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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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玥、马攸和魏明朗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拦程雪,司徒玥拽住她的手,魏明朗按住她的肩膀,马攸转过身来看着她。

三个人脸上都挂着担忧。

程雪轻轻说了一声“没事”,就把司徒玥的手拉开,把魏明朗放在她肩头的手挥下去,起身走出教室。

她出去后,刘德全继续上课,讲了些什么司徒玥也没听,因为司徒玥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程雪和她爸爸走远了些,坐在教室里看不见他们,司徒玥急得坐不住,总想起身去看情况。

刘德全看见司徒玥开小差,放下手里的书,不讲课了,清了清嗓子,问:“课代表?干什么呢?”

司徒玥没听见。

刘德全稍微提高音量:“课代表?我刚刚讲了什么?你说一下。”

司徒玥还是没听见。

全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视线一致地看向司徒玥,而后者完全无知觉。

刘德全不信邪,再次问道:“司徒玥?你听见没有?”

吵死了!烦不烦人!

司徒玥不耐烦地摆了下手:“别吵吵!”

不像话!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刘德全气得牙痒痒,正想发火,却听见教室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同时夹杂着男人粗着嗓子的怒骂,内容下流无比。

教室里的人还不明所以,司徒玥、马攸、魏明朗三个人就已经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抄着家伙冲出门外。

走廊里,程雪正一手捂着被打的脸,她爸爸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拖下楼去。程雪不停地挥动胳膊,想要甩开他的钳制。

她爸爸就一边拽,一边骂:“婊子养的下贱东西……”

魏明朗最先到门外,他大叫一声:“放开她!”

说话的同时,人就冲了上去。

魏明朗手里举着一把椅子,对着程雪爸爸迎头就是一掼。

程雪爸爸吓得赶紧往旁边一躲。

马攸就顺势把程雪拉到自己身边,司徒玥和魏明朗立即挡在他们前面。

两个人的武器一致对外,魏明朗手里举着椅子,司徒玥手里拿着一本卷成筒的数学“五三”,也是刚刚随手抽的。

程雪爸爸要是敢上来,她保管把他抽得找不着北。

“你们谁啊?”程雪爸爸被这突然冒出的三人搞得很恼火。

“她同学!”

三个人齐声说道。

程雪爸爸骂起来:“三个毛崽子管你老子的闲事……”

“吵什么呢!”刘德全一声暴喝,从教室里大步走出来,黑着脸,手里还拿了一副巨大的三角尺,估计也是顺手抄的。

程雪爸爸顿时骂不出声了。

刘德全拉着程雪爸爸的胳膊,将人往楼下拖,一边扭头朝身后吼:“你们四个!跟我来!”

司徒玥几个被刘德全吼得浑身一震,不敢不从,低着脑袋,乖乖跟在他身后。

程雪爸爸想要挣脱刘德全,但力气没他大,也不管他是老师,气得狂骂。

刘德全充耳不闻,一路带着人,闯进一楼的年级办公室。

办公室里,年级部主任和教导主任都在,还有几个年轻的实习老师。

老师们被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还没开口问,刘德全就将程雪爸爸放开,高声说:“主任,家暴学生这事儿,你们管不管?”

“谁家暴?”程雪爸爸抻了下衣袖,没好气道,“我找我女儿,关你鸡……”

刘德全举起手中的三角尺:“你再说一句试试?”

程雪爸爸郁闷地闭上了嘴。

两个主任对视一眼,请刘德全和程雪爸爸坐下,司徒玥四个人站在墙边。

“怎么回事?”年级部主任首先问道。

刘德全冷静下来,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教导主任皱了眉,问程雪爸爸:“程雪的爸爸是吧?怎么了?怎么突然打女儿呢?”

