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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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件事与她的行为准则是相悖的。她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说:不应该这样!
坚信自己的判断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真相又是另一回事。陈樨重拾对卫嘉的怨怼,在孙见川这里则只剩下恨。
“贱人!垃圾!我怎么会觉得你可怜?活该你被更垃圾的人爆菊,最好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陈樨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满地狼藉的包厢里只剩下孙见川。他茫然环视四周,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樨!”他追了出去,一头撞进大厅迷幻的灯光和音乐里。太多人了,哭的笑的醉的醒的横的竖的……头痛的感觉愈发强烈。可是二十多年来孙见川最熟悉的就是陈樨的背影,被人欺负的时候,拿不定注意的时候,高兴或失落的时候,她的背影都在不远处。如果他连这个都留不住,那些喝彩的声音给谁听呢?
孙见川在人群中拦下了陈樨:“对不起,樨樨!我刚才说的全是胡话……”
“滚回你的垃圾堆去!”陈樨甩开他,警告道,“再跟着我,我弄死你!”
孙见川漂亮的五官在光影中呈现出癫狂的美感,他咧开嘴大笑起来:“你要怎么弄我?不嫌弃的话就来啊!随你怎么弄,弄不死我跟你姓!”
说着他在陈樨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拽下身上的长裤,露出小黄人和香蕉图案的平角内裤。
“你弄死我吧!”
闻讯赶来段妍飞和艾达看到这一幕也蒙了。段妍飞先反应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围在孙见川腰上。
“他吃错了什么药?”陈樨问段妍飞。她认识的孙见川会犯二,但绝不至于错乱到这种地步。
段妍飞含糊道:“他失眠有一段日子了,情绪也不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在你眼里他什么时候不是笑话?”
她护着孙见川往人少处走,对旁人解释说他喝多了,请大家多多见谅。
本章完
第143章 绿帽与鸡肋
凌晨时分,网上流传着孙见川求婚被拒的图文信息,还有人放出他喝多了当众脱裤子的照片。夜猫子们大饱眼福,纷纷感叹于他的疯癫。照这个情形,天亮后他将成为所有人的笑谈。
艾达睡前把这些评论给陈樨看了,挠着头说:“怎么办?妍姐他们今晚该睡不着了。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人删帖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陈樨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孙见川的事,她说:“明天一早把分手声明发出去。”
艾达对孙见川不感冒,可是想到他即将面临的“暴风雨洗礼”,有些于心不忍。
“樨姐,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残忍?”
“夜长梦多。段妍飞不会什么都不做的。”陈樨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去跟她沟通下,分手声明可以让他们先发,但我最多只等到中午。”
艾达连夜与孙见川团队联系,但包括段妍飞在内,他们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天亮后,艾达和陈樨见识了真正的残忍。
孙见川的负面消息没有被撤销,人们在上学、上班的路上远程围观他在感情上的失败者姿态时,被一条更劲爆的新闻刷屏了——昨晚孙见川求婚事件女主角陈樨与人深夜“车震”的艳照在网络上大肆传播。
照片里的陈樨在驾驶座上与身旁的异性紧密拥吻,其间还被拍到她衣衫半解地坐对方身上,两人犹如一对连体婴。虽然只是静止画面,那架势也教人看得脸热,不难脑补出少儿不宜的剩余部分。
很快有人从陈樨的衣着打扮和照片背景扒出这是三年前她在横店拍片的事,那时她和孙见川已经公开了情侣关系。陈樨身边的男人年龄、身形与孙见川相仿,但是群情激愤的“川菜”抛出她们哥哥那段时间的行程表,孙见川人在捷克拍他的新mv,绝不可能出现在横店。这铁证进一步锤死了陈樨脚踏两船的事实。
围观群众们这才发现,所谓“娱乐圈最细水长流的爱情”都是假的!陈樨早就背叛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不冷不热地吊着孙见川,俨然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背后却跟别的男人干柴烈火。而孙见川从求婚失败、丑态百出的笑话变成了为爱忍辱负重的苦主。
陈樨不得不佩服福尔摩斯们的推理能力,她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记起——哦,这是卫嘉到横店把陈圆圆接回去那晚的事。那会儿他们重新在一起没多久,正是情浓难耐的时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剧组安排的酒店附近常年有记者蹲守,她开车绕了几圈才找到了自以为稳妥的地点,停下车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当时卫嘉提醒过她,她笑称自己远远没有红到能让狗仔大费周章的地步。
这组照片曝光的时机委实巧妙。陈樨想着对方数年来手握证据隐而不发,只等着把它用在刀刃上,不禁脊背生凉。这恐惧对她来说胜过了照片本身。
第二天陈樨回北京为新电影站台,现场所有的记者围堵在她身边,要求她对感情的新动向做出回应。那是一部年轻导演执导的小成本文艺片,陈樨是挑大梁的大女主。她和司仪一再将话题引向电影本身,然而比起劲爆的“车震门”事件,本就小众的边缘女性题材就和导演的脸色一样落寞,一同参演的老戏骨也有了情绪。
就在这时,扮作影迷的“川菜”朝陈樨扔矿泉水瓶,大骂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引起一阵骚动。好端端的电影宣传被迫以闹剧形式收场。等到新闻稿出来,占据醒目位置的全是艾达替陈樨挡下矿泉水瓶攻击后,陈樨朝肇事者怒目而视的画面。
没过多久,有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在访谈中提到年轻演员应注重艺德修养,而不是一味地媚俗炒作,博人眼球。虽说没有点名,但大多数人主动代入了舆论旋涡中的陈樨。
事发后始终沉默的孙见川这时才对外发声。他先是通过团队呼吁“川菜”尊重他的私人感情,不要迁怒他人。随即又在被记者堵家门口时承认自己确实求过婚,而陈樨有拒绝他的权利。这话一出,某男性网民占主流的网站涌出不少嘲笑孙见川的帖子,说他是雄性之耻,备胎之王。竞争对手的粉丝则公然称呼他为“孙绿川”。往常一激就蹦三丈高的孙见川竟然全都忍了下来。只有细心的川菜们发现他的账号在深夜反复循环那首《她笑的时候》。疑似他的小号发过一条微博——我不够好,但我爱她!
