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十万月光作品弄巧成婚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魏登年!魏登年……”

李颐听从前总把轻薄挂在嘴边,此刻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抗拒。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用发颤的声音大骂着、哀求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不容抗拒地压着她,呼吸卷裹着呼吸,李颐听如同为人刀俎的鱼肉,已经悬在了案板之上。

拱在她脖间的脑袋却忽然停了下来。

滴答,滴答。

温热的液体落在锁骨滑进颈窝,聚成湿漉的一片。

魏登年破碎的哽咽从颈间传来:“小听,我找了你十年。”

压抑又脆弱地汇成小兽般的呜咽。

“小听,你还喜欢我吗?你继续喜欢我,好吗?”

李颐听鼻尖一酸,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没入鬓角。她伸出手,缓慢而用力地回抱住魏登年。

“我一直都喜欢你。”

魏登年扶起李颐听,把外衣披到她身上裹紧,系了个活结:“对不起。”

李颐听摆摆手,滑下书案,腿脚一软,被魏登年扶住腰:“他们竟然给你下软拂散?”

李颐听抬眼斜他:“难道不是你吩咐的?”

魏登年嘟囔:“我哪有,我只不过,只不过是在魏国大肆搜捕和你相像的女子罢了。这软拂散没解药,你睡一觉,恢复恢复体力吧。”

李颐听“嗯”了一声:“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清算。”

她被魏登年抱进寝殿,在舒适暖和的大床上躺了下来。

从穗城到都城奔走了一夜,这具身子已经十分疲累,又情绪紧绷了一遭,此刻全身心地松弛下来,再被屋内暖融融的炭火一烘,困意立刻就上来了。

她撑着眼皮嘟囔:“你也休息会儿。”魏登年也是奔波了一夜的。

他却摇摇头,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她:“我不困。你睡吧,我陪着你。”

李颐听“嗯”了一声,呼吸渐轻……

魏登年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躺下,狭长的眸子很精神地睁着,看她梦中呓语,看她安睡的眉眼,常日浮躁的心绪,忽然变得一片清宁。

李颐听一觉睡到自然醒,外面已经天光大盛。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却摸到身边空落落的。

她穿戴好走出去,魏登年正在书案前看折子,坐姿懒懒的,身上披着件团融银狐大氅,衬得那人眉眼生辉,自带一股雍容贵气。

书案前跪着的下属给他回禀军政要事,李颐听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宋戌被抓回的那一刻凝固了。

她紧张地扣住屏风一角。

魏登年“嗯”了一声,风轻云淡:“杀了。”

“还有,孤不想让小听知道一丝风声。”

殿前的将军“喏”了一声,用性命担保一个前朝余孽都不会放跑,余生李颐听都不会知道宋戌曾经回来过。

…………

“不要!”

李颐听惊坐起身,整个人已经冷汗津津。

守在她身边的魏登年立即起身,手抚她后背顺气:“做噩梦了?”

她身子本能地一颤。

梦中,魏登年坐在王位之上那一幕浮现在脑海,是梦吗……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顿了顿又松开一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别杀宋戌。”

魏登年的眼神在一瞬间清明过来,未几,勉强笑了笑:“我并未抓他。”

“我是说,若是有朝一日你抓到了他,不要杀他。”汗湿的几缕碎发狼狈地贴着她的脖子,李颐听神色恳切堂皇,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求你。”

魏登年纤长的睫翼狠狠颤了一颤,仿佛被谁生捶了一记,脸色一寸寸白了。又过了许久,久到李颐听都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他忽然垂下头,在嘴角扯出个凄冷的笑来。

他敏感多疑,亦为她此举恼火难过,可他仍然张了张嘴:“好。”

李颐听只觉得心脏被数根长针排着队地碾扎了一遍,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魏登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魏登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臂不长,抱不完全,像一只挂在他身上撒娇的小动物。魏登年眼神终于重新柔软了起来,长臂一伸,将李颐听整个揉进怀里,回抱了个满满当当。

“好。”

