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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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老师抬手制止她,又问:“最后一道填空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这个她哪里记得啊?都是昨天考的了!

就不能好好喝个果汁吗?

“呃……我填的0。”司徒玥随便说了个答案。

“又错了!”孔老师简直痛心疾首,“是12 !三分又丢了!”

她恨孔秃子!!!

终于从隔壁宴厅走出来,司徒玥感觉自己脱了层皮。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失了六分,但她还能撑住,化悲愤为食欲。

各科老师都被敬了很多酒,刘德全的酒量尤其不行,喝醉后被套了不少话。

比如自己的私房钱都缝在衣领子里啊,再比如自己其实和潘艳华以前是情敌啦,不过后来化敌为友握手言和了啦,听得五班学生们满面红光,“喔喔喔”个不停,仿佛一屋子老母鸡。

和司徒玥有关的爆料就是原来她数学课代表的职位并不是刘德全一时兴起,而是早被内定了,是被他曾经的得意弟子内定的。

刘德全仰靠在椅子上,涨红了脸,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他说的,让司徒你,当……课代表,说……说你这个人啊,就是头驴,这个……驴……驴啊,它不推不走,不眼前吊着东西,它不……不走。要逼你,诱惑你,你才……才肯走。”

有人问:“刘老师,这人谁啊?”

“就……就是……”他没说完,就靠在椅子上,打起惊天动地的鼾来。

大家失望不已。

不用他说,司徒玥也知道是谁。

除了在北京的那个狗东西,还能有谁?

谢师宴后,学生们转战KTV,老师们是不去的,任由学生们嗨。

包厢开在新天地广场一家很上档次的KTV,用光了五班仅存的班费。

倒霉的是,又跟一班撞到了一起。

生活委员被认为是一班的奸细,被大家按在地上猛捶。

到后面,大家还真发现了他是奸细,因为司徒玥上完厕所回来,看见他和一班生活委员在走廊里亲热。

司徒玥看见后,也没声张,蹑手蹑脚走回五班包厢,报告了这件事。

然后五班全体同学就一起踮着脚跑去围观,他们赶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生活委员一只油手,正要鬼鬼祟祟摸上一班生活委员的背。

也不知道是谁“噗”地笑了一声。

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立即发觉了,生活委员回头看来,就看见他亲爱的同学们的脸,以及无数摄像头。

生活委员脸色爆红,他女朋友把头埋在他怀里,死也不抬起来。

“谁……是谁?你们……”他气得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看要来揍人。

大家忙把司徒玥推出去。

“是司徒!”

“司徒告的密!”

“司徒说你和妹子在走廊打啵,要我们来看!”

司徒玥气愤不已:“你们还是人吗?”

生活委员已经牵着女朋友的手,挥拳揍了过来。

司徒玥扭头就跑,边跑边嚷:“打寿星啊!你们不能打寿星啊!我还不算成年啊!殴打未成年要蹲局子的啊!”

一班的人也被她的声音喊出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解释过后,一班的人觉得自己班生活委员因为司徒玥,丢了好大一番脸,司徒玥必须要得个教训。

于是,他们三五成群,拉着手,结成一个人阵,来拦司徒玥。

司徒玥有几次因为他们,险些被生活委员逮到,但都被她跑掉了,她长得瘦,身法轻灵,弯着身子往他们拉着的手下一钻,人就跑出去了,跟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

五班生活委员气得大喊:“司徒!有种你别跑!”

“我不!”司徒玥回头冲他扮个鬼脸,有意逗他。

“有种你就抓到我,打啵的是你又不是我,哈哈哈……”

她继续扭头往前跑,可是“嘭”的一声,眼前突然一黑,她感到自己的额头,与一个触感很奇怪的东西撞到了一起。

很坚硬,但又隐约有些柔软。撞上去的同时,头顶还传来一声闷哼。

司徒玥知道了,她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肌。

肯定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高她一头的男人。

那男人被她撞得后退了两三步,右手很快地抱住了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

如此熟悉的身高差,如此熟悉的动作,还有鼻尖如此熟悉的气味。

司徒玥不到一秒,就知道了,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谁。

果然,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那人嗓音带笑,懒洋洋地说:“小玥儿,你怎么就这么欠揍?”

司徒玥抬起头,果然看见了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

他的头发比冬天时要短了些,露出俊朗明晰的五官,帅惨了!

