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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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的小厮胆子大些,伸手拦住了李颐听:“郡主,抱歉,您先在外面稍等,容小的前去禀告。”
李颐听还在考虑,红豆呸了一声:“你们这破府什么时候进去还有通禀了?你们主子也配让我们小姐在门外等候?说!是不是有什么鬼?还是里面在杀人啊?”
小厮:“红豆姑娘可别这么说……”
一旁的李颐听面色越来越沉,忽然推开小厮就奔了进去,像一尾疾冲入河的鱼。
红豆在身后唤了她一声,也跟了上去。
门口几个小厮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是一副坏事了的忐忑模样,心想左右都是个罚,便一咬牙,也跟着往里跑。
于是周府的丫头婆子们都看见了不顾礼仪姿态、带头奔走的李颐听,以及她身后的一串尾巴。
那模样,那份急切,跟她们发饷领银子时一般无二。
等一下,郡主在周府领什么饷?
丫头婆子们都看呆了,等李颐听跑过去才回过神,想起来要去拦。
“郡主!你不能过去!郡主!”丫头婆子们跑到李颐听面前跪成一片。
本来李颐听还在犹豫该走去哪儿,见她们齐齐跪在通往祠堂的路口,她立刻从她们身边蹿了过去。
祠堂里已经闹开来,唾骂声、争执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家家主一脸头痛地坐在主位上。
左右两边,一边站着颐指气使的大房,一边站着愤愤不平的陈氏,正中散落着一箱白花花的银锭子,歪倒的银锭底端隐约可见官印。
周映垂着脑袋站在下边,旁边是被绑在板凳上的魏登年。
赖婆子和另外一个婆子轮流挥着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全部往最为脆弱易伤的腰上招呼。
丝丝缕缕的血迹从他单薄的衣衫透出来,魏登年冷汗津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麻木、无谓,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只有偶尔颤动的睫翼透露出他确实是感受得到痛楚的。
这样的场景,每月都会在周府上演。
周映爱赌,投壶、斗鸡、牌九样样都沾,其中赌马最费银子;而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攥在大房手里,每月也就支给他五两,完全不够他的开销。
周映只能把房里的东西偷偷拿去当了换银子花,当完自己的又去偷陈氏的,被发现了就推到魏登年身上。
陈氏一下就能猜透,一面气儿子混账,一面又不能在府里声张,多年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一次,周映却是偷到了大房房中,还不忘留一锭银子,藏在魏登年的衣物里。
大房那边一搜,便跟捅了马蜂窝般。
周县丞严刑拷打,魏登年全部应下,可一逼问剩下的钱到底藏在哪里了,他就说不出所以然。
早就想惩治陈氏的大房向家主骂着要一个交代,认定背后有人指使;陈氏委委屈屈哭着辩解,咬死此事就是魏登年一人所为。
两边争执不休,火气都往魏登年身上发泄。
偏偏那人是个闷葫芦,一句话不说,好似一拳下去只打在软软的棉花上,叫打板子的人心中不快,下手更是狠辣。
“啪嚓”一声,赖婆子的板子竟是打在他腰上,硬生生断了。
魏登年猛地呛出口血来,大堂里微微的腥气立刻浓重了几倍,红艳艳的场面连大房见了也忍不住捂鼻偏过了头去。
明明已经两眼发黑、脑袋疼得埋进双臂之间抬也抬不起来,魏登年的喉咙里却发出低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嗤嗤笑声。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耳朵嗡嗡作响,胸口也闷闷沉沉的,许多人的脸在前面晃着,却看不分明。
魏登年恍若身处苦海地狱,万鬼应念而起。
他又一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才能逃出这个地方,除了你自己,这世上没人能够救赎你。
新的板子很快又换了来。
魏登年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有什么,轻柔地护住了他。
板子声响起,却是落在了那人身上。
红豆凄凄一声“小姐”把魏登年持续下沉的心拉回了尘世。
他猛地扭过头去。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李颐听从他身上滑下去,倒在地上,当即不省人事。
红豆一下子扑到她身边,大喊:“行刺,你们这是行刺皇室!等着被陛下处死吧!”