-3-

周昆已经在奉天殿外战战兢兢跪候了两个时辰,连抬人的担架和人手都准备好了,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心里的狐疑越来越大,按捺不住之时,殿门却忽然被推开来。

一干人等立刻把头埋得低低的,胆子小的,整个脑袋都贴到了胸口。

周昆偷摸着微抬头。

等等……怎么走出来的是两双脚……

再将脑袋抬得高些,出来的人的的确确是陛下,还有那个犯上的女子,两人的手还牵在一块儿。

周昆用力揉揉眼睛,魏登年回过头来,又把他吓得一趴。

“孤带小听随便转转,不需要任何人跟着。”

周昆迟疑地抬头,只捕捉到他们皇帝嘴角一簇欢欣的笑意,还有“小听”两个字。

他整个身子跌坐到地上,旁边机灵的小太监立刻来扶总管。

周昆哭丧着脸:“完了,完了,咱们陛下终于疯魔了!”

魏登年牵着李颐听走得有些急切,时值冬日,可是再冷的时节皇宫里都是枝繁叶茂的,外面养育出的新鲜花种没间断地送进来。

走到周遭光秃秃的邰叶池,魏登年才停了下来。

四面无绿植,日光从李颐听身后落下来,脚下的影子在前方赫然跃现。

“竟然是真的。”魏登年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笑着说,“有温度也有影子,不是梦境也不是魂魄,竟然是真的人。”

李颐听心下一沉:“魏登年……”

“一别十年,小听的容颜竟还跟从前一样。”魏登年空出的那只手轻抚过她的脸颊。

李颐听有一瞬间堂皇,讪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挺神奇的。”

邰叶池对面的草丛忽生异动,李颐听敏锐地朝对面看去,冰凉的箭矢已经朝着魏登年笔直地射了过来。

这中间的间距实在太短,躲无可躲,李颐听脑中的弦在一瞬间绷得笔直,连护驾都来不及喊,电光石火之间,小小的身躯便“呼”地挡到了魏登年面前。

魏登年微顿,下一刻伸手揽着她的腰后跃而起,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脑后,箭头险险擦过他的手背。

魏登年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因她的紧张和害怕被捏得生疼,松开以后手背上都是发白的指印。

可即使这样害怕,她还是第一时间拦在了他面前。

邰叶池对面的草丛又动了动,李颐听警惕地沉下眉头,一只手拦在魏登年面前,却看见一个护卫装扮的男子跑了出来,背着箭筒朝魏登年行了拜礼:“臣僭越,求陛下恕罪!”

魏登年摆摆手让人退下,回过头看向发愣的李颐听,道:“让你受惊对你不起,你的模样太过年轻,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痕迹……我多疑,总怀疑你是别国派来、长相相似的细作。”

若是刺客箭法稍偏,那箭头或许就会殃及旁边的李颐听,她如果真的是细作,自然逃命要紧。

顿了顿,他才道:“倒不是我怕死,只是怕又是一场黄粱梦醒。至此我才终于确定,你就是小听。”

他润如羊脂的白玉面庞噙着笑,抬手轻柔地抚平李颐听眉间的褶皱,顺着她的柳眉抚到鬓间,摩挲过她的碎发挽去耳后:“我活在阴暗里,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明亮的东西。你头上晃动的珠翠,冰丝手绢透过来的碎阳,你眼睛里波光粼粼的池面,活在人间的你。”

李颐听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起,她的魏登年已经长得这样高了呢?自己仰着头,却跟他的下巴足足差了一大截,他的肩膀也在她看不见的岁月里变得宽厚温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病态的少年。

那双晦暗阴郁的眼睛里,欢喜太过浓烈,像一壶烧沸的滚水,一直烫到了李颐听的心里。

她怎么能以为,魏登年离开她也会活得很好?

她好后悔。

若是她早一点下凡,再早一点下凡,他会不会稍微好受一点?

良久,她踌躇着开口:“你就一点儿也不想问我为什么消失了这么多年吗?”

