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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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定是不承认的,扭身拖着长腔道:“我真的想吃炙鱼,没有同你兜圈子。”忽然看见鱼竿被拖动,慌忙指过去,“官家快看,一条大鱼!”
两个人忙跑过去,冰天雪地里,双手几乎冻得失去知觉,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弄上来,是条一斤来重的鲶鱼。她欢呼雀跃,抱着鱼篓子来接,雪片子打在脸上,费力地眨眼,快乐得不可名状。
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都觉得值得,只是天色渐晚,雪也下得越发大,该回去了。收拾起渔具往回走,她抱着鱼篓不松手,回到蕊珠殿千叮咛万嘱咐,这条鲶鱼不许宰杀。他奇道:“不吃炙鱼了么?”
她嗯了声,蹲在盆前看鱼游动,喃喃道:“这是我和官家一起钓的,很值得纪念。就这么养着罢,不要杀它。”
不杀便不杀,当然炙鱼照旧吃得成。窗下的矮榻上摆着乌木桌子,桌上供个红泥小火炉,温一壶酒,摆了几个菜。盥洗过后换好寝衣坐下,边喝酒边赏雪景,相当的惬意松散。
秾华不能沾酒,歪在垫子上喝卤梅水,可是炉上漫延的酒香也能令她晕眩。今上看她迷糊得可爱,拿筷子蘸了蔷薇露①点在她唇上,她像孩子似的品咂,舌尖一舔,红唇娇艳诱人。
他挪不开视线,渐渐心浮气躁,扔了筷子过来抱她。她两臂软软搭在他颈上,腻声唤他郎君。
他寥寥应着,揭开云雁纹长衣,底下就是海棠春睡的抹胸。隔着薄薄一层锦缎触碰,引得她连连抽气。
窗大开,在这里似乎不大好。他将她拗起来,带进后殿里去。殿中帷幔重重,一层一层放下来,那寝殿就是个小而狭窄的空间。他覆在她身上,舔舐她的耳垂,“醉了么?”
她玉臂高抬,底下一捻柳腰款摆,简直像蛇一样,“没有,有些热呀,官家吹吹……”
他发笑,这样的人,撒娇时介于孩子和女人之间,有童稚天真,也有媚骨天成。他往她颈项上吹了口气,她笑道:“好凉快!”脸色酡红,看样子真的醉了。
不知祸首是炉上酒香,还是他箸尖上的一点琼浆,反正到后来她连话都说不成了。他痴缠,她不过予取予求罢了。他从不知世上真有人可以柔软得水一样,性急起来,动作便有些莽撞,这时她倒清醒了,哭丧着脸抱怨:“是哪个胡说,明明更痛了……”
他忙顿住,等她适应。她见他不动,好奇地睁开眼看他,然后懒散一笑,居然主动往上凑送了两下。当然积极并未让情况有好转,她疼得直皱眉,终于跌落下来,再也不肯动弹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蔷薇露:宋孝宗时期禁中供应的一种御酒。
第73章
一夜北风紧,从窗外刮擦过去,声浪惊人。檐角铁马摇曳了整夜,连梦里都是叮当的声响。
秾华醒来时天将亮,殿里依旧很温 暖。地炕燃了太久,蒸得人嗓子干涩,想喝水又不愿意下床,便在被窝里悉悉索索地动。身边有个人,呼吸轻浅,睡得安稳,她靠过去一些,把尖尖的下巴搁在他肩 上。仔细看他,长眉秀目,鼻子又高又挺,果真是极俊秀的相貌。还记得第一次在宝慈宫见到他,那不可一世的威仪,和现在判若两人。
因为不熟悉,便觉得这人不好相与。甚至在成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他有些抵触。现在呢,彼此靠得那么近,他是她的全部。
他被她吵醒了,眼睛未睁,摸索着抚她的脸,“怎么了?”
她说:“今日要视朝的,官家该起身了。”
他皱了皱眉,勉强撑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咕哝道:“腰上没力气了……”
“为什么?”她把手塞到他腰下揉搓,“我给你按按好么?”
