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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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被闭眼假寐的陈樨用大黑伞捅了一下:“给我闭嘴,战五渣!”
本章完
第137章 新年礼炮
卫嘉以为他会困在出事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像宋女士送的杯子蛋糕,味道古怪、浓郁而甜美。宋女士管那蛋糕叫“少年心”,卫嘉早在天长日久的顾虑中忘却了少年心为何物。可陈樨在木兰花树下跳舞的样子真美,光是看着她便有一种隐秘的快乐,让他误以为悬崖边的石头永远不会掉下来。
宴会散场,孙长鸣要卫嘉把孙见川送回去。途中卫嘉接到电话,他爸被人捅了。尤清芬状态已近崩溃,一会儿哭喊着:“你爸爸要死了!”一会儿胡乱哀求:“嘉嘉你救救他!”卫嘉反复求证才得知人还在抢救。
接电话的地点距离孙见川的酒店还有三十分钟车程。医院和酒店在相反的方向,穿过前面那片还刚交付的安置小区很容易打到车。卫嘉不打算拖着醉鬼和不相干的人观赏医院的兵荒马乱。段妍飞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快去医院,你爸的事比较重要。我可以把车开回去。”
卫嘉把路线和车子的重要部件大致向有驾照但不常开车的段妍飞交代一遍,匆匆下了车。没等他走到安置小区门口,远处就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一个小时后卫嘉在新区的河堤边见到了孙见川那辆新买不到两个月的超跑。车头有明显的碰撞痕迹,一侧的车灯都不见了。孙见川扶着树狂吐不已。段妍飞磕破了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血迹混着满脸的眼泪,在夜色中像墨水静静地洇开。她也说不清当时自己为什么没能拦住孙见川爬进驾驶座,出事后任由他像疯了一样把车开到再也行进不了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孙长鸣是最快赶到的人。他联系了救护车,但是在报警前,他和卫嘉有一次简短的交谈。段妍飞曾提出自己愿意替川子扛下这件事。孙长鸣看着她右额的伤口摇了摇头。
卫嘉沉默着,孙见川冲过来大声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撞了两个人吗?大不了赔钱就是!他们要多少我都赔……”
“你他娘的,生怕没人听见?”孙长鸣在他脸上重重甩了两巴掌,他又滚去一旁吐了。
卫嘉知道孙长鸣的意思。孙见川驾考尚有最后一门没过,他喝了酒,这就不仅仅是肇事逃逸的事了。更遑论以他现在的知名度,天亮就能登上头条,什么前程梦想都将付之东流。
孙长鸣很有耐心地把道理揉碎了说给卫嘉听:前几天卫嘉陪卫乐把离婚手续办了,赎回她的那笔钱无须再还;卫林峰人在icu里躺着,每一天都需要大量费用;万一他撑不下去,留下尤清芬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刚恢复自由身的卫乐……他们总要生活下去。
孙长鸣很擅长说服他人,他没有对卫嘉打无谓的感情牌。他会再给卫嘉一百万,还有最专业的律师。用他的话说,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为钱卖命,况且这要不了命——卫嘉没有喝酒,前史清白,顶多判个一两年就能出来。他背着一大家子,即使顺利从学校毕业,很可能这辈子也攒不下那么多钱。
跟孙见川比起来,卫嘉没有前程,也似乎也没有梦想,只有无尽的负累,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顶罪人选。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变数,孙长鸣问:“是钱的问题吗?”
事情当然与钱有关,然而最终促使卫嘉做出决定的不是这个。他没有讨价还价。够了!无论卫林峰是生是死,无论卫乐今后跟谁生活,还有尤清芬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一次,他把自己点着了,炸没了,像团圆日子里的鞭炮,也算成全了这一世骨肉亲情。
让他犹豫的只是陈樨。陈樨!她听到那一声响会难过吧!她走远了,还会记得他吗?
开庭那天卫嘉见到了陈樨,她穿了条大红色的裙子。意外的是,后来卫嘉很少想起出事的那一夜,他的记忆点被存在感过于强烈的那抹红色所覆盖。里面的日子劳累但没有想象中难熬,他睡得反比从前安稳。外面的世界却以他想象不到的轨迹翻覆着。他爸死了,尤清芬没了孩子,陈教授出事,孙长鸣锒铛入狱,卫乐跟着陈樨走了……他以为离了他能重回自在的人踏上了一条更不平坦的路。很多次梦里他眼睁睁看着鞭炮炸响,碎了一地全是她裙摆的颜色。
“砰……砰!”