“你不必告诉我,这十年你跟谁在一块儿,经历过什么事情,我都不想知道,那都是你跟别人的回忆,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嫉妒。”魏登年道,“如今你完整地站在我面前,我很知足。”

魏登年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到了成疾殿前停下。

这是魏登年登基后让人给李颐听大肆修建了三年的寝宫,比整座皇宫最恢宏气派的奉天殿还要恢宏气派。

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每一个晚上,魏登年都是宿在此处。

他伸手指给她看:“这个和奉天殿是挨在一块儿的,虽然寝殿和议政的地方挨在一处总有些奇怪,可我从前也并没有跟你长久相处的机会,你生活就寝的地方想要什么样,我其实摸不大准。但是我想好了,你若是爱热闹,奉天殿便是整个皇宫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朝臣入朝议事,人来人往,我不能和你朝夕相处的时候,也想要离你最近;你若是喜静呢,我就把那些老顽固都赶去阿罗殿议事,我就坐在御门听谏。”

李颐听眼睛微微睁大:“可是那要穿过半个内庭,他们如何肯答应,岂不是要吵个天翻地覆?而且隔得这么远,怎么上奏?”

魏登年道:“无妨,以后就让他们从西门入宫,内庭三省隔五米安排一个传话的宦官,从阿罗殿一直到御门,我可以等,早朝时间拉长些也没事,谅他们不敢多言。也不知道下令修建皇城的人怎么想的,建得这么大,像一只广袤的怪物壳子,我若想马上见你,还要穿过无数条路,太慢了。”

李颐听“扑哧”笑了一下,十分受用,可是魏登年这样大费周章的心思又让她颇为汗颜。她可不想成为什么千古妖妃,立即道:“我喜欢热闹,如今这样便很好。”

他笑:“那就暂时不变。”

李颐听又道:“这样一来,后宫岂不是都空置了?”

魏登年道:“我不需要什么后宫,那里以后给咱们的孩子住不就行了?”

李颐听道:“那么多宫殿?”

魏登年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我会努力的。”

李颐听的脸顿时憋成了熟虾。

他又拉着她四处瞎转了一会儿,把这几年他不满意而翻修的一些宫殿指给她看,走过去碰到的宫女太监皆是一愣,跪倒一路。

等到魏登年和李颐听回到成疾殿叫周昆准备晚膳的时候,皇宫上下全部都知道了不近女色的陛下身边有了位新人。

周昆早就眼观六路地准备妥当,等李颐听用完膳,立刻有一列宫女鱼贯而入,左右架着她就要走。

魏登年呵道:“这是做什么?”

周昆一愣,道:“小的带姑娘下去,让嬷嬷交代规矩沐浴焚香,然后抬过来侍寝。”

李颐听立刻挣脱了她们,跑去拽住魏登年,红着脸道:“我不要!”

“你你你,你怎么能不用敬语!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吗!女官没有教你吗!”周昆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姑娘,这就是你不识好歹了,能被陛下看上,是无上的尊荣!这些年朝辗司送来的所有姑娘里唯有你一个得陛下青眼,能伴驾半日……”

魏登年憋着笑,佯装冷脸:“是你这个御前总管不识好歹,做到头了吧!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小听。”

周昆躬身,连连应道:“是是是,奴才知道这位姑娘跟陛下的未婚妻娘娘十分相像,不,就是未婚妻娘娘。”

魏登年懒得和他啰唆:“滚蛋。”

周昆“哎”了一声挥挥手,宫女们又徐徐退下,他跟着一块儿撤走,忽然被魏登年叫住。

“吩咐下去,以后,都尊她为皇后。”

周昆和李颐听皆是一愣。

她道:“魏登年,太快了。”

魏登年笑笑:“无碍,总归你是要嫁给我的。立后之事繁琐冗长,我要好好替你操办,就先让他们叫着,当是提前适应了。”

李颐听还未说话,周昆已经反应过来,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扑倒在李颐听脚边,大声道:“娘娘!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难怪适才见到皇后娘娘就觉得您和蔼亲切端方贵气典雅脱俗,可是娘娘又似仙子一般夺目耀眼,奴才不敢随意亲近,是以方才竟然失了礼数!奴才能得知娘娘的喜讯,真是祖上积德,福泽深厚……”

李颐听求助般看了魏登年一眼。

魏登年:“好了,滚。”

周昆:“是!”

