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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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察觉自己露了马脚,不由地瞪向魏曕,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双颊又染了薄红,越发艳媚。

魏曕只是道:“走吧。”

傍晚的北风已经很凉了,或许能吹散她脸上的媚。

殷蕙给自己加了件斗篷,紧紧地跟在魏曕旁边,见风吹起儿子的兜帽,她刚想替儿子拉下帽子,魏曕先做了。

到了勤政殿侧殿,他们一家三口竟然是小辈里面来得最早的。

二爷魏昳牵着二郎来了,见到他们,习惯地调侃魏曕:“三弟舟车劳顿,怎么没多歇会儿,我还以为今天肯定我最早。”

魏曕起身与他说话,殷蕙只管坐着,没往那边看。

魏昳悄悄看了她一眼,然后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的,暗暗警告自己,那可是弟妹,再美再艳他也不能胡思乱想。

渐渐地,各房都到齐了,只有纪纤纤因为坐月子没能来。

宴席开始,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的,气氛融洽。

燕王笑容满面地提起了魏曕在京城的表现:“皇上安排诸位皇孙们比试骑射,老三拿了头筹,老四老五你们也要勤练武艺,争取向你们三哥看齐。”

“三哥威武!”

四爷魏昡、五爷魏暻齐齐赞道,举杯向魏曕敬酒。

魏曕谦道:“侥幸而已。”

温夫人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侧妃看看魏曕,忽然转向了徐王妃、郭侧妃,这两人多次维护殷蕙,莫非是想拉拢魏曕替他们的儿子效力?

魏曕有才,殷蕙有钱……

李侧妃突然后悔起来,这么明显的香饽饽,她怎么没早想到这一层,反倒把老三一家得罪死了!

第15章 (她变了)

接风宴结束时,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了。

风也大了,嗖嗖地吹着,走在前面的魏曕几兄弟都不想开口吃风,女眷们也都紧紧地闭着嘴。

殷蕙双手插在袖套里,心想往后再有晚上的席,她就不带衡哥儿出来了。

到了东六所,几位爷、姑娘们各回各的院子,殷蕙一家回到澄心堂时,衡哥儿竟然已经睡着了。

小孩子就是好,无忧无虑的,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魏曕让殷蕙先去后院,他有些事。

言外之意,虽然他会晚点,但今晚肯定会在后院过夜。

殷蕙下午根本没睡多久,这会儿又困又累的,回到屋里洗漱洗漱,就钻进了被窝。

过了一刻钟,魏曕来了,殷蕙探头瞧瞧,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看清楚了,殷蕙又躺回枕头上,看着魏曕在床边坐下,将匣子放在他的枕头旁,也就是殷蕙的面前。

金盏端了铜盆过来,伺候魏曕洗脚。

魏曕默默坐着,柔和的灯光也缓和了他冷峻的脸色,看着似乎多了一两分人情味儿。

殷蕙再看看那匣子。

上辈子魏曕从京城回来,也是这样,拿了一个匣子过来,往旁边一放。她站在床前看着他洗脚,没敢问匣子里是什么,还是魏曕将匣子递给她,说:“皇上赏你的。”

殷蕙惊喜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支金镶宝石的簪子。再贵的簪子殷蕙也有,但这是御赐之物啊,殷蕙就很高兴,夜里魏曕来要,她也很是配合,尽管身子其实已经累了。

可是今晚,殷蕙不想再来了,下午她已经尽了妻子的义务,两次呢,够了,晚上继续强撑只会便宜他,有情的时候自己委屈一下也没关系,没了情,殷蕙就不想委屈自己。

魏曕侧对着她,余光能看见她眼巴巴地观察那匣子,却什么都不问。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分守礼,过分谨慎。

“爷,要熄灯吗?”

金盏、银盏退下之前,请示道。

魏曕:“不用。”

两个丫鬟便低头告退。

魏曕转过来,才要开口,却见殷蕙拉起被子盖住鼻子,好像在打哈欠,一双映着灯光的桃花眼里浮现出一层水色。

“困了?”他问。

殷蕙点点头,委婉却又相当明示地道:“上午在二嫂那边帮忙,下午又没睡好。”

魏曕看着她垂下去的眼帘,刚刚进来时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怪不得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恭恭敬敬地在旁边伺候他,而是自己先躺下了,原来是身子撑不住了。

“皇上赏你的,先看看吧。”魏曕将匣子推了过去。

殷蕙也没有诚惶诚恐地坐起来,仿佛皇上只是一位普通的长辈罢了,仍然懒懒地躺着,只伸出两条胳膊,一手扶着匣子,一手打开盖子,往里面看看。熟悉的簪子映入眼帘,殷蕙露出一个笑,拿出簪子,仰面端详起来,然后问魏曕:“皇上怎么想到赏我东西了?”

