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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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曾想皇帝往她胸前指了指。“这个…露出来了。”

  

第57章

  露出来了?她低头看看,不禁哀嚎一声。没穿肚兜真是太不方便了,尤其还是和人同挤一条铺的时候。回去得改改,装一溜盘扣比较保险。可是被主子看见了,她心里较劲,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做奴才做到这份上,就差没把心肺掏出来了。赶紧的遮遮丑吧,但是万岁爷却抢先一步压住了她的手。

  这个…叫人头晕目眩。皇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她遮挡,就觉得没看够,怎么看都看不够。男人本性都是好色的吧!他这样自省的人,见了这副温香的胸怀,脑子里就蹦出“水晶帘下恣窥张,半臂才遮菽乳香”来了。他一头看一头琢磨,这是多久没碰过女人了,真渴得受不住。然后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等他醒过味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覆在她胸脯上了。

  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她瞠大了眼睛惶骇的望着他,他以为她会蹦起来,顺便赏他一脚,可是没有。她卷着袖子来给他擦鼻子,“主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出血了?是离火太近燥的吗?快仰起来,奴才给您冷敷。”

  素以不是死人呐,她能感觉不到皇帝动情吗?他的手抚在她乳上,她没想过会被男人这么摸,心里的恐惧和屈辱说不出来。可是她自打进宫就受过训诫,遇上什么事儿都不能大惊小怪。她伺候的不是普通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必须得小心应对。趁着这当口脱身,不动声色的,大家的面子都保住了。她披着袍子拿手绢蘸水,绞干了搁在他额头上。明明伤感着的嘛,可看见皇帝这傻样子,她又忍不住想笑。这不是阅女无数的一国之君,是个毛头小伙子吧!她拍拍自己的脸,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娇羞哪儿去了?她怎么那么想借机嘲笑他呢!

  皇帝扫透了脸,有点讪讪的。这也太邪性了,他又不是没碰过女人,怎么在她跟前跌这么大的份子!他这人爱较真,非得总结出点经验教训来。他想可能是源于半遮半掩的那点魅惑吧!以往翻牌子,后宫的女人们都是脱光了直接送到他床上的太直接,少了闺房里的乐趣。按部就班的幸,除了完成任务什么都不算。至于现在…或者因为她不是旁人,她是素以,是他的心头好。可能她还迷糊着,他这头里不知不觉早已经泥足深陷了。越在乎越紧张,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堂堂的大英皇帝就成了这模样。

  “我瞧主子上火,是因为捂得太热了。”素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热过了头也不好,中医说‘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看来您不冷了,那奴才就给您值夜吧!您睡,万一有个豺狼虎豹的,奴才好立马叫醒您。”

  他根本不接受这个提议,“你办事光顾眼前?这么冷天儿,后半夜你坐着试试,管叫你冻脱两层皮!再说柴禾不能一直烧,得省着点用,这么说你懂不懂?”

  素以腹诽着,她不是怕他自苦吗,倒叫他洋洋洒洒的一大通。她嘴上不好反驳,只是跪着探头瞧他,“哎哟,您的鼻血这是止住了?”

  皇帝碰了个软钉子,翻着白眼瞪她,她装出很无辜的表情来,“您别瞪我呀,奴才一片忠心向明月,您要误会我,那我可委屈死了。”

  “少废话!”皇帝脾气不大好,“非得叫我磨嘴皮子不可?”