程雪爸爸便苦着脸说:“主任,我不是要打她,我是来问她妈妈的事,她妈妈从初四开始人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她人,她外婆家里也打电话问过了,也说不晓得。我一想我女儿跟她妈亲,就想来问她,她放了假又不回来,我只好找到学校里来,我也不晓得她是哪个班的,她从来不肯告诉我的,问了半天才找到她班上,哪里是打她哦,我只是想问清楚,她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总要给我一句话不,虽然我没钱,一身的病,打工人家也不要我,但我有自尊心,她妈妈不想回来,我也不会缠着她妈妈。小雪就是不告诉我啊,说让我死了这条心,她妈妈在外头过得很好,让我别打扰她妈妈,我心里一急,力气就大了一点,你看,她把我也抠出好几条血印子了。”

他撸起衣袖,确实可以看见上面好几条指甲划出来的血印。

从他说第一句话起,司徒玥和马攸就大喊“鬼话连篇”“你说谎”“胡说八道”,教导主任制止了几次,最后干脆把他们四个赶出去了。

司徒玥出去了也不安分,气得捶墙骂人。

她头一次见到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人,几句话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妻女抛弃的可怜虫,仿佛打程雪的不是他一样。

程雪拉住司徒玥:“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程雪脸上还带着红肿的指印,但是表情却很平静,见怪不怪,一看就是被打惯了的样子。

魏明朗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骂了起来。他嗓门儿太大,关了门也能听见。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黑发圆眼的微胖姑娘溜出来,对他们说:“你们小声一点。”

黑发姑娘出来了也不进去,把门轻轻带上,走到程雪面前,很温柔地问她:“程雪同学是吗?可不可以把事情跟我说一下。”

黑发姑娘抓了抓头发,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告诉四人:“我姓肖,是新来的心理老师。”

话音落地,司徒玥和魏明朗都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程雪,不说话。

程雪沉默着打量那个肖老师半晌,才终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的,“嗯”了一声。

那天,程雪从自己小时候,有记忆的事情一件件说起,最后说累了,就靠着墙,手臂撑着办公室外的窗台,看着高三楼外的天空,一边絮絮说着,神情始终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肖老师说,程雪爸爸有家族遗传精神病史,性格偏执,人格上的精神病特质很明显,这件事很严重。

肖老师冲进办公室,打算跟主任反应这件事,主任当时正拍着程雪爸爸的肩膀,一脸和气,让他下次不要冲动,打人还是不好的。

程雪爸爸连忙点头答应,脸上带着唯唯诺诺的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至于打女儿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肖老师怎么说也不管用,毕竟中国社会一贯延续的传统就是这样,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家里去。

那是2015年的三月份,在九个月后,全国人大才通过了有关反家庭暴力的法案,2016年3月1日起正式推行。

而在那之前,中国关于这一片的法律,几乎就是空白的。

两扇门一关,门后就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全中国有成千上亿个这样的小天地,至于这个小天地是世外桃源,还是修罗地狱,谁又管得着呢?

这样潦草的处理,终于在一模过后的一天,迎来了它的恶果。

程雪爸爸能摸清程雪的班级,当然也能找到她的宿舍。

那天是吃完晚饭,程雪回宿舍洗头。

程雪习惯晚饭时分洗头,因为有一头长到腰际的头发,宿舍又禁用吹风机,用的话整栋寝室楼都会停电,晚自习回去洗绝对不会干,只能枕着一头湿发睡觉,所以她一般在晚自习之前洗头,然后用毛巾擦到半干,到教室了再等它慢慢变干。魏明朗有一次手欠,用打火机烤她的头发,结果燃起来了,险些酿成一场大祸,完事后被司徒玥按在桌上打个半死。

谁也不知道,她爸爸是怎么躲过宿管阿姨的视线,偷摸进来的。

女寝楼又老又旧,没独立卫生间,女生们洗澡都要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澡堂。

澡堂外有个砌着白砖的水池子,上面一排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可以接热水,大家平时就在那里洗头洗衣服。

程雪当时就弯着腰,站在水池边洗头。

她爸爸就从后面走来,在她身边站定。

程雪以为是别的女同学,并没有注意,她正拿着一只蓝色塑料杯子,往脸盆里舀水,从上而下地浇在头上,洗去泡沫。

她爸爸就笑着问:“洗头哪?”