“川菜”的心都疼碎了。孙见川输得坦荡,绿得敞亮的行为莫名博得了大量吃瓜群众的同情。他过往写的许多歌词被用以解读他和陈樨的关系,每一首歌都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他年末的演唱会门票被黄牛炒至天价仍然一票难求。求婚失败那晚,他情绪失控的行为也成了至情至性的表现,同款小黄人内裤在网上热卖至脱销。
在三亚休养的宋明明飞回北京,把陈樨骂得稀巴烂。艾达险些被炒鱿鱼,陈樨出面保下了她,可她懊悔难当,红着眼整宿整宿地刷网上的评论,越刷越怀疑人生。
艾达的祖父是宋明明的国画老师,出于这层关系,当初陈樨指明要艾达当助理,宋明明答应了。她和陈樨本质上都是理想主义者,只是涉世未深。宋明明不是没有想过给陈樨身边安排个更精明圆滑的人。但陈樨个性刚强,主意大,又极善变,不会轻易被人拿捏,寻常人在她身边待不住,反而是艾达这样办事踏实的软和性子能中和她的锐气。她们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几年,多少摸着点门道,打点日常事务得心应手,也自认为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想不到立刻受到了现实的毒打。
“翅膀硬了,闹出这些事竟然没有人提前知会我一声。瞧瞧你们这副食草动物的蠢相!”
艾达在宋女士的叱责下抬不起头来。
陈樨说:“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你身体不好。孙见川脑抽又不是头一回。他求婚,我拒绝了,就这么点儿事儿犯不着惊动你。谁想到他们藏着阴招!”
“哟,我的宝贝女儿真孝顺。”宋明明冷笑一声,“我以为你害怕我阻挠你和孙见川解绑。”
“也不是没有这方面考虑。”
“还敢承认!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光想着拿奖没用,不能丢了观众缘!要么别管那个二愣子的死活,上了贼船不能想跳就跳!你宣布跟他分手又能怎么样?有真命天子等着娶你不成?”
“孙见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婚,难道你要我答应他!”
“清醒一点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得有个人沦为笑话,不是他就是你!段妍飞为了保住孙见川那蠢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去年她想赎回孙见川的照片是怎么求我牵线搭桥的?我让你留个备份以防万一你照做了吗?求婚就求婚。他将你一军,你先应着,事后找人把他和男人的床照放出来,谁敢逼你做同妻?”
陈樨叹服道:“厉害!可我做不出来!”
宋明明面露讥诮:“既然你把道德标准定得如此之高,偷吃别忘了擦嘴呀!”
“……”
陈樨涨红了脸,不再辩解。她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鬼才管她心里想什么!舆论战失了先机满盘皆输。在所有人眼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出轨对象,是陈樨的奸夫。
宋明明一肚子气,可她看着吃了哑巴亏、躺平认栽的陈樨又颇不是滋味。这些年宋明明对陈樨和卫嘉那点儿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站在经纪人的角度,放任这段感情无疑是危险的;可作为亲妈,她希望看到陈樨活得更自在。陈樨已不再像少女时代那样快活地在妈妈面前谈论心上人。宋明明非要问,她也只说自己嘴边的鸡肋,没味道也要啃到底。可她每次从工作中倒腾出时间奔向金光巷,那模样只能用“归心似箭”四个字形容。陈樨和卫嘉能否修成正果,这在宋明明眼里并不重要。什么是长久?永恒的宝石也不过持有数十载。然而好的感情不应该成为彼此的掣肘,陈樨的在这方面的执拗更像一种不良癖好,和戒不掉抽烟喝酒没什么区别。
陈樨倒在沙发上,用抱枕挡着脸沉默了许久。宋明明坐过去说:“行了,别要死不活的!”