“关山!”司徒玥喜得大叫一声,抓着他的肩膀就扑了上去。

关山默契地插着她的腋窝,将她抱起来,司徒玥原地腾空了两三秒,才从他身上跳下去。

下去之后,她发现身后异常安静。她回头一看,一班的、五班的所有人,无一不是睁大眼,张大嘴地看着她和关山,仿佛看到了鬼。

“怎么了?”司徒玥问。

要打她的生活委员看见关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实在是气,瞪着司徒玥谴责她:“你有脸说我?你这行为和我打啵有什么区别啊?”

“我什么行为啊?”司徒玥莫名其妙,“我这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啊!”

这瞎话说的……

众人心中一阵腹诽。

“那你也这么问候一下我吧。”一个男生突然从旁边跳出来。

司徒玥吓了一跳,一看,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吴奇!

司徒玥眼睛一亮:“哎?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吴奇默默道,“就在山哥旁边,和他一起来的。”

“你没看见。”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是吗?”司徒玥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那你也长得太不显眼了吧?”

吴奇觉得,司徒玥没有心。

5

关山和吴奇进了五班的包厢。

吴奇解释说,关山早就订了7号要回来的机票,正好赶在语文考完的时间段,司徒玥一出校门,就能看见关山在等她。

谁知那天湘市暴雨,航班延误,飞机根本不能降落,关山只好临时订到一张回湘市的火车票,吴奇知道8号她生日,也跟着来了。

从北京到湘市,火车九个小时,可怕的是,他们只买到了站票。

“太累了,司徒,你不知道,到石家庄后,好多人上车,我们没得坐,只能站着,站累了就坐在走道上,推车卖小零食充电宝的、上厕所的,还有些小屁孩儿走来走去,我俩就得起身让他们,太累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坐火车了。”

司徒玥赶紧捧给他一个果盘儿:“辛苦了,来,吃点儿东西,补一补。”

吴奇也不客气,叉了一块西瓜吃。

她又捧着果盘儿转向关山:“你吃不吃?”

关山接过她手里的果盘儿,放在桌上,低头看她:“还气不气?”

司徒玥装傻:“气什么?”

关山就笑了一下,弹她一个脑瓜崩:“骂我了吧?”

“怎么可能?”司徒玥睁大眼睛看着他。

然而,在关山带着笑的逼视下,不到三秒,她就没骨气地承认了。

“好吧,我是骂了你几句。”

“只有几句?”

“很多句……”

关山“啧”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捧玫瑰花来,扔到司徒玥怀里:“拿着吧,没良心的东西。”

司徒玥整个人直接傻在了原地。

她坐在KTV的皮沙发上,左边坐着关山,右边坐着吴奇,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吴奇已经坐得离她很远。

其他同学也是,围成一个圈,站在不远处,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和关山,还有人拿出手机在拍。

点的歌也被换了,她记得之前是很欢快的广场舞热曲《小苹果》,不知道被谁换成了一首古老的情歌。

司徒玥不知道歌名,只听到一句歌词,唱的是: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头顶的灯光也被换成了适合慢歌的节奏,紫红色的灯光一圈圈地洒下来,关山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司徒玥真想一头扎下去,溺死在里头。

所有的一切,她都能看见,也能听见,就是脑子不能思考,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谁,围着的这一圈人是谁,面前这个,如此温柔热切地看着她的人,又是谁?

灯光就在此时陡然熄灭。

黑暗之间,她猛地惊醒。

手上一凉,有人在黑暗中拍了拍她的手背,仿佛在说:不要怕。

然后,眼前一亮,有人推着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走了进来。

程雪笑着走到司徒玥身边,拿着一个尖角小帽,给她戴在头上。

“生日快乐,阿玥。”

程雪抱了一下司徒玥,又很快地退到一边。

蛋糕已经推到司徒玥面前,推蛋糕的人居然是马攸。他胖胖的脸颊在蜡烛的照耀下,发出一圈柔光。

“生日快乐!司徒!”

“许愿许愿!唱生日歌!邓晓柔,你起个头。”魏明朗吩咐道。

他话音落地,邓晓柔就带起头,五班的同学纷纷笑着唱起生日歌。

司徒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赶紧许愿。

生日歌唱完,大家问她:“许了什么愿?”