周府人仰马翻。
李颐听一昏便是一下午,听说高烧不退。
周府家主携着一大家子人跪倒在太师府外请罪。
老太师去城外的寺庙上香了,太师府不停有大夫从他们身边进进出出,一个个神色紧绷讳莫如深,无人理会他们。
照理说赖婆子那一板子下手虽狠,却不至于严重至此,魏登年挨了那么多年都没死成呢。
但周家人见到这种势头,早已冷汗津津腿脚瘫软了,谁能去仔细琢磨?
周府空空荡荡,家仆婆子们觉得大祸临头,一个个无心做事,商量的商量,收拾东西逃跑的逃跑,一时无人去管魏登年。
魏登年撑着根粗树枝做拐杖,独自去药房里翻了药敷上去,然后一刻也未休息地赶去了太师府。
他受伤严重,走路都十分艰难,每走一步身上就像撕裂一般痛。等他徒步走到太师府时,周家的人已经跪了一个下午。
魏登年并未看地上那些人一眼,直接冲了进去。
门外的府卫也未阻拦,红豆甚至早就等在了里面,见到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来啊。”
魏登年撑着拐杖,不太端正地拱了拱手:“麻烦姑娘带路。”
“呵。”
红豆走得飞快,似乎知他伤重还有意为之。
魏登年跟在后面一声未吭,咬着牙紧跟她的步伐,一步也不曾落下。
南边的独院位置绝佳,揽尽天光。温柔的暮色浸润下来,小院里光秃秃的树干、白墙绿瓦都被烘得暖暖黄黄的。
好像只要走进去,他也可以拥住什么炽亮的东西。
“你就帮我把他赎出来吧,但别告诉他是我的主意。虽然他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但我还想试试。
“我知道他现在死不了,但我看不得他活得太苦。”
李颐听狡诈一笑,语气笃定道:“若是你不答应,我便强抢你入赘。”
郑易原本还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认真听嘱,因她这突然一笑,晕乎起来,局促的手抓住两旁的衣服,脸上浮现一层羞恼之色。
“郡主不必如此说笑,草民答应就是了。”
他其实已经不太怕李颐听了,满腹才华却不自傲张狂的女子,又能混账粗鄙到哪里去呢?
在太师府“教她”的这些日子,郑易甚至对她敬佩更深。
李颐听躺在太师椅上抓着一串青提咬着吃,伸出一只手把他招得更近些,语重心长拍着他的肩膀:“这件事很重要,好好做,没做好一样抓你入赘。”
郑易微微弓起身子,侧着头红着脸答应她的吩咐。
“这一路假昏过来,脖子都给我掂酸了。外面的人就叫他们跪着,外祖母什么时候回府再什么时候赶他们走,等我想好要怎么惩治他们再算今日的账。哼,恶人就要有恶人磨!”
没有吃相的李颐听直爽率真,说起她的坏心眼一脸得意,甚至挑着眉,一副等夸奖的样子。
郑易温和地注视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哪个恶人会说自己是恶人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大恶人,最不明事理的那种。”
她笑起来,眼角眉梢都跟着那得意劲一块儿招摇。
门口的魏登年冷眼看着。
“小姐。”红豆快步走过来,不情不愿地瘪瘪嘴,“人来了。”
李颐听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转过头去。下一刻,与他四目相对,却好似跌进阴冷潮湿的冰窖里。
魏登年没有进院,捡的临时拐杖被他藏在身后。他倚着门懒懒站着,脸上挂着拒人千里的讥笑。
“今日之事多谢郡主,既然郡主安然无恙,草民魏登年便先回去吃饭了。”
“魏登年!”李颐听翻下椅子想追,起身时太快,狠狠扯动背上的伤口。她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再抬头,他已经极快地离去了。
“什么玩意儿啊!白眼狼!小姐可是替他狠狠受了一板子呢,这么谢一声就完了?”红豆气呼呼地把李颐听扶回太师椅上。
李颐听也觉得莫名其妙,无奈地捏着眉心:“那不然你想怎么样?”
