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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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文言心中一颤,她仔细打量着这可怜的孩子,实在看不出他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你没发现么,刚才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孩,看到我们以后,就会不自觉降低声音,”班婳抬了抬下巴,“像这种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本该小心谨慎才对。”

赵夫人顿时明白过来,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倒抽一口凉气,万一这孩子真有问题,她……

班婳给亲卫打了一个手势:“把这个孩子带去儿堂,让人注意看管,但不要为难他。”

“是。”

赵夫人看着如此耀眼的福乐郡主,心中万分折服,不愧是让军中一众儿郎都敬佩的郡主,行事谨慎又有理有据,比她这种后宅妇人有见识多了。

不知为何,赵夫人心中竟有了几分艳羡之意。

女儿家活成这般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送去育儿堂的小孩子,没过几日就被人查清了身份,还真是一个经过培训的小杀手,他加入组织的时间并不长,是前年闹雪灾的时候,被杀手组织看上的。由于近来情势严重,他们这些年纪小的杀手也被派出来执行任务。

这小杀手加入杀手组织,也是为了讨一碗饭吃,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结果就失败了。

他见育儿堂伙食不比杀手组织差,又被抓住了,干脆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他还没被杀手组织洗脑,务实的性格占了上风,卖组织的时候,卖得毫无压力。

班婳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杀手组织就是当初刺杀容瑕的那一个,也正是因为那次损失严重,才会让他们把小孩子都派了出来。

问出他们的老巢以后,班婳决定,回京城以后,就要把这个杀手组织给拆了。

三日后,大军开拔,容家军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竟无人能够抵抗,仅仅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打到了离京城最近的州,玉京州。

玉京州是个繁华的地方,曾有高人直言,京城有了玉京州,龙气才会更加旺盛。对于朝廷而言,玉京州是他们最后一道苟延残喘的防线。

听闻容瑕打到了玉京州,蒋洛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曾一度打断弃京逃跑,得知退路也被容瑕派人包抄以后,他才死了这份心思。

如今玉京州与京城,就像是被围在圈内的肥肉,跳不出来,只能等待被人啃噬的那一日。除非这块肥肉变成饿狼,奋起反抗。

比起惊慌的贵族与皇室,京城的百姓显得淡定许多,他们早就听说了,成安侯一路行来犹如神助,短短一年内就侵占了大业大半的疆土,有些州县甚至热烈欢迎他的到来。成安侯的大军进城以后,既不扰民也不行偷抢之事,比朝廷军可要厚道多了。

难怪老天都要降下神迹来提醒百姓,说会有明主取代昏君,明主是成安侯,昏君就是现在龙椅坐着的那位。

一家子关上门以后,便忍不住互相偷偷问上一句:“今天成安侯打进来了吗?”

“还没有。”

“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成安侯打进来了吗?”

“还没有。”

成安侯什么时候才能打进来呢?他们这些百姓每天都要应付这种脑疾皇帝,也是很累的。

“走不得,打不得,你们说要怎么办才行?”蒋洛砸了手里的茶杯,对下面站着的大臣骂道,“难不成真要让朕让位于他才行?”

“陛下,不如派一个与成安侯有交情的大臣去招降,给他封个王爷之类的,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一个平日在蒋洛面前颇有颜面的大臣道,“我们朝廷摆明了诚意,若是成安侯再不识趣,到时候就是他居心不良了。”

“你说得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派谁去才合适?”蒋洛压根不知道容瑕与谁交好,在他印象里,父皇掌朝的时候,容瑕似乎与每个朝臣的关系都很好。

“不如……”这个大臣眼珠子转了一圈,“由姚培吉去?”