司徒玥这时候脑子不在线,特别好骗,有问必答。

于是,她老实回答:“希望关山做我男朋友。”

关山“嗤”的一声笑,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笨不笨?许已经实现了的愿望做什么?”

“实现了?”司徒玥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关山拈起玫瑰花上的一张卡片,递给她:“打开看看。”

司徒玥接过一看,上面是她无比熟悉的小孩字体。

小玥儿,愿意和我分享你的余生吗?

关山

番外一

如果故事可以停在这里,就好了

很多时候,魏明朗都觉得,故事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就该当断就断。

这样的结尾,叫恰到好处,否则的话,就成了狗尾续貂。

他的故事,如果要断,就应该断在高一新学期开学,他和程雪初见那会儿。

他从小就没女人缘,姑娘们不知怎么的,都特别不待见他。

发自肺腑地说,他长得还算可以,而且都是真心地喜爱她们。

幼儿园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右手边的一个羊角辫女孩儿,因为太喜欢了,午睡时也想和她说话。

结果,羊角辫女孩儿幼儿园三年,没得过一次小红花,毕业的时候呜呜哭着说:“我讨厌魏明朗。”

魏明朗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午休的时候,不是和他玩得很愉快的吗?

到了小学,他喜欢上了女班长。

女班长小小一只,最喜欢讲“安静”两个字,还带着可爱的乡下口音,生气的时候,脸上会喷上两朵红云,特好玩儿。

魏明朗就故意惹她生气,在她细声细气吼“安静”时,就偏不安静,上蹿下跳,女班长气得鼓着脸颊,像只河豚。

魏明朗也爱极了她的乡下口音,特意拿修正带在她的桌子上写“乡巴佬”。女班长吃完饭回来,看见桌上的字,气得两肩颤抖,眼里憋着泪,大声问:“谁写的?”

魏明朗就赶紧站起来,说:“我呀我呀我呀。”

女班长瞪着一双泪眼,控诉:“魏明朗,你真讨厌!”

魏明朗搞不清楚为什么,怎么就讨厌了?乡巴佬是多么可爱的一个称呼啊?

上了初中,魏明朗收敛了很多,整个人沉默下去,也开始有小女生手挽着手来班上看他,还会有情书塞到抽屉里。

但他没有兴趣,他更爱打球和游泳。

直到初二时,他再次喜欢上了前桌的转学生。

转学生有着一头齐耳短发,皮肤白若细瓷,颈子上两根儿细带子,绕到颈后,打个蝴蝶结。

魏明朗总喜欢去解开那个蝴蝶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大概就是手欠。

但他很爱看解开后,转学生的反应。

她羊脂玉一般的耳垂,会在一瞬间红透,像一颗鲜嫩欲滴的树莓。

真好看呀,魏明朗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可是下一秒,一个巴掌清脆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流氓!”

转学生哭着跑了。

魏明朗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只是解开一个蝴蝶结,怎么就成了流氓。

他冤枉。

在遇见程雪之前,他的女人缘大抵如此。

遇见程雪的那一天,是高一新生开学,他去得早,教室里就他一人,靠在桌上补觉。

程雪进来的时候,小声“啊”了一下,把他惊醒了。

原来是她进门时,衣服钩到了门框上一枚铁钉子,她不知道,还往前走,导致衣服“刺啦”一下,划破了道口子,她人也被拉得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她做了一个可爱到爆的动作。

她没想着赶紧把衣服扯下来,而是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看,应该是要看刚刚有没有人看到她出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扭头四看的动作,像极了一只笨手笨脚的小鹿。

看到除了一个趴在桌上的人,就没人看见她,她才松了口气,去解开被钩住的衣服。

却不知道,这些都被装睡的魏明朗看在了眼里。

魏明朗想,他又有喜欢的姑娘了。

但他不想再听到喜欢的姑娘,说他讨厌了,流氓当然就更不行。

故事如果断在这里,就是一个情窦初开时的心动往事,挺好。

故事接下去,就是魏明朗因为试图拿锤子把门框上那枚钉子拔出来,被潘艳华骂了好一阵子,同时,魏明朗开始注意起了程雪的一举一动。

她有着乌黑的长发,美丽的双眼皮,一男一女两个好朋友。

课间操回来时,她左臂挽着一个男胖子,右臂挽着一个女瘦子,三个人有说有笑,亲密至极。

他真想变成她手臂上挽着的那个人。

为了接近她,他开始从她的朋友,那个女瘦子接近起。

女瘦子叫司徒玥,人挺不错,就是爱动粗。

但和司徒玥混的时间久了,开始有谣言说,他暗恋司徒玥。

那怎么能行?这怎么能乱说?

