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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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也是在提醒傅时浔,他可没资格说刚才那种话。
傅时浔轻掀眼皮,冷淡的看着梅敬之:“该不会你就是昭昭现在的上司吧。”
潜台词:你不也就是个上司而已。
阮昭站在中间,正好听着这两人在自己旁边你来我往,实在不敢这么幼稚的话,会出自傅时浔之口。
梅敬之这人行事一向不着边际,他干什么,阮昭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傅时浔不一样,他从来都是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能让他跟个小学鸡一样拌嘴,她不知道该说梅敬之厉害,还是该夸自己有魅力。
“你们两位继续吧,我先走了,”阮昭直接甩开两人往前走。
她转身往前走,殡仪馆的位置靠近郊区,周围一片山青水绿,连空气中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初夏清凉的味道。
傅时浔追上来时,她正垂着头,神色微凝。
“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走在她身边,步调不紧不慢。
阮昭:“我是因为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很久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去世了。”
“你跟梅敬之共同认识的人?嗯?”傅时浔又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他眼皮很薄,微掀时像两片薄薄的利刃,笔直看过来时,如同刮在她心头。
阮昭没有说话,但傅时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本来来参加自己恩师的葬礼,他心情就格外低落。这位教授几乎是他考古生涯的领路人,哪怕年过八十,依旧还在著书论作。
上个月傅时浔见他时,他身体还很好。
可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他住进ICU的消息,但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
谁知在这种时候,偏偏看见阮昭跟另外一个男人站在一起,两人穿着同样黑色系的衣服,从大厅里走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登对感。
这种感觉让他心底堵得难受,最终还是没忍住,追了出来。
跟梅敬之的争锋相对,并没有让他心头好受点。
他压根不在乎梅敬之这个人,他在意的是阮昭的态度,明明对他避之不及,却和梅敬之出双入对。
傅时浔第一次,有这种无法把控的无力感。
“是我们都认识的人,”阮昭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偏头看向他:“你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学校一位退休的考古教授去世,”傅时浔平静道,但平静的声音下,有一丝脆弱:“是我的恩师,从我研究生到博士,一直都是他带我。”
哪怕后来傅时浔成为北安大学的教授,也是老师一力赞同。
两人站在树荫之下,午后炽灿的阳光从密密实实的枝叶里透了下来,悄然落在他的肩头,此刻阮昭才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冷淡,身上有种驱不散的低气压。
阮昭突然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老教授的葬礼不像刘森的那样喧嚣又热闹,葬礼礼堂里放着沉重的哀悼音乐,不时有年轻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菊花,深深的鞠躬后离开。
很多老教授的学生,今天都来了。
阮昭跟着傅时浔进去,两人缓缓走到灵堂前,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巨幅照片。
这是一位面容慈祥温和的老者,照片的老人嘴角和眼底都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看着这些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学生。
当他们跟家属行礼之后,傅时浔上前跟老教授的遗孀说:“师母,节哀顺变。”
“时浔,”老人原本哭的已经哭不出眼泪,结果此刻看见老教授最喜爱的学生就在眼前,她声音再次哽咽:“谢谢你,这两天你一直忙来忙去。老田昏迷的那阵子,只有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有一点反应。”
老人说着又要哭了出来,傅时浔低声道:“您这两天也是的,我听文轩说您昨天也没怎么休息。”
文轩是老教授的孙子,跟傅时浔也熟悉。
这会儿老人也瞧见站在他身边的阮昭,突然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想给老田介绍的那姑娘吗?”
“嗯。”傅时浔轻声应道。
“可惜老田没能瞧见,”老人家这会儿心底更难受,“之前你过来陪他吃饭,你走之后,他一直跟我念叨,说你婚礼的时候,他得当证婚人。这说起来也就才是上个月的事情。”
世事无常这句话,在生死面前,异常的沉重。
这大半天,阮昭一直陪在傅时浔的身边,到了傍晚,傅时浔送阮昭出去,到了门口,他看向阮昭:“我还要陪师母他们,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没事,我叫到车了,”阮昭看着他,终于还是说道:“你也节哀顺变。”
傅时浔没忍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头:“谢谢。”
原本阮昭沉默的站着,突然转头看向傅时浔:“你跟你的老师提过我?”
