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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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音重复了一遍:“更何况,一个区区的宫女而已。”

  “那就拭目以待。”他说着。

  聆音倒是挺意外萧洛隽会选择让她待在太极殿的。但她相信,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萧洛隽,并不是一个因私废公的人。他如今还留着她一条性命,除了因为她是萧明昀的母亲,以及身上可能有解太后之毒的解药外,肯定还有着其他的用意。

  是想利用她,从而让瑰色的那些灵魂人物跑来宫内营救她,从而一网打尽?

  他就不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旦让步,稍有所松懈,她就会顺杆子上墙,忍不住利用一切的机会,包括他的心软,开始反击吗?

  “皇后这副表情,总让朕想着,皇后还在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萧洛隽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样道。

  “身陷涸泽之鱼,再怎样也于事无补不是吗。”聆音淡淡道。

  “也是,如今皇后在朕宫中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萧洛隽意味不明地看着聆音,“朕如今倒想让你看看,没有了朕的庇护,没有了朕给你的尊重,你在宫里,还能够干什么。”

  他扬声,朝着外头吩咐了一声。便有宫人捧着帝王的朝服、冠冕鱼贯而入。

  此刻,外头的晨光已经熹微,是接近早朝的时分了。萧洛隽也是日理万机,刚刚回到京城没多久,熬了一个通宵后,第二天仍丝毫也不耽搁地去上朝,十分辛勤。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替朕更衣。”萧洛隽对聆音说,而后又状若无意地对旁边的内监总管道,“这位是朕从乐坊带回来的舞姬,以后便做朕的贴身宫女,居住在太极殿的侧殿。无事的时候,便让她在寝殿中当值。你们直接称呼她阿止姑娘即可。”

  阿止,姑娘。

  她视为亲昵的人才能叫唤的小名,如今被这样堂而皇之地告知别人。从此宫中,无论尊卑贵贱,无论是她的仇人还是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这样叫她。

  而这个名字,恐怕以后要冠上奴颜媚主的名声吧?

  舞姬,比起从前的王侯嫡女,这是一个多么卑微的出身。

  聆音听着,有种受辱的感觉,然而表情却仍然一片木然。

  连海看了一眼聆音,目光带着请示地看着萧洛隽,道:“皇上,这不太妥当吧?”

  萧洛隽扫了他一眼:“不妥当?”

  就算萧洛隽此刻的表情是平和的,但毕竟余威尚在。连海的背又佝偻了几分,道:“奴才的意思是,皇上不打算给她一个名分?毕竟……毕竟这没有先例。”

  “名分啊……”他顿了顿,“自然是不必了,她愿意这么跟着朕,那便这么着吧。”

  帝王的旨意,也不是一个太监总管能够置喙的。

  连海到底有眼色的人,知道萧洛隽不会轻易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入宫。更何况,自从当年凤兮宫的那位不辞而别,萧洛隽于女色一途看得更加淡了,就算面前这位……阿止姑娘容色惊人。

  宫外乐坊的舞姬吗?舞姬举手投足间,哪有这样的风华气度呢?

  连海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有些事情,他心里知道,掌握住那个度就好了。

  对于给帝王穿衣的这件事情,聆音也算是驾轻就熟。虽然朝服比较繁杂,但至少朝夕相处了那么些时候,这也难不倒她。

  因为见萧明昀,聆音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厚颜无耻地去巴结巴结萧洛隽,哪怕他想要扇她一个嘴巴,她都愿意主动把脸伸过去,更何况只是为他穿衣而已。

  只不过将他的外袍脱去,仅留下内衫的时候,饶是聆音也曾同他赤诚相对过,但时隔三年,现在仅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聆音还是倍感不自在,目光都不知道朝什么地方放了。

  “都瞧过那么多次了,如今也没必要假作羞涩。”他淡淡道。

  话虽然如此说着,聆音的目光依然四处飘着,脑海里开始转起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胸膛的地方缠着厚厚的绷带,伤口因为又崩裂开了,内衫上也印出了些许的红。

  聆音的心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他在梧州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不过他向来有万全之策,而且在梧州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有武艺高强的暗卫们跟着。更何况,梧州那边的事情,只景王出面便够了,不知道叶睿他们到底怎么得逞的……

  “皇上可要重新上药?”聆音问道。

  “无碍。”他仅仅是瞥了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麻烦。”