“行,就派他去。”

姚培吉接到这份圣旨以后,正在家里逗弄孙子,宣旨的太监趾高气昂,拿了姚培吉送的荷包以后转身就走,半点颜面都不给。

“有什么可得意的,他家主子都要做亡国之君了,”姚菱骂道,“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姚培吉把圣旨扔到一边,摸着胡须道:“朝廷想得太天真了。”

容瑕现在已经胜利在望,哪还会在意什么王爷之位。至于所谓的人言可畏,就更可笑了,这个世间只有失败者才在意人言可畏,真正的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姚菱捧着脸,神情落寞,“也不知道福乐郡主怎么样了,跟着成安侯风餐雨露,还要到战场上接触血性之物,真让人担心。”

姚培吉不解地看向小女儿:“你什么时候跟福乐郡主交情这么好了?”

这大半年里,女儿时不时向他问起有关福乐郡主的事情,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隐隐有些不对劲,他女儿这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

“父亲,你不懂,美人是上天赋予我们的瑰宝,”姚菱摇头,“美人易得,真正的佳人难寻。”

“竟是胡言乱语,”姚培吉道,“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等京城安稳下来,就给你定门亲事。”

“我觉得福乐郡主的弟弟就不错,”姚菱捧脸,“笑起来的模样挺可爱的。”

“班恒?”姚培吉瞪大眼,“班家那个纨绔?”

“他不是普通的纨绔,是个与众不同的纨绔,”姚菱认真道,“嫁给他挺好的。”

姚培吉憋了半天,才道:“你想嫁给人家,也要人家愿意娶你才行。”

把女儿噎得没话说的姚培吉,第二日一早便带上几个随臣,出京赶往玉京州。

玉京州。

班婳正在教导将士们枪法,听到京城里来了使臣,便把手里的银枪扔给其中一位将士,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道,“来人是谁?”

“姚培吉。”杜九回答。

“他?”班婳挑眉,快步走到主帐,正好看到一箱又一箱金银珠宝往主帐里抬,几个守在外面的太监见到她,连头都不敢抬。

这些都是宫里派来的宦官,目的是为了监视姚培吉。

掀帐进去,就听到一个太监声音尖利的吼着。

“成安侯,你想叛国么?”

她上前就一脚把这个尖叫的太监踹翻在地,在军营待了一段时间,她行事越来越不委婉了。

这个使臣趴在地上,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他才骂道:“是谁,谁敢踢杂家?”

班婳一脚踩在太监的背上,冷笑道:“不过是蒋洛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在这乱吼乱叫。这里是容家军的主帐,可不是蒋洛的皇宫,你最好把嘴闭上,不然我让人把你拖出去割了你的舌头。”

“福乐郡主,你、你敢!”宫里有点脸面的太监,没谁不认识班婳,尽管他现在趴在地上看不到班婳的脸,但只要听声音,就知道踹自己的人是谁。

“你大可以试试看,”班婳嗤笑一声,松开踩着太监的脚,“来,叫一嗓子给我听听。”

太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可是却真不敢再大吼大叫了。

“早闭上嘴不就好了?”班婳走到容瑕身边坐下,两人同坐在一张又长又宽的椅子上,竟没有分高低。

容瑕见她额头鼻尖还带着汗,便用帕子替她擦了擦:“何必为这种玩意儿动手,仔细别脏了脚。”

“不识趣的狗东西,我难道还忍着他,”班婳喝了半盏茶,“你们谈,我坐坐就好,不打扰你们。”

坐在一旁的姚培吉从班婳开始踹太监以后,就一副老神在在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听到班婳说这句话后,他才起身对容瑕拱手道:“成安侯,老朽这厢有礼了。”

“姚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容瑕绝口不问姚培吉的来意,两人打了很久的嘴皮子后,还是姚培吉撑不住,说明了来意。

“亲王爵位?”容瑕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知是什么封号?”