那是陈樨领着卫乐放鞭炮。她回来了,人就在金光巷老房子的楼下。城区禁了烟花爆竹,可是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老社区总有些熊孩子偷偷放着玩。陈樨午后无所事事,半哄半骗地从小孩那里弄来几根二踢脚,还非要在手上点燃了吓唬卫乐,引得卫乐又叫又笑。一楼的住户嫌她们吵闹,在屋里骂了几句难听的俚语。陈樨嘴上说:“不玩了不玩了!”手一抖,最后一根炮仗呼啸着朝那户人家的墙根蹿去,不等第二声炸响,她一溜烟拉着卫乐上了楼。卫嘉靠在窗边看着,他已经想到楼下的邻居会怎样跟他抱怨。
那天清早陈樨从老钱的马场离开,接下来好几天杳无音信。一周后,她让卫嘉抽空去邻近的城市接卫乐,她在那里有个活动。两人匆匆在当地见了一面,次日她飞回北京,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连通电话都没有。
卫嘉也很忙,他有马场的工作,要准备考试,还得带着卫乐搬家。金光巷房子的钥匙挂在卫乐的脖子上,她的娃娃们都在那里,她认定那就是家。陈樨催促卫嘉赶紧搬过去,否则倒像她白拿了他的钱。这么一来,卫嘉每天要跨越两个城区到马场上班,为了天黑前赶回来给卫乐做饭,路上一分钟都不能逗留。好在忙碌和折腾是他的常态,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陈樨和另外几个青年演员有一个节目要上《春晚》,这是卫嘉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他大概了解了她在忙什么。年三十的夜里,他们兄妹俩就着一碗鸡汤面看晚会,陈樨的歌舞类节目很晚才登场。卫乐照旧没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场面中辨认出陈樨。卫嘉问她歌好听吗?她皱着鼻子摇头。
凌晨四点多,卫嘉被急促的敲门声叫起。陈樨带着残妆和一个小行李箱出现在门口。一见到他,她仿佛中了十香软骨散,除了叫苦喊累,什么事都不会做了,人和行李都靠他搬进屋里。
卫嘉体谅她辛苦,要她趁早洗洗睡。可刚才还拿不动牙刷和花洒的人来了精神,非说这屋子看上去像个寒窑是他没花心思布置,又埋怨他把正常床铺的房间让给了卫乐,自己睡高低铺。床的事确实是卫嘉考虑不周,他自己怎么都行,可多了一个人难免挤得慌——尤其是那个人睡觉霸道,还喜欢动手动脚。
大年初一卫乐为了向卫嘉讨红包起了个大早,推门进去捂着脸尖叫了一声。她还以为妖精钻进了嘉嘉的被窝,直到看清了妖精的真面目才松懈下来。但她不能原谅陈樨朝她扔了个枕头,非要陈樨承认这样做是非常没有礼貌的。陈樨火气上来,非但不肯道歉还让她滚蛋。卫嘉按着被子隔开两人,答应给卫乐一个塞得鼓鼓的大红包,这才把卫乐哄出房间。
吃早餐时,不久前还鸡飞狗跳的两位女士已坐在一起看昨天的晚会回放,感到小小尴尬的只剩卫嘉自己。卫乐对陈樨突然出现在“她家”这件事表现得十分自然,既没有欢迎,也没有异议,仿佛他们生活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陈樨主动告诉卫乐,宋女士去了墨尔本,她会在这里过完这个年。卫乐记挂着“明明姐”会给她带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回来。陈樨想,这个称呼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陈樨拒绝在新年第一天吃昨晚的鸡汤煮的面条,哪怕卫嘉特意煎了鸡蛋,还把她喜欢的鸡翅膀夹到她碗里。她吵着要卫嘉给她炸油饼,卫乐跟着瞎起哄。卫嘉实在不明白那种高糖高脂肪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亏她还是个女艺人!他没炸过油饼,临时在网上找了配方,那两人又开始商量晚上吃什么,支使他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一起贴春联、供财神。卫乐穿上陈樨早些时候买好的新衣裳。陈樨披着大红的披肩,给卫乐塞了个全是贴贴纸的大红包,哄卫乐给她鞠了两个躬。油锅也滚了起来,小屋里烟火气缭绕,居然有了十足的年味。
“嘉嘉为什么没有红衣裳?”卫乐担忧地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一个大男人没必要。”陈樨替卫嘉解围,“他可以穿红内裤,我都带来了。从此以后他要做红火火的嘉嘉!”
红火火的嘉嘉站在红火火的油锅旁说:“我谢谢你们!”
“做个有礼貌的人。快去换上呀,嘉嘉。”
楼下冷不丁传来鞭炮声,卫乐被吓了一跳,又说:“以前在马场,嘉嘉一到过年就会放鞭炮,可好玩儿了!”
陈樨忽然笑了:“没事,我昨晚已经和他一起放过了。”
“啊?我怎么没听见?你们放的什么炮?”
“新年礼炮!”
卫嘉稳当得很的手不禁一颤,不成形的面糊坠入油锅,几滴油星子溅到了身上。卫乐还火上浇油地追问:“你们的新年礼炮是几响的?”