嘴巴一闭,利落退下。

李颐听松了口气,终于重新在魏登年身边坐下。

“没想到,你竟也喜欢油嘴滑舌的做你贴身宦官。”

魏登年饮了口清酒,道:“会拍马屁而不拍到马蹄上也算个好本事,这些年留着他在身边伺候着,有时也能让我高兴些。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瞥到她微变的神色,魏登年立刻改口,“我就放他出宫。”

李颐听道:“就算放他出宫他怕是也谋不到好出路了,既然能让你高兴便留着吧,说起来我还该谢谢他让你开怀。

“不过,”她顿了顿,忽然开始算旧账,“神扶殿里那些女子都是怎么回事?朝辗司又是什么官职机构,怎么我从前从未听说过?”

魏登年呛了一下,立即以手指天发誓道:“那是我为了找你建立的机构。我在各城各地建立了朝辗司的分司,命他们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只是一直没找到你,却找了许多跟你相像的人,有的眉眼和你像,有的唇鼻和你像,有的笑起来和你像。自愿留下来的人我也不忍赶她们走,我太想你了……我让她们陪我吃饭陪我说话,幻想陪我吃饭说话的人是你,我只是想你……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从未碰过她们!”

李颐听心尖一疼,眼眶红热道:“对不起,魏登年。”

“不,我不是要你的道歉,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你难过的。”魏登年手忙脚乱地给她拭泪,温声道,“如今你既然回来了,那些女子我自然要遣散出宫的。我会赏给她们丰厚的财物,还有朝辗司自然也没必要存在了。”

他的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已在跟前,这世间任何女子再入不了眼。

第18章

那个皇帝并非凡人,而是魔君的小儿子伏扬

-1-

皇宫里最近热闹得很。

原本以为朝辗司会因为陛下头一遭接受的这位美人鸡犬升天,一跃成为国朝第一官衙,勾搭攀附的人提着礼物络绎不绝,连门槛都踩塌几寸的时候,当今天子忽然嘴巴一张,大手一挥,解散了魏国所有的朝辗司。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便是如此了。

继朝辗司飞来横祸以后,神扶殿的所有女子也全部被放出宫,随即大批伺候妆发的女官面临失业,更不要说朝中那些眼巴巴盼望着魏登年开始纳妃后就立刻把自家女儿塞进来的臣子们。

凭栏向下俯瞰,背着包袱的女子们犹如一盆手抖倒出去的豆子,四散着朝宫门外慢吞吞地滚去。

这里面十之八九都是自愿留下来的,有靠妆发手艺混饭吃的女官,也有抱有入后宫的美好幻想的女子。

她们每月都能领不少的例银,且被人舒舒服服地伺候,魏登年虽性情不好,待她们却是难得的和善,是以离宫时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极其不愿。

其中不乏容貌倾城者,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过魏登年短短几面后深陷其中,趁着人多混乱时偷跑离队,去到御书房梨花带雨地求魏登年开恩。

魏登年被堂下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吵得头疼,想要发火,看到那些和李颐听有一两分相像的脸后又偃旗息鼓。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耐着性子道:“尔等可知孤为何要取年号为成疾,又为何要劳民伤财地建一座整个皇宫最光耀的宫殿给皇后做寝宫,亦用同名?”

女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因为孤思念她,每一个日夜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魏登年道,“如今,孤每一个日夜都思念的那个人已经回来了,枕畔酣睡的也唯有她一人。若是尔等觉得自己也有同皇后一样大的魅力,能让孤也如此为你们大费周章的就站出来,不若便识趣地自行散去吧。”