  她有点怕,他生气了,这可不是好玩的。麻溜儿脱了袍子一连声应着,“您有伤呢,别躁,“奴才这就来。”

  她重又躺在他身侧,本想隔开一些距离的,他不声不响的,仍旧把她搂在了怀里。素以悄悄抓紧了交领,实在觉得这样很让人矛盾。眼下相依为命,本来不该想那么多,可是他总能让她心神不宁。她以前不认人,心也大,没谁能走进她心坎里来。后来他调她到御前,朝夕相对着,他的人像桩子一样打进她脑子里。她对他,除了主仆的情义,应该还有别的不可言说的感情。比方看见他就觉得踏实,听见他的声口就觉得安稳。主子他就是根定海神针呐!她以前独来独往不倚仗任何人,现在遇上点什么,不自觉的就会想到他。不过“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他机务忙,眼里未必有她这个傻宫女罢了。

  他不说话,只是圈着她。她在他怀里心跳如雷,没敢动,就那么紧密的贴着他的身子。过了很久才听见他唤她。她时时警醒着,规规矩矩的答应,“是,奴才在。”

  他犹豫了一下,“我想和你说,皇帝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但是只要下决心,想办成一件事并不困难。”

  她闷在他胸前,他身上的沉水香熏得她晕淘淘的,她说,“奴才都知道,主子肩上有重担,主子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把胳膊紧了紧,“素以…”

  “嗯。”她驯服的贴着他,“主子,奴才这会儿是大不敬呢。”

  他捋捋她的发,“胡说,你救驾有功,是大功臣。”

  她傻傻的笑,“这么的就是救驾了啊?怪道朝廷里大员多呢!”

  皇帝的下颌在她额头蹭了蹭,“朝廷里大员是不少,但多半是有识之士。剩下的,开国时候祖宗出过力,世袭罔替,是得福于祖荫。”

  “我知道。”她喃喃着,“主子仁慈,是个念旧的人。”

  皇帝笑了笑,“四九城里有话儿说,老买卖不养三爷。可是朝廷偌大的摊子,不养也不成。”

  她好奇的抬起头,“三爷是什么爷?”

  “少爷、姑爷、舅爷。”他抿嘴笑,唇角有浅浅的梨涡,意有所指,“这三种爷难伺候,说不得骂不得,往后咱们的买卖行可要仔细喽。”

  她嘟囔了声,“是我的买卖行。”

  “跟我分得这么清?”他微低下头,几乎和她面贴着面。

  素以退缩了,想避让开,他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仰脸的角度固定在那里。她吓得不敢看他,唯听见他细微的耳语,“咱们也算共患难了。”她还想打岔,他嘘了声,“女孩儿嘴笨点儿也可爱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两片温暖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像秋狝那天的晚上一样,只贴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可单是如此也叫她害怕,她颤了颤,想退开,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他慢慢的啄她。似乎吻了还不够,她任何一点的反应都不愿意错过。他看见她晕红的脸颊,紧闭的眼睛,愈发高兴。半撑起来,俯身细细的感受那点触感,把心填得满满的。

  素以迷蒙的睁开眼,“主子…”

  他嗯了声,亲她的嘴角,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她,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回事儿,没有粗鄙的冒犯,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互动,他也觉得欣慰快乐。

  可惜她的感觉不一样,她有些抗拒的推他的肩,惊惶的嗫嚅着,“您别…”

  皇帝决定无视,他在盘算,如果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也许她会爱上他,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的右手覆在她左胸上,轻车熟路的找到原点,微微一掠,转而去揭她的右衽。这时伤痛早抛到后脑勺去了,情欲是最好的解药,麻醉一切现实当中遭受的痛楚。

  她不敢反抗,把头扭向一边。胸口微凉,她抑制不住的打起了摆子,心道这下完了,看来免不了这一遭。她艰难的咽口唾沫,脖子上的筋蹦起老高。他又来吻她,嘴唇沿着她的颈项蜿蜒而下,她定了定神,横下一条心说,“主子不能停,奴才也不怪您。奴才今儿承雨露之恩,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愿意侍候主子,只是…请主子不要声张,这件事天知地知,过后就撂下,算是主子对奴才的荣宠,成不成?”