陈樨笑得更欢了,半个身子趴在了桌上。
卫嘉回头瞪了她一眼。
本章完
第138章 去而复返
过完春节,陈樨参演的新电影开机,直接飞往了剧组所在地,一去三个多月。电影杀青的时间与另一部戏无缝对接,她几乎没有休息又去了横店。卫嘉重回按部就班的生活。
其间,陈樨寄养在宋女士家的猫食欲不振,频繁便血,保姆担心把猫给养死了,不知如何是好。陈樨不慌不忙给陈圆圆安排了更合适的去处。于是卫嘉好不容易挤出一天空闲,到横店把猫接了回去,变相探班了一次。整个过程在陈樨的安排下犹如特务接头一般隐秘。
后来陈樨以看猫为由回金光巷住了几天,发现陈圆圆在卫嘉的照料下吃嘛嘛香,什么毛病都没有,又满意地忙自己的事去了。从那以后,她去而复返成了一种习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时住上十天半个月,有时睡一觉就离开。
卫嘉从未对此发表过意见,重新给陈樨配了钥匙。有空就给她做顿饭,没空就任她自生自灭,还让她顺便把卫乐和陈圆圆也管了。陈樨不是会在日常生活上花费大量心思的人,但基本的自理能力是有的。嘴上喊着最好大家一起饿死,但每每卫嘉下班回来,她们有时点了满桌大餐,连陈圆圆都吃上了雪花牛肉和鹅肝,有时泡面、冷水配猫粮。两人一猫活得好好的,顶多屋子像遭了灾。
他们不是第一天认识,彼此的底线放得很低。唯一让卫嘉感到啼笑皆非的是陈樨永不缺席的好胜心。每次见面陈樨都会和卫嘉睡。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久别重逢犹如干柴遇烈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起初卫嘉很享受这种如胶似漆的缠绵,可后来他发现,即使见面的时间、地点有局限,或赶上两人都很累,陈樨也有一种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执着。
在这件事上陈樨的能力远远配不上行动力。她亲吻的方式让卫嘉怀疑她的吻戏到底是怎么通过的!她不会,但她很敢,不甘心从头至尾被人掌控,非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常常一声不吭地弄得两人都疼。每当陈樨说:“你别动,让我来!”卫嘉就会十分警惕。她所谓的“给他点甜头”也多半让他更为煎熬。
陈樨未必对这种事有多热衷,有几回卫嘉能感觉她状态不佳,但她绝不肯开口说“算了”。他主动放过她,她也会生气地问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卫嘉想过跟她谈一谈——来日方长,不急一时。然而“来日”是哪一日?他也不知道。早上出门忘记问她要不要吃菜市场新开的那家店的烧鹅,晚上打包带回来时已人去楼空。
长期拍戏让陈樨的作息时间混乱,昼伏夜出是常有的事。她来时多半天色已晚,住进来后轻易不出门,大白天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每次出现的模样还不太一样,头发忽长忽短,胖瘦常根据拍戏的需要弹性变动。刚参加完活动浓妆华服墨镜口罩一顿捯饬,不营业时头也不洗。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知道卫嘉家里偶尔有女人出入,他们撞见过瘦巴巴的学生、病号,打扮一看就不像正经货色的妖艳女郎……各说各的,说过就忘了,没人会把她和娱乐新闻里出现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卫嘉不在意别人背后怎么说,邻居们当面的“关心”也很容易应对。他喜欢金光巷的老房子,喜欢它除了到马场上班去哪里都方便的交通,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市场,市井气十足的老街坊,还有楼下那棵病歪歪的桂花树……纷杂喧嚣不过是表象,相比他熟悉的旷野四合,这里只消关上门,四壁拢住微光,谁也不在乎谁,谁也打扰不了他。前方不再有进退维艰的路,他等的人手里握着钥匙。如果陈樨不反悔,卫嘉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然而陈樨对这房子并无好感。老建筑线路老化,夏天最热的那几天,一开空调就断电。屋内隔音也差。陈樨不像卫嘉兄妹俩,他们一个慢性子,一个天下第一讲礼貌,作息规律,轻拿轻放,很容易与环境融为一体。她晚上在屋内走动,楼下的老夫妇三天两头找卫嘉麻烦。他们天没亮炒辣椒呛得人咳嗽,电视声音震耳欲聋,卫嘉却不让她上门说理。
卫嘉私下开玩笑说陈樨在床上是一声不吭干大事的人。这只是陈樨的习惯罢了。她几度有心配合,总是顾此失彼。现在她觉得关键时刻的沉默是一种天赋!否则就凭这薄薄的楼板——动静稍大一些卫乐会问家里是不是进了老鼠。她要是再出声,岂不是与整栋楼的邻居分享盛况?
每天清早七点,大妈大姐们聚在楼栋前的空地跳广场舞。八点半楼上的小屁孩开始弹钢琴。有一回陈樨熬了大夜回来补眠,楼下的广场舞又准时开场。她推开窗嚷了一声无人理会,一怒之下找了两个不锈钢盆一顿猛敲,又让卫乐将她听故事的录音机搬到窗前,把音量扭至最大。
愤怒的广场舞者冲上楼来敲门,陈樨戴着耳塞当听不见,只要舞声继续她又起来敲盆。如此对抗了一阵,上班途中的卫嘉也得了消息。新一轮较劲开始,陈樨发现盆不见了,录音机也被卫乐收了起来。
卫嘉的电话很快又打给了陈樨,要她先消消气,否则这些动静很可能把卫乐吓坏了。
陈樨问卫乐:“你害怕吗?”