堂下一时寂静无声。未几,有过半的女子犹犹豫豫地行礼告退。

她们只是爱慕帝王好看的皮囊和无上的权力,想在后宫众多女子中得一份清闲富贵,可在魏登年说出这话后又清明了过来,这样得天独厚的恩宠,她们今生今世也得不到。

魏登年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渐渐地,那些滞留徘徊的也都一个个起身离开。

李颐听才跟身边的太监吩咐,留下她进宫那日给她梳妆的女官,从前面看完热闹回来,便见御书房鱼贯而出许多人来。

小太监回来禀她,那名女官想当面跪谢皇后恩德,李颐听觉得那画面定然十分有趣,但更好奇御书房那边的情形,便推辞了走过去,迎着无数打量的视线。

这两日来,她已经被宫里数不清的人明里暗里地窥伺打量过,脸皮快要练得和城墙一般厚实,目不斜视就到了殿前。

正巧听见迟迟不肯离去的那名女子对魏登年道:“陛下,妾不服气!陛下您说过这许多女子中,妾最像皇后娘娘,也对妾另眼相看。如今一道旨意,陛下便随便打发了妾,这样的落差妾如何甘心!妾确实和皇后有几分神似,可妾自认为比皇后更加貌美,求陛下疼惜,将妾留下来吧!”

魏登年揉了揉太阳穴,被堂下那女子一番妾啊妾的吵得眼冒金星。分明他就召了她不过三回,跟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就是“宫中诸女你最像她”,怎么就是另眼相看了?

眼珠子忽然瞥到殿外一角鹅黄罗裙,李颐听似笑非笑地倚在门边抱臂瞧他。

魏登年陡然一个激灵坐正了,暗道坏事:“放、放肆,竟然敢长得比皇后好看,给孤……快快拖出宫去!”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又十分没出息地补了一句,“永不复见!”

李颐听轻笑一声。

算他识相。

皇宫里的少许旧人都晓得,当今陛下有一未过门的妻子,成婚当日离奇失踪,惦念多年,而今这位女子不过和她相像,当日召见就晋为了皇后,还未行封便尊礼,第二日皇帝就肃清了整个后宫,除了宫女,几乎放走了九成半的女子。

朝野震荡,一时间谏书如雪花一般朝魏登年的书案飞去。

魏登年一本未看,全给御膳房当柴火烧了,气病了半朝臣子。

李颐听为此忧心,同榻而眠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劝他:“不如先缓一缓吧,我向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可是我在意。”方才还对着她言笑晏晏的男子忽然便正色了,“只有让你当上皇后,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才觉得将你牢牢地拴在了我身边。”

李颐听道:“可是那些大臣……”

“随他们去吧,要是他们知道你还是前朝郡主宋炽,还有的闹。”魏登年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况且我已经连夜将他们的家母妻妾都请来了宫里。”

李颐听拔高声音:“魏登年!”

“你紧张什么,就是办个家宴,给你认认脸。”他捏捏她的脸,“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你放心。”

李颐听松了口气。

魏登年却不爽地蹙起眉:“你怎的总是如此生分地叫我的名字,你就不能像我一样亲热些吗?旁人听着,总觉得我待你如娘子,你待我如陌路人。”

李颐听觉得这些年魏登年变了不少:“你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向我撒娇的。”

魏登年顿了顿,轻声道:“那你会觉得烦吗?”

他望着她,模样有些小心。

李颐听心中一涩,钻进他的怀里:“我不会。”

半晌,李颐听迷迷糊糊都要睡着的时候,头顶有声音忽然传来:“那你想好叫我什么了吗?”

李颐听:“……小年?”

“我比你大。”

“阿登。”

“听着难听。”

“那就小魏吧!”李颐听斩钉截铁,“就如此了,不准有异。”

说完抬了抬下巴,堵上他的唇。

魏登年嘴角乱颤着很受用地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小魏就小魏吧!