“忠明。”

“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容瑕端起班婳方才喝过半盏的茶喝了一口,徐徐摇头,“这个封号不好。”

“侯爷喜欢什么爵位,朝廷一定满足你。”

“爵位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要见一见陛下与太子,”容瑕放下茶杯,“不见到陛下与太子,微臣寝食难安。”

容瑕一口一个陛下,所指的绝对不是丰宁帝,而是久不露面的云庆帝。

姚培吉只当听不明白,一个劲儿低头喝茶。

“侯爷,陛下乃是太上皇钦封的继承人,您这话是何意?”刚才安静了许久的太监忍不住再次开口,“陛下是太上皇的孩子,难道还会……”

“嘭!”一个茶杯在他脚边炸开。

容瑕冷下脸道:“我与姚大人说话,岂有你一个低贱之人插嘴的份儿?”

“来人!”

几个穿着铁甲的士兵满面煞气走了进来。

“把这个太监拖下去,割去舌头,”容瑕面无表情,“听着让人心烦。”

士兵不顾这个太监的挣扎,捂住他的嘴便拖了下去。其他随着一道来的太监,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到了现在他们才完完全全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大业皇宫,他们也不是连朝臣都要讨好的御前红人,没人会给他们面子。

成安侯动起手来毫无预兆,他们哪还敢得罪?

看到多嘴多舌的太监被拖出去,姚培吉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起身朝容瑕赔礼。

“姚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他人之过与你又有何干,”容瑕道,“请姚大人回去转告宁王,容某并不在意爵位,只想让宁王带陛下与太子出来,证明二人的安全。”

姚培吉也不坚持,立刻便应了下来:“下官定会转达侯爷的意思。”

姚培吉还没回到京城,关于容瑕宁可不要亲王爵位,也要确定陛下与太子安全的消息传遍了好几座州县,甚至连京城的人也知道了。

有人夸容瑕不为权势折腰,也有人夸容瑕忠诚,也更加坐实了蒋洛皇位来路不正。

“他造反还造出美名了?”蒋洛听到这些传言,差点连心头血都气了出来,“去告诉京兆伊,若是京城里有谁胡言乱语,直接押入大牢。”

“陛下,此事不可,”一位还有点脑子的奸佞道,“若是真是照这样做,在百姓眼里,只会变成我们心虚。”

蒋洛忽然沉下脸,“若是太上皇病逝了,自然就没有人吵着要见他了。”

其他几人皱了皱眉,如今陛下已经皇位到手,太上皇也被软禁起来了,弑父可不是好名声,这事……只怕是做不得。

他们不敢直说,只好以沉默来表达他们的态度。

蒋洛最烦他们一言不发的窝囊模样,骂了几句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他在殿内想了很久,回想起云庆帝偏心太子的那些行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招来云庆帝身边的太监王德,把一包药交到王德手里。

“父皇最近睡眠不好,频频心悸对不对?”蒋洛神情阴沉的看着王德。

王德跪在地上不说话。

蒋洛顿时火起,起身就像踹他一脚。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

“容瑕打到京城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虾:我一般不发脾气,发脾气就要命。

第126章

兵临城下,国将不国,奸佞们惶惶不可终日,后宫女子悲戚连连,为自己看不见的未来哭泣。

乱世中的后宫女子,生死不由自己,皇帝宠爱她们,她们变得几日风光,待皇帝厌弃她们,她们又无子嗣时,唯有任人践踏。

谢宛谕看着宫人们惊惶不定的模样,柳眉倒竖:“都在慌什么,慌又有什么用,若是容瑕打进来,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跑,别起其他的心思,以容瑕的性格,必不会要你性命。”

“贱人!”蒋洛忽然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他一巴掌打在谢宛谕的脸上,表情狰狞:“你就这么盼着朕输?”

蒋洛这一巴掌打得极狠,谢宛谕整个人被打翻在地,瞬间脸便红肿起来。

“娘娘,”谢宛谕的贴身宫女扑到谢宛谕身边,转身朝蒋洛连连磕头,“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当年若不是父皇逼着朕娶你,朕又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蒋洛又上前踢了谢宛谕两脚,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宫人们噤若寒蝉地目送蒋洛离开以后,才七手八脚地把谢宛谕从地上扶起来。

谢宛谕扶着红肿的脸颊,低沉地笑出声来,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畅快的事情般。

“娘娘,”贴身宫女听着这个笑声有些害怕,“您怎么了?”