死活抱着录音机和盆不放的卫乐可怜巴巴地点头。狗屁!刚才敲盆时她乐得咯咯笑!卫乐绝不会和卫嘉对着干,她哥让她怕她必须怕!陈樨气得头疼,可是也不敢冒着卫乐发病的危险来赌气,只好作罢。
卫嘉说这件事他会想办法,陈樨才不相信大妈们能听他。她一晚上没理他,独自睡到了高处不胜寒的上铺。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广场舞大军消失了。
卫嘉也比平时出门时间早了一个小时。陈樨问他对大妈们做了什么?卫嘉说:“二单元的梁姐是广场舞领队,她喜欢养生那一套。今早我和她们一起到河滨公园打太极拳。书里说‘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早上六点在水边练太极适合调息吐纳。”
“真的吗?”陈樨问完后卫嘉就笑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能问出这个问题,她也没比被忽悠着去打太极的梁姐们高明多少。
待到陈樨两个月后再来,屋里的门窗都加装了静音条,窗帘也换上了厚重的面料。房间的墙壁也有变化,陈樨研究了一下,应该是在原有墙体上打龙骨填充了某种隔音材质。
卫乐叽叽喳喳地说:“嘉嘉一有空就敲啊打啊,我还以为他会把墙壁变没了。现在我们家是不是和睡美人的城堡一样静悄悄?”
陈樨没去过睡美人的城堡。改装后的房子比从前安静少许,虽然与独栋没法比,但陈樨没有再为噪声的事抱怨。她叹了口气。窗台上的红薯盆栽冒了新芽,当然不是她在卫嘉老家看到的那一盆,这个修剪得更别致。陈樨给它浇水,闻到了楼下桂花的香气。
过去陈樨和老陈逢年过节会来这里看望姨婆。姨婆是中学的音乐教师。陈樨倚在窗边听她弹钢琴,看到楼下的小院总是杂草丛生,堆满了杂物,还有死老鼠的臭味。陈教授说这院子可惜了,姨婆就鄙夷地笑:“小市民是这样的。”
等到尤清芬搬进来那会儿,她总在这个向阳的窗台晾内衣裤,还往楼下草地扔烟头。一楼的老太婆吵不过她,没少向街委会投诉。街委会又给陈樨这个屋主打电话,要她管管自己的租客。
想不到现在从窗口往下看,小院杂物少了,角落里钉了晾衣架,桂花树被人修剪过,花圃里美人蕉开得正好。陈樨以为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一把年纪懂得修身养性了,庆幸卫嘉赶上了好时候。直到有一天她在窗口喝茶,瞧见卫嘉拿了园艺剪在楼下剪枝。她才知道还有“用别人的院子造自己的景观”这种操作。
人若心有缺口,会加倍寻求安身之所的恒定和安逸,对现实的耐受度也更低。陈樨17岁没抱怨过卫家院子里那间会有青蛙跳进来的洗澡房,在月亮下晾头发也甘之如饴。是什么改变了她?
可她在外面忙一阵,浪一阵,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飞。该回去了!陈樨是这么想的。仿佛有人手里捏着招魂的符咒。她屡屡和卫乐较劲,败下阵来又继续睡回高低铺。床头那该死的铁栏杆几次撞疼过她的脑袋,从那以后卫嘉在她身上折腾时会用手给她垫着。她喜欢他手心逗留在她头上的触感,也习惯了把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入睡,到后来竟然连独自入眠也要在头顶垫个枕头,把脚搭在什么上面才舒坦。卫嘉提出换一张床,陈樨想想,算了!
说起来这房子寒酸了点,但也没那么坏。要不她怎么总是去了又回来呢?
本章完
第139章 把牢底坐穿1
那几年时间过得很快。小别重逢的激情过后,日子变得像卫嘉做饭的手艺一样平淡,却是别处吃不到的滋味。他们之间不乏争吵怄气,比如一次因卫乐而无法成行的短途旅行;比如卫嘉主张抽烟喝酒都应节制可陈樨嫌他唠叨;比如情人节陈樨从剧组溜出来给想给卫嘉一个惊喜,早早换上情趣内衣在家等着,带着一身马味下班的卫嘉却问她大冬天的不怕感冒?
然而聚少离多才是常态,来不及彼此生厌又天各一方。
卫嘉在马场上班的第三年,陈樨新戏的开机时间因故推迟。宋女士体恤她入行后一部戏接着一部,几乎没有休息过,这一次没有额外给她接活。于是陈樨有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假期,她和艾达去欧洲血拼了一轮,又跑到日本泡温泉,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金光巷。
这是陈樨在金光巷逗留时间最长的一次,久到通关了两个大型rpg游戏,卫乐玩腻了她送的新娃娃,开始为了争抢洗手间和她大打出手。久到邻居们从议论卫嘉家里时有神秘女人出没,变为怀疑他家里有人坐月子。久到陈樨大姨妈来了,她和卫嘉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陈樨终于领会到《把牢底坐穿》这首诗里“穿”字的精髓,她快要把小小的二居室地板踱穿了!她开始想办法找乐子。身为半个地头蛇,陈樨在当地有不少旧相识,只不过她爸出事之后疏于联系,进入演艺圈后更有诸多不便。同学、朋友们接到她的电话大多感到很惊喜,光是展菲就给她组了好几个局。只要陈樨愿意,她依然是聚会上众星捧月的角色。
卫嘉是没空陪陈樨玩的,陈樨受不了出门时卫乐可怜巴巴的眼神,有时会把她带上,对外一概称她是自己的家人。卫乐在陌生人和新环境面前有些胆怯,但又被那些光怪陆离所吸引着。她不理解陈樨和朋友们说话的内容,总是睁着大眼睛在角落里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因为长相特别讨喜,旁人眼里的卫乐是个憨态可掬的大可爱,有人耐心逗她,她也跟着“咯咯”地笑。
一晚,卫嘉在家复习,陈樨和卫乐到展菲家玩桌游去了。她们玩得比预期中更晚,卫嘉给陈樨打电话,询问用不用他先把卫乐接回来,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一个小时后,陈樨惊慌失措地让卫嘉到楼下搭把手,她带回了发病的卫乐。当时卫乐已是受惊吓后的呆滞状态,尿了一裤子,话也不会说了。她和陈樨都是一身夜店特有的烟酒味。
卫嘉照顾卫乐睡下后,他问陈樨:“你们不是玩桌游去了?”