家宴办得仓促,排场却极大。

隆冬之中,炭火充足,竟催得殿内的花种提前绽放,靡靡香甜,钟鸣鼎食。

众臣子的妻眷早早入了席,过了一刻皇帝也到了,翘首盼了许久的皇后却迟迟不见人影。皇后不到魏登年便不让开席,也不说缘由,大中午的,所有人都饿着肚子陪等。

饿着肚子就算了,偌大的皇宫连个舞姬都没有,宴会的气氛一度尴尬,臣子家眷焦灼不知所措,然而坐在皇位之上的魏登年却似毫无察觉,不仅没有一丝皇后迟来的恼怒,甚至看起了折子。

好不容易皇后姗姗来迟,却是淡妆素裹,一身淡蓝的云锦短袄俏丽,脖子周圈毛茸茸的团领衬得她活泼明亮,乌发只是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绾住,作未出嫁的少女妆发打扮便来了。

后宫妇人们一心想着攀比,为了多被皇帝看一眼,无不费尽心思地往身上头上捯饬。李颐听这样的容貌举止,作为殿选的秀女倒也入眼,可若是一国皇后,未免太失端庄仪态,况且她手里还抱着个小木盒子,实在没有规矩。

众人甚觉荒唐,又碍于当今陛下的雷霆手段不敢出声,只有一位夫家是最爱弹劾上奏的言官之妇胆子大,出席跪下,直言皇后不妥。

众人心中舒畅,李颐听也因此踌躇原地,魏登年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招手让她到了近前,周昆立即有眼力地将后位挪到了旁边。

李颐听刚要坐下,却被魏登年拽过去,按在了自己身边。

命妇们:“?”

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离我近些,看着高兴。”他嘴角微扬。

头一次见到陛下有冷脸以外的神色,众人又是一阵窒息。

他温声道:“昨夜睡得还好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李颐听颇不乐意道:“你怎么也不叫我?弄得我都没有时间打扮。”

竟然敢责怪陛下?

堂下一片抽气声。

谁也没有见过这么急着送死的人。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叫她们等着就是了,我想让你睡到自然醒。”

从她进殿起,魏登年的目光便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此刻更是当着一众苦等开席的命妇们的面,旁若无人地和她聊了起来。

“我前日送你的那根簪子怎么没戴?”

李颐听蹙眉:“那东西丑死了,金灿灿的又雕了那么多花,你爱戴你戴。”

荒唐!理当重罚!

魏登年道:“不爱戴便不戴,我下次再做个给你。”

“那你做好看点。”李颐听点点头,把手里的木盒端上桌,又从里面捧出来一个青藤忍冬白玉冠子,“你头上这个也丑,前面这一大片珠子摇摇晃晃的甚是累赘,今日你戴这个,我们的发饰便正好配成一对。”

冬天真热啊,头上的汗擦也擦不完。

周昆只在旁边站了这么一会儿,一颗心脏已经在胸腔里激烈乱跳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生怕等会儿李颐听的血溅到他,还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

还没等到他心梗吓死,“咚”的一声,他心脏直接骤停了。

他看见,李颐听伸出手,摘掉了魏登年的冕旒,把手里的玉冠戴在魏登年头上。

周昆呆若木鸡地跪了下去。

接着满殿命妇太监宫婢扑通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个个额头贴地,大气不敢出。

李颐听被他们吓了一跳。

魏登年伸手摸了摸冠子,眼中的笑意更甚:“我亦觉得,十分相配。”

有失体……算了!都失完了!

命妇们闭了闭眼,这几个字都说倦了!

殿中的众人窒息数次之后,战战兢兢被免了礼,只剩原先声讨皇后的妇人还跪在原地,心虚地不敢抬头。

魏登年终于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道:“夫人方才说什么?”

“妾身,妾身……”那妇人急赤白脸地支吾几声,竟然身子一翻,昏死过去。

李颐听用力捏捏魏登年的手,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魏登年面色不变,让人抬走了昏倒的命妇去休息,不再乱吓唬人,终于开席。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抱着庆幸想着,幸好,幸好当今皇后并不真的是陛下失踪多年的未婚妻子,否则天子还会给出多少更令人震撼的恩宠纵容啊。

纵然魏登年对外称她就是,可她看上去如此年轻,帝后对外又从无郑重解释,李颐听更把前朝郡主的身份瞒得死死的。

她们替夫君父辈们担忧的同时,亦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天子性情阴晴不定,立后如此草率速度,废后或许也是如此吧。

只有隔得最近的周昆面如土色、腿脚发颤,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如果觉得弄巧成婚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十万月光小说全集弄巧成婚,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