  她这样说是心甘情愿的吗?不过是为奴者无可奈何的屈服。她的立场很鲜明,即便扯上关系,该走还是要走。皇帝的心凉了一大截,他支着肘垂头丧气,“是我叫你为难了。”把她的衣襟合拢起来,虽不舍也不能再留恋了,否则他在她眼里是个什么?仗着身份巧取豪夺的混蛋吗?不能留下她,他要这一夜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把这美人觚磕出一道裂缝来,害了她的下半辈子而已。他躺回去,替她掖了掖毡子,“是我不老成,我欠考虑,以后…再也不会了。”

  素以背过身去,本来还在为逃过一劫庆幸着,听到他的话,心里徒然不是滋味起来。认真论,主子真是好人。如果他是那种兴之所至就大马金刀的贵胄脾气,她这会儿早就连渣都不剩下了。可他没有这么做,却叫她更加伤感。

  她觉得愧对他,支吾道,“主子您难受的话,奴才还给您…用手…”

  用手?皇帝简直要苦笑,以后一直用手吗?他叹了口气,这次没带宫眷是失策,也许回到紫禁城就好了。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想得他临幸?他有那么可悲吗?非得用她的手?

  他阖上眼,现在才发现脚腕上隐隐作痛。试着动了动,使不上劲儿,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她又转过身来,怕他发火,怯懦的扯扯他的衣袖。他乜了她一眼,“还招惹我做什么?”

  她缩回手,无话可说,一脸凝重的低下了头。

  她这样的神情也让他动容,皇帝觉得自己没救了,一开始明明那么讨厌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了百样心思,最后煮熟的鸭子飞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愤怒,反倒有种成全后的松快。

  “你不是自愿,强扭的瓜也不甜,我不是那样急色的人。”他示意她过来,“后半夜冷,别当我吓唬你。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素以也明白,这种事,只要爷们儿用强的,她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还是乖乖的听话,千万不要触怒他。

  皇帝探身拿起一根劈材扔进火堆,砸中了烧透的木炭,火星子四溅。他回过身密密把她包裹住,仰头看外面,黑洞洞的,间或有雪片飘进洞里来,不知是势头减弱了还是转了风向。

  “主子,明儿他们该找来了吧?”她偎在他怀里说,“您的伤不用药怕是不成,流了那么多血,经不住耽搁。”

  他没言声,其实希望随扈的人来得别那么快。难得和她这样亲厚,错过了,往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58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御前侍卫不是吃干饭的,大雪封山,他们大军开进,一人一把铁锹就能铲出通天大道来。找到圣驾的时候,万岁爷他老人家在收拾孢子皮。那个伴驾的宫女儿吃肉正吃得香,对于他们这么快到来感到惊讶。

  万岁爷脚受了伤,一路颐养,回到紫禁城时还不能正常行走。这趟是个意外,主子没叫往太皇太后跟前传,怕太皇太后担心。恰逢外邦进京纳岁贡,只说忙着召见使臣,北方的雪灾也要善后,万岁爷抽不出空,稍过两日再进寿康宫给皇祖母请安。

  瞒得住别人的耳朵,瞒不住密贵妃的眼睛。琼珠一回宫就上她表姐姐那儿告状去了,满心委屈的进了储秀宫,踏进门槛,看见贵妃穿一身洋红银线团福锦缎长袍,头上戴着金镂空蝠寿扁方,抱着她的叭儿狗,正坐在南窗底下晒太阳呢!

  “贵主儿还有闲心抱狗?”琼珠站在炕前,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您还蒙在鼓里,我都替您着急。”

  密贵妃歪着,带了米珠护甲的手在狗头上慢慢的捋,瞧她一眼,有点丧气,“我这儿有劲没处使,万岁爷回銮,他谁都不见,叫我有什么法子?你怎么说?成事儿没有?”

  琼珠脸上讪讪的,“成什么事儿?哪儿轮的着我呀,早被人占了先了!”

  这下贵妃有点坐不住了,心里发妒,又嫌她不成器,狠狠白了她一眼,“敢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平时瞧你挺机灵,到了这上头就给我掉链子。你长得也不丑,缺了哪块儿你勾不住男人?走前还发愿来着,现在怎么样?叫皇后那头的人占了先?就是那个长得像太后的丫头?”