陈樨说自己第二场去了展菲家附近的清吧,本想着那里环境不算吵闹,就没有把卫乐提前送回来。当时酒吧的老板过来打招呼,请求到光线好的地方合张影。老板是展菲朋友,陈樨不便拒绝。稍不注意,就有陌生男人过来搭讪卫乐。卫乐见人就傻笑,男人以为她不拒绝,开始毛手毛脚。等陈樨注意到这边情况有异,卫乐整个人都失控了。
“对不起,我错了!”陈樨偷偷打量卫嘉。
卫嘉捡起卫乐的脏衣服,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以后不要再带她去那种地方了。”
好几天后卫乐才慢慢缓过来,卫嘉调了假照顾她。他考试在即,陈樨有心帮忙,又怕自己再给他添乱。这事是她的疏忽所致,虽然卫嘉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免不了懊恼和愧疚,在家里更待不住了。
没有卫乐跟着,陈樨玩得更疯。以至于有一天深夜喝得醉醺醺地被朋友送回来。卫嘉下楼接他才发现那朋友原来是江韬。他们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乍一见到彼此都颇为意外。
第二天卫嘉问陈樨:“必须要那么喝吗?”
陈樨很想振振有词地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不想对卫嘉说谎。一个谎言意味着无数个谎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这样活着太累了。事实是江韬正好过来出差,听说陈樨也在,特意找了几瓶年份好的红酒让她过去尝尝,又邀了几个懂酒的朋友作陪,喝着喝着就上头了,仅此而已。
“吃醋了?”陈樨接过卫嘉递过来的水,挤到他身边。她能看出卫嘉是不太高兴的,“哎呀,下回我一定会注意的……我要是那种随随便便被拐跑的人,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陈樨有心道歉,谄媚地往卫嘉身上蹭,手和嘴都十分殷勤。
卫嘉皱眉:“你每个毛孔都散出酒味儿。”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强硬地拒绝。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陈樨瞄了一眼,是上部戏合作过的男演员。这男演员戏很好,合作时给了陈樨不少指点,在圈里也很有声望,只是感情比较泛滥。对方对陈樨很感兴趣,杀青后还频频约她,约不出去就发信息聊东聊西。陈樨最近闲得慌,回了他两句,他更来劲了。
“不用管他,趁乐乐还没起床,我们快点……”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在陈樨的撩拨下,本来没这个心思的卫嘉通身也热了起来,可刚消停没多久的电话又疯了似的昭示存在感。来电的人远比上一位有耐心,挂了又打——是孙见川。
“你先接电话。”卫嘉稳住陈樨说。
孙见川的声音急吼吼传出:“后天上海的聚会你到底来不来?你不给我面子,连朱焰的面子也不给?难得赶上她在国内,你不来我搞不定她!你到底在忙什么?记者问起你最近的动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忙正事!”陈樨挂了电话,卫乐又把门敲得“咚咚”响。
“嘉嘉,等樨樨姐起床了你要告诉她,她昨晚吐在我拖鞋上,我没有生气。”
陈樨假装没有听见,大有世界毁灭也要把事办完的架势。卫嘉把她睡衣拉回原位,坐起来说:“算了,我去给你们买早餐。”
“烦死人了!”陈樨用力蹬被子,“大清早一个个都不消停!”
卫嘉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你有朋友从国外回来,为什么不去跟她见个面?”
陈樨脸色微变:“什么意思,你在赶我走吗?”
“不是。我只想说你有你的生活,没必要勉强自己。”
陈樨有种被戳中痛处的羞恼。金光巷的日子太过平淡,短暂的栖息是舒适安稳的,待久了身上仿佛会长出青苔。她就是在这里待腻了,憋坏了。如果不出去放放风,一点儿小事就会让她很烦躁。没有人逼迫她留在这里,她像叛逆期的孩子,走远了想回归,住久了想逃离。卫嘉的执业资格考试就在这几天,陈樨想陪陪他,让他能专心考试——就好像有他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感到安心一样。可卫嘉真的需要她吗?她的存在兴许加重了他的负担!
本章完
第140章 把牢底坐穿2
“你就是在赶我!”