  聆音略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久前还水火不容,若是一下子跳跃到为他换药,赤诚相对,让她也有点儿接受不了。

  再接下去就好办了。

  她有些手生,不过隔了一会儿,就驾轻就熟了,就是手指被古琴削掉一层皮的地方还痛着,伤口还没有愈合,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到后来,是为他着冠。

  聆音的个子虽然高挑,不过萧洛隽更高,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为他戴冠的时候,她稍微踮了踮脚尖,还是不够高。聆音正思考着要如何化解眼前这一分危机的时候,萧洛隽却略弯了弯腰,正好让她够得着他的头顶。

  四目相对,聆音认真的样子印在萧洛隽的瞳孔里。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那样习惯性俯身的动作,就像是这几年的时光不曾在他们之间流淌过。两个人俱是一愣。

  聆音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而冠冕也已经戴好,她恍若无觉一般地看着冠冕是否有戴得歪斜。

  萧洛隽的眼里,像是又罩上了一层冰霜。他冷声道:“你先下去吧,让连海给你安排下住处。舟车劳顿,刚来宫中,你便先休息个半天吧。”

  聆音依言退下,到了连海给她安排的住处。

  萧洛隽带她到宫中,也是临时起意。连海知道这位阿止姑娘,在萧洛隽的眼里不一般。虽然萧洛隽看上去不怎么在意似的,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对待,寻了好一阵,才寻到差不多的居住。

  他道:“阿止姑娘,皇上没有发其他的话之前,姑娘还是暂时居住在这里。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一些,不过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咱家。”

  “有劳连总管了。”聆音道,“这里我看着就挺好。”

  毕竟也是当惯了主子之人,就算在现在变成了卑微的宫女,那一声奴婢的自称她仍然是说不出口。

  连海做事情也是妥帖之人,这里明显是一个人居住的地方。虽然比起从前她在宫中住的地方是天差地别,也没有宫外生活的地方雅致,不过,胜在简洁干净。

  等到连海带着人退下,她坐在床榻上,还依然有些恍惚。

  如今还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煊赫的太极殿内,聆音有劫后余生之感。

  是真的还活着吗?还是另一个人间地狱,又一个煎熬的轮回开始?

  不过路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活着,还怕没有机会吗?萧洛隽想要把她困在宫里,甚至门口此刻还有人守着。可她偏偏是个不安生的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更何况……萧洛隽毕竟没有下狠手,用那些粗暴的方式废去她的武功。

  她如今的武功被废去,但她的武功本就不走寻常路,哪里是人轻易就能够完全废掉的?

  只需要隔上一段时间,赶在某个期限之前,将那些穴道解开,再费上一些时日……也许就能够恢复大半了吧。

  这么一想,聆音又觉得,前途似乎没有她之前所想的那么渺茫了。

第31章 针锋相对

  聆音躺在床上,即便身体依然疲乏,精神松懈下来后也累得很,不过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没能够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着,想着在宫中还能够借助的人。

  邵尚萱的话……现如今,指不定萧洛隽已经怀疑到邵尚萱的头上,毕竟太后这回中毒的事情,就被萧洛隽知道同她有关系。若是再往下查,就知道她是由邵尚萱引荐给太后的。

  她也不愿意连累邵尚萱。

  至于柳扶疏……虽然同是瑰色中人,但向来亦敌亦友。聆音本以为将宫里的势力都交给她,让她感受到自己无意与她为敌。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柳扶疏恐怕同她这次被萧洛隽逮到脱不了干系。

  可惜,宫里能够信得过的人,又少了一个。

  说曹操,曹操到。聆音迷迷糊糊中睡了没多久,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

  她的武功虽然被废,但却无碍于多年来养成的警觉。她迅速地起身,凑在门前,就听到有人含笑的声音:“若是阿止姑娘还在睡,那我就先等着。”

  那是柳扶疏的声音。

  柳扶疏是由连海的徒弟,六福给领进来的。

  再接着,门被推开,六福看到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后的聆音,笑道:“扶疏姑姑,阿止姑娘已经醒了。”

  “那真是巧了。”柳扶疏走到近前,表情仍然含笑,像是浸淫在宫中多年,遇到什么人都能够得体地笑着,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的那种人。