抱枕下忽然传出笑声。原来她躺着玩儿手机呢!她把刚刷到的新闻给宋明明看,上面写着孙见川后援会决定将她们的应援色改为“充满生机的绿色”,还为即将到来的孙见川个人演唱会定做了大量小黄人玩偶,要以正能量姿态和她们哥哥一起冲破阴霾。
宋明明也被逗乐了,笑着笑着,她问陈樨:“别管用什么法子,孙见川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大不了退圈就是了。”陈樨满不在乎地说。
“放你的狗屁!“宋明明一巴掌抽在陈樨大腿上,“你可以退圈,但绝不是现在!现在退出意味着在公众的记忆里陈樨这个名字再也摆脱不了‘出轨’‘放荡’的标签,你永远都是一个笑话!你丢的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所有的活动都取消了。准备签合同的新戏,片方也说要考虑考虑。我不会去求孙见川的,他把自己的人设打造得那么成功,不喊一声‘大郎,该吃药了’我都对不住他!”
“想扭转局面也不是不行……从现在开始给我放老实点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宋明明给了陈樨考虑的时间。
陈樨说:“我可以听你的。妈,帮我个忙,别让人去烦卫嘉。这不关他的事,乐乐经不起折腾。”
宋明明叹了口气,活久了什么稀奇事都能见到,既有人把绿帽戴得隆重又体面,也有人天长日久地啃一块鸡骨头,自己的尾巴都被烧没了还不忘护食。
本章完
第144章 蛇蝎美人的要素
“车震门”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同样传到了金光巷。该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下班回家,聚集在楼栋前闲话家常的阿姨们拿他寻开心。
“卫嘉啊,你看新闻了吗?她们说那个车上的奸夫和你长得有点儿像哦!”
“梁阿姨,我们可没这么说……什么奸夫?报纸上写着是在横店,老远了!车上那女的是大明星,演电影的。再说了,我们卫嘉能做出那种事?”
卫嘉原本打了个招呼就要走人,闻言驻足,借了报纸来看。《城市晚报》的娱乐版大篇幅刊登了车震门事件的深度报道——《陈樨拒绝回应“车震门”,孙见川仍选择原谅》。配图既有陈樨的出轨现场,也有孙见川某次演出唱到动情处眼泛泪花的半身照。
人注视自己的抓拍照时容易产生怀疑:这是我吗?车上那男人的五官模糊,越盯着看越觉得陌生,可卫嘉还清晰地记得当时陈樨衣服底下肌肤的温度,牛仔裤的纽扣硌在两人腿上的触感,还有她的口红,是淡淡的巧克力味。扣在她后脑勺儿的手现在正把报纸握得沙沙作响。
他看得很快,后面大段文字入眼清晰,锲进脑子里却是钝的。
梁阿姨挑起刚文好的粗眉道:“只是轮廓有一丁点相像,阿姨觉得你比那个人长得要正派。”
卫嘉笑了笑,把叠好了的报纸还回去。他上楼仍能听见身后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我说错话了?他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卫嘉就那样,好性子,话不多,人是好人。年轻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很正常。”
“唉,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你们说他家里经常有不同女人进出,我可从来没见过。”
“进出家里的也可以亲戚嘛!就算他有过女朋友,我看多半也分了。上次喜欢半夜戴帽子出门那女的,一两个月没见人影……”
她们说得不对。卫嘉开门时想,陈樨负气离开,到昨天为止已经满三个月了。
他们电话里已略过了那天吵架的事。年末活动频繁,“车震门”前陈樨的行程排得很密。卫嘉考完试没多久,老钱的马场承办了一场大型比赛。睡前两人才会聊上几句。卫嘉好几次打电话过去陈樨身边都闹哄哄的,他不想打扰她,便等她方便时给自己打。近两回陈樨打来说的都是醉话。
陈樨那天深夜接到卫嘉的电话,卫嘉说自己看了新闻。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陈樨也没想过能瞒着。她笑道:“网上有人说你是‘车载西门庆’。”
“我的邻居认为我比‘车载西门庆’长得正派。”
他们笑了起来,笑过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还没有人认出你,我放心多了。最近有媒体想方设法挖你的身份,我妈答应我会处理。你是素人,只要不曝出新的消息,这阵水花很快会过去的。乐乐还好吗?”