魏曕:“今年春天父王给宫里写信,提到你与衡哥儿了。”

殷蕙:“光我有,大嫂、二嫂她们有吗?”

魏曕在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胆大”二字,只是小别后的夜晚,他没有教训她,只解释道:“也给了大嫂赏,不知是什么。”

殷蕙笑了:“二哥二嫂没去,所以他们没有?”

魏曕默认。

殷蕙就将簪子放进匣子,试探着使唤他道:“先收起来吧,二嫂在坐月子,等她身子养好了,我再去她面前显摆。”

之前她过于敬畏魏曕,战战兢兢的,夫妻俩白日完全不像夫妻,倒像主子与丫鬟。重来一回,殷蕙既不想得罪魏曕给魏曕半路休妻的把柄,也不想太束缚自己,如果能与魏曕比较平等地相处,有她给魏曕倒茶的时候,也有魏曕帮她做些小事的时候,日子才更舒坦。

而且这种夫妻相处模式,在王府里并不是特例,纪纤纤就经常不给魏昳面子,她殷蕙还没那么过分呢。

魏曕意外地看着被窝里的女人。

今晚她的每一样表现,都有违于他的意料,平时那么恭谨,面对御赐之物竟如此稀松寻常,甚至还想着去二嫂面前炫耀。

殷蕙又蒙着脸打了次哈欠。

魏曕转身,拿起匣子下了床。

刚把匣子放到梳妆台上,帐子里飘出她绵软的声音:“您顺便把灯也熄了吧。”

魏曕就继续多走几步路,把几盏灯熄了,很寻常的事,然而那种怪异之感却越来越明显。

回到床上,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能看见她裹着被子睡在最里面,被窝与他的被子中间空出一片,还能再睡个孩子。

魏曕躺下,一片静谧中,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大概已经睡着了。

魏曕只好也睡了。

黎明之际,殷蕙被魏曕弄醒了,他钻进她的被窝,把她当面团揉。

殷蕙还想装睡,装着装着没忍住,哼了出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殷蕙被那短促笑声中的得意刺激,赌气地去推他的手。

魏曕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琉璃窗投射到室内铺着的地板上,魏曕终于挑开帐子,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丫鬟们早在外面候着了,听到传唤,依次端着水走了进来。

魏曕收拾妥当,去了前院。

银盏来到床边,透过薄纱帷幔,看见夫人趴着枕着枕头,半边肩头露出来,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夫人,该起了。”银盏轻声道。

殷蕙知道该起了,可身上的骨头仿佛还在温池子里泡着,懒洋洋地使不上劲儿。

“我再躺一刻钟。”殷蕙贪婪地道,非常庆幸徐王妃是个宽和慈善的嫡母,她们只需在每个月逢十的日子去请安便可,平时可以睡个懒觉。

银盏就先退下了。

一刻钟很快过去,殷蕙叹口气,放弃对被窝的留恋坐了起来,开始梳头打扮。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台面上多了两个匣子,一个匣子里装着御赐的金簪,一个匣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十个金光灿灿的元宝,每个元宝都是五两的。

十个金元宝,也就是五百两银子。

“三爷说,这是皇上赏给您与五郎的,叫您收好。”金盏笑盈盈地解释道。

殷蕙笑了,谁见到金子又会不笑呢。

魏旸几兄弟包括家眷都是从公账上领份例生活,哪怕魏旸、魏昳、魏曕都有了差事,俸禄也要充公,只有燕王或皇上给了赏赐,才会归属于各位爷的小库房。

魏曕冷归冷,封王前每次得了赏赐,都会交给她保管,绝不会跑外面花天酒地。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魏曕从前面过来了。