  聆音看着她,神情冷冷的。果然预料还是成了真,本来还以为是盟友的人,却成了站在对立面、还颇为棘手的人。最棘手的是,柳扶疏背叛了她,但是瑰色中的其他人不知道。柳扶疏甚至可以利用她在瑰色中的地位,配合着萧洛隽,引蛇出洞。

  她要想个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告诉那些下属,不要轻举妄动。

  柳扶疏说明了来意,道:“皇上说了,既然阿止姑娘你是舞姬出身,便让我这个宫廷乐坊的司舞指点指点。讨皇上的欢心嘛,总需要一点儿手段的。”

  柳扶疏将讨萧洛隽欢心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她真的是一个以色侍人,从此将被困养的金丝雀。

  连带着旁边跟着的六福公公,看着聆音的神色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儿轻蔑。毕竟,后宫诸人的地位向来是泾渭分明,除了姝妃同皇帝早年有交情,其余宫里女子,就算再受宠,也越不过婕妤那道坎。像那位忠婕妤,这都三年了,仍迟迟也没有能够再晋一个位分。她们所能做的,便是趁着自己是年华尚正好,美貌未褪色之前,给自己谋够保障资本。

  聆音注意到了六福公公的眼神,不过也不太在意。在这宫里待得越久,她会承受越多这样轻蔑、误解的目光,她要慢慢习惯。

  “指点吗?”聆音意有所指,“那可真是要好好指点指点了。”

  她这辈子,可还没有为谁跳过舞。也许哪一日,将会给人……不同一般的惊喜。

  “那可不是?姑娘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指不定哪天又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我可不要巴结巴结你吗?”柳扶疏笑着,眼里分明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又同旁边的六福公公道,“我说福公公,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位阿止姑娘。这些年我也算是阅尽了人间美色,还从未见过比阿止姑娘生得好的。也许以后,又是一位娘娘主子也说不准。”

  这里到底人多眼杂,旁边还有一个六福公公在。

  聆音并不想和柳扶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虚伪下去,膈应自己,便不再说话。

  直到柳扶疏借着训练名目,将聆音领到太极殿侧殿,把六福支开,聆音才冷着眉眼发问道:“柳扶疏,萧洛隽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倒戈得这般彻底?”

  “倒戈?”柳扶疏笑了起来,眼里藏着冷意,道,“其实也不算是倒戈吧。我本就是宫里的人,只不过从小是在诡门长大罢了。只等诡门门主寿终正寝,我就接替她的位子,潜移默化地将诡门转为朝廷的势力。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你一出现,就抹杀了我那么多年的努力,才让我不得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聆音苦笑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竟是这样。原来萧洛隽的势力早就渗透到了瑰色之中,甚至连柳扶疏这些诡门的旧人,早就是朝廷的钉子。

  “当然,皇上给我的好处可不是一点两点。只要你困在宫中,或者身死他乡。我召集旧部,重掌瑰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瑰色归还朝廷,我也会是当之无愧的幕后掌权人。不费一兵一卒将瑰色拿下,对他而言,何乐不为。”柳扶疏道。

  “呵……”聆音冷笑了一声,道,“先前几年朝廷忙着明争暗斗,疏忽了诡门这边的势力,你怕是也对朝廷生了异心吧。只不过局势所迫,才让你现在重新投靠萧洛隽?你就不怕他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等到瑰色彻底掌握在他的手中,便将你给一并解决了?”

  “的确如同你说的那样,手中掌握了权势,便会生出贪念。但至少,现在最先被解决的人是你,不是吗?”柳扶疏道。

  “所以,你甘愿让瑰色沦为朝廷的爪牙?”聆音道。毕竟,当年诡门门主对柳扶疏的宠爱并不假,甚至拿她当作亲女疼爱的。聆音当初还不太明白,诡门门主为什么宁可将诡门传给外人,也不肯传给柳扶疏。一是怕柳扶疏性格优柔寡断,另一点恐怕是对柳扶疏的身份,也有那么一点儿怀疑吧,只是到底没有将这点怀疑摆在明面上。

  “反正诡门早已不复存在了,不是吗?我原本对诡门尚有些旧情,并不想做让诡门四分五裂的事情。只是你最不应该做的是,将诡门改成了瑰色。更何况,虞聆音,从一开始,你只是拿诡门当作工具。我是骗了门主,但是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你出现在诡门,就心存将诡门变成你同皇权对抗的工具。你同朝廷作对,勾结敌军叛党无异于飞蛾扑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柳扶疏脸上的笑意此刻早已消失不见,余下来的是对聆音滔滔不绝的恨意。