红豆给问住了:“嗯……嗯……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磕个头再走吧。”
第5章
这是中毒
-1-
李颐听躺了两天,背上已经大好,只是宋炽这细皮嫩肉的,想要伤疤全消估计还要费些药。
她能活蹦乱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周府。
自上次事情发生后,周家家主便对外称病,县衙也不去了,整日里关门闭户的不见人,既是为了名正言顺藏着魏登年不让李颐听见着,也是怕再生端倪,躲着李颐听想拖到她走。
那日所有人都见到郡主扑上去替魏登年挡了一板子的模样,周家上下全都惴惴不安。
是夜,月明星稀。
周府大门拦不住李颐听,她轻车熟路摸了进去,袖子里还揣着什么,鼓鼓囊囊的,手腕上系着的冰蓝色丝绸随着她翻墙而过的利落动作,在空中划出道飘逸弧线。
李颐听兴冲冲地摸到下人房里,一排排找过去,却不见魏登年。
她心中奇怪,担心他又被为难了,拔腿就往祠堂跑,路过某一间院子时,却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这种院子里只有五间房,住的都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丫头婆子,比寻常的丫头要高贵些,但心气也高,平日里都是拿鼻子看人,碰到同样拿鼻子看人的也就更加不快,互相几乎不走动。
李颐听听见的奇怪动静就是从最西边那间房附近传来的。
“沙沙”“嚓嚓”,像是重物在地上被拖行,最后咚的一声,被抛进了深坑里。
动静不大,可在这暗夜里听起来尤为诡异。
李颐听想了想,还是悄悄潜了进去,一路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绕到了房间后面。
月光拂亮黑衣男子的一片衣角,映照出他颀长纤瘦的背影。
周府的下人房都是下人们自己打扫,不过也就是维持表面整洁,房屋后面的荒地向来没人管,任由杂草疯长。可此刻,魏登年旁边却堆着半人高的土,将杂草压得没了形,他挥动着铁铲,一下又一下地往面前填埋,时不时还停下来喘息一会儿。
低低的咳嗽声被风送进李颐听的耳朵。
“魏登年,你在这儿做什么?”
男子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走上前去。
前两日下了雨,后院的泥土有些湿软,一脚下去,鞋子两边立刻沾上了黏糊糊的黄土。
李颐听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走到他身边,往他脚下的深坑伸出脑袋看去。
赖婆子一动不动躺在里面,看上去睡得格外安详——如果忽略捅穿她脖子的那把小刀的话。
她身上的血不多,只有右胸前的衣襟上有一小片细细密密的红点,足以看出出刀之快,劲道之狠,并非是只习武几年的人就能做到的。
李颐听瞳孔骤然放大,向后退了好大一步,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魏登年将她的恐惧尽收眼底,攥着铁铲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又很轻地笑了一下。
呵,被发现了。
她满目惊慌,狐狸眼中噙着一汪泪,怎么看都像是怕极了他的样子。
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哦,应该在想他是个怪物,应该在警醒自己从此以后远远见到他就要转头逃跑。
她永远都不会再纠缠他了。
想到这里,魏登年似乎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一口气却怎么都松不到底,同时还有一点,就一点点,像针尖扎破手指的刺痛,阵阵传至四肢百骸。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在等她尖叫逃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看见李颐听已经在土堆边跪下来,两只手用力地扒着湿腻的泥土,往坑里抛。
她在……替他埋尸。
明明身子还在颤抖个不停,却佯装冷静地替他埋尸。
她甚至还在催他:“你还干站着做什么,动作快一点,不要让人发现。”
被凌虐惯了的人再次遭到殴打,那不是伤害;但之后再得到善意的舔舐,那是伤害。
他本来是不觉得苦的,但尝到一丝甜头后,从前那些苦让他觉得苦不堪言。
李颐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魏登年掐着脖子,重重地撞上了树干。
她背部的伤口大概被撞裂了,已经开始疼,袖子里的东西哐啷掉了一地,全是上好的创伤药。
分明被掐着脖子威胁到生命的人是她,满脸狰狞和痛苦的人却是魏登年。
“为什么,为什么?”他嗓子里发出低沉的怒吼,手上力道不受控制地加重,就像一头惊惶的小兽,被人打惯了,忽然被温柔抚摸,却也只知道用挥动爪牙还击,“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这要怎么说呢?在九重天上看戏本子的时候,她就喜欢了呀。
喜欢他心狠手辣,喜欢他病娇善变。
还有后来下凡见他第一眼的时候,看到他顶着张谪仙般的脸却受尽苦难,就好喜欢了。
但她忍住了。
她只是轻声道:“我是个庸俗的人,所以大概是,见色起意吧。”
魏登年脑子里已经想了数百种她的狡辩,唯独没有想到这样……这样,他形容不来的回答。
他只能愣住。
魏登年被李颐听直勾勾地瞧着,感觉心脏好像被人拿着鼓锤追着敲打,一下又一下,一下再一下。
她被都城的水土养得袅袅婷婷,眼睛也好澄澈,看得他无地自处,无处藏身,一直穿在裘衣外面的马甲好像又开始发烫……他猛然松手。
李颐听从溺水的状态里出来,扶着树干大口喘气。
魏登年不再看她,捡起地上的铁铲,用力地填土。
李颐听缓了一会儿,也帮着一起往下扒拉。
他的手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一时间,后院里只有“沙沙”的声响。
填到一半时,李颐听忽然“啊”了一声,魏登年眼皮一跳。
“周府里忽然少了个大活人,一定会被发现的,要是他们怀疑到你头上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不会发现的。”
“嗯?”