“没怎么,我心情好得很,”谢宛谕吃吃地笑出声,“伺候我洗漱,我要去陪一陪太后。”

她虽没有正式的封号,但是在太后面前,后宫所有妃嫔都不如她有脸面。所以尽管蒋洛对她万分不满,可是只要太后在一天,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谢宛谕心里清楚,这是太后有意在保她的命,不然何必让整个后宫都知道这些。实际上太后不喜欢她,或者说太后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太子妃,只因为太后是一个好人,不忍心她们这些后宫女人受罪,才不得不这般做戏。

谢宛谕不明白,为什么太后会养出蒋洛这样的儿子。

或许是随太上皇更多一些?

京城的城门外,东南西北四道大门各有将领带兵攻打,东边容瑕,南边班婳,西边杜九与赵仲,北边是石晋与容瑕的几位幕僚。

“石晋,你竟然真的反了,”站在北门城墙上的将军不敢置信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石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晋见到此人惊骇的表情,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可笑极了,这些人明明知道他没有叛变之意,却在蒋洛迫害石家满门时装死不吭声,现在见他带兵攻打过来了,才故作惊诧。

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他石晋如今根本不稀罕。

“陈将军不必如此惊讶,暴君斩杀我的父亲,迫害我的家族,不是早已经认定我已经叛变了?”石晋抽出身上佩戴的武器,“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

陈将军心中一颤,石家现在的下场不可谓不惨,石晋有如此反应,也不能怪他,怪只怪陛下听信谗言,寒了将士的心。

若不是陛下失去了民心,容瑕带的反叛大军,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从中州打到京城。

民心没了,蒋家王朝的江山,也将没了。

陈将军回头看着身后的将士们,心中泛苦,他如何忍心让自己的将士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可他的家人全在暴君手里,若降则他全家人的人头落地,可若是拼命苦战,惹怒了容瑕,待城破之时,他亦无葬身之地。

这让他如何做选择?

“陈将军,我家主公清君侧,反乱政已是大势所趋,你为何要螳臂挡车,做无谓的挣扎,”石晋并不急着攻城,“难道你想跟昏君一条路走到黑,再回回头之路?”

“陈将军一腔忠君热血,石某心中明白。但石某只想问将军一句,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如果杜九在场,一定会觉得这段话有些熟悉,因为容瑕当初问石晋时,也说了类似的话。

陈将军的手扶着城墙,竟下不了射箭的命令。

石晋这边是相互胶着,容瑕那边面对的是名老将,这位老将发须银白,站在城墙上不说话,不发命令,仿佛城门外的容瑕根本不存在一般。

“主公,这是什么意思?”容瑕的副手不解。

“没什么意思,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要动手。”容瑕知道这位老将,曾是班家的旧部,后来班元帅受伤以后,这位老将在军中的威望便越来越高。据说班元帅在军中的时候,他并不太受重用,所以这么多年,这位老将与班家一直没什么来往。

班家这些年与武将们一直没怎么来往,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人走茶凉的常态,并没有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但是在容瑕看来,这杯茶凉得太快了,快得让容瑕怀疑,这都是做出来让云庆帝看的。

南门,班婳骑在高大的白马背上,阳光照到她身上,银色铠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守在城门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他们打得丢盔弃甲的长青王,另外一个人倒是让班婳有些意外,谢家与蒋洛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蒋洛还让谢启临来守城门,可见京城里确实已经无人可用了。

“我的乖侄女,身为姑娘家为何不躲在屋子里赏赏花,听听曲儿?偏偏要来这属于男人的战场,我怕血腥味太重吓着你,”长青王身着亲王袍,脸上还带着轻佻之色,“可见容瑕待你并不好,不然他怎么舍得你来这种地方?不如快快投降,让表叔来疼你。”