  “你可知道,诡门最初建立的理由,只不过是想建立一个情报组织罢了。现在这个组织隶属于皇帝,还能得到朝廷的庇护,何乐而不为?”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聆音讽刺道,“诡门并没有被瑰色彻底吞并,有些事情本就是做戏给人看的。诡门当年一分为二,一部分转为了更为低调、不轻易出现在人前的势力。而瑰色,则是出现在人前,吸引注意力罢了。我也不是那般没有良心的人。”

  “虞聆音,你莫骗我。”柳扶疏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你如今也只会花言巧语了。你以为我会像前门主那样被你的妖言所蛊惑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聆音道。

  “放心吧,就算你再如何巧舌如簧,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反正……”柳扶疏轻嘲了一声,道,“如今的瑰色,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不会让给你。怪只怪在……你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跑到宫外玩什么逆谋造反,忤逆犯上。”

  柳扶疏道:“我觉得吧,皇帝现在还想着要留你一条性命。你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好好提升你的舞技,多一项能够取悦男人的手段。也许哪一天,就准你以另外一个身份在宫里生活下去了呢。”

  柳扶疏话音刚落,便一个旋身,炫起了她的舞技。绚丽的裙摆如同花瓣一样摊开,铺展在地上,眼波明媚,就像璀璨的盛世烟花。

  聆音却自顾自地寻了一个地方坐着,轻声提醒:“小心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说的是你自己吗?”

  聆音冷眼看着柳扶疏,她的姿色绝佳,身段婀娜多姿,舞姿曼妙,虽然没有弦乐相伴,只自顾自地跳着,却恍若跌落凡尘的仙子,一颦一笑皆风情。

  她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柳扶疏,你的姿色不差,舞技也不俗。在后宫中,但凡有点儿本事的女人,就会有超凡脱俗的自信。”

  柳扶疏起舞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笑意,如今笑意尽敛,停下了动作,水袖缓缓地落下,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为什么你宁可冒着风险再替皇家卖命。”聆音体贴地说,“争来争去,顶多争到一个柳妃,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柳扶疏朝着聆音这边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念心动,一生蹉跎。”聆音慢悠悠地说道,姿态依旧悠然自在。

  柳扶疏虽然是宫中安插在诡门的眼线,但毕竟柳扶疏在诡门的时候年纪尚轻,对皇家的忠诚度也一般,性格还没有彻底定型。之后先帝驾崩,朝廷乱成一团,就疏忽了诡门这边。柳扶疏那时候没有朝廷的人盯着,就放任自由了。再加上诡门的门主偏宠她,在门中一切待遇都优厚。她本来就对皇家不算矢志不渝的心,越发动摇了。再往后,诡门虽然被聆音继承,但聆音也没有丝毫亏待过她。凭着柳扶疏的身份,她大可以选择在宫外叱咤风云,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而现在却宁愿为萧洛隽卖命,也许……

  “柳扶疏,你喜欢上了萧洛隽?只是他铁石心肠,你觉得你能够成为那一抹绕指柔?”聆音盯着柳扶疏的眼睛,看着她变得震惊的神情。

  再之后,聆音听到了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声音。

  “铁石心肠?”那低沉的如同金玉敲击的声音响在耳侧。

  聆音的心一跳,便看到萧洛隽从门外拾步而入,他仍然穿着朝服,明黄色朝服上绣着五色龙章,威仪不凡。

  当然,被人私底下这样议论,萧洛隽的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目光轻轻地扫了下仍然维持原姿态坐着的聆音,以及跪倒在地的柳扶疏,淡淡道:“原来朕已经落到了这等地步,明明待人不薄,偏偏那人不仅不屑一顾,甚至还在背后污蔑朕是铁石心肠?”

  他似是在自嘲,却又蕴藏着扑面而来的冷意。

  聆音听得心惊肉战,但还是笑道:“皇上何时也有了偷听墙角的癖好,可非君子之举。”

  “君子?”他道,“对于你这样既是小人,又是女子的人,要讲什么君子风范?”