“老样子。”
卫嘉没有告诉陈樨,最近卫乐偶尔会到四楼和她的新朋友——一个学前班的小女孩一起看动画片。今天晚饭后,女孩家的电视播放《娱乐前线》,上面提到了陈樨的新闻。女孩似懂非懂,指着电视里的陈樨说:“我外婆说这个人羞羞脸,她不是好人。”
卫乐答应过卫嘉绝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于陈樨有关的事,别人先提,自己就把嘴巴抿得牢牢的,一个字也不许说。于是她紧抿着嘴,推了小女孩一把,失去了她在金光巷交到的唯一朋友。卫嘉上门道歉,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卫乐接了回来。
陈樨向卫嘉细述自己新上手的游戏,还说她最近琢磨香道,能打出完美的篆来,末了又大骂孙见川:“那个傻货竟然在商演上唱《过火》,唱着唱着还抹眼泪,简直绝了!你知道他现在商演的价格翻了三倍吗?段妍飞笑歪了嘴。他还喊话说会等我回头。要不是我妈不让我乱来,我这就回头扇死他!”
卫嘉等她滔滔不绝说完才问:“你还好吗?”
陈樨不答。他聋了?都说了她现在能吃能睡能打游戏玩香还能骂人……哪里不好?
可是当卫嘉又一次问:“陈樨,你还好吗?”
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声音,然后借口去倒水喝终止了这个话题。
卫嘉仿佛已收到了答案,他轻声道:“我攒了几天假,要不我去找你……”
“不要来!”陈樨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我能做什么?”
“万一有人认出你,或者有记者找上门,不要承认,不要让他们吓到卫乐。”
“好。你不去墨尔本过年的话,到时就回来吧。卫乐很想你,总是念着要你带她去放鞭炮。那时风头应该过去了。”
“我答应我外婆今年去陪她。”
“这样啊……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我们都在这里。”
陈樨挂了电话,搬来和她一起住的艾达倚在饮水机旁发愁地说:“不回金光巷过年了?那订好的机票要不要退?”
“废话。”
“废话是退还是不退?你外婆春节不是去香港访友?她的朋友都是搞音乐的,你跟她一起去拜年头不疼?”艾达跟在陈樨屁股后头,严格执行宋明明交代的多陪陈樨说话的任务。
“我明白了,这是善意的谎言,你不想给卫嘉惹麻烦!可宋女士让你对媒体说,车上的男人只是你那天晚上在横店喝醉了结识的陌生人,这样也可以给卫嘉省下很多麻烦,为什么你不肯答应呢?别关门樨姐,宋女士让我24小时看着你……喂!”
陈樨甩上门,缓缓在床沿坐下。她拒绝对外宣称卫嘉是陌生人,不是怕担上爱玩一夜情的恶名,只是因为她还想着回到那个人身边。她尝过谎言的代价。将来——万一他们有将来,保不准还有被记者拍到的可能,“陌生人”的谎言将面临加倍反噬。这个道理艾达想不通,宋女士却是明白得很,所以她摇头,却没有再逼迫陈樨。
还有些安排宋女士是容不得陈樨拒绝的,比如说接拍《男人装》杂志。陈樨以前认为自己没必要走大尺度性感路线,真的要拍倒也坦荡。春节后新刊面世,封面上的陈樨通身赤裸,她与马相伴,单手持剑,只以长发和马身巧妙遮挡重要部位。得益于摄影师技巧和强大的后期p图,陈樨高挑纤薄的身材被拍出了引人遐思的效果。图片配文“剑花看侠骨,冰镜照红颜”,陈樨身无寸缕,眼无畏惧,一身泥泞但手中宝剑色如霜雪,似剑客,又似修罗,整组照片呈现出极其凌厉的美感。
这期杂志创造了新的销量神话,陈樨一跃成为几大直男聚集网站的新一届女神候选人。孙见川原本在那些网站就不受欢迎,现在男性网民们更是认为他没有能力驾驭陈樨,不配拥有女神。美色即正义,陈樨的冷面冷心和私生活的放纵仿佛成了蛇蝎美人的要素,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谅解。
当然,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在骂她不知廉耻,一脱成名。也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宋女士的赌注押对了,陈樨担任女主的那部小成本文艺片果然在业内广受好评,华语电影三大奖入围了两个最佳女主角提名。陈樨拿过华语电影传媒大奖、电影导演协会年度女演员和含金量高的最佳女配角,只差一个三金影后奠定实力派的地位。两年前她参演的中美合拍片《信条》也终于在国内上映,她饰演的哑女杀手只是三番,但表现可圈可点,并没有被众多国际大牌影星淹没了光芒。孙见川在微博上祝贺陈樨,照旧大张旗鼓地包场看电影以示支持。他在小作文里感慨陈樨拍戏辛苦,不经意透露自己三年前曾因为聚少离多和工作压力大有过跟她短暂分手的经历。网友对照时间线发现那正好是陈樨车震门事件前后——由此看来陈樨极有可能只是空窗期与外人约会,而非脚踏两船。
