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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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朝廷没用,对你有用啊,”班婳真心实意道,“这人有几分能耐,为你所用也好。”

“不用!”容瑕拒绝得很直接。

班婳:……

这什么毛病?

好在夫妻二人也没有为了石晋的事情争吵,班婳跟容瑕回了临时的府邸,她脱下身上的铠甲,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你怎么来了?”

原计划不是他留下来攻打永州,她来青松县吗?

“计划变了,”容瑕见她眼眶下带着淡淡地淤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眼眶,“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

“可不是吗,什么名册账册我看得头都疼了,”班婳把脚上的靴子一蹬,鞋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连袜子都懒得脱,迷迷糊糊说了句“你来我就放心了”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容瑕见她累成这样,替她脱下袜子,用热水擦干净她的脚,发现她白净细嫩的脚底,有两个刺眼的血泡,便找来一根用酒消过毒的银针,轻轻挑破血泡,上了药以后,才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

早上天刚亮,容瑕听到门外有动静,穿好外袍抱着鞋子走出了门:“有什么事?”

赵仲见他外袍不整,抱着鞋子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才道:“主公,石晋醒了。”

“我马上去见他。”

石晋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屋子里,身上盖着的是干净地棉被,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叛军带走了。

他全身无力地动床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地,就看到一个士兵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后又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容瑕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是容瑕,石晋冷笑道:“成安侯真是好本事,竟然瞒天过海来了青松县。不过你最大的本事不是瞒过了长青王来了这边,而是让一个女子为你到敌营涉险。”

赵仲听到这话,想要被容瑕解释两句,却被容瑕打断了。

“在这一点上,我也挺佩服自己,”容瑕微笑着道,“石大人若是看不惯,只能请你担待些,我家夫人偏偏对我这般好,我也是没办法。”

“你还是不是男人?”石晋对容瑕这种洋洋自得的态度十分恶心,“容瑕,你若是个男人,就该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冒险做这种事。”

“石大人凭什么来管我们夫妻之间的私房事?”容瑕挑眉,“论公,你我身份有别,论私我们两家并无多少私交,石大人不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石晋面色有些难看,容瑕这席话堵得他开不了口。

“还请石大人以后谨言慎行,不要多管闲事,”容瑕垂下眼睑,“我们还是谈谈公事比较合适。”

他家婳婳不听话,以身试险这种事,待她醒了以后,他自会好好教导她!

作者有话要说:龙虾:我很凶,超凶,宇宙无敌凶,婳婳你怕不怕?

第124章

“成安侯想要说什么,请直言。”石晋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管别人夫妻间的私事,他整了整衣冠,走到桌边坐下。尽管是阶下囚,他仍旧带着世家公子的贵气,举手投足不见半分畏缩。

“我想让石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可笑,我身为朝廷命官,又岂会和你这个叛党同流合污。”石晋想也不想道,“容瑕,你不必多费口舌,我不会与你合作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容瑕站起身,转身就往门外走,一点说服对方的意思都没有。他这个反应让在场众人愣了一下,杜九惊讶地看了眼容瑕,又看了眼坐在桌边不出声的石晋,转身追了出去。

“石大人。”赵仲留在屋子里,他天生长着一张厚道脸,任谁看到他第一眼,都会觉得此人肯定不会撒谎。

石晋没有理会他。

赵仲也不在意,随便挑了个凳子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两人倒了茶:“石大人几年前,去边疆当过差?”

石晋眉梢微动,他转头看赵仲,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就是随便说说,”赵仲一脸憨厚,“我小的时候想去学武,不过家里人不同意,这些年便耽搁了。”

“边疆苦寒,赵大人不去也好,”石晋喝了口有些凉的茶水,“你是什么时候,与容瑕勾结在一起的?”

“这不叫勾结,叫志同道合,”赵仲嗤笑一声,转头看着窗外,“我在薛州任了几年的刺史,在当地百姓心目中,也勉强有些地位。可是当薛州遭遇灾害的时候,我这个做父母官的,却不能为他们求来多少朝廷的援助。三年前,薛州闹洪灾,死了不少人,朝廷怕薛州闹瘟疫,便让人从外面把城封住了,只许进不许出。”

“我知道这是预防瘟疫的办法,我也没有怨过谁,但是朝廷把薛州封住以后,却没有派人送来粮食药材,难道朝廷是打算饿死所有的人,让薛州变成孤城?”讲到这件事,赵仲眼眶有些发红,“你知道薛州死了多少人吗?”