程雪动作一顿,眼珠往右一转,就在湿淋淋的头发之间,看见了男人抬起的手。

就在那一瞬间,程雪的反应无比快,她将水池里的那个脸盆端起,朝她爸泼了过去,然后将脸盆子一砸,撒开腿就朝宿舍跑。

可是还没跑出几步,她爸就追了上去,这时她那头长发就成了累赘,被她爸抓在手里,拖到了水池边。

程雪大声尖叫起来。

她爸爸就一边骂,一边抓着她的脑袋往水池子上撞,下手很重,头碰到坚硬的水泥台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第一下程雪就受不住了,眼前一黑,耳边嗡嗡地响,她有种失重了的感觉,脚下像踩了团棉花,嗓子顿时无法叫出声了。

走廊里这时站了不少女生,被那一声尖叫喊出来的,看到一个男人提着程雪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水池边上撞,表情凶狠,嘴里还骂着脏话。

女生们被吓坏了,各自傻站在宿舍门口,捏着旁边同伴的胳膊,神情痛苦,仿佛脑袋撞到水泥台的是她们,可谁也不敢冲上去,把程雪从那个男人手里救下来。

大概撞了有七八次,程雪的脑袋就磕破了,鲜血从口子里涌出来,又滴到白瓷砖上,长方形的白瓷砖之间,有着一厘米来宽的缝隙,天长日久,缝隙里结了一层厚厚的黑泥,程雪的血就流进这些四通八达的缝隙里,很像地理里那些复杂的河流水系分布图。

总算有人记得去叫宿管阿姨,等那个身材肥胖的妇女三步一跨地跑上楼时,就看见走廊的尽头,程雪已经晕过去了,双腿跪在地上,手臂无力地垂在两旁,头却还被她爸爸提着,往水池上撞,就像个提线布偶一样。

宿管阿姨大叫一声,冲上去把程雪给救了下来。

女生们有了主心骨,也不怕了,簇拥上去,把程雪爸爸推开。

宿管阿姨把程雪半抱在怀里,掀开她脸上盖着的湿发,只见上面半边脸都是血,这美丽的女孩儿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2

程雪被爸爸在女寝楼暴打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湘中。

围观的人太多,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和司徒玥有仇的阿圆也知道了。

当时司徒玥正扶着满头绷带的程雪上楼,看到阿圆,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心想阿圆要是说出一个讨人嫌的字眼,她就是拼着被记过的危险,也要一脚给阿圆踹下楼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阿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程雪一眼,就下楼去了,当然擦肩而过时,还是习惯性地给了司徒玥一个白眼。

事发当天,学校就报了案,公安局和妇联的人都来了,给程雪做了伤情鉴定和笔录,不过也没什么用,程雪的爸爸那天打完人后,就不知道跑去哪个地方了。

教心理的肖老师说,目前中国法律里关于家庭暴力的法条还是一片空白,很多家庭暴力案发生后,大部分人想的都是忍着,或是亲朋好友帮着调解一下,根本不会闹到报案的地步,司法机关对于这种案件的处理,经验是非常有限的。

这也就意味着,程雪的人身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这次程雪爸爸是摸进宿舍楼,下次可能就能摸到程雪床边了。

虽然大部分校领导都认为她是夸大其词,毕竟就算再浑蛋,他也是一个父亲,哪里有爸爸会杀死自己孩子的,可看到程雪那一头的白绷带,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保护学校其他女生的安全,也为了不让程雪爸爸再找到程雪的行踪,学校最后做的决定是,程雪从学校里搬出来,住到司徒玥家里去,妇联的工作人员跟小区的保安谈过了,从监控里调出了程雪爸爸的肖像,绝对禁止他进小区。

另外公安局还派了一个便衣每天护送司徒玥和程雪上下学,保证程雪爸爸不会在路上偷袭两个女生。

这两个月,程雪爸爸一直没有出现,在郊外的家里也没有人住,可能是吓得不敢回来了,大家觉得安全了,便衣也就回公安局上班去了。

但程雪还是住在司徒玥家里,司徒玥爸妈都特别喜欢她。

司徒玥爸爸就算了,他就没什么不喜欢的人,但得到杨女士的青睐,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程雪居然做到了,司徒玥很惊奇,她一度以为只有研制出自动炒菜锅的人才配得到杨女士的喜欢。

司徒玥琢磨,应该是因为程雪是个学霸,杨女士就喜欢书读得好的孩子,所以她注定得不到来自亲妈的爱意。

可转念一想,关山也是学霸啊,杨女士就没有很喜欢他的样子,当初关山考上协和,司徒玥兴冲冲地告诉杨女士,杨女士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因此司徒玥推翻了这个可能。

司徒玥又猜测是不是因为程雪每次饭后都抢着要刷碗,所以杨女士喜欢她。

可是因为司徒玥不想程雪刷碗,最后刷碗的人,总是变成司徒玥,那怎么不见杨女士喜欢她?