傅时浔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虽然不是笑意,却格外温柔:“嗯,老师他知道你。”
似乎阮昭也想到了什么,她轻声说:“这位教授,难道就是那位?”
“嗯,他就是我遇到的那位考古队领队,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依旧还在考古第一线。”
——考古是为了还原我们祖先来时的路。
傅时浔跟田教授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可以说他走上考古这条路,就是因为看到教授奋力保护文物的模样。
当初在北安大学跟田教授重逢,傅时浔就打定主意,要追随他的脚步。
因此他们之间更是如父如子。
想起最后一次跟教授聊天时的模样,教授看着他,有些欣慰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一蹶不振。”
刚跟阮昭分手那阵子,傅时浔整个人颓废的不像话,把自己放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抽烟酗酒。好不容易愿意走出来,可是去阮昭家里,发现她连房子都卖掉。
这下他连上课的心思都没有,在开学之前,直接跟学校请了长假。
当时鸣鹿山项目,还需要他继续主持,系里自然不会同意他请假。
傅时浔极无所谓的说了一句:“那我就辞职好了。”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快做不了了,后来他知道云樘和云霓两兄妹还在北安,但是阮昭却离开了。
他想要去找她,哪怕她不原谅自己,远远的看着也好。
这事儿不知怎么被教授知道,估计是系里真怕他辞职,想请老教授出山劝说他。好在老教授也只是将他叫到家里,将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酒拿了出来。
他一边给傅时浔倒酒一边说道:“原本这酒我就留了给文轩和你结婚用的,结果你们两个,谁也不争气。”
虽然作为老师,偏心并不可取。
但是老教授确实是偏心傅时浔,他是自己带的最后一批博士生。
当初几个学生,有些已经转行有些干脆转了行政,踏踏实实走考古这条路的,就剩下傅时浔一个人。
本来学考古的人就少,能留下来的更是凤毛麟角。
酒过三巡,老教授看着傅时浔说:“你要辞职也行,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那姑娘真的回来,她要是知道你为了她,连教授的职位都丢了。你以为这对她来说,是感动吗?”
“不是,这只会让她背负着更大的压力,其他人会把你辞职的事情,都怪在她身上。到时候她还能跟你在一起吗?如果你们之间还有缘分,她早晚还会回来的。”
真正让傅时浔走出来的,就是老教授的这番话。
这一年多来,他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阮昭父亲的死是横隔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天堑。
但是只要时间足够漫长和伟大,他相信他能够跨越这个天堑,毕竟她爸爸最大的心愿也是希望她能幸福。
只要跟傅时浔在一起的阮昭,才是最幸福的阮昭。
他有着这样的自信。
滴滴。
阮昭叫的网约车到了,她看了一眼车牌,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慢慢走过去,傅时浔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在她拉开车门的那一瞬,傅时浔跑了过去,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昭昭,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世间这么无常,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第六十九章
“阮小姐,阮小姐。”
阮昭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此时被唤醒,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就见对面女人有些歉意道:“任老师今日实在没时间见客,还请您先回吧。”
旁边的小助理有些无语:“你跟任老师说了吗?我们可是嘉实拍卖的。”
“说了,”女人似乎习惯了小助理的语气,也没生气,反而依旧笑眯眯说:“任老师没空。”
阮昭颔首:“既然任老师没空,我们就下次再来拜访。”
她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身,小助理就终于忍不住说:“组长,你说这位任老师在想什么,不是他自己想要出手那幅明画吗?怎么现在还跟我们拿乔起来了。”