卫嘉开门的瞬间,陈樨的枕头砸中了门口的卫乐。
卫乐抱着枕头说:“女人在外面喝酒,还对自己男人发脾气,是要被揍一顿的!”
“谁告诉你的?”陈樨感到新奇,这显然不是卫乐能说出来的话。
“冯……冯诚说的。”卫乐越说越小声,头也低了下来。即使过了好几年,与这个名字关联的依然不是什么美好记忆。
陈樨冷笑:“那个狗男人好歹是你前夫,你哥是我什么人?“
“你是我嫂子啊!”
“我不是!跟你哥结婚的人才叫嫂子。结婚,结婚你懂吗?像冯诚吹吹打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娶回家,分开要让你掉一层皮,那样才叫结婚。我和你哥结过婚吗?以后不许叫嫂子!”
这反击震住了卫乐。发生了什么?樨樨姐为什么那么生气?这声嫂子她都不记得叫了多少年,忽然变成了“假嫂子”!
卫乐把求助目光转向了卫嘉。嫂子是假的,哥哥是真的吗?
卫嘉对她说:“你去厨房数一数还剩几个鸡蛋,数三遍。”
“哦!”卫乐懵懵懂懂朝厨房走去,忽然灵机一动,“你们现在吹吹打打不就行了?”
“去数鸡蛋。”嘉嘉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樨樨姐盘腿坐在床畔,她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幸亏卫乐耳朵不坏才听清她说什么。
“乐乐,你看见了,他不要我呀!”
门当着卫乐的面重新关上。卫嘉给陈樨抽了张纸巾,她摇头拒绝了。卫嘉垂下手,昨晚被醉鬼折腾得不轻,早上又来了这一出,他此刻也难掩焦躁:“陈樨,你是想结婚,还是在意我没有响应这件事?”
“有区别吗?”
“你能不能不要赌气,用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来要求我!我跟你结婚,然后把你变成另一个宋明明,我们的孩子成为另一个你,这样你就满意了?”
陈樨“腾”地站起来,头一下撞在上铺的床沿,卫嘉想提醒她已来不及。
“疼不疼?”
陈樨把卫嘉在她头顶摸索的手拿了下来。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当头棒喝的滋味,眩晕大于疼痛。她在努力地分辨自己那种被冒犯的感觉源于何处,头顶的不适让思考变得迟钝。
他们为什么事吵架来着?
是怎么说到了结婚的事?
谁要结婚?
他们的孩子成为下一个她有那么糟糕?
陈樨捂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吓到了卫嘉,他把她按坐在床上,在她头顶摸到了一个大包。
“这是几?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你去死吧!”
卫嘉松了口气,去找冰块给她敷着。冰袋触到伤处那一瞬,陈樨那行不争气的眼泪才从腮边淌了下。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
卫嘉既心疼又后悔。然而人只能为自己说出来的话道歉,不能为自己的想法赔罪。以陈樨的聪明,她想必也很清楚。
“我没有贬低你和宋女士的意思,是我的问题。我只是觉得现在谈这个不是好主意……”
“别废话了,我懂你的意思!”陈樨用手背在腮边蹭了一把,“你不想结婚生子,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心要做贤妻良母的人?话赶话说到这里罢了。你说得对,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不过没关系!其实我早想走了,闹一场才可以走得更加自然。”
当天下午陈樨飞去了上海。艾达提前在机场等她,一看她的脸色脱口而出:“谁惹你生气了?乐乐……卫嘉?哇哦,你们吵架了?真吵架了!不能够啊!”
这一架吵得委实莫名其妙,可细想毫不冤枉。也许矛盾一直都在,只是藏在一日三餐、耳鬓厮磨的间隙,藏在分分合合的日子里。卫嘉还是那个未能忘情却始终冷眼看穿的卫嘉,陈樨已不再是肆意卧歌、放眼无碍的陈樨。她亲眼见过身后象牙高塔的崩塌,前方斑斓变幻的蜃境洞开。此时的陈樨躁动且充满了不安全感,卫嘉安守的方寸之地留不住她,放她自由来去,她又心无归处。他们经历动荡但仍太年轻,那些落差和分歧其实在所难免,也无需羞耻。要命的是两人都将问题归咎自己,还试图掩饰。
陈樨在为朱焰接风的那次聚会上玩得很尽兴。几日后回了北京,又跟圈内的朋友吃吃喝喝,混到了开机的日子。
卫嘉给陈樨打过电话,询问她头顶的伤势。肿包没几天就消失了,可当他问起,陈樨又开始觉得疼。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一起去挑张新床好不好?”卫嘉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道。
陈樨“哼”了一声:“不好!给我留着那张该死的高低铺!我倒要看看谁先熬不住!”