魏明朗不淡定了,一个个地跟群众解释。

他不喜欢司徒玥,司徒玥是兄弟。

玩得好的几个男生就问他喜欢谁。

他说了程雪的名字。

然后男寝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才有一哥们儿开口说:“班花啊?不太好搞。”

“哪里是不太好?”另外一个人插嘴,“简直就是难搞。”

“难于上青天。”

“为什么?”魏明朗有些错愕。

大家就给他分析。

“你看班花啊,平时好说话吧?”

“好说呀。”

“这就对了。”

那哥们儿揽过他的肩膀,为他指点迷津。

“好说话的人呢,一般到了关键时刻,就特别不好说话,就比如你让张二,”他指了在场一个男生,“张二去找她借笔,班花肯定二话不说就借给他,然后张二去找她借一百块钱,班花也肯定二话不说就借给他,接着张二又找她借一千块,班花这时候可能犹豫一下,最后还是二话不说就借给他,到了最后,张二去找她,说要借她睡的床,也别搬来搬去麻烦了,两个人躺一张就行,这下想都不用想,班花肯定二话不说就拒绝他。”

听到最后,大家才知道这是个颇隐秘的黄笑话,都哈哈哈地猥琐笑了起来。

只有魏明朗表情认真地说:“也有可能是张二长太丑了,换我去借,成功率可能会大一些。”

张二无语。

那时候,魏明朗就是这般自信的奇男子。

直到后来,迟灏出现了。

魏明朗很早就发现了程雪和迟灏在老教师公寓前幽会,甚至早于司徒玥知道之前。

他们两个人站得很近,说着话,声音太小声,魏明朗听不清。

后来他回到教室里,听到马攸和司徒玥在窃窃私语,他的耳朵自动为他捕捉到了“程雪”“家里”“地址”几个字眼。

直觉告诉他,他们说的,绝对和程雪与迟灏在教师公寓前幽会有关。

他只耍了一个小聪明,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一刻,他真的太高兴了。

程雪被她爸爸家暴,她是一个有着一身苦难的可怜女孩儿。

他快速地穿过丛生的杂草,凌乱的碎石残砖,跑到老教师公寓前,一堵破败的墙边,上面被小孩儿用粉笔写着:从前的我你爱搭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他拦住程雪,脸上带着汗,表情很激动,喘着粗气对她说:“程雪,听说你爸家暴你、家暴你妈,是真的吗?”

然后,一如从前,他爱的女孩儿迅速地拉下脸,问:“谁说的?”

他就如实告诉她:“马攸和司徒玥。”

程雪得到答案,就扭头跑了。

他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拉住她。

他还有一句话没讲完。

他想说,如果你爸家暴你、家暴你妈,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也保护你妈。

但程雪只是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如果故事断到这里,就是一段因为误会而错过的年少狗血奇缘,也挺好。

故事再接下去,就是小苍山半腰上看日出。

程雪看迟灏,而魏明朗看她,说着各自的梦想,之后她被那个浑蛋父亲打破脑袋,他们护送她上下学。

那时魏明朗未满十八岁,半夜睡觉时,还是会因为骨头生长而疼醒,他还是个少年,关于男人的责任、担当,都是一知半解。

但在那一段蒙昧的时期里,他用自己还未长成的肩膀,担负起了保护自己心爱女孩儿周全的重任。

如果故事断到这里,就是一个关于暗恋的青春期故事,也挺好。

还接下去的话,就到了毕业那一天,KTV的包厢外,魏明朗终于鼓起勇气告白。

正如好兄弟们告诫过的一样,他意料之中地败了。

程雪只是笑着轻轻摇了下头,说:“你别开玩笑了。”

玩笑?怎么会是玩笑呢?

他从高一起,偷偷注意她三年,这怎么会是玩笑呢?

她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这多么像一个索吻的姿势啊。

魏明朗差一点就吻下去了,直到他发现,她亮晶晶的美丽双眼里,装的全是一班那个人的身影。

算了,也挺没意思的。

魏明朗就笑了笑说:“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是和你开玩笑呢。”

后来聚会散了,大家烂醉如泥,你扶着我,我背着你,去江边吹风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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