“这种大藏家,都恃才傲物的厉害,觉得自己是文化人,圈子里的人,生怕别人把他们当成一般的文物商人、古董贩子,对我们当然会摆起十足的架子。”
今天阮昭带着助理,过来拜访一位叫任国承的一位大藏家,这位不仅在北安有名,哪怕是国内,但凡玩古玩收藏的人,都会听说过这位的大名。
正好这段时间,对方放出风,说是要出走手里的一幅明朝藏画。
一开始倒也没说是哪位画家的画,谁知后来透露出来居然是明朝画仙吴谦的书画,这位大师之前的一幅画创下中国古代书画作品第二高的价格,成交价4亿。
当然这依旧没能打破,北安博物馆那幅镇馆藏画《报春图》六亿的成交价。
阮昭也是在知道傅时浔的身份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幅画当年就是他爷爷拍下后,亲自捐赠给了北安博物馆。
小助理低声吐槽:“想要卖东西,还非要端着架子,我们还得求着他。”
阮昭不以为然的淡笑:“可不就是。自从《墨竹图》拍出超过两亿的天价之后,其他同行是憋着劲的想要打破我们的记录。任国承手里的这幅画,可不止我们一家拍卖公司盯着。”
她们还没走出去这个办公室,说话间,对面就走过来几个人。
双方都在这一刻,看到了彼此,同样微微一愣。
小助理在一旁突然说:“组长,对面的人好像是海川拍卖的人哎。”
“你居然认识?”阮昭挺意外的。
“走在最前面那个女生,是海川董事长的女儿,上次我们组有一幅清朝的书画,本来都跟藏家谈好了,她居然给我们撬走了。”
阮昭本来是打算装不认识,直接走过去。
可是秦雅芊似乎不给她这个机会,在看见她的时候,已经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番说道:“没想到嘉实拍卖,居然也对任老师的这幅画也有兴趣。”
阮昭微微皱眉,没想到秦雅芊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自己现在在嘉实工作。
“怎么,海川也想捡漏?”阮昭嗤笑。
论公司的实力,两个海川绑在一起,都不如一个嘉实。
秦雅芊闻言,登时有些恼火:“我们海川确实对这幅画势在必得,毕竟由我亲自来拜见任老师。不像嘉实,居然只好意思派出一个组长。”
拍卖圈子并不算大,嘉实是圈内的龙头,这阵子都在传,嘉实中国书画部空降了一个美女组长,而且还是文物修复师出身。
海川一向将嘉实视作竞争对手,虽然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因此嘉实的一举一动,海川都格外关注。
秦雅芊没想到,阮昭居然就是这个传闻中空降的人。
很快,任国承的助手再次出现,她见阮昭她们还没离开,虽然有些奇怪,却径直对秦雅芊说:“小秦总,任老师正在里面等你。”
“麻烦你了,饶秘书,”秦雅芊冲着她温和一笑,跟着对方进了办公室。
他们走后,小助理在一旁气得咬牙:“我们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说什么没时间见我我们,现在海川的人一到,立马把他们带进去了。什么意思啊。”
阮昭微眯了眯眼睛:“意思就是,任国承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拍卖他的画。”
“什么呀,《墨竹图》可就是组长你的手笔啊,难道他的画能比墨竹图还名贵吗?”小助理不满的轻哼道。
阮昭:“你怎么《墨竹图》是我的手笔?”
小助理:“公司都传遍了,本来大家都说你是靠着梅总才能空降的,但是就有传闻,说你是因为修好了墨竹图,而且手里又有书画资源,梅总才会让你担任现在的职务。”
拍卖公司里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藏品来源,因此很多大拍卖公司里的员工,背景都颇为复杂,特别是他们这种一线员工。
阮昭做文物修复这么多年,手里的藏家资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担任一个小小的组长,根本算不上什么空降。
第二天下午,阮昭就被梅敬之一个电话,招到了总裁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在公司顶楼,这还是阮昭来公司之后,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不过他的特助对阮昭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见她过来,就亲自将她迎进了办公室。
“任国承给你吃闭门羹了?”梅敬之见她进来,抬头问道。
阮昭:“你怎么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排的密探?”
“还密探,刚才书画部总经理曹嘉丽已经跟我汇报过了,她想要亲自去谈。”梅敬之手指捏着钢笔的两端,慢悠悠转动。
曹嘉丽是书画部的总经理,阮昭的工作对她直接汇报。
不过两人同属于公司的资深专家级别。
阮昭直接在办公室里的待客沙发上坐下,问道:“所以你是准备派曹总继续去谈?”
