第三章：上书房领罚的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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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格少爷，该醒了。”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半躬身，在五格耳边轻唤。
以趴姿挺尸的少年大流口水呼呼熟睡。
“爷，四阿哥已经醒了，马上要上晨课了。”小太监看到内室宫女们已经开始侍候着主子更衣，益发急了，调尖了嗓子。
少年转过身，慢吞吞地睁开了眸子，深沉地看了小太监半晌，直至看得小太监全身发麻，瞳孔才涣散，歪倒不省人事。
而此时，皇四子已经更衣完毕。
“主子，奴才，奴才唤不醒五格少爷。”小太监跪在一双乌油发亮的皂靴旁边，声音尖细，磕磕巴巴的。
“富德。”一身浅黄锦缎长袍，长辫绾着浅黄发穗的黑眸少年音色淡淡的，宛若金石，没有一丝情绪，平稳而清晰。
“奴才在。”细眉小眼面目讨喜的总管太监富德谄媚着笑走了出来。
“把五格丢出去。”皇四子淡淡下令，修长漂亮的指节指着碧纱橱里睡得一脸销魂的粗眉少年。
“主......主子！”富德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而侍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满身冷汗，齐刷刷地僵在原地，内室静得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到。
“四爷，真是狠心，一点都不怜惜奴才昨儿伤筋断骨的痛。”少年伸了伸懒腰，声音懒散的带着痞子气，睡眼惺忪无神，光亮的脑门上是被惊醒后生出的一颗硕大的汗滴。
半夜三点哪，就算是敬业的贞子大人爬出古井吓人，也得给人大人充沛的睡眠时间是不？
更何况他这小小苦命的书童！
话说，上书房不管阿哥伴读，清一色一群熊猫，那能看吗？！
“好了好了，格少爷醒了，修容，墨言，去侍候少爷起。”绣彩轻笑出声，眉眼端的温柔，轻唤身旁的两个旗装少女。
当五格一步三晃地跟着前面那个器宇轩昂的皇子爷晃到畅春园的无逸斋时，寅时的钟声刚刚敲过。
“给师傅请安。”五格朗声看着面孔刚直冷硬的瘦干老爷子汤斌，一品顶戴花翎官服前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斑白的发结成一丝不苟的辫子，站至四阿哥身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老臣生受。”汤大学士严肃地向着面目清冷恬和的少年拱手，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当五格慢吞吞地跟着少年向内走去时，汤大学士却叫住了五格。
“五格，站住。”
眉眼高贵冷淡的少年看也不看五格一眼，踩着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黑色皂靴，修长干净的双手负于身后，继续前行。
“师傅有何赐教？”五格知道自己的脸既肿又花，下意识地低下头，把脑袋缩在衣袍中。
“你的脸怎么了？”汤斌拈着胡子，皱眉看着他。
三阿哥极好学，寅时未到，已将吕氏春秋默了一遍，忽而看到汤学士在问话五格，放下手中的书，嘴角一抹温雅的微笑，扫了身侧的觉真一眼。
觉真则挑眉握拳看着一脸乌紫的五格。
“回师傅的话，昨儿下了学，回兆祥所时在路上跌了一跤。”五格慢吞吞地，脑袋益发往下垂，张英只看到少年标志性的粗眉毛一跳一跳的。
“竟跌成这幅模样！”汤斌冷哼了一下，神色益发冷肃。
汤斌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因学识才华名冠天下，为人刚正不阿，而被上位任为上书房总师傅，教习皇子贵胄们经史，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的。
他教导学生宽仁待人，治学甚严，私与主上常言“吾主重老臣，命臣教诸子，纠一朝江山，若老臣未恪尽职守，他日必是百姓之祸也，实不敢纵之。”因此看到五格脸上的伤，心中很是恼怒。