陈樨没有回应。她很清楚这是宋女士以照片备份相挟,与段妍飞达成的共识。
某主流媒体适时发表评论,主张观众应更多关注演员的演技,而非其私生活。以黎阳为代表的导演在谈到与陈樨的合作时称自己对她的感情状况不了解,只知道她剧本理解能力好,听得懂导演的话,拿了酬劳不喊苦喊累,基本上不迟到、不轧戏,不在剧组搞男女关系,这对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女演员来说够用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将陈樨推荐给其他同行,日后有合适的剧本不排除再次合作的可能。
到此为止舆论的风向已有所转变。宋明明很满意,女儿还算争气,不枉她豁出脸面,耗尽人脉。陈樨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没完没了地参加饭局了。虽然她失去了在一部主旋律题材大片里扮演著名历史人物的机会,丢了几个代言,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很难接到善良人设的角色,不喜欢她的人会更不喜欢……但她还能继续演戏,从此不用和孙见川捆绑出现,人们对她的关注也不再围绕着车震门事件。
开春时节,金像奖揭晓,陈樨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她出席颁奖典礼的黑天鹅礼服却被誉为艳冠红毯,变相杀出了一条血路。
典礼结束后陈樨继续回去拍戏,又是一部古装电影,她饰演身怀绝技却命运多舛的侠女。那天在片场出了点意外,她吊威亚时不慎受伤,脚踝骨折,到医院打上了石膏。幸而陈樨的戏已拍到尾声,强撑着配合技术手段拍完了剩余内容,医生说接下来她的脚必须静养。
宋明明买了一波通稿,宣扬陈樨拍戏是如何如何敬业。网上有人分析她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风波和无缘奖项心神不宁才出了意外,颇有替她抱不平的架势。
陈樨手捧大量鲜花一瘸一拐地杀青,搀扶着她的艾达从她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儿失落。相反,从脚伤那一刻起,陈樨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得找个地方好好养伤才行!”陪跑影后说。
本章完
第145章 故乡与他乡
陈樨在艾达的陪同下飞往适合疗伤的地方。一开始她还不肯住进金光巷,径直去了宋明明的小别墅,然后用不经意的口吻给卫嘉打电话,说自己脚伤了,回来小住一段日子。可是宋明明的住所常年无人居住,日用品都过期了,艾达不熟悉周边路况,他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顺便给她带一些吃的用的。
陈樨打完电话不是没有心虚。宋明明的别墅就在大学城附近,可以说是她的核心地盘所在。当年她开着小超跑走街串巷,旮旯巷子里藏了什么好吃的夜宵摊都了如指掌。别说是脚伤了,就算脑残了,她也能指挥艾达把附近翻个遍。这些别人不知道,陪着她溜达过每一条街的卫嘉不会不清楚。
卫嘉没有质疑,提前下班赶了过来,还给她带来了需要的东西。
陈樨见到卫嘉的那一瞬,脚瘸得更厉害了。她最近瘦了几斤,静静坐在那里,颇有些凄楚堪怜的情态。艾达配合陈樨夸大病情,医生说至少静养三周,她就把时间乘以二,不良于行变成差点儿半身不遂。卫嘉询问出事经过,出事的高度也被艾达翻了几倍。陈樨后悔让老实孩子干这种事了,咳了许多声来提醒她——过了!从她描述的那种高度摔下来都没死,除非发生在《喜洋洋与灰太狼》的世界里。
艾达及时打住。她是替陈樨着急,也真心盼着他们好。现实中的感情真是教人看得心累啊!
小别墅不缺客房,陈樨不介意艾达住下。可是艾达想象着即将发生的画面,身为一个纯情宅女,她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在附近订了酒店,临走前对卫嘉鞠了一躬:“嘉哥,樨姐交给你了。她那是粉碎性骨折,粉碎的!你多担待!”
艾达关门走了。卫嘉一言不发地过来查看陈樨的伤处。陈樨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她差点儿忘了,面前这人治断腿相当有经验,虽说他经手的都是畜生的腿,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艾达太夸张了,不至于粉碎。”
卫嘉抬眼看她,幽深瞳仁里有暗涌的情绪:“你还想碎成什么样?”