他长臂一捞,把她捞进怀里,“昨晚上太辛劳了,忙到三更。”
她颊上滚烫,不好意思应他,暗里腹诽谁让他没完没了,把人颠来倒去,不知怎么处置才好。现在又说累,活该么!可是不能干放着满朝文武不管,那些官员们候在朝房里,他不出面,更坐实了她狐媚惑主的名声了。
她撼他两下,“还是起身吧,我随你一道回禁中。”
他磨蹭了很久才喊录景,录景隔窗在廊子上应,“官家醒得这样早?才刚敲过四更,现在就起身么?”
四更天竟要亮了?他推窗往外看了眼,原来下了一地的雪,守夜的灯笼一照,反射出光来,把人弄混淆了。他重新躺下,一手覆在额上长出了口气。实在懈怠,便道:“知会宰相一声,今日我身体不适,朝会取消。有要紧的事,具了奏疏送延福宫来。”
录景听了令应个是,“官家有恙,臣即刻招翰林医官来,与官家诊脉。”
哪里是有病,明明是眷恋她,不愿意醒来罢了。他说不必,“歇上一天就好了。”一壁说,一壁拱在了她怀里。
她的胸是香而软的,沉溺其中就别想出来。他轻拢慢捻,听她捂着嘴低吟,躬身往后缩,缩到了床围上,才讪讪道:“别闹了,我渴,你给我倒杯水。”
他听了,揉揉眼睛坐起来,精着身子便下床去寻茶壶,这尊荣堆叠起来的身体,有上等的肌理,和优美流畅的线条。她面红耳赤。忙拿手盖住脸,可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他发现了,笑得有些奸邪,递过茶盏道:“遮遮掩掩的做什么?想看就看吧!”
她不说话,怨怼地偏过头去,喝了半杯交给他,他把余下的喝完了,躬身钻进了被窝里。
温暖的身体又贴过来,抱着她不肯松手。她饶有兴致地在他背上画圈,指尖缠绵地挪动,引得他绷紧了身腰。
“今 天当真告假?”她软软道,“不好吧!知道你在延福宫,不知那些宰相怎么说。”她笑着学他们的语调,晃着一根手指道,“陛下御极三年多,向来以朝政为先。如 今废后当道,惑乱君心,朝野为之动荡。李氏失德败兴,掩袖工谗,秽乱春宫,人神所不能容。万请陛下清妖孽,肃朝纲,还乾坤以朗朗,日月以昭昭。”
他听得失笑,“皇后口才不错,有当言官的潜质。那日我在垂拱殿说得很明白了,后宫的事用不着他们操心。家里老父讨几房妾侍他们尚且不敢过问,朕乃一国之君,爱谁宠谁,轮得着他们啰嗦?再啰嗦掌嘴!”他抬手作势扇了两下,“让他们闭嘴,我与皇后永世为好也。”
再说下去像个昏君了,她也知道他是开玩笑,并不当真。对她来说能多在一起一刻是一刻。她舒展手臂揽他,“那今日就睡得稍晚一些,下半晌回宫去,免得他们寻不见你人。”
他随口应了声,同她紧密相接,渐渐又心神荡漾,拉她的手来往下触碰,“你看。”
她唬了一跳,羞怯道:“官家要节制,过于纵情会伤身的。你再这样,我可要同你分殿而居了。”
话虽这样说,效果不太理想,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说了也是枉然。也许别人新婚时都是这样吧,情热难耐是出于本能,似乎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她 搂着他,其实喜欢看他沉醉的样子,这个时候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想着他是爱她的,不管遇见多大的风浪,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爱她,爱她的身体,只要她知道他 爱她。她的郎君,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只可惜她从那个与他并肩的位置上走下来了,虽然他口口声声唤她皇后,即便不在乎,有时候也会有种失之交臂的惆怅。
他的动作异常激烈,疼痛里升起一种酥麻的况味,她低低呻吟,“郎君……”
他嗯了声,“你高兴么?”低头吻她,“告诉我,你高兴么?”