司徒玥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只得到一条结论,那就是程雪天生招人喜欢。

难怪当初她见程雪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便衣叔叔回去上班了,魏明朗和马攸还是担心这两个女孩儿。

当然,担心程雪更多一点。

司徒玥是个怪胎,一身的蛮力,小时候念过几天柔道,幼功精湛,两个月里又跟着武警出身的便衣学了点拳脚,一身蛮力化巧劲,更加不得了,哪个歹徒不开眼,找她打劫,那就是自取灭亡,比起担心她,还不如担心那个歹徒。

因为担心,魏明朗和马攸就主动提起要送她俩上下学。

虽然司徒玥反复说了不用,有她一个人就够了,但两个男生还是坚持,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司徒玥虽然力气大,但智力水平十分有限,难保程雪爸爸不会使出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司徒玥嗷嗷中计跑了,程雪就完了。

司徒玥微笑着给了这俩人下巴一人一拳,才指着魏明朗,问马攸:“他就算了,你怎么保护我们?”

言下之意是马攸太菜鸡,长得又胖,跑三步就喘,还不知道谁保护谁。

马攸何等聪慧之人,一下就听出她话里的鄙视,当下背过身去抹眼泪,说司徒玥侮辱他。

司徒玥听了,一口瀑布血差点儿喷出来。

而马攸此时已经从侮辱说到了同学爱,司徒玥如果不同意,就是阻止他和魏明朗传递同学爱,散播温暖,就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就是要被钉上十字架的恶人。

如果不是知道学校为了她们的安全,特意批准她们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司徒玥简直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但她当时除了同意,别无他法。

可没想到,第二天,迟灏也说要加入“护雪军团”(马攸取的智障名字)。

司徒玥当时听了,险些被一口水呛到,咳了老半天,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也不想上晚自习啊?”

“不是。”迟灏说。

自此,三个男生每天清早赶到司徒玥家楼下,一开始还会一边聊天一边等,虽然大部分时候是马攸在聊,没人理他。

魏明朗最近好像有点斗鸡眼,并且只对着迟灏斗鸡眼,其余时候都是正常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而他斗鸡眼的时候一般不说话,只专心斗他的鸡眼。

迟灏又是个每天说不到三句话的闷葫芦,马攸自说自话也挺无聊的,只好朝楼上吼一声,让司徒玥赶紧下来别磨蹭。

这种事一两次还好,干多了就容易被居民投诉,脾气暴点的直接拉开窗户骂,或是一盆凉水从楼上浇下来,好在三个人一次也没被浇中过。

杨女士看他们可怜,便让他们进家里等。

他们一进去,通常是看到程雪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指一指卫生间的门,说:“还在洗脸。”

要不是杨女士在,马攸能崩溃地去挠门。

每天傍晚下课后,三个男生就送她们回去,到司徒玥家后,干脆留下来一起学习。

有程雪和迟灏这两个学霸在,司徒玥和马攸的成绩进步了不少。

魏明朗上学期就通过了华南理工体育特长生的校招,文化分只要过了线就行,他成绩不算差,根本不用担心,可他还是非要留下来一起学习,司徒玥不想打击他的学习积极性,也就随他去了。

杨女士常常会留他们吃晚饭,其实她也只是客气一下,她有多讨厌做饭,司徒玥又不是不清楚,但没想到这几个男孩儿一点也不跟她客气。马攸忙不迭点头,天真地说:“好啊好啊,那麻烦阿姨了。”

结果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女士内心怨念过重,她做的饭菜简直难吃到了平均水平以下的地步。

马攸他们吃过一次就知道了,司徒玥为什么这么瘦,然后掌勺的人就变成了魏明朗。

他这个人很神奇,居然会下厨,做的菜还异常好吃。

据说是有一个同样做菜很难吃的妈,魏明朗从小就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吃他妈做的菜,一个就是饿死。