“周府年事高的这些婆子每年都能回家省亲,前段时间年节繁忙走不开,所以一般是这个时候回去。”
他并非一腔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每次省亲都会放一批人回去,赖婆子平日里为虎作伥,压根没人愿意跟她同路。
再加上他特意从大房屋里偷走了部分银子,就是前两日被周映污蔑的那箱银子——既然已经被污蔑了,坐实也不算亏。
就算一月之后,周府的人发现赖婆子没有回来,他们也只会以为她是携款潜逃,不会有人知道,她永远留在了周府。
李颐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魏登年并非没有手腕,相反,以他的算计、武功足够让他逃出周府,但他从不反抗,到底为什么……
隔天,郑易便带着答案来太师府了。
他奉命去周府赎魏登年。周府上下已经闭门谢客许多日了,他原是被拦了回去,却引来了院里的周茹。她也在私塾上课,算是郑易父亲的学生之一,跟他算是同窗,这才被请进去。
郑易被人请去大堂稍作等候的时候,有人来给他送茶,郑易道了声谢,打了个照面,两人皆是一愣。
魏登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一瞬间晦暗下来,语气冰冷不善:“你来干什么?”
周县丞还没有来,这事情也是跟魏登年有关的,郑易索性便先跟他说了。
“所以他原话是怎么答的?”
李颐听拿手托着脸蛋,撑在桌上听得聚精会神。
郑易轻咳一声,微微别开脸,躲开了她的目光。
“他说,如果走了,这些年就妄过了。”郑易蹙起眉,“草民愚钝,并不知其意。但既然他一力反对,我也只能就此作罢,并没有向周县丞提及。”
他没懂,但李颐听听懂了。
如果一走了之,那之前所受之辱便白白受了,之前的种种努力便都付之东流。
魏登年仍然是野心勃勃的魏登年,他一直在等一个光明正大离开周府,然后反手将他们捏死的机会。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李颐听叹了口气,是她想得简单了。
小美男太多疑,又对自己过于狠心,若是就这么跟郑易走了,反倒不像他了。
郑易见她满面愁容,几次欲言又止,思忖良久,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郡主,草民觉得这个魏登年……很是奇怪。他似乎并不甘心屈居人下,若是郡主想收他贴身伺候,或许掌控不住。”
其实他更想说魏登年并非善类,虽然他做着下人的事情,却并没有下人该有的姿态。
当郑易提出想买他回去以客待之的时候,那尖锐阴鸷的目光仿佛要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刮个干净。
他第一反应并非感谢,而是阴恻恻地笑起来。就算郑易是个男子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的皮囊要比他好看许多倍。但这点惊艳,都被平白冒出的一身冷汗冲散。
分明他什么都没做,可是这人压着眉眼逼近时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让他十分心惊。
郑易甚至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不是周县丞及时过来,他或许都不能安稳地走出周府。
这不是什么好启齿的事情。郑易纠结了许久才委婉地提了上面两句,哪知道李颐听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我让你收他,本就不是想掌控他。”
而是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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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暮春了,早晚的风还是带着寒意。
李颐听三天两头带着人马去月老庙上香。碍于她的“淫威”,府卫们不敢妄议,一个个有条不紊地排队,她还在旁边逐个嘱咐:“诚心,要诚心。对就是这样,没多久你们都会娶到老婆的。”
李颐听看着月老像前渐渐溢出炉子的香灰,心满意足地笑了,再招摇过市地带着人回府。