“碎了才能赖着不走啊……”陈樨故意把脚受伤的脚搭在卫嘉肩上,姿态轻佻。
卫嘉就着半蹲的姿势抱住了她。她如愿从他的双眼中、怀抱里感受到心疼。伤处痛楚夹杂了战栗的痕痒,沿着肢体蔓延心底,化作某种扭曲的快感。
好像就是从这时开始的,陈樨习惯了把自己的痛楚献祭在卫嘉面前。似乎只有她受了伤,吃了亏,满身狼藉,她才可以理所当然地软弱,他也会毫无保留地接纳她。天大地大都不相干,世界被缩至针尖大小的一点,只剩狭隘的爱欲和眷恋,它挑起了蜜,紧紧串起了他们,所以她的甜蜜中总伴随着一丝丝疼。
“来之前你换了草料……是猫尾草?怎么还有一股焦糊味儿?”陈樨在卫嘉颈脖间嗅啊嗅。他身上没有特殊的香气,什么香氛、古龙水,不存在的!浴液、洗发水、洗衣液也没有固定喜好,超市里什么打折用什么,万用的护手霜是他用超市积分换的,他刮胡子用的是香皂水。可陈樨还是能透过这些庞杂的味道捕捉到熟悉的卫嘉——不出奇,但足以跟其他人区分开来。
“可能是便利店楼上有人把饭烧糊了。”
“你们马场什么时候来了年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谁用香水圆珠笔。”
“哦!上回执业资格考试比较顺利,老钱逢人就说这事,还让他女儿拿着作业来问我。”
陈樨佯怒:“我记得老钱女儿上高中了吧!男女有别,你给我注意点!”
卫嘉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干什么了?奸夫也找的是你。”陈樨想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你买杂志了?”
“没有。”
这么说就是看到了。
“好看吗?有没有看得欲火焚身,相思欲狂?”
“……”
卫嘉承认,他在老钱办公室看到那本《男人装》,再配上老钱欲言又止的神情,感觉十分奇怪。
“我拍那样的照片你不高兴?”
“那是你的工作。”
陈樨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他。
“你想听到我说什么?”
“说实话。”
卫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理解你那么做,但是对照片本身谈不上喜欢。”
“骗人,照片上的我超级性感!笑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我真实的身材不如杂志上火辣?哎,王八蛋才光咧嘴不说话!”
不怪陈樨急眼,卫嘉是最有资格对照真人与照片进行点评的。她拍的时候就在想,他看了会作何感想?
卫嘉回家后看过电子刊,从一个男人的眼光出发,他不能说那组照片不美,但并无熟稔感。真实的陈樨没有照片里那样明显的曲线,她一直对自己的胸不够满意,一边说这是高级感的体现,一边在床上追问卫嘉是不是喜欢更大的。卫嘉无从比较,他不知道更大的胸长在陈樨身上自己会不会更喜欢——至少照片那样的并不会让他更情动。
卫嘉绝不淡泊寡欲。他对陈樨的欲念来自于两人玩对视游戏时她淡红色泽的嘴唇,她在院子里晾头发时脖子上的水痕,轻轻抽在他身上的马鞭,舔舐蜂蜜的舌尖和她留在他被子上的体温……甚至是那次陈樨在卫嘉老家的洗澡房冲澡,有只蛤蟆跳了进去。卫嘉听到她的惊叫声跑去解围,马上又退了出去。事后陈樨问他看到了什么,卫嘉说看到她捂着毛巾缩在水汽里。其实那一瞬间,他什么都看到了,那曾是他年少时梦里辗转反侧的肇因。他会被她的身体发肤,一呼一吸撩拨,因为她陈樨,而不是杂志上拿着剑的性感女神。
“真的不喜欢?”
“嗯。”
“你是嫉妒罢了!”
“有一点儿。”
陈樨终于乐开怀,用打了石膏的腿去蹭卫嘉。
“我脚伤后都没好好洗澡。年轻人,做做好事!”
“怎么不找艾达帮忙?”
“我怕我身材太火辣吓坏了她。”
卫嘉反正被吓习惯了。他把陈樨洗净如初生婴儿,擦干了抱回房,再极其耐心地弄湿她……陈樨的灵活感和柔开度好得惊人,哪里像是个行动不便的人。卫嘉护着她的伤处,亲吻她的膝盖窝。
陈樨的伤处又痒了起来。她本来是没有故乡的人,从没去过户口上的籍贯地,出生地也只是路过。父母都没有在各自的家乡长期居留,她更不可能对那些地方产生归宿感。确切地说,她不曾在任何一个城市生活超过七年,所有的地点只是地点,不亲切,也不陌生。
可她对卫嘉怀着乡愁,尤其是在她爸死后。每次回到卫嘉身边,她像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得以歇脚。她知道自己留不下来,赖着不走只会毁了这个地方。再度出发的焦虑和巨大的不甘煎熬着陈樨,让她开始有点儿恨他,甚至宁愿这地方不复存在。
啊啊啊,为什么那么好,那么让人烦躁!
她难耐咬了卫嘉一口,卫嘉“咝”了一声,聚焦眼神看向她:“你不光有狗鼻子,还长了狗牙……”
可他把手放在她嘴里,她又舍不得再咬下去了,只是轻轻舔舐。
“嘉嘉,我都脱成那样了,你只有一点点嫉妒?”