  琼珠窝囊的应个是,“您不知道,我脸皮没人家厚,人家追着万岁爷卖弄本事。一头搭着小公爷,一头吊着万岁爷的膀子。这回万岁爷是进了她的套了,正眼儿也不瞧我了现在。”裹着泪又添两句,“您得想辙压住她,要不准得拔尖儿。知道主子爷为什么呆在养心殿不见人吗?他带着素以上普宁寺,回来遇上暴雪,两个人在山里困了一昼夜,弄伤了脚脖子,不敢叫老祖宗知道。这一天一夜的面对面,什么事儿办不了啊!您还迟登,人家晋位就在眼前。连荣寿那猴息子都要见风转舵了,回头叫她和皇后联起手来,您不为自个儿也为小阿哥吧我的姐姐!”

  贵妃恨得牙根儿痒痒,“掐住个小丫头就想压垮我?皇后没儿子,没她说话的份!至于那丫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横眼儿过来看她,“你说,她怎么个卖弄法儿?”

  琼珠撇着嘴道,“她什么上都能插一脚,也不知道精不精,横竖万岁爷跟前糊弄过去了。什么熬鹰、内画鼻烟壶、反手写大字儿,她能耐多。上回几个太监聚在一块儿,鸡一嘴鸭一嘴的议论她,管她叫能耐姑姑,呸!”

  这么一说,贵妃觉得遇上对手了。这些要学会真得有点本事,不过还是对她的多才多艺表示唾弃,“浪八圈儿,手段真不低,她家里下大本儿调理她了。甭管主子护不护着,到了老太太跟前,她就是个神仙,也得叫她渡回劫。”越说越气,逮着叭儿狗顶上的毛使劲一扽,把狗扽得嗷嗷叫。她往地上一掀,转过脸来问,“荣寿那东西怎么个意思?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十几年,养心殿总管又兼六宫副都太监,鸡零狗碎的地方帮衬着也不难,他倒是站干岸?”

  琼珠有点难以开口,说人家没帮衬,其实里头有过好几次机会,是她自己没福气抓不住。要说他帮衬了,都是半截子的买卖,起不了多大作用。

  贵妃没等她开口,扑扑手道,“我知道,太监都是上炕认老婆下炕认鞋的主儿,哪头红往哪头靠。”

  琼珠忙道,“要说力,荣寿也出了。就是三番两次叫长满寿作梗,闹得憋了一肚子火。长胖子是素以那头的,我看他尽着心,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在承德时也总给我小鞋穿,叫我一个人走了好几里山路。说起这个我可恨死他了,贵主儿您得替我做主。”

  贵妃肚子里盘算着,皇后那头的人,将来少不得一体开革。就是这荣寿太叫人着急了,堂堂大总管,拿捏不住个二把手。说到底还是留着后路,怕把事做绝,万岁爷跟前趟不过去。她算看明白了,求爷爷告奶奶最没意思,眼下也该活动活动了。不说一气儿把人扳倒,叫老祖宗留意了那个宫女儿,到最后未必要她出手。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既能压住皇后势头,万岁爷跟前也不落埋怨,多好的算盘!

  她抻了抻身上袍子,“前儿四阿哥百日,永和宫成妃娘家哥子送了尊玉佛进来。这两天太皇太后招人讲经论道,原先我还有点儿心疼,这回拿来做个人情,也好探探老祖宗的口风。”

  她扬声叫人把她的莲青斗纹番丝鹤氅拿来,拢着燕尾亲自查检装佛的盒子,回身对琼珠道,“你去吧,留神瞧着,有什么事儿自己别来,打发底下小宫女传话。”

  琼珠领命蹲福退了出去,她又踅身叫来巧妮儿,“荣寿办事不地道,你们俩说得上话,你得了闲敲打敲打他。”