站在一边的谢启临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长青王这话也太过了。

长青王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背上银甲女人:“若你不听表叔的话,表叔也只能教训教训你了。”

“表叔几个月前才我们打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这才过多久表叔就忘了?”班婳冷笑,“表叔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不好,让晚辈很是为难,今日只有让表叔在见识一下几个月前的事情,您才能想的起来。”

长青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就是耻辱,班婳旧事重提,无疑是火上浇油,颜面扫地。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看见没有,一般话本里面的反派都爱说这句,”班婳对左副将道,“记住,以后上战场千万不要说这句话。”

“为什么?”憨厚的左副将老老实实地问,“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因为一般说这句话的人,最后都输了,”班婳拿过右副将举着的银枪,“说过这句话的人,都会受到战场之神的诅咒,不会获得胜利。”

“还有战场之神?”可怜的左副将信仰在摇摇欲坠。

“当然,”班婳抬了抬下巴,“不然你等着瞧。”

“你废话什么,将军说有,肯定就有!”无条件信任班婳的右副将狠狠拍了右副将一下,坚决不让他质疑将军的话。

班婳笑了一声,抬头打了一个手势:“兄弟们,随我上。”

“是!”

这声吼气势犹如猛虎下山,直冲云霄。

“二位将军,南门那边打起来了。”

一位小兵跑到杜九与赵仲身边,汇报着另外三方的动向。

“竟然是班将军最先动手?”赵仲惊讶了一番,“我还以为会是石先生那边。”

以石晋与朝廷的血海深仇,应该最先忍不住动手的。

“南门守城的是谁?”杜九问报讯的小兵。

“是长青王与谢启临。”

“谢启临……”杜九摸了摸下巴,以郡主的性子,动手也不奇怪。他看了眼城门上有些畏缩的守将,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开始动手。”

两边开始战火喧嚣,两边互相僵持,城内的贵人们忐忑不安,恨不得抱着金银珠宝躲进密室中。

宫外气氛紧张,宫里也好不到哪去,宫女太监行色匆匆,有些胆子比较大的,甚至抢夺主子们的金银珠宝,想要冒险逃出皇宫。可是蒋洛哪会容忍他们这种行为,这些太监刚到宫门,就被弓箭手射死了。

他们怀中的珠宝与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这些闪亮的珠宝顿时变得污浊不堪起来。

“来人,”长青王站在城门之上,看着班婳越战越勇,竟是把他派出去的将士打杀得落花流水,沉着脸道,“把本王养着的那个弓箭手请来。”

“什么弓箭手”谢启临心头一跳,忍不住问出口,“王爷还养了神箭手?”

“本王养的这个神箭手可不普通,”长青王盯着城门下的班婳,“就连太上皇都亲口称赞过他有班元帅遗风,世间少有儿郎难及。”

他记得在一次箭术比赛上,班婳还用银子押了此人能赢。让她死在自己亲口称赞过的人手里,不知班婳会不会甘心?

不一会,一个长得右手有矮的男人上了城门,他相貌很普通,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捏着手里的弓箭。

“你就是那个有班元帅遗风的神箭手,叫什么名字?”

矮瘦男人点头:“回王爷,末将名叫高旺盛。”

“旺盛……”长青王笑了一声,点头道,“这个名字不错,你随本王来。”

高旺盛跟着长青王来到城墙边上,他长得比较矮,所以只能看到离城门远一点的地方。

“给他拿个垫脚墩来。”

“本王要你射杀拿个穿着银甲,头盔上还有红缨的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王爷,末将不伤女人。”高旺盛沉默片刻,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可以不杀她,本王拿你家女眷来换她的命。”

高旺盛唇角轻颤,他无妻无女,但是却有一个眼睛不好的老母亲。长青王这句话,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来人,把高旺盛家的……”

“王爷!”高旺盛一字一顿道,“末将、末将领命。”

长青王嗤笑一声,后退一步:“动手吧。”

高旺盛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初秋的太阳又干又烈,他捏着弓箭的手冒着汗。拿起箭搭在弦上,他眨了眨眼,汗水滴进他的眼睛里,忍不住眯了眯眼。

“王爷,”谢启临忽然开口,“陛下并没有下命令要福乐郡主的命,您这样是不是不妥?”