但正常人不会选择饿死,所以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吃他妈妈做的菜。

魏明朗吃了七八年,感觉再吃下去,他一个正常人也会吃成不正常,只好赶紧悬崖勒马,自己试着做饭吃。

十几年下来,也有大厨的水准了。

至于有着相似经历的司徒玥,为什么一点厨艺也不会,司徒玥反思,应该是她那时候有关山,可以拿他的零花钱开小灶,不会面临不吃杨女士做的饭就饿死的人间惨案。

虽然不用上晚自习了,但五个人白天还是要补回来。

高三年级现在每周都会一次周考,完全按照高考的时间设置来安排,白天上课要进行第三轮复习,卷子就只能留在晚自习讲,一般都是讲疑难题和学生们很多混淆不清的点,会有很多知识点,如果错过简直就是上考场了会丢几十分那样的灾难。

因此当天上晚自习的老师们,会在下课的时间,把他们五个叫到办公室里补课,因为迟灏是冲清北的苗子,学校很重视他,都是一班的老师来补课。

除了迟灏,其余四个简直就是去找骂的。

亲身体验了,司徒玥才知道平行班和重点班的区别——

补课的情形通常是这样的:一班老师们翻一下试卷,问迟灏:“有什么问题?”

迟灏就问几个问题,然后老师就解释一句,问迟灏:“懂了吗?”

迟灏点点头,说:“懂了。”

碰到极少数不懂的时候,老师就再演算一遍,然后问:“懂了吗?”

迟灏这下露出一种恍然地表情:“懂了。”

问完他,老师们又来问剩下四个平行班的学生:“有什么问题?”

司徒玥心态崩了。

有什么问题?她觉得全都是问题啊!迟灏他是个人吗!求求他做个人吧!

不过一班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好的,态度温和,如春风细雨,神色间带着对低智商群体的包容与怜悯,要是他们四个没听懂,就好脾气地再说一遍。

如果解释了三四遍,还是听不懂,老师就笑一笑,说:“不要紧,这个不考。”

司徒玥很担心,认真地问:“老师,这个真的不考吗?”

“应该是……不考的。”

司徒玥就问:“真的吗真的吗?老师你真的确定吗?”

老师说:“我希望它不考。”

大部分老师是好的,但也有个例,就是一班的数学老师。

司徒玥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数学老师,可这个数学老师却已经超过了她害怕的范畴……

她敬畏他,就像敬畏大自然那样。

数学老师姓孔,长得神似樱桃小丸子的爷爷,脑门儿上三道抬头纹,深得跟车轱辘印一样,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头还秃。魏明朗因此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孔秃子。

孔老师要放在饭圈,绝对就是个毒唯粉,要被人肉。

他钟爱迟灏,极其喜欢用迟灏的智商打击其余四个人,才不管要不要维护平行班孩子的自尊心,最常说的话是:“你们跟迟灏比,就是个原始社会的智人。”

司徒玥就暗地里骂他:“你才是智人,你全家都是智人。”

骂完往旁边一瞟,平时最爱骂孔老师的魏明朗居然没有说话,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司徒玥震惊了,难道魏明朗的段位已经到了笑看生死荣辱的地步了吗?他有这么高的素质了吗?

等走出办公室,她一问,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魏明朗的素质并没有提高,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孔老师是在骂他们,他以为智人就是智慧人的简称。

司徒玥告诉魏明朗:“智人是原始社会时期的人类祖先,是群能直立行走的猴子。”

魏明朗愣了一下,然后说:“去他的智人,他全家都是智人。”

司徒玥这下放心了,魏明朗他还是正常的。

虽然司徒玥能和魏明朗一起骂孔老师,可孔老师也会骂她,而且还是明着骂。

一开始还好,四个一起骂,无差别攻击,可随着补习时间越长,程雪很快就能跟上孔老师的节奏了,接着连马攸也听得懂了,只剩下司徒玥和魏明朗依旧扶不上墙。

但孔老师不骂魏明朗,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到魏明朗是一根朽木,而他绝对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便任由魏明朗去,不管魏明朗是望着某个方向发呆,还是睡觉,他都姑且由之。