  他看了一旁的柳扶疏一眼。柳扶疏识相地福了福身子,不声不息地离开了这里。

  聆音被这样的强词夺理说得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道:“皇上昨夜使了一招请君入瓮,虽后又披新戴月地去上早朝。这才刚刚下朝,便又来这里听墙角,好生劳累。”

  “你也不赖,没一刻让人安生。朕只是稍不留意,你就又无孔不入。若朕要是再迟来些时候,也许柳扶疏就要被你挑拨离间得因爱生恨了?”

  “因爱生恨?皇上也知道是因为爱?”聆音道,“所以皇上这不是铁石心肠是什么。看皇上这副模样,显然就没把柳扶疏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利用别人的喜欢,让人为你卖命呢?”难道女子的喜欢,在他的眼里就是那般廉价吗?是可以成为笼络人的工具吗?

  “阿止,朕从来就没有给过她希望。”萧洛隽冷淡道,“有些事情,她明知道不可为,却仍然执意,朕也管不了她。”

  阿止……阿止……从前听着,还让人有几分意动。如今听他这样叫着,却让人想到之前他昭告全宫,众人皆可叫她阿止姑娘。

  “那皇上……”聆音顿了顿,道,“你觉得,你给过我希望吗?皇上可是从我入宫伊始,便告诉我,不要喜欢上你,那后来还对我强求什么呢?”

  “朕没想到阿止你也这么在意朕说过的话。”萧洛隽冷笑道,“朕记得朕还说过很多话,你怎么就当作耳边风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人啊,总是更喜欢记住对自己有利的话。”

  “有利?”萧洛隽嘴角一扯,道,“所以皇后这是打从入宫伊始,便想着同朕撇清关系了。”

  “不。那只是提醒自己。”聆音道,“皇上以为我当年才多大的年纪?哪能够真的严格按照既定的步调行走,一点儿也不乱套?”

  若是真的能,她这些年,就不会过得那样煎熬了。倘若真的无心无情,便没有那么多情生意动,她甚至此时还能够在宫廷,做着帝国尊贵无匹的皇后,谈笑自若地让太后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你的年纪不就是用来迷惑人的吗?朕不会忘记,三年前你就能用一纸废后诏书弄得满朝风雨,让朕进退维谷。朕查明真相后,更是觉得朕被人扇了一巴掌。那时候你是恨不得朕被朝堂上的事情弄得更焦头烂额一些,好更方便你脱身?让瑰色重新崛起?朕也不会忘记,当年灯会上你对朕的虚与委蛇,明明你脸上笑容绚烂,内心里却早已有了离开的心思,而朕却想着此举能够纾解你心中郁结……你一边同朕谈笑自若,眼里皆是眷恋,另一边能面不改色指派人来刺杀朕。外头包裹着糖衣,而内核涩的发苦,说的便是你这种人吧。”萧洛隽看着聆音,幽沉若潭水的目光似要看入她的眼底深处,连半点藏污纳垢的地方都不放过。他淡淡道:“你又以为,你好得到哪儿去?你何尝不是利用着别人的喜欢与信任,为你卖命呢?”

  “我又利用谁为我卖命?”聆音冷笑道,“皇上既然这般瞧不上我,又为何还要将我困在这太极殿内,而不是在崇安侯府就斩草除根?”

  她还等着萧洛隽开口,又自顾自地说着:“因为昀儿?还是因为太后……又或者说是,皇上对我余情未了,如今还想着再续前缘?”

  聆音站了起来。三年的时间,她的身量也比从前高了几分,不过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只能勉强到萧洛隽的肩膀。

  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角微微挑起来,有一种蛊惑众生的妩媚。

  她那么盈盈地看着人的时候,好似你是她心底的唯一,她就如同春光里荡漾的秋波,能沁凉到人心里面去。

  萧洛隽想到聆音之前的欺瞒和背叛,面色更加冷沉了下去,道:“虞聆音,你想太多了。”

  “皇上如今的举动,实在是不能不让我想太多。皇上觉得,你这样是对待阶下囚的态度吗?”聆音道,“正常的做法,应该在那时候就当机立断将我就地处决,就算勉强留我一条性命,那也应该将我打入天牢,或者诏狱?总之是重兵把守、不见天日、让人心生绝望的地方。然后皇上再让人放出消息,等着我的下属来营救我,再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我放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莫非以为朕不敢?”萧洛隽面有讽意,“瑰色的势力遍布天下,也许天牢还有瑰色的内应,你以为朕会按照常理出牌吗?”