本章完
第141章 请你弄死我1
年末,陈樨受邀出席时尚杂志举办的明星慈善夜,主办方安排她和孙见川一起走红毯。时尚圈一直颇为待见陈樨的美貌恶女脸,她的身材和气场可以驾驭不同造型,无论是杂志硬照还是红毯表现都很稳,日常街拍也很能带货,近两年拿下了不少时尚资源。
这晚,陈樨一身星空银的大露背晚礼服和孙见川银灰色的领结搭配相得益彰。他们一个是新生代女演员中的佼佼者,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偶像歌手,又是传闻中的情侣,甫一亮相便收获了诸多关注。
红毯主持人照例问了这对璧人最近的新动向,孙见川回答完自己的问题,乖巧地为陈樨托着她的大裙摆。主持人看在眼里,忽而话锋一转,问两人传出恋情已有三年,是否好事将近。
陈樨微笑着回答说目前还是以事业为重,暂时没有这方面计划。
相比面对采访时滴水不漏的陈樨,孙见川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总能给到采访人意外惊喜。所以主持人绕过了陈樨,把火力集中在孙见川身上,笑眯眯地打探:“这方面女生比较矜持很正常啦!作为男方,请问您是否有了自己的安排?”
孙见川和陈樨除去“恋情”曝光初期互动较多外,同框出现的频率不高。陈樨大部分时间待在剧组,不营业的时候行踪成谜。自媒体上的互动也是以孙见川各种暗戳戳的表白为主,陈樨在他发新歌的时候才会冒泡转发。两人最近被拍到出现在同一私人场合还是几个月前的沪上派对。但是从偷拍视频上看,陈樨全程没有和孙见川坐在一起,自己和朋友聊得热火朝天。聚会散场后也是独自和助理返回酒店。
陈樨在公众面前一直是冷面冷心的形象,绝口不提私生活,私底下独来独往。她和她亲妈都很少公开互动,以至于近年来有人会忘了她是宋明明的女儿,她妈妈还是她经纪人这码事。陈樨和孙见川有多年的情分打底,不似热恋情侣那般如胶似漆可以理解,但也有不少唱衰他们的声音。有爆料说这两人根本不是一对,在一起不过是掩人耳目;也有人说他们是炮友关系。川菜内部有个传闻,陈樨当初只是利用她们川川的名气炒作,根本没投入真感情。
孙见川被问到和陈樨有关的问题时,都很笃定地表示两人肯定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会把各方媒体朋友们邀请到现场观礼。眼下陈樨断然否定有下一步计划,他脸上已有些不好看,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主持人把话题抛给了他,他冥思苦想后迸出了一句让自己非常满意的回答:“我当然有安排,告诉你们就不是惊喜了!”
说着他又带主持人去看他留在签名板上的字迹,只见他龙飞凤舞的签名旁还画了个硕大的爱心,一个箭头穿过爱心,直指陈樨的名字。这番操作让主持人笑得合不拢嘴,明天的新闻稿不愁没有话题亮点了。在旁的摄影师纷纷转换焦距,对着那爱心一顿猛拍。
陈樨借整理头发的姿势翻了个白眼。
晚宴后的afterparty陈樨没有参加,走之前她叮嘱段妍飞多看着点孙见川,别让他喝多了乱说话。段妍飞苦笑着说自己尽量。
可是段妍飞到底没能管住孙见川。他在afterparty喝到微醺,又去了朋友开的夜店。深夜,他们共同的朋友给陈樨打电话,说川子吐几轮了,正发酒疯呢,非要她来接才肯回去休息。陈樨问段妍飞上哪儿去了?孙见川抢了友人的手机大声嚷嚷:“我让她滚了。整天啰里八唆,什么都要管。我一看见她就烦!”
陈樨想说既然这样,你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
电话里孙见川放低了声音:“来看我一眼。求你!”
他爸被判了七年,狱中几次轻微中风,最近一次申请保外就医又被驳回了。常玉在外头郁郁寡欢了几年,终于提出要离婚。孙见川表面欢脱,心里很不痛快。
陈樨去了朋友的夜店,推开包厢门,里面黑漆漆的,忽然音乐声响起,她暗叫不好。果然孙见川伴随着一束打光从暗处出现,在众人的拥趸下深情款款朝陈樨走来。和陈樨同行的艾达见状不妙,想拉了陈樨撤退。门被热心群众堵得死死的,玻璃窗口外人头攒动,全是前来围观的服务生和其他客人。
这一回头的工夫,孙见川已“扑通”跪在陈樨面前,打开手里的绒布盒子,清唱起那首《她笑的时候》来。周围欢呼声雷动,有人提前开了香槟,泡沫喷得到处都是,段妍飞也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你们这是干什么?”艾达想制止外面的人拍照,可这场面哪里是她能控制的。她冲过去对段妍飞说:“妍姐,不带这样的!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吗?”
“你以为这事我说了算?”段妍飞柔声对艾达道,“傻子,你急什么?你们家陈樨还没说话。”
陈樨面无表情地站在孙见川面前,听他把一首歌唱完。孙见川是在音乐上有坚持的人,主歌唱了,副歌也绝不能忽略。助兴的朋友把香槟都喷完了,催促道:“我说哥们儿,歌留着日后慢慢唱,先进主题啊!”
孙见川没有搭理,他把歌完整地唱了一遍,膝盖在地板上跪得生疼。在他酝酿情绪准备进入下一阶段的间隙,陈樨弯腰附在他耳边说:“现在打住,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你就说提前给我过生日,我替你圆过去。”
孙见川将脸转向陈樨,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是迷茫的,也是亢奋的。那一瞬间陈樨恍然觉得面前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小两口不许说悄悄话,好事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孙见川清了清嗓子,“我不想再等了。陈樨,嫁给我!这辈子我都听你的!”