她眼角迸出泪来,“我高兴,只要郎君高兴,我便高兴。”
抵 死的缠绵,仿佛没有明天似的。她渐渐得趣,从一场持久的战争中砸弄出异样的味道,沉沦下去,神魂颠倒。说不出话时,嘴里尽是不成调的谵语,高一声低一声, 千丝万缕网住他。原来爱情到了最深处是这样的,渗透进呼吸里,渗透进每一次心跳。她颤栗着抱紧他,抱紧了,永远都不要松开手。
所以延福宫里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上次也好,这次也好,足可以回味一生。
回禁中的时候恋恋不舍,这座不属于后苑的宫苑,想常来不是易事。他看出来,温声道:“我们约好,隔上十日便来一次。你若实在不愿意离开,我把班值调过来,你在这里住上两日也可以。”
他不知道么,因为有他,才觉得延福宫美好。如果他不在,她一个人也无趣。
他说这话,其实心里有些紧张,怕她真的想留下,自己一人回前朝,实在清冷孤凄。好在她懂得,摇头说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等得了空我们一道来,我说过不和你分开。”
他拥住她,在她额头吻了吻。
回 去依旧步行,冷虽冷,两个人在一起,不那么匆忙,岁月便是静好的。可是刚入拱宸门,朝野中那种紧张的气氛便把人包围了。紫宸殿的殿头远远奔过来,叉手作揖 道:“官家总算回来了,前方有战报,宰相会同枢密使及御史大夫在垂拱殿中静待管家。来了两个时辰了,不说通禀,就在那里坐着……”
看来是向他示威了,他扬眉一笑,“脾气倒不小。”转头嘱咐她,“叫秦让伺候你回柔仪殿,别累着了。闲来无事就睡下吧,等我处理完了政事便来陪你。”
她惶惶的,牵住他的袖子道:“只怕他们又要请旨杀我。”
他笑道:“你傻么?你是他们说杀就能杀的?安心在殿中等我,让内人做些蜜煎果子,等我回来。”
他 们在夹道里分了手,他宽慰她时一派淡然,其实心里焦急,从他的步子里就能看出来。他走得极匆忙,毕竟正是两军对垒的时候,离建安越近,遭遇的反抗就越顽 强。他们在延福宫里偷得浮生半日闲,朝中九成已经炸开锅了。朝臣不满,最集中的表现就是不说大事,不让通传,看看这位帝王何时能从温柔乡里脱身出来。她心 头发虚,既然如此,只怕太后那里也得了消息了。
她左右观望,低声道:“秦供奉,你去探探门里有没有人。”
秦让明白,应了个是,提着袍角进临华门,见左右无人才回身招手,“圣人可放心。”
她把披风裹起来,恨不得裹成一粒小小的枣核。做贼似的边走边回望,一路过了迎阳门,斜插过去进福宁宫后门,柔仪殿就在眼前。刚要松口气庆幸福大命大,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横眉冷眼,正是太后。
她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福宁宫四周都有人把守,唯独这日常走煤车的小角门是个盲区。不过既然遇上了,也没什么可怕的,躲着终不是办法,同在皇城生活,总有一天要面对面的。
她敛裙福下去,“太后长乐无极。”
太 后冷冷一瞥,“要见你一面甚难,官家把我这个孃孃当政敌一样防范,就是为了你,想来可笑。你且随我去宝慈宫,我有话同你说。”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见秦让往 后闪躲,大概又准备向官家告密吧!她哼了声,“秦让的供奉官当得可还凑手?官家正处理军政要务,你要是为这点事去叨扰他,老身就砍了你的腿,割了你的舌 头,不信你只管试试。”
秦让白着脸看了秾华一眼,忙道不敢。太后方掖手道:“放心,不会将你怎么样的,不瞧你的脸面,总要让官家几分面子。你虽被废,毕竟咱们做过两日婆媳,说几句话,用不着失张冒势的。防人过了头,反倒惹我不快。”边说边抬了抬手,“走罢。”
雪未停,雪沫子漫天飞舞,一阵风吹来,翻卷着向远处奔袭而去。
秾 华心里忐忑,但也不觉得恐惧。经过那么多风浪,早就不像初入宫闱时那样不堪一击了。以前有乳娘她们护她周全,她缩在壳里,从没想过要自己直面打击。现在失 了庇佑,只有靠自己。官家再疼爱她,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越是孤独,越是坚强。大不了一条命,要就拿去。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震慑得到她?