所以,无差别攻击,成功转化成只针对司徒玥一人的定点攻击。

这实在太可怕了。

虽不至于骂哭,但司徒玥也很是痛苦,她就算心再大,被老师当着朋友的面骂,还是会难过的。

但这份难过她时常遮掩着,只在关山面前露出来。

关山很少说些安慰的话,只会帮她把知识点一个个捋清,说起来他讲课的功力比孔老师差远了,隔着一根电话线,看不见他如何推算,司徒玥只能听他口述,他又是理科生,做题时常常省略很多步,直取结果,司徒玥比听孔老师讲课时更加头脑混乱。

他只有一门好,那就是从来不骂她。

对司徒玥来说,这就够了。

高考将近,学生们压力陡增。

那个大红的“静”字,依旧贴在一楼大厅的白墙上,鲜艳刺眼,只要一走进来,率先撞进眼球的,一定是这个“静”字。

大厅左侧的白墙上,年级大榜已经印上了新一届高三生的名字,排在榜首的人变成了迟灏,经过一班老师的补习后,程雪的成绩突飞猛进,闯进了年级前三十名,刘德全已经说过了,如果她高考时还能保证这个成绩,那么全国的985、211名校可以任她挑了(当然除了清北)。

而相比起程雪,司徒玥的成绩在经过一开始的猛涨之后,已经进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大概保持在100名上下浮动,有时能进前一百,有时考差了,会退到100名之外去。

湘中是湘市老校,每年高考,一本上线率最高,状元大多出自湘中,根据不完全统计,湘中高三年级前一百名里,一本上线率大概在87%。

这也就是说,前一百名里,有87个同学会考上一本。

这个数据是很大的,几乎就意味着,如果司徒玥能进前一百名,她就能考上一本。

但随着高考的日渐迫近,司徒玥的名次一直停滞不前,在三模的时候,居然考到了150名开外,倒退了近50个名次!

杨女士快要急疯了,挨个给五班各科老师打电话,又怕给司徒玥造成压力,看到成绩单时,破天荒头一遭地对司徒玥说了一句“没事,不要急”。

就是脸色不大好,看上去有点僵硬,可能自己都不太习惯扮演这种善解人意的角色。

司徒玥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程雪也怕司徒玥有心理压力,程雪最近常跟教心理的肖老师待一起,说话时常带着肖老师的语气,动不动就是弗洛伊德、皮亚杰,要不就是华生、斯金纳,好在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教师,去祖国各大贫困山村奉献自己的青春。

据程雪自己说,是因为念小学的时候,教语文的班主任老师对她很好。

程雪妈妈那时每天在电子厂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中午来不及赶回来做饭,就给她钱让她自己买吃的,可是小时候的程雪自卑怯弱,连买东西也不敢去,只好每天挨饿,到了晚上再吃饭,人饿得面黄肌瘦,比班上的孩子矮一大截。

班主任发现后,就带着程雪回自己家吃午饭。她做的饭很好吃,程雪就是因为吃了她做的饭,最后才不至于长成一个侏儒。

程雪从那个女教师那里,第一次得到了来自妈妈之外的温情。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个女教师,在长期压抑、充斥着暴力的家庭环境里,程雪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程雪感激这名女教师,并且从那时候起,就坚定地认为,自己要成为一名教师,至于为什么要去落后的山村,大抵是因为她觉得那些地方,有着很多和她有类似遭遇的孩子。

张爱玲有一句话很适合程雪: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个理想很伟大,但司徒玥时常担心,程雪还没进入职业,就开始有了职业病,可怎生是好?

司徒玥也怕程雪逮着她说塞里的应激发展三阶段,说面对焦虑的系统脱敏疗法,她有没有考前焦虑她不知道,但程雪这些理论搞得她很焦虑。

为了躲避这一家子小心翼翼的目光,司徒玥只好去了隔壁的关山家。

关山去上大学前,把他家的钥匙给了司徒玥,让她不要再爬空调架子了。

她在关山家,把他房间里的东西翻了个遍,想要看他有没有偷藏日记,好让她打电话过去羞辱他。

可关山这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她连床底下都扒着看了,也没找着。

她只好去翻他书架上的书,看里面有没有夹些小字条,或是记录自己心事的涂鸦,有没有画裸女。

结果都没有。

她翻累了,倒在关山的床上,给他打去电话,控诉他这人有多么无聊。

关山说:“乱翻人东西的你才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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