因为那匣子金元宝,殷蕙也就懒得计较黎明那场胡闹了,叫丫鬟们备饭。

一家三口,今早早饭也分成了三份,泾渭分明。摆在魏曕面前的还是他爱吃的稠粥、干巴巴的肉馅儿饼,殷蕙这边却变成了一份薄皮汤包、一碗汤米均匀的粥以及蒸银鱼蛋羹。衡哥儿可以吃些辅食了,殷蕙叫厨房给儿子蒸了南瓜泥,小家伙很喜欢吃。

以前魏曕不说话,殷蕙吃饭也吃得紧张,如今她吃着自己爱吃的,再看着乳母喂儿子,管魏曕做什么呢。

饭桌上的变化太明显,魏曕想不注意都难。

最明显的差别,是殷氏不再时时刻刻都观察着他,她变得从容了,眼里好像,也没了他。

饭后,魏曕去了前面。

他也有差事在身,不过刚从京城回来,父王给他放了三日假,让他多陪陪妻子孩子。

衡哥儿太小,没什么好陪的,殷氏……好像变了一个人。

“叫汪平过来。”

进书房前,魏曕吩咐安顺儿道。

安顺儿点头,去找汪平。

汪平是魏曕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太监,才十三岁,平时负责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听安顺儿差遣。

之前安顺儿跟着魏曕去了京城,汪平留在了府里。

“爷,您找我?”

汪平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主子面前。

魏曕问:“我不在的这三个月,夫人与以前可有什么变化?”

汪平下意识地挠了挠脑袋,瞄眼主子,他斟酌着道:“夫人平时也不使唤我,都让金盏她们伺候,我就没发现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夫人比以前爱出门了,中元、中秋、重阳前都出过府,还陪楹姑娘出去过两次,楹姑娘也经常来咱们这边做客。哦,还有,重阳前,夫人的陪嫁管事送了一箱账本过来,前几日锦绣楼也给夫人送来了几套冬装,瞧着都挺鲜艳的,跟夫人以前穿得不太一样。”

除此之外,汪平还发现个变化。

夫人更爱笑了,也更大方了,以前夫人见到他都要紧张一下,如今他上前行礼,夫人已经一副主子应有的姿态了。

汪平觉得,变了的夫人更美了,看起来更舒服了。

只是作为下人,他不能把这点也说出来。

魏曕:“只有冬装变艳了?”

如果只是冬装,殷氏便是为了他而打扮。

汪平回忆片刻,道:“也不是,秋天夫人穿的那几身也挺明艳的,好像是夫人之前的陪嫁。”

魏曕薄唇微抿。

他在家的时候她穿得素淡,他走了,她打扮那么好看给谁看?

“下去吧。”

汪平如释重负,赶紧走了,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三爷一回来就打听夫人的变化,莫非察觉了什么?

可三爷能察觉什么呢,夫人还是那个夫人啊。

魏曕在书房看了一个时辰的书,然后来了后院。

殷蕙坐在次间的暖榻上看账本,乳母与衡哥儿在榻的另一头玩,衡哥儿似乎对娘亲在做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可他还不会爬,无法过来捣乱。

魏曕没让丫鬟们通传,直接进来了。

乳母吓了一跳,赶紧站到了地上,殷蕙仍然靠着迎枕,视线越过手中的账本,看向白日里很少踏足后宅的冷脸夫君:“您怎么过来了?”

她这闲适的模样,更加印证了魏曕的猜测,殷氏变了,不知为何变了。

“我来看看衡哥儿。”

魏曕道,同时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下人。

乳母与丫鬟们连忙告退。

魏曕脱了鞋子,坐到儿子身边,衡哥儿仰面躺着呢,手里抱着一个赤金的铃铛球。

魏曕指着铃铛球问:“此物看着眼熟,是不是三妹的?”

殷蕙十分佩服他的记性,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幼时玩物,他都能记得。

“是啊,七月里我回娘家,带了一箱海货回来,给大家分着吃了,三妹妹客气,送了这份回礼给衡哥儿,后来我们也就经常走动了。”

魏曕看着她道:“三妹性情爽朗活泼好动,难得你们能亲近起来。”

殷蕙总觉得这话里好像藏了什么别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道:“其实我与三妹的性情挺像的,贪玩好动,只是嫁到王府来,我怕无意间触犯了什么规矩,刻意收敛了一年,最近发现大家都挺好相处的,我也就放开了,敢吃敢穿也敢出门,正好合了三妹妹的脾气。就是不知,您喜欢我保持哪个样子。”

最后一句,她低头对着账本说的,刻意露出几分羞涩。

魏曕想起了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虽然一举一动都紧张谨慎,一双水润的眼睛却透出几分不规矩来,只是慢慢的,那份灵动越来越少,仿佛一匹野马,终于被人驯服了。

“随你喜欢,我都可以,只是你与三妹不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魏曕说完,开始逗儿子了。

殷蕙松了口气,刚刚她真怕魏曕要她继续做那个谨小慎微的三夫人。

“怎么突然看起账本了?”