梅敬之淡定摇头:“如果对方随便拿乔,我们就轻易屈服,那可不是我们嘉实拍卖的风格。所以这个藏品,你继续追踪。”
“我现在连他的人都见不着。”
梅敬之:“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乳白色的信封,阮昭走过去,将信封里的卡片抽出来,发现这是一个慈善拍卖会的请柬。
“我得到消息,任国承也会参加这个宴会。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出席,能不能拿下他,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阮昭嗯了声,将请柬收下。
“你准备跟前男友复合了吗?”突然梅敬之仰靠在椅背上,脸上习惯性的挂起散漫笑意,十足纨绔模样。
阮昭看着他:“梅总,我提醒你一句,这是我的私事。”
梅敬之突然呵笑:“都说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是蠢人才会干的事情。阮昭,你一直是我心里的聪明人。过去的一年半里,你就像我所说的那样,牢牢抓住了手里的东西。结果现在呢,你发现他还放不下你,你就动摇了。”
阮昭转头,狠狠看向梅敬之:“闭嘴,我早就说过,这是我跟傅时浔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手画脚,而且谁说我已经动摇了。”
“如果你没有动摇,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梅敬之一针见血的戳穿她的心思。
难道她真的没有在犹豫吗?
这段感情里,依旧还留念的人,真的只有傅时浔一个人吗?
阮昭果然被他的话,说的愣在原地。
梅敬之:“你现在既缺乏跟他重新在一起的勇气,又没有直接拒绝他的果决,这样下去,越来越痛苦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不得不说,局外人看得反而比阮昭更通透。
连梅敬之都一眼看出了,她如此所处的困境。
“你一个都要订婚的人,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终于阮昭在恼羞成怒之后,忍无可忍说道。
梅敬之将手里的钢笔轻轻一转,按在桌上,抬头望向她淡然道:“因为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而不是被爱情所困的蠢女人。”
*
周末,慈善拍卖会是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始,阮昭早早的前往造型工作室,做好了要准备参加晚会的造型。
化妆时,她一直思考着今晚见任国承的事情。
她拒绝了梅敬之的提议,让云霓开车送她去了宴会现场。
小姑娘把她送过去,叮嘱道:“昭姐姐,待会你宴会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我到时候叫个车就好了。”
云霓正色:“那怎么能行,你穿的这么漂亮,哪儿能让你单独回家。我来接你。”
阮昭微微弯腰,隔着车窗伸手捏了她的脸颊:“我们妮妮真的长大了。”
正好梅敬之也到了,两人在宴会厅门口碰了面,一起进去。
进去后,阮昭就开始四处搜索任国承的身影,却并未发现他,估计是还没到。
一直到宴会快要开始时,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她和梅敬之都回头看过去,但阮昭看见进来的人那瞬间,忍不住握紧手掌。
虽然早已经年近六十,可是南漪身上有种亚洲人特有的抗老,优雅从容,又容光焕发的感觉。特别是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时,夫妻之间那种恩爱的氛围,更让她添了几分妩媚。
傅时浔站在她的另一侧,至于身后则是一对年轻又登对的夫妻。
穿着一袭金色亮片鱼尾长裙的女人,长发微挽,精致瘦削的锁骨间,是一串夺目亮眼的钻石项链,那颗主钻呈淡黄色,跟身上的长裙交相辉映。
可即便这么夺目的打扮,都没夺走她容貌的分毫吸引力。
明艳至极的女人,站在堂皇明亮的宴会大厅里,如同盛开的小玫瑰。
“主办方好大的名字,居然连傅家一家人都请来了。”
“傅夫人可是这次基金会的名誉主席,当然有面子。”
“站在傅夫人身边的那人,该不会就是傅家那个从不露面的长子吧?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之前网上很红的那个大帅哥教授。没想到他家世居然也这么牛。”
“这种真的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吧。”
这种宴会,一家人来参加并不罕见,罕见的是一家人长相还都这么优越。
阮昭在看见南漪的那一刻,感觉呼吸好像都要被夺去。
她知道南漪对她并没有恶意,但在看见她的瞬间,阮昭脑海里的那段记忆就被翻了出来,南漪的出现,就好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盒子。
那个带给她无数痛苦的魔盒。
阮昭迅速扭回视线,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缓和下来。
直到旁边,递过来一杯水,梅敬之看着她的脸,低声说:“没事吧?”