她刚坐下让红豆给她松发梳洗,刘掌事便送来了一封书信,濮阳王催她在五月前回都城。五月初是太后忌辰,皇室宗亲皆要跟随皇帝一起去扈城祭礼。这个月,这样的书信都已经是第三封了。
李颐听回复的还是一样的内容:小感风寒,病好立刻启程,勿念。
没有多久了。
算着命簿上的日子,魏登年的人生拐点马上就要来了,她要看着他安全离开周府才能放心地走。
倒是每日来教书的郑易最近总是心神不定,李颐听跟他说起不日便要从郸城动身的事情,他也恍若未闻,几次走神。
李颐听询问是不是有事发生,他又吞吞吐吐含糊其辞。
追问了几次未果,李颐听便也不再多提了。
当她快要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时,郑易却在某个晚上突然而至,衣衫凌乱,沾了满身草屑,连帽子歪掉也没顾上整理。
他向来是个规矩干净的人,李颐听见此情形,只想到一件事:“郑易,你又被别人绑去闺房了?”
郑易“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双目通红道:“求郡主,救救草民父亲!”
李颐听心里一惊,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迫得他如此言行,立刻收起玩笑,把他扶了起来,倒了杯茶:“你慢慢说。”
郑易并未饮茶,急急道:“便是方才,何县令将我父亲抓走了!他们收取学生贿赂被我爹发现,居然还反咬一口,求郡主做主!”
说着又要下跪。李颐听立刻出手拦了下来:“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听了许久,李颐听终于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事情始末。
开私塾的原是十年前科举考试落榜的一名秀才,叫孙招,在郸城扎根壮大后扩建了私塾,并且招募了五个教书先生,郑易的父亲郑鸿便是其中一个。
那日郑鸿罚某个学生留堂抄书,走时撞见孙招跟自己其中一名学生索要银子,还称只有他没交束脩了。
学生与老师初见面时,必先奉上礼物,称为束脩。
最开始只是食物,例如些许咸鱼腊肉,后来逐渐发展成银钱。
可这束脩不是早早便交了吗?
郑鸿心中奇怪,便走近些去瞧,却见到那学生给了孙招一根金条。
他过于惊讶,以致手里的书没有拿稳,掉落在地被二人瞧见。
事后孙招并无解释,甚至拍了拍郑鸿的肩膀,让他不要少见多怪。
郑鸿为人正直,最见不得此等假借职务之便私收贿赂的事情,思来想去决定报官。
可是当他来到县衙,却撞见了被县令奉为上宾的孙招。
读书原是件纯粹的事情,如今却成了这等黑暗低劣的勾当。
郑鸿还算聪明,没有当场发作。他猜测事情恐怕并不是私收贿赂那么简单,或许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被捅破,便是因为县令同样收了孙招的贿赂。
不排除所有的学生都交过这笔冤枉钱。
郑鸿是个直肠子的读书人,当即挥笔写下一封书信,欲将此事捅到县令上头的通判那儿。
可就是这一纸书信,最后让他等来了县令的抓捕。
那孙招还反咬一口,于公堂之上言其亲眼见到私收学生贿赂的是郑鸿。
而县令不等细审,直接判定郑鸿有罪,甚至还派人来郑家翻找受贿的银子。五大三粗的捕快们变相抄家,砸的砸,打的打,郑易趁乱逃了出来,被两个捕快一路追赶,直至他进了太师府才止了步。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了。我爹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往常每日都要捂着汤婆子才能入睡,现在天气这么凉,根本住不得牢房这种湿冷的地方,求郡主救他!”
六神无主的少年顶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她,好似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颐听在心里“哎哟”一声,真是小可怜。
怎么受苦难的总是小美男呢?
大概都在等她拯救吧。
真是年纪大了毛病也多了,就冲他这张饱受委屈不公、被命运薄待的脸——
“救!我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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