  “皇上自然是敢的,这点我深信不疑。只是我觉得,皇上对我的关注度,显然是超越了正常的阶下囚。我可记得,当年在宫中的时候,皇上从来没有分过这么多的心神给我。皇上在梧州受的旧伤还未愈吧?早朝前身上不是还裂出血了吗?皇上龙体贵重,早朝后,应当先让太医们给皇上换药。”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哂笑道,“也不知道太后如今的情形如何,想必就算醒来,神志清醒的时候也没有几刻钟吧。皇上以孝治天下,就算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也应当去晋宁宫探望探望太后。莫非如今我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已经远胜岳太后了?”

  果然一提到太后的身体,萧洛隽的神色就冷上了几分,只不过他今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冷嘲热讽聆音几句,只是道:“你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将母后身上余毒的解药交出。母后也没几年的光景了,身为人子,还是希望她能够无痛无苦。”

  “凭什么呢?”聆音冷笑,“就允许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就不允许我绝地反击。萧洛隽,仅仅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就这样双重标准吗?你将我在宫外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又可曾知道我当年在宫中经历的种种事?你可知道,当年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指不定我就不能够活着离开皇宫。或者,如果当年我再迟点儿离开皇宫,你觉得我今天还能够活着站在你面前吗?我放过岳太后,她又可会放过我?”

  “那你倒是同朕说说,当年你在皇宫经历了什么;说说你是如何让沈绿衣同岳留思搭上,策划出那一场废后风波的;再说说如何在太后寿宴的当晚,扮成你母亲潜入晋宁宫中,将太后手里的凤箫窃走的。也许你所想的,只不过是你内心的臆想罢了。母后总不至于做坏你性命的事情,毕竟你也是皇后。更何况,若是真的厌恶你恨不得你死,那当初又何必让你入宫为后。”

  “太后的心思莫测,我若没有入宫,她怎么会拿得到凤箫。她错只错在,错估了我的势力,我并非是能够任人宰割的人。你说的臆想?原来这些年我与药相伴只不过是我的臆想?”聆音冷笑道,“那你以为,向来身体康健的我,生产之时为何那般凶险?难道也只是我的臆想?皇后难产而亡,自然不会引起前朝的动荡,顶多是感叹一句我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福气罢了。或者……这其中,压根就有你的默许和授意?”

  萧洛隽的脸色微变。

  “莫非是被我说中了?明明那时候我九死一生诞下昀儿,你明知道我心里最忌惮的便是太后,却还是准许太后抚育昀儿。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萧洛隽,其实你那时候,压根便是不想要萧明昀吧。”聆音想到当时破釜沉舟的情景,眼底充满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够了。”萧洛隽冷冷开口道,“虞聆音,你这个将昀儿丢在宫中,三年不闻不问的人,有资格这样说吗?”

  听到这句话,聆音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数分。

  也是……若是萧洛隽那时候有了其他的心思,在后来她离宫的时光里,他怎么会以对待储君的态度教养萧明昀呢?萧明昀的身体,又怎么会康健如同常人?显然是萧洛隽视萧明昀若珍宝,疼爱到心坎的。

  聆音的嘴里发苦。然而将抛弃亲子这种事,即便有千万般的理由,对这件事而言,都苍白无力。

  “虞聆音,你别把所有人的心理都想象得和你一般冷血无情。”萧洛隽声音里有失望之意,道,“也别把自己臆测的事情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借口。朕真是万万没想到,在你的心中,朕竟是这般的模样。朕也不想再同你争辩什么,这样只会在你的口中听到更多的借口,更多的谎言。”

  “那皇上,也千万别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太良善,尤其是这后宫中的女人。”聆音“好心”劝诫。

  “自然。”他道,又恍若这次的争辩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道,“回殿中吧。朕希望一个月后,你为朕起舞。若是那时候朕不满意了。你是想让谁入宫陪你?沈绿衣,还是宋淮,又或者是想和肃王见见面?”