“不。”陈樨第一声回应被欢呼声淹没了。
艾达担心事态发展下去难以收拾,从人群中挤出来,涨红脸喊道:“这是人生大事,给点时间让樨姐考虑考虑!”
陈樨被霜冻住了似的脸色和她助理的反应让围观的人安静了数秒,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孙见川。他还保持着跪地高举求婚戒指的姿势,俨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川子苦恋陈樨多年,身边的人都知道,好不容易转了正,却和单着没什么两样。今晚他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求婚,朋友们都盼着好事能成。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所有人都在重复着这三个字,气氛再度被推到顶峰,艾达那小鸡嗓子说什么都没用了。
清脆的炸裂声打破了这一切。
陈樨操起一个啤酒瓶子,重重磕在茶几边缘。有碎片飞溅到了附近的人身上,激起几声尖叫。
“我说——不!我不想和你结婚!”她对孙见川说完,很欣慰地觉察到周遭的寂静。这下他该听清楚了吧!
本章完
第142章 请你弄死我2
在场的闲杂人等经历了比跳楼机还刺激的求婚场面,被劝说着离开了“灾难”现场。门口的人也在夜店老板出面后被清空了,艾达和段妍飞是最后撤出包房的。
艾达看着陈樨把敲碎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确认那玩意儿不会成为捅死孙见川的凶器,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让他们私下聊聊也好。”段妍飞宽慰她,“走,我们去喝一杯。”
艾达可没有喝酒的心思,她在无人处小声地对段妍飞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还有樨姐那个脾气……这事儿不可能成的!你们图什么呀?”
孙见川不靠谱,但艾达对段妍飞一直是尊重的。她想不明白这明摆着会弄砸的事,妍姐即使拦不住,但凡知会一声也不至于闹得这么惨烈。刚才拍照的拍照,摄像的摄像,艾达看到还有人扛着专业设备,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一溜烟人不见了。这事一旦传开,谁脸上都不好看!
段妍飞领着艾达找了个角落坐下,给两人点了酒,说:“该劝的都劝过。我也是打工的,不能一开口尽惹人烦。俗话说:不破不立。让川子放弃无谓的幻想也好。别说这个了——陈樨和卫嘉挺好的吧?”
“什么……什么卫嘉?”艾达的嘴抿得紧紧的。
段妍飞莞尔:“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装什么蒜?我认识卫嘉不比陈樨晚,我是看着他们好上的。这些年他们也不容易……艾达,你相信两个世界的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吗?”
艾达母胎单身至今,但也不甘心被区区情感问题难倒。她祭出了世界名著《犬夜叉》里的万能语录——“真正拥有力量的人,不管是命运还是宿命都可以自己创造!”
灯光大亮的包房里,孙见川仍跪在原地不肯起来,手里的戒指盒已然放下。陈樨坐在离他不远的茶几上,等人都走远了,她开说道:“正好,明天我们各自发声明回到朋友关系,私底下就不要再联系了。”
如今的孙见川无论是作品还是粉丝的狂热程度都远超竞争对手,媒体提到他也称一声“歌坛小天王”。那些玩弄他的权贵子弟,有些去了国外,有些家中掌权人落马。上半年段妍飞花重金让人彻底删除照片。以孙见川今时今日在演艺圈的根基,即使照片曝光,对他的杀伤力也远不如当初。陈樨团队和他的人商量过逐渐解绑的事,毕竟不是真的恋情,难关已过,各自安好才是正途。无奈孙见川始终不肯配合,结果闹了这一出,倒省却了解绑的过程。
孙见川对着光源摆弄着在拍卖会上拿下的戒指,钻石折射出的光让他眼睛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卫嘉又搞在了一起。”
“知道还求你妈的婚!脑子有屎!”陈樨的手掌在敲破瓶子时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她用纸巾按压着把血止住了,起身往门外走。
“看在那么多年朋友的分上最后提醒你一次,你不适合喝酒!捡块玻璃照照,你现在的样子正常吗?”
孙见川挣扎着要站起来,无奈跪久了脚麻,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佝偻着。
“卫嘉给你下了什么药?你告诉我他好在哪里?他穷鬼一个,还坐过牢!记者知道了会怎么写你?”
陈樨愕然回头,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孙见川嘴里迸出来。
“他为什么坐的牢你心里不清楚?”
“没人绑着他去顶罪。他自愿的!”孙见川把戒指往玻璃碴里一扔,直起腰说道,“他拿了我爸一百万,一百万!破兽医,这辈子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我没有对不住他。拿了钱还假惺惺地在你面前装可怜,他凭什么!”
陈樨气得浑身发抖。好啊!终于有人肯在她面前承认了!除去把银行卡交给陈樨那次,卫嘉再没提起与那一夜有关的事。任凭陈樨软磨硬泡,兜着圈子试探,他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了代价,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陈樨花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她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受害者,所有的人都已放下旧事继续前行,她何苦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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