她顺从地进了宝慈宫,太后将尚宫都遣散了,只余她们两个。太后指了指矮榻的另一边,“坐。”她福身道谢,依言坐下,她又仔细看了她两眼,“听说今日官家未视朝,有这样的事么?”
她道是,“官家昨日染了风寒,今早圣躬违和,便命都知传话紫宸殿,暂缓临朝。”
太 后偏过头一笑,“果真好得很,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昨日还说自己不是李隆基呢,今日倒有样学样起来。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贤明,官家懈怠,你 就应当劝勉。别说什么圣躬违和,到底是为什么,我也是过来人,蒙不了我。以前总盼着官家能幸后宫,可如今发现偏宠过甚,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要自省,以 姝艳进,居常专夜,这种词用在你身上,当惕惕然。别说我没有提点你,眼下两国交战,你的身份尴尬,留心别行差踏错,否则连官家都保不住你。”
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不往心里去,秾华起身纳福道是,“谢太后教诲,妾牢记在心。”
太后又长叹了声,惆怅道:“这两日我也在想,官家这个脾气,要令他改变心意是不可能的,你们小儿女相爱,要拆散你们,我也不大忍心。可是柔仪殿毕竟是帝王寝宫,你长居在那里,实在不成体统。”
她抬起眼,静静微笑,“当初我与官家大婚,在柔仪殿中三天三夜,还是太后准许的呢!”
太后噎了下,这种不软不硬的反抗才是最可恨的。她脸上颜色不大好看,凝眉道:“那是大婚,有这个特例。况且彼时你位居正宫,同官家夫妻相称。如今呢,后位被废,甚至不在四妃之列,如何再居柔仪殿?”
她慢慢点头,“那么以太后的意思呢?”
太 后有种演独角戏的困顿感,她这个样子,叫人有火都没处发。再打量两眼,实在是个美人啊,哪怕只是垂着眼,也有种楚楚可怜的情致。不过她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 好心性,看着这张脸,便想起另一个人来,愈发觉得难耐。可惜眼下不能将她如何,官家时刻紧盯着,若动了她,大概会闹得后宫大乱。只有先将她弄出柔仪殿,再 徐徐图之了。
她站起身,拢着两手在厚实的地毯上踱步,一面道:“官家是我所生,母子连心,他心中所想,我多少有些根底。我也不瞒 你,先前因为连着出了那么多事,险些累及官家性命,我对你的确有些偏见。你如今还未有皇嗣,待你怀了自己的骨肉,便能理解我的心情了。世上没有哪个做母亲 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若知道儿子有危险,必定连命都豁得出去,所以对你有微词,也希望你谅解。昨日官家都同我说了,有些事上委屈了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废 后之举是无奈,暂且无法转圜,但我深知官家秉性,等天下大定,少不得重新册立你。那涌金殿,早晚还是你的,我打算命人归置,你搬回那里去就是了。不过无冕 之后,暂且要按捺一阵子,待时机成熟,官家颁道旨意,不是什么难事。”
秾华听在耳里,并未受到震动。她明白现在的局势,她是弱势一方,早就丧失了翻身的机会,别人的任何承诺她都不当一回事,只有官家的话她才信得及。太后许以这样的利诱,贵妃面前如何交代呢?不必倚仗乌戎了么?
她依旧端坐着,依旧是那个表情,恭顺道:“太后为妾着想,妾感激不尽。如今对我来说,做不做皇后是次要,我只想伴在官家左右。刚才太后的好意,我自己做不得主,要问过官家才敢回话。”
她推诿得好,太后面上含笑,背后恨得咬牙,“也罢,问过了官家再搬不迟。你也不要对我有过多的防备,其实我与你爹爹是旧相识,总有几分故人情意在的。”
她倒有些惊讶了,“太后认得我爹爹?”