  宋淮,是淮姨的本名。

  作陪?见面?以萧洛隽的言下之意,自然不是这言语表面上的意思。

  “皇上这是在威胁我吗?”聆音道。

  “威胁?”萧洛隽笑了一下,道,“这只是告知。”

  “皇上就那般有自信,可以手到擒来?”聆音道。

  “试试看便知道了。”

  他拂袖而去,她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第32章 谈判失败

  那日,他们回到太极殿的时候,有臣子来寻萧洛隽商议事情。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要避开,而后萧洛隽又摆驾御书房。

  她就如同花瓶一样摆设在殿内。当然,太极殿内并不只有她一个宫女。站在她附近当值的那个宫女叫山亭,不过不苟言笑,看到她,也没有多言语。

  得了空闲,她脑袋又活络了起来。

  柳扶疏这个外援彻底地转变成了敌人的内应,既可以隐瞒她的行踪,让她在深宫中无人营救,还可以将她的行踪透露给淮姨她们。让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不慎尽数落网。

  总之……一切烦得很,这厢也不知道萧洛隽到底打着怎样的主意。不过至少,他还是存着让她折服的心思,他想要征服她,因为她曾经折了他的颜面,所以咽不下这口气?

  她这么一颗毒瘤,总有一日,要彻彻底底拔除的。

  聆音正想着,却看到萧洛隽胳膊底下夹着萧明昀,提溜着他走了进来。

  那小小团子一样的萧明昀一边不断动弹,一边道:“父皇放我下来……我……我不就是今天偷懒了嘛。不能这样对我!那么多人看着……羞……”

  聆音一愣,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洛隽还会让萧明昀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以这样亲昵的样子。

  萧洛隽却像是全然无视她一般,连余光也没有给她一点。

  直到走到殿内,萧洛隽才将萧明昀放下,然后板着脸道:“今日漏写的大字明日补足。”

  “不要……”萧明昀的表情活灵活现,煞有介事道,“我,我这不是想要去看皇奶奶嘛。”

  话音刚落,他如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往四周转了转,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了聆音的身上:“父皇父皇,太极殿……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姐姐?”

  聆音刹那间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听到萧明昀的话时,心里忍不住有点儿啼笑皆非。当初她扮作大夫来宫中,就知道萧明昀比较喜欢偷香窃玉的事情。如今太极殿中只是多了一个眼生的宫人,他就能这样轻易认出来。

  “萧明昀,尊卑有别。”他淡淡地叫着他的名字,显然是含着警告的意味。

  可是萧明昀偏偏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一样,换作常人,早就因为萧洛隽这样的语气而两股战战了,而萧明昀则是眼巴巴地看着萧洛隽,道:“父皇……让她伺候我好不好,楚腰……楚腰老是板着一张脸,还没有她好看。”

  聆音心里还是希望萧洛隽就妥协这么一次的,不过……

  “不许。”他拒绝地斩钉截铁。

  “父皇一定是想自己留着私藏。”萧明昀哼道,“太傅说了……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就允许,就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吗?”

  没想到萧洛隽却淡淡地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所以不许叫她姐姐。”

  萧明昀的眼睛略略睁大,双颊有些气鼓鼓的:“父皇后宫那么多美人,就不能够让昀儿一个吗!”

  “这一个不行。”萧洛隽才目光转向了聆音,淡淡道:“因为她会跑,昀儿逮不住。”

  “没事……我可以造个大笼子,像月儿一样,关起来。”

  月儿是萧明昀养的一只红眼睛兔子。

  萧洛隽若有所思地看着聆音,看起来像是赞同萧明昀的这个想法。

  聆音:“……”她还真怕萧明昀一时的童言无忌,萧洛隽替他实现。

  “好不好……嘛?”

  “不好。”萧洛隽极有耐心地同他说着,“因为你现在还小。”

  ……所以萧明昀就是这么被带歪的吗?

  不过至少没有母亲的庇护,他没有养成阴郁的性子,而同萧洛隽的态度这样子自然,显而易见的,萧洛隽把他放在心上。

  等到追来的楚腰将萧明昀带下去之后,萧洛隽才淡淡道:“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看到聆音依然望着外头收不回来的目光,他微嘲道:“当年你若是没有离开宫中,此刻,你应该可以拥他入怀,他也不会叫你姐姐。虞聆音,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情,你既抛弃了他,还想坐享垂成?虞聆音,你放心,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便是他的亲生母亲。”

  聆音收回了目光,深呼了一口气,才道:“当年……诸事,很多都是身不由己。我细思这些年,最对不起的便是昀儿。不过如今皇上也没有打算让我苟延残喘多久了吧?那便让昀儿觉得,他的母亲便一直在行宫中休养吧。等到有朝一日皇上想立新后了……皇上便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想回来的,但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萧洛隽静静地看着她,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并不言语。

  聆音回想着萧洛隽待萧明昀亲昵的样子,脑海里又转出了一个主意,道:“皇上现在留我一命……除了你所说的那两点之外,还想着用我来对付瑰色,甚至是肃王与叶睿?不过皇上觉得将瑰色交到柳扶疏的手上,真的能安心吗?难保她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更何况,以柳扶疏的能耐,并不能将瑰色尽掌手中。”

  “然后呢?”萧洛隽神色平静,并没有愠色,道,“你想说,你才是能够掌控瑰色最好人选吗?所以,朕同你合作,比同柳扶疏合作要靠谱得多?”