“不妥?”长青王挑眉,“刀剑无眼,福乐郡主既然上了战场,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谢公子这是怜香惜玉了?”

谢启临垂下眼睑道:“王爷言重,在下对福乐郡主并无私情。”

“本王对你有没有私情并不感兴趣,只要你乖乖地识趣,不要来打扰我的决策就行,”他转头呵斥高旺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班婳挑翻一个准备偷袭她的骑兵,忽然她右眼跳了跳,转头一看,城墙上一支箭正对着自己。

她正欲躲开,可是旁边冲上来三个骑兵,把她夹击在中间,几乎是避无可避。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班婳冒着手臂被砍伤的危险,勉强往旁边侧了侧。

就在箭射出去的瞬间,高旺盛感觉有人朝自己扑来,他手一抖,箭头歪了一点点弧度。

“谢启临,你做什么?”

谢启临夺走高旺盛手里的弓箭,把弓箭扔下城门,转身面对长青王愤怒的双眼,他抬手行了一个礼,“福乐郡主乃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后辈之一,在下不能由王爷擅自做主。”

“好,很好,”长青王竟是被气笑了,“来人,把谢启临绑起来,交由陛下发落!”

嗖!

箭头擦着班婳手臂飞过,穿透了她旁边骑兵的胸膛,这个骑兵是朝廷军,他睁大着眼睛倒在地上,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迷茫之色。

好强劲的力道,这支箭若是穿透她的胸膛,她一定活不了。

班婳忽然想起了做的那个梦,箭从她后背穿胸而过,她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葬身在一支箭下。

这支箭的感觉,跟她梦里的那支箭很像,仿佛是同一个人射出来的。

“将军,你没事吧?!”副手吓得脸都白了,拼了命厮杀到班婳身边。

“我没事,”班婳摇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战场上不要分心,这支箭上没有独,不用担心。”

因为真正的神箭手,不用在箭上做手脚,就能要人的性命。

朝廷军的将士越来越少,容家军杀红了眼,一个人倒下,两个人冲了上来,攻城车撞击着城门,不过京城的城门高大结实,不像其他州县的城门那般好攻破。

但是再坚固的门,只要守城的人败了,终有被撞开的那一刻。

南门……最终还是破了。

“将军,”东门的城门上,小兵惊惶地看着老将军,“南门破了。”

“破城门的人是谁?”

“福乐郡主。”

老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元帅的后人,即便是女郎,也是霸气不改。”他走到城墙边,看了眼城下整齐划一的容家军,对身后的副将们道:“当年元帅带领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军纪也是如这般严肃。”

忐忑不安的副将们不明白老将军为何会说这句话,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几十年了,几十年了,”老将竟是笑出了声,“我这个老家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来人,去开城门,迎容家军进城。”

“将军!”

老将军摇头,他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你们跟随我多年,我又怎么忍心你们去送死?容家军来势汹汹,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个将军舍不得这些士兵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当年元帅受皇室暗算,他们这些兄弟们心头气不过,甚至起了反叛的心思,最后还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元帅拦住了他们。

“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我如何舍得你们为了我做这种逆天大事?”

“待我回京以后,你们好好守卫边疆,不可因为皇室的作为就态度懈怠,咱们不是为了皇室守在这里,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守在这里。”

再后来,元帅回到京城后,就不让他们这些人再与他有来往了,只因为皇帝猜疑心重,他不忍连累他们这些兄弟。

这一忍就忍了几十年,直到元帅中毒而亡,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吭声,只因为元帅说了,他的子孙后代还需要他们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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