“嗯……很多个一点点。”
……
宋明明病中无聊,想念卫乐的天真烂漫,卫乐也恨不能飞到她身边去。卫嘉再三确认妹妹不会给宋明明带去麻烦后,同意对方的工作人员接走了她。卫乐不在身边,他的时间自由了很多,陪着陈樨在小别墅住了一段日子。只是金光巷距离他上班的地点虽远,好歹交通便利,小别墅这一块距离最近的地铁也有半小时车程。最后是陈樨不忍心折腾卫嘉,主动提出搬回金光巷。
为保险起见,陈樨找人给她编了脏辫,通身用了美黑产品。正面有她那张脸撑着还好,从背后看活似一根没洗干净的拖把。艾达费了好大劲才阻止她把这个造型发到微博上去,
“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吧!”陈樨自信地对卫嘉说。
卫嘉等到晚上10点过后,附近邻居们洗洗睡了,才和陈樨回了金光巷。没想到还是把下楼倒垃圾的莫阿姨吓了一跳。第二天,卫嘉抱了个非洲鬼妹回家的消息楼栋间传开,有人关切地向他打听那女的能不能听懂中国话。陈樨听后大笑不已。卫嘉说:“不要让我变得更花心了行吗?”然而当他看到那根拖把在床上开心地滚来滚去,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清明节,陈樨和卫嘉一起去扫墓,他们祭拜了卫林峰,又去看了陈教授。两个生前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人,死后长眠于墓园的不同区域,相隔不到500米,同样冷清。
卫嘉说不久前他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去看了尤清芬。尤清芬出事后有过一段被亲人眷顾的时光,弟弟、弟媳和侄儿们都环绕病床前细心照料。她在爆炸中受伤不轻,经过复健勉强能支着拐杖下地,可是在她把赔偿金借给弟弟一家建房子后没多久,弟弟一家人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尤清芬随后出现脑中风的症状,被及时抢救了过来。医生说她新病叠旧伤,往后余生恐怕都要在病床上度过,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的能力。之所以联系卫嘉这个便宜继子前去探望,也是因为她的求生意志淡薄,疗养院的医护人员担心她有自残倾向。
陈樨抬眼看着卫嘉说:“你对她没有义务。她惨是她的事,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卫嘉点了点头。
然而当陈樨站在她爸的坟前,看到墓碑上被清理过的痕迹,不禁又想到了尤清芬。如果没有那场事故,或许那个女人依然活得生猛而鲜活。卫嘉不欠尤清芬的,她呢?
趁着卫嘉给陈教授倒酒的工夫,陈樨悄悄给即将返京的艾达发了条信息,让艾达跑一趟尤清芬所在的疗养院。假如尤清芬存在费用问题就替她结了,只一条——不许她再联系卫嘉。
墓区管理员巡逻经过,熟络地上来打招呼,并告诉卫嘉,这一年多来已看不到前来泄愤的事故受害者家属,逝者得到了应有的宁静,他可以把心放下了。
卫嘉来得比较多,管理员以为他才是墓碑主人的亲属,反倒认不出那个一头古怪辫子、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是谁。管理员走后,陈樨就着蜡烛的火点着了他递的烟。卫嘉提醒道:“你爸不让你抽。”
“我爸都成灰了,他管得着吗?”陈樨不以为然地说,过了一会儿又悻悻地把烟摁了。在卫嘉的约束下,她现在没那么大烟瘾,最多在片场顶不住的时候才会点一根。
卫嘉中途离开了一会儿,陈樨跟老陈说了些家常话,提到了宋明明。旧病复发后,宋女士事业中断,人也变了许多。她没了从前的洒脱,更害怕寂寞了。被病魔侵袭的宋女士依然是美的,身边从不缺倾慕者。陈樨觉得她的男伴换得比过去更频繁,每次去看她,她的住所总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陈樨融入不了那种氛围,待不了多久就想走,可她尊重宋女士的生活方式,有些人生来就像繁花怒放。
“你以前总说不愿意见她,那就保佑她病情稳定,过几十年再来烦你!”陈樨不咸不淡地和老陈聊着,看到卫嘉走近,她朝他伸出手,两人十指相扣。卫嘉习惯性地揉她的头,触到那些脏辫,又笑着收手:“我以为这一会儿的工夫,你自带的清洁工具已经把积灰都打扫干净了。“
陈樨作势要打他,离开前在心里对老陈补了一句:“你看,至少现在我不是无根的浮萍。”
本章完
第146章 无处落脚的将来
五月的一个周末,陈樨见到了香水圆珠笔的主人。
那天卫嘉去市场买粽叶去了。端午节还没到,陈樨馋粽子,她喜欢的芸豆粽外面轻易买不到。卫嘉向楼下的老阿姨学了包粽子的步骤,想要上手试试。
一开始有人按门铃陈樨没有理会,她独自在家的时候是不会应门的,横竖不会有人上这儿来找她。寻常人来找卫嘉,无人应答也就自行离去了。可这一位特别有耐心,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把胆小的陈圆圆吓得四处逃窜。
陈樨从房间里出来安抚陈圆圆,听到门外有个细嗓门很有礼貌地问路过的邻居——请问这是不是卫嘉的家?您知不知道他上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好奇心驱使之下,陈樨把门打开了。外头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白净清秀,一看就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小姑娘是老钱上高二的女儿,名字还挺妙,叫“钱朵好”。她手里拎着一袋草莓,说是自家果园里种的,家里人让她送来给卫嘉尝尝鲜,感谢他平时抽空辅导她学习。小姑娘十分好学,不忘把理综卷子带了过来,好让卫嘉帮忙看一看再回去。
卫嘉家里冒出个妙龄女子,这已足够打得小姑娘措手不及。陈樨卸了脏辫,她在家里练瑜伽,一身练功服,素着脸,长发紧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标致得近乎凌厉的五官。小钱妹妹觉得面前这人长得十分面熟,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往公众人物那方面联想。明明对方的态度口吻还算和善,可她莫名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脸。三言两语,她的底细和来意被人打听得明明白白,一不小心还泄露了自己是背着家里人上门来找卫嘉的,却不记得反问对方是谁?为什么会这身打扮出现在嘉哥的住所?