沉默片刻后,魏曕又与她说话了。

殷蕙如实答道:“那日回家,听祖父提起有个管事做假账,所以我也看看,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了还不知道。”

魏曕:“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殷蕙看看窗外,厨房那边的烟筒里已经冒起了炊烟。

她收起账本,对魏曕道:“我出去看看。”

魏曕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直到殷蕙走出去了,魏曕才抬眸,看了眼那微微晃动的棉布帘子。

他离家三个月,她竟然一点也不好奇他在京城都做了什么,甚至连句“路途是否辛苦”都没有问。

难道先前她对他的殷勤周到也都是装出来的,因为陌生而怕他,现在不怕了,她索性也不装殷勤了?

突然,一股暖流直直地落到了他手上。

魏曕猛地避到一旁。

衡哥儿的尿继续打湿了一片垫子。

魏曕看看衣袍再看看手,冷声朝外道:“乳母!”

殷蕙与乳母一起往里赶,进来时,只瞥见魏曕跨进内室的背影,以及榻上咿咿呀呀自己玩耍的衡哥儿。

“哎,五郎尿了。”

乳母一边检查衡哥儿的裤子有没有湿,一边抛给殷蕙一个担忧的眼神,会不会尿到三爷了啊?

殷蕙心想,尿了才好呢,叫他假干净!

第16章 (对这门婚事,魏曕确实有过)

乳母在外面照看衡哥儿,殷蕙去了内室。

魏曕穿着中衣,背对着她站在东面那一溜的八门黄花梨衣柜前,他已经连着打开四个门了,都没有看见一件属于他的衣裳。

“您的都在最里面的柜子里。”殷蕙轻声提醒道。

魏曕在前院留宿的时候更多,所以只放了一小部分衣裳在这边,前阵子她收拾衣柜,将他那点都放一个柜子里了。

魏曕瞥眼还没有打开的四扇柜门,反而不开了,走到屏风前,冷声道:“你去找。”

殷蕙偷偷撇嘴,但人还是走向了衣柜,谁让人家是尊贵的王子龙孙呢。

魏曕侧目,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一排黄花梨衣柜比她高很多,站在柜子前的她,仿佛面对着一座大山,显得她娇小单薄。

今日她穿了件橙红缎面绣宝蓝花的夹袄,一手扶着柜门,五指纤细白皙,然后微微点起脚尖,用另一只手取了一件天青色的男式外袍下来。因为伸着胳膊,夹袄往上一动,不经意就露出一截窄细的小腰来。

在她转身之前,魏曕垂眸,目光瞥见被他丢在一旁的沾了儿子尿的袍子,他抿了抿唇角。

男人脸色不好看,殷蕙没敢拿乔,抱着袍子走到他面前,温温柔柔地道:“衡哥儿还小,您别生他的气。”

魏曕只是伸开手臂,让她服侍穿衣。

殷蕙伺候好他,转身提着他脱下来的脏衣裳走了出去,叫银盏拿给小丫鬟去洗。

都要吃午饭了,魏曕依然待在里面不出来,殷蕙想了想,抱着衡哥儿进去了。

魏曕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幸好殷蕙有了那十年的经验,没有被他的冰块儿脸吓到,抱着衡哥儿坐到他身边,笑着道:“您还真生衡哥儿的气啦?”

魏曕脸上的肌肉绷紧了。

殷蕙就抓起儿子的两只小胖手,摆成作揖的姿势朝他晃了晃:“衡哥儿快给爹爹赔罪,说你以后不敢了。”

衡哥儿懂什么呀,对着爹爹傻笑。

魏曕皱眉,对殷蕙道:“我在想事情,与孩子无关。”

说着,他抢走衡哥儿,去了外面。

殷蕙还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也不在意,想办法来叫他吃饭,只是不想全后院的下人因为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晚魏曕宿在了前头。

殷蕙习以为常,魏曕一直都比较节制,很少会连着在她屋里睡,昨日下午再加上今天早上,次次都很久,他肯定也得歇歇。

次日上午,魏曕来静好堂坐了坐。

温夫人看见儿子很高兴,只是有点奇怪:“怎么你自己来的,阿蕙跟五郎呢?”