  叫巧妮儿的宫女是荣寿的相好,荣寿攀上贵妃为之效命,也是巧妮儿从中牵线搭桥的。巧妮儿刚才就在边上,里头缘故她也都听见了,忙双膝一蹲道,“那个跳墙挂不住耳朵的牲口!主子放心,奴才回头就找他去。”

  贵妃不耽搁,示意人抱好了匣子就出门往外。这趟雪覆盖了大英的半壁江山,今儿是雪后初晴,太阳当头照下来,因为风大,日头再好也没多大暖意。宫门上早备妥了抬辇,从大成右门出去上夹道,一路往南经过月华门,说不定还有机会见着万岁爷。贵妃叹口气,其实用这么多心思,当真就是为了哥儿。万岁爷捂不热,她十七岁进礼亲王府,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和万岁爷说有多少感情,谈不上。他这人冷情,就连前头一个儿子走了,他都没怎么露面。问他难不难过,他并不显得悲恸。皇子们都是打小跟着皇父,父子之间应该很亲厚的,可二阿哥殁,他不过撂了句“区区稚子”,照旧上朝忙政务。所幸后来四阿哥满月封了贝勒,也算对她以前丧子之痛的一种抚慰。

  搭伙过日子,太多的不容易,天家就是这样凉薄。她如今要和皇后比个高低,倒不是旁的,男人大家共有,她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要被万事都不及她的人压一头?她这人自小好强,如果爱情上能有慰藉倒也罢了,但是没有。因为缺乏“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所以更要计较,填补亏空。

  肩舆穿过近光右门,到月华门前时她叫慢些,撑着一边扶手探身看,巍巍天阙之上是飞扬的重檐庑殿顶,琉璃瓦被雪覆盖着,露出斑驳的明黄。她努力的张望,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天子坐明堂,要见一面何其难。贵妃自嘲的笑笑,等着盼着,他在那里,不见你便是咫尺天涯。刚才琼珠的话怎么叫她这样生气呢?也许是出于嫉妒吧!说来可笑,贵妃嫉妒宫女,叫人知道了多跌分子!嫉妒里羡慕的成分占了一大半,能和皇帝独处一昼夜,多大的福气啊!晋了位得守规矩,其实还不如在身边伺候着,就做个低等的女官,时时刻刻能看见。

  心思冗杂间肩舆到了寿康门前,她由宫女搀扶着下了辇,进门是一架照壁屏门,绕过去,老远就看见了太皇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孙大用。孙太监一抬头瞥见她,忙脚下生风的迎上来,就地打一千儿,笑道,“贵主儿真有心,早间才请过老祖宗安,这会儿又来了。天儿冷,贵主儿仔细身子骨。主子圣驾回銮,可有贵主儿忙的。”

  贵妃一哂,“我有什么好忙的,闷吃糊涂过的人,也就老祖宗这儿能走动了。”

  孙大用听着声口不好,也没敢多言,前面开着道儿把贵妃迎进了西配殿里。那儿太皇太后正和皇后及几位宫外来的诰命打雀牌,嘻嘻哈哈的一大摊子人。贵妃脚下顿了顿,手里捏着的帕子往葡萄扣上一掖,接过了嬷嬷手里的盒子便迈了进去。

  人未到声先道,做出快活的声气儿来,一头把盒子交给寿康宫里女官,一头笑道,“今儿真齐全,六婶子和四姨挺长时间没进宫了,我才刚还念着呢,没曾想说到就到了。怎么不叫我去?雀牌我也爱,单绕过我,怕我没钱是怎么的?”她是场面上人,交际应酬是好手,边说边给太皇太后蹲福,给皇后蹲福。

  六王福晋和四公主都是老辈儿里的亲戚,走得勤,彼此都相熟的,因笑应,“可不,上回你输了一袋金瓜子,敢情越输手越痒痒?你才做完月子,不叫你是体念你,让你好好将养着。陪着我们坐半天,没的往后腰疼。”

  “那是后话,我牌瘾来了可管不了那么多。怕我没钱,我们主子娘娘有。”她的丹凤眼朝皇后一飞,故作亲热道,“我们娘娘最心疼我,能瞧着我两手空空的和长辈们来牌?”