等到卫嘉推门进来,看到的是满脸通红的来客和笑得不怀好意的陈樨。
小钱妹妹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陈樨辩白道:“我可没骂她!我好心给她辅导作业,她好像不太接受。”
卫嘉问清钱朵好的来意,翻翻卷子说:“她教的方法没问题。这方面她比我专业,有什么不会的问她也是一样的。”
钱朵好心里涌起一股委屈,说不清是源于对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还是她和嘉哥之间熟稔亲呢的态度,总之与那几道题无关。
“怎么能一样?”钱朵好咬着唇问,“嘉哥,她是你女朋友?”
陈樨面露挪揄,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卫嘉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嗯。”
小姑娘憋着泪走了,冲到楼下才偷偷抹眼睛。
傍晚,老钱的夫人打电话给卫嘉,情绪激动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无非是说自家女儿还小,不可能对卫嘉有别的意思,收留他在马场干活已经仁尽义至,哪怕他有心攀高枝,他们也绝不会答应,希望他管好外面认识的乱七八糟的朋友,和小孩子说话注意注意影响。
卫嘉都平静地应下来了。陈樨在一旁吃饭,闻言放下了筷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卫嘉不知道她和老钱女儿说了什么,也不打算问,只说:“她才十七岁,你可以处理得更温和一些。”
“我认识你也是十七岁,那时我很清楚我对你有想法。”陈樨说,“你很温和地对每一个人,温和到人都找上门来了!”
没过多久,老钱又一通电话打来,让卫嘉不要把他老婆那些话往心里去。老钱是个大老粗,此前丝毫没看出自家女儿的心思,还以为小孩子缠着卫嘉问功课是对学习上心的表现。女儿时常夸奖卫嘉他也跟着点头。他喜欢卫嘉这样的年轻人,踏实、能干,他除了马场还有一个养殖场,卫嘉只消一份工资,把兽医、饲养员、水电杂工的事全干了。
陈樨趁卫嘉不备抢下他手里的电话,对那头喋喋不休的老钱说:“钱叔叔,有些话我说了你不要介意——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家人,不要让她们胡思乱想。你女儿高二了,那么基础的题型还弄不明白,辅导班的钱该花还得花!”
“哟……陈樨!我说呢,卫嘉家里哪来的漂亮女人,真的是你!嘿嘿,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老钱被抢白一通,讪讪地挂了电话。
陈樨把手机扔还给卫嘉,见他面上似有不赞同的神情,冷冷道:“我得罪你老板……说不定还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不高兴了?”
“说什么呢!”卫嘉叹了口气,“你又折腾自己的头发,又是大热天戴着口罩,整天憋在家里不出去,不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何必要让老钱知道你在这里?”
刚才老钱在电话里打听自家女儿在卫嘉住处遇到的年轻女人是不是陈樨,卫嘉就没有回答。他不介意自己落下个私生活混乱的名声,只要不影响陈樨就好。结果陈樨火气上来,怼了老钱还不够,要不是他拦着,她能把老钱老婆也给骂一通。
老钱帮过卫嘉,所以卫嘉平时对他家人格外客气,仅此而已。他女儿来问功课,卫嘉婉拒过几次,也跟老钱说了自己只是个养马的,辅导小女孩功课不合适。无奈老钱听不懂话里的话,钱朵好见了他几面后意外地对学习格外上心起来。卫嘉自然看得出小姑娘的心思,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对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她先撞上了陈樨。
一整个晚上陈樨都闷闷不乐,芸豆粽出锅了她一口也没吃,早早上床睡下了。卫嘉回房,拉下被子跟她说话,被她踹了一脚。他捂着被踹中的位置闷哼一声,她又懊恼地坐起来问他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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