魏曕道:“儿子想单独陪陪您。”

温夫人就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自打儿子懂事后,可再也没有说过如此贴心的话了。

母子二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温夫人慈母心肠,主动询问起儿子去京城的见闻来,譬如燕王提到的皇孙比武,具体都比了哪些,儿子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魏曕言简意赅地回答着母亲,心里下意识地又比对起来。

三个月前的殷氏在某些方面与母亲很像,都是一样的在意他关心他,事无巨细地对他嘘寒问暖,过于殷勤乃至经常令他觉得聒噪,如今母亲的关心与唠叨依旧,殷氏却变了。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促使了殷氏的变化。

可无论魏曕如何回忆,都找不到原因,最开始的苗头,是临别前的那晚,半夜时分温存时,殷氏突然一反常态,不但抗拒,还骂他混蛋。

难不成,殷氏还是在怨他没有带她去京城,如今做出来的冷淡疏离都是她怨怪的方式?

果真如此,简直是无理取闹。

“娘,您觉得殷氏可有什么变化?”魏曕忽然问。

温夫人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儿子在说谁,先劝儿子:“你叫她阿蕙吧,殷氏听着怪生分的。”

魏曕不置可否。

温夫人开始思索儿子的问题,沉吟片刻,笑道:“阿蕙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会主动给我讲画,嗯,胆子也大了,居然敢派丫鬟出府给我买烤肉馍吃,这孩子真孝顺,又美貌又有才华,你可要好好对她。”

魏曕:“她给您讲画?”

温夫人笑着叫丫鬟把那幅秋菊图拿出来,叫儿子过目:“这画画得真好,你父王也喜欢看呢。”

魏曕见了秋菊图,唯有沉默。

温夫人见儿子似乎赏画的兴致不高,就叫丫鬟将秋菊图挂了回去,反问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起阿蕙了,难道你不喜欢阿蕙现在这样?”

魏曕抿唇,他不喜欢的是殷氏对他的忽视,仿佛他只是一个外人而不是她的夫君,也不喜欢猜不透她究竟为何变了的烦躁。

“她很好,儿子只是随便问问。”

在母亲这里找不到线索,魏曕就准备告退。

温夫人想起一件事来:“阿蕙生辰,你可记得?”

魏曕想了想,道:“十月初六。”

当初两人议婚,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合八字的时候,他看过殷氏的庚帖,也就记下了她的生辰。

儿子对答如流,温夫人顿觉欣慰,她的儿子面冷如冰,其实心里对儿媳妇很上心呢,瞧瞧,生辰记得这么清楚。

“那你别忘了给阿蕙准备生辰礼物,她虽然做了娘了,却也才十六岁,还是姑娘心性呢,你多哄哄她。”

魏曕敷衍地点点头,走了。

去年她生辰,他差事正忙,忙过了某一日才突然记起这事,不过已经过了,她也好像不记得这回事,魏曕就没有补什么礼物。

今年,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他大概也不会想起来,就像他也从来不会特意去记要给自己过生辰这事。

又去书堂看了看老四、老五读书,快到晌午,魏曕才回了澄心堂。

他一走一上午,殷蕙也没有问问他去了何处,这种问题,上辈子她问了太多次,魏曕总是不愿回答,这辈子又何必再问?

她也不好奇了,左右就是那几处地方。

午饭端上桌,依然是魏曕单独坐在一侧,殷蕙与乳母坐在一边,中间夹着衡哥儿。

前阵子殷蕙叫木匠给衡哥儿做了一张椅子,后面有靠背,前面有放吃食的托盘,这样大人给他喂饭也方便,省着抱着了,等衡哥儿再大一些,还可以早早练习自己吃。

椅子上面铺满了缎面的垫子,无论衡哥儿怎么拍打玩耍,都不会有划伤手指的危险。

“这椅子哪里买的?”魏曕罕见地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了。

殷蕙看他一眼,道:“我突发奇想想到的,您觉得如何?”

魏曕:“有些危险,平时别让他自己坐在上面,小心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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