“学生跌倒时碰巧扎在碎石上。”五格认真地扯谎，粗黑的眉继续跳。
“哼，荒唐！”汤斌甩袖，转身取出方尺，冷眉瞪着有些驼背的少年，厉声语“吾今命竖子领罚三十，你可服？”
“学生甘愿领罚。”少年慢吞吞地伸出白净的手，随即低头默默无语。
“师傅且慢。”清朗温润的嗓音摹地传来，五格随即被满眼的明黄晃花眼。
来者年约十五六岁，面色若玉，眉似峦峰，莹莹的凤眼中含着一波秋水，双唇若新开的蔷薇花，柔软而鲜亮，唇畔噙着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三分温和，七分高雅。
他穿着明黄的长袍，袖角衣襟绣着彩鸾，束着白玉带，戴着端正的明黄檐帽，帽顶是一串闪着温润华彩的东珠。
“给太子请安。”五格奴性甚强，嗅到来者明黄袖中的龙涎香，不自觉地屈着小细腿请安。
“老臣给太子请安。”汤斌欲行礼，却被太子双手恭敬扶起并言——“先生怎能向学生行礼。“
“老臣谢太子。”汤斌拱手向太子还礼，面色不卑不亢。
“五格犯了何错，竟劳师傅如此伤神？”太子面色沉谧温和，声音恭恭敬敬。
“好斗，其一；虚言，其二。”汤斌眉目刚直，言简意赅。
“五格可是撒谎了？”太子灵慧，听出事情的端倪，对着汤斌温煦一笑，眉目清秀之极。
“正是如此。与人斗殴且欺瞒于我。”汤斌手中拿着戒尺，严肃认真地看着五格。
“小事一桩，师傅不必恼，何苦为了他气坏身子。”太子眼中潋着清波，轻轻一笑，对着身旁的太监富全下令——“富全，你带五格到斋外领罚。”
“奴才领命！”声音端的尖细的蜂腰妩媚男子跪下领旨。
五格不语，磨磨蹭蹭地向外走，走至太子身旁，却幻听似地看到眉目高贵清姿天成微笑着的太子轻轻吐出的字句。
“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当五格装作没事人一般支楞着两只手走进书斋时，大家的脸都扭曲了，一幅想笑而碍于讲经的先生还在而不敢笑的模样，只有年纪最小刚进学没多久的十阿哥笑得肥嘟嘟的小脸一脸欢畅，一旁教他念书的翰林学士严肃地咳了几声，却被眼睛圆滚滚的小阿哥狠狠地踩了一脚，看着五格继续乐。
唔，跟小叮当蛮像。五格坐到座位上，看着自己红得发紫肿高了两倍的手心，认真地总结了一下。
随即，慢吞吞地看了太子一眼，又把目光收回，用爪子捧出三十六法，蹙着眉认真研究起来，直至嘴角一抹浮现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大爷的，丫一个古人敢欺负爷，看爷不拿笑里藏刀声东击西欲擒故纵借刀杀人隔岸观火假痴不癫反间计整死你丫！！！
晨读终于过去了，讲经先生顾八代开始验查学生昨日所学情况，点了几个皇子默书，八阿哥表现不俗，但尤以太子，三阿哥默得最好，乐得八代先生捋着胡子频频颔首。
“五格，你把四日前学的熟书《孟子·滕文公上》默出来。”顾八代看到五格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有些不悦，便点了他的名。
“是，先生。”五格揉揉眼，用小叮当的爪子快速地翻了一遍书，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少年语气低缓，一字一句的，磕磕巴巴地，皱着粗浓的眉，似是绞尽脑汁地默出，而当他默完时，所有人面色变得十分奇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五格，你默错了。”坐在少年身侧的八阿哥遮住嘴压低声音。
五格翻开书，定睛一看，果然，默成了《孟子·滕文公下》，嘴角不禁抽搐起来。
完了，以顾老头的狠劲儿，今儿怎么着也该成熊掌了！
光亮的脑门上一滴冷汗还未落下，却听到顾八代语气变得温和，轻描淡写一句“下次，学上不许打瞌睡。”便让他坐下了。
接着，老爷子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向五格。
“今日，我教习《孟子·滕文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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