  皇后是端方的人,很看不惯密贵妃的轻佻劲头。分明不对付,偏要不伦不类的装着,真叫人硌应死了。她溜肩往边上让让,“这话说的!富户哭穷,可叫我怎么瞧你!”

  太皇太后喜欢热闹,大家说说笑笑蛮有意思。转过头吩咐身边嬷嬷道,“今儿高兴,你去给小厨房传话,都留在我这儿用膳,叫加几道菜来。”一桌子八个手洗牌,密贵妃挨在她身后坐着,太皇太后仰脖问,“你主子今儿回銮,说忙,还没上我这儿来,你见过没有?”

  贵妃摇摇头,人多不好说破,只道,“听说英吉利的洋人纳贡来了,六部、军机处、上书房的人都在乾清宫忙呢!主子不召见,奴才没胆儿过去,回头又要问我不宣自来的罪,扣我半年月例银子。”

  六王福晋笑起来,“这也就是面儿上做给人瞧的,转手赏两盒首饰,什么都有了。”

  太皇太后扶扶头上万寿钿子,瞧了她带进来的盒子一眼,“那是什么?”

  贵妃哦了声,“前几天四阿哥百日,成妃娘家哥哥托人送了一尊佛进来,我瞧做工好,送到老祖宗这儿供奉,算我和四阿哥的孝敬和功德。”

  她招人来,把盒子打开给太皇太后过目,大伙儿探脖掌了掌眼,一看之下都说好。带皮的羊脂玉籽料,两尺六分高。佛身白得冻蜡似的,底下很花心思,枣红皮正好雕成了莲花座。这样的东西太难得了,不知要比黄金珍贵上多少倍。大家啧啧的赞叹,贵妃笑道,“送这佛也讨了巧了,往后我就跟着老祖宗礼佛,主子有业障,也好求佛祖帮着消灾解厄。”

  太皇太后是个精明的老太太,密贵妃说了这么一句,她就知道她话里有话。面上没表现出来,照旧的抹牌胡牌,隔了一会儿才道,“上回你给我的佳楠念珠不知怎么了,浸了水颜色发乌,香味儿也没了,亏你还说是暹罗进贡的上品,回头跟我进去瞧瞧。”

  贵妃边瞧牌边应个是,正巧上家四公主出了个红中,她乐坏了,赶紧一嗓子喊起来,“碰!”

  

第59章

  又抹两圈牌,太皇太后借故脱身出来,带着贵妃往后殿里去。贵妃殷勤搀扶着,“老祖宗仔细脚下,青砖上结了冰,道儿滑。”

  太皇太后惦记她的话,边走边道,“甭扯闲篇,有什么赶紧说。前头有客在呢,撂下人家不成话。”

  贵妃道是,扶她进了暖阁宝座上坐定,方压着嗓子道,“老祖宗知道我娘家表妹在御前当差,这趟随扈去了热河,带回来不少的消息。”说着一顿,见太皇太后斜眼看她,忙又转了话锋,“老祖宗先别恼,奴才不敢叫人盯着万岁爷,宫里的规矩奴才懂。这不是赶巧吗,我妹子来给我请安,顺嘴说起的。奴才听了心惊,着紧来回老祖宗,老祖宗听了也得吓一跳。”

  太皇太后直起腰,脸上变得肃穆起来,“是什么话,你说。”

  贵妃道,“万岁爷一向最孝顺的,今儿回銮没来见老祖宗,不是因为忙,是没法见。”她往下指指,“遇上暴雪,困在山里一天一宿,还给捕兽夹夹伤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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