  “瑰色的立世原则中,从来就没有一条规定说要参与皇权之间的争斗,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会涉及其中。”聆音点头道,“如今瑰色同肃王以及叶睿,并非是全然绑在一起的,只不过是利益结成的团体,拥有类似的目的。但若是皇上能帮我达成这个目的,我自然能够倒戈于皇上这一方。更何况,这些年我同他们互通有无,说不上了若指掌,但若是同皇上合作,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在话下。”

  萧洛隽任她的话说完,似是真对她的提议有了兴趣。他的神色里有明晃晃的意动,道:“朕又为什么要信任你,放你出皇宫。你不会又眨眼间飞到肃王和叶睿的窝里去,和他们沆瀣一气了?”

  “凭的是我手中有太后的解药,太后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更何况,萧明昀在宫中,我自然是想要同他亲近一点儿的,就算不是以她母亲的身份。”聆音撒了一个谎。毕竟,只要萧洛隽想要救岳太后,就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聆音顿了顿,又道,“萧洛隽,若我说,灯会的那一晚,刺杀一事,我丝毫不知情呢?而梧州……我虽是知情,但始终是相信你有办法应对他们的刺杀的,再说……我那时候又能怎么提醒你?”

  “还有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朕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想好的解释,一并同朕说说。朕倒要看看,有多少项你能够解释得通的。”

  很多往事,她原本是不欲同萧洛隽多说,只不过很多事情若是不说清楚,想要将局面扭转,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萧洛隽,能信几分,那便听从天意了。

  “我当年入宫,的确是存着不轨的心思。因为有人说过,只有拥有了足够的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那么被人宰割。更何况,我母亲之死有疑团,也许会在宫中找到答案。”

  “然后呢?”萧洛隽似是颇赞同的样子,墨玉般湛然的眼眸望着她,“朕自然是不指望世人一入宫,便对朕死心塌地。为家族,为权势,这些都情有可原。”

  “人心是肉长的,皇上英伟非凡,这宫中的女子,有哪个敢说,对皇上有一丁半点儿的不动心。”聆音微垂了眼,“到后来……后来,便知道我母亲同先帝有私情。”

  “你呢。”

  “我?”聆音睫毛颤了颤,道,“我非圣人,自然难免于俗。”

  “然后你是想说,你母亲同先帝情投意合,而后珠胎暗结,却又不想在皇宫之中,于是隐居山野,才有了你?你是觉得这件事情有悖人伦,时时刻刻皆是煎熬,故而便去寻找废后诏书,想要顺理成章地逃离宫中?”

  聆音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他知道?!所以……所以他才留她一命?

  聆音脑海里的念头乱糟糟的,既然他知道,那么接下去的话便容易了很多。她正想着要怎么把事情理顺道出,却听到萧洛隽道:“你是想要和你母亲一样,让朕给你封一个公主?”

  她是有这样的一个打算的……她刚刚看着萧洛隽和萧明昀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就冒腾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她同萧洛隽的血缘关系无法改变,若是还想要光明正大地出入宫中……这样的法子,的确是两全其美。她也可以错开萧洛隽和萧明昀见面的时间,并不用同萧洛隽朝夕相对。何况,她现在的模样,也没有人会怀疑她是皇后虞氏。到时候只需要随便拟一个借口,说她是流落在外的公主……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即便……即便是以明昀的姑姑的身份介入他的生活之中。

  萧明昀在宫中,她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为明昀考量。而瑰色那边,唯有她一人,能够号令瑰色上下,甚至包括从前诡门潜藏起来的势力。

  只是,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实现?

  聆音被直戳心事,抬起头,却看到萧洛隽渐渐变得不对味的神情。他的模样颇有些意兴懒懒,就像是在说,编吧,编吧,看你能在朕的面前,再编出多少理由。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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