她掖着大袖坐下,追忆往事时,笑意可达眼底。微微后仰着身子,夷然道:“认得,算来已经有二十年了,与你爹爹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你爹爹是个儒雅的人,游历各国,见多识广。只可惜了好人不长命,想是为情所伤吧,那么早就走了。可见有时候人太痴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提起她爹爹,她便有些黯然,怏怏道:“所遇的人不对,痴情是坏事。但是遇见了对的人,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她顿下来,望着太后笑了笑,“我比我爹爹幸运,遇见了官家。”
太后反而敛尽了笑容,“官家是帝王,帝王之爱过于沉重,要兼顾的东西也多。你母亲入绥宫,当了太后,一个女人尚且舍不下权势,何况男子乎。”
她起先不言语,慢慢抿起唇,脸上有坚定的光。隔了一会儿,低沉但笃实地说:“我信他,只要他以诚待我,我便肝脑涂地回报他。”
“那 么你可曾听说昨日垂拱殿上发生的事?满朝文武一致要求官家赐死你,当时他的处境多艰难,你是想象不到的。”太后略吊了下唇角,语气还算平和,但不经意间依 旧带着嘲讽的味道,“一个国家,不是仅靠皇帝一人撑起来的,他就是三头六臂,也处置不完那么多政务。君为舟,民为水,臣工为桨橹。舟若弃了桨,如何逆流前 行?爱不是说在嘴里的,要办实事。你当真爱他,为他好,便搬回涌金殿,既不叫他为难,又给自己铺了后路,何乐而不为呢?”
她仍旧不表态,微笑道:“我自己不做主,全听官家的。等他从垂拱殿回来,我便请他示下,若他答应,我再遣尚宫给太后回话。”
她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迂回手段倒也妙,太后终于摆了摆手,“罢了,禁中正筹备除夕大傩仪,抽不出空来。等得了闲,我亲自同他说吧。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好好侍候官家。”
她道是,起身纳福,挽着画帛退到殿外,从容往阶下去了。
第74章
年前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将至除夕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就数过年。大钺是刀剑勇猛的国家,但是逢着节日,也有孩子般的顽劣和肆意。建安像个文 雅的儒士,年三十里不过帖对联迎门神,士庶人家围炉守岁直到天明,大钺则不是。禁中一扫庄严肃穆的气氛,诸班直扮天兵,戴面具,穿绣衣,执金枪龙旗。殿前 司指挥身量魁伟,着金镀铜甲扮镇殿将军,教坊使长得欠缺,丑陋肥胖装判官。还有装钟馗、土地、灶神的,共计千余人。在禁中大跳傩舞,扫荡各处驱祟,然后出 南薰门,转过龙池湾复回禁中,这项活动有个专门的名称,叫“埋祟”。
秾华站在檐下听外面喧天的鼓乐,单只是听着,也觉得十分的新奇。转头问秦让,“禁庭每年过年都是这样么?”
秦让道是,“白天诸班值游街,入夜有歌舞会,官家还要在大庆殿大宴群臣。虽说正开战,但汴梁城内没受什么影响,外面街市上也热闹,卖桃符桃板、天行帖子,坊间摊子排出去老远。”
她拢着两手笑道:“我们建安过年也有一些旧俗,比方往灶门上涂酒糟,叫醉司命。夜里在床底下点灯,叫照虚耗……”说着脸上渐渐黯淡了,想起钺军一路攻城掠地,绥人今年的除夕必定是极难过的。
秦让看她意态萧然,忙笑着打岔,“城中贫者却都盼过年。”
“为什么?”她疑惑道,“不是年关难过么?”
秦让说:“圣人听过‘打夜胡’么?那些穷人敲锣打鼓挨户乞讨,给了钱,他口中念念有词为你驱邪祟。若不给,还有一套招邪祟的唱词。一般人家图吉利,情愿破财消灾。”
秾华无奈道:“这种钱来得倒轻巧,不过与讹诈无异,府衙不管么?”
秦让对插着袖子摇头,“不是穷得不能活,谁也不愿意做这个行当。进门笑脸相迎,出门被人骂短命郎,大过年的,咒也咒死了。”
她听了长长叹息,热气在眼前交织起来,这个节令,当真冷得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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