阮昭握住水杯,摇摇头:“没事。”
傅家人就在他们侧前方的那个圆桌上落座,很快不少人过去打招呼,直到阮昭看见秦雅芊一家人也走过去。
“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秦伟一直想跟傅家结亲,”梅敬之喝了口香槟,嘲讽的轻笑:“可惜傅家掌权的那位二少,英年早婚。”
南漪看起来跟秦雅芊的母亲还算熟悉,两人说笑了几句,秦雅芊一脸害羞的站在旁边。
“不过好在傅家有两位公子,不是还有一个呢。”梅敬之哼笑。
阮昭凝眉看向他,无语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的样子,很碎嘴。”
傅时浔背对着自己,阮昭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但是自从在殡仪馆一别之后,傅时浔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当他抱着自己,说出复合的那句话时,阮昭不可否认,自己的内心是有动摇的,那一刻,她几乎要被他的话说服。
人生这么无常,他们确实不应该在浪费时间。
可是最终她话到嘴边,变成了:“没人比我更知道世事无常这几个字的含义,因为一夕之间,我就永远失去了我爸爸。”
那一刻傅时浔抱着她的手臂,突然僵住。
他们好像永远,都没办法忽略这个事实,他们之间就是横隔着一条人命。
阮昭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做到坦然面对这个事情,心安理得的跟傅时浔重新在一起。她做不到,她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慈善拍卖会的间隙,阮昭终于找到了机会,跟任国承见面。
对方年近四十,但是身材保养的很好,瘦削的身材穿上西装,显得格外板正。
“阮小姐,我听过你的大名,”任国承轻笑着冲她举起酒杯。
阮昭抬手与他轻轻一碰:“所以仅仅是听过,才让您没时间见我的吗?”
任国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微微耸肩:“你要知道,作为藏家我对我的藏品都很珍惜,所以我希望哪怕出手,它要值得有匹配它的价格。”
“那您就更应该把这幅画交给我们,毕竟去年秋拍会上,我们嘉实的《墨竹图》拍出了两亿的天价。”
任国承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目前正在仔细斟酌你们几家拍卖行给出的条件。”
这是要待价而沽。
阮昭微抿了一口酒,却没立即说话。
反倒是任国承,紧紧盯着她,似乎等着她的承诺。
直到阮昭说:“任先生,您的画保养的还好吗?”
突然,任国承整个人如遭雷击,阮昭心底登时松了一口气,有种自己赌赢了感觉。
这几天她一直都想不通,明明嘉实不管是实力,还是各方面都好过其他拍卖行,为什么任国承非要这样,直到她想起那天自己在任国承的办公室里,听到有个人打电话说,要顶级的青金石。
或许对方也没在意,当着她的面打了电话。
但阮昭是顶级的书画修复师,对方一找这种矿物,她就知道这是要用作书画修复。
任国承是大藏家,需要这种染料矿物也没什么稀罕。稀奇的就在于,他这次的反常举动,毕竟没人会觉得海川这种拍卖公司,可以代替嘉实。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任国承确实想要出手一幅画,但是他的画出了点问题。
因此他必须拖住各家拍卖公司,最好用待价而沽的方法,让几家拍卖公司争相给出优厚的条件。
等签下合同,他的画修复妥当就还好。
要是修不好,反正拍卖公司手底下都有一批专门的修复师,一定会帮他。
阮昭笃定的看向任国承,微抬下巴:“您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所以我应该说,你一直在等着我这条鱼上钩吧。”
其实任国承早就看中了嘉实,不管是因为公司实力,还是阮昭的书画修复实力。
他早就想要交给阮昭来做。
但如果他太主动的话,以嘉实这种大公司的实力,一定会拼命提高佣金比例。
因此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约见其他公司,而冷落嘉实的人。
只等阮昭耐不住性子上钩,对他退步,进而给出更为优厚的条件。
“您应该庆幸我们梅总现在不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您的这幅画想要在嘉实的拍卖会上出现,那可得付出大代价了。”阮昭睨着他,眼神笃定而从容。
任国承本来以为自己能算计这个年轻人,没想到反倒被算计,直接连自己底牌都泄露了。
“好,我这次算是认栽了。周一你带着合同来我办公室。”
阮昭举起酒杯,冲着他微微举起:“合作愉快。”
任国承无奈跟她碰了下杯子:“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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