“一万人!足足一万人!”

石晋沉默,他记得当年那件事,不过是在父亲写来的信里,因为薛州的事情,在朝堂上根本没闹出多大的水花,后来好像是谁顶着压力往上报了这件事,并且亲自押送了粮食草药去了薛州。

“那些天,薛州城的哭声从未停歇过,娘为儿女哭,丈夫为娘子哭,儿女为父母哭,”赵仲声音颤抖,“本来可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本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后来容瑕出现了,带着救命的草药,在那个瞬间,他几乎要给容瑕跪下了。

那一刻的心情,他至今都不会忘,也不能忘。后来他就知道,薛州的事情是容瑕顶着重重压力上报的,因此还得罪了一部分官员。后来在薛州共事的那段时间,他被容瑕的个人魅力倾倒,愿意加入他的麾下。

石晋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朝廷有多腐朽,甚至他的父亲,还是这腐朽中的一员。所以那时候的他逃避着班婳,也逃避着石家沉重的担子。他想做一个黑白分明的人,想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可是为了家族,他不敢任性,只能驮着家族的大壳,一步步往前走着。

“赵家人口众多,你不怕连累家人?”

“只要有决心,就肯定有不连累家人的方法,”赵仲摇头,“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在于想与不想而已。”

石晋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这个说客做得挺好,我差一点就动心了。”

“不是我做得好,而是石大人心中本就还有一份良知与正义在,”赵仲憨厚一笑,“我这人脑子不太好,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石大人可不要嫌弃我说话没有条理。”

“如今我身为阶下囚,有什么嫌弃他人的资格,”石晋见赵仲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于是问了一句,“我带来的那些士兵怎么样了?”

“主公知道他们也是听命他人,无可选择,所以不会为难他们,你放心吧,”赵仲见他还挂念着那些士兵,对石晋有了几分好感,“你被俘虏的消息已经快传到长青王耳中,这个时候就算我们放你回去,长青王与朝廷也不会再相信你,你还不如跟着我们干,待主公事成,不仅天下百姓有好日子过,就连你们石家也有复起的机会。至于现在嘛……”赵仲连连摇头,“你们石家是太子旧部,丰宁帝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你们石家人,待丰宁帝退位,他的子孙继位,朝廷谁还记得曾经显赫一时的石家?”

“丰宁帝不会重用我们石家,难道容瑕就会?”

“主公与丰宁帝不一样,他只看重才华,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就不怕主公不重用不信任。”赵仲对这一点还是很肯定,“你拿丰宁帝那个暴君与我家主公作对比,说对我家主公的侮辱。”

在赵仲心中,他是非常崇拜容瑕的。

石晋见他如此推崇容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感到好笑,还是该趁机讽刺几句,可是想到现如今民不聊生的天下,他反驳不了赵仲的话。

“别人有能力容瑕当然会信任,”石晋转过头,看着院子外的芙蓉树,“但是他对我,却不会毫无芥蒂。”

“你们有旧怨?”赵仲有些疑惑,石晋与他家主公,似乎并没有产生过矛盾吧?

“或许有吧。”石晋闭上眼,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见他这样,赵仲非常识趣的起身告辞,走出院子见杜九站在外面,便朝四周看了一眼:“主公呢?”

“与班将军一道去看望受伤的将士了,”杜九怀里抱着剑靠墙根站着,见赵仲出来,“石晋那里你说动了没有?”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忠于朝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效忠主公,还说他们有旧怨,”赵仲皱眉,“你一直跟在主公身边,可知道主公与石晋的事情?”

杜九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他伸手拍了拍赵仲的肩膀:“赵兄,此事非你之责,石晋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那你总该让我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仲更加好奇了。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杜九摇头,“赵兄的好奇心不要太多。”

这话要他怎么说,说石晋对班将军有意思,他们家主公心里不高兴?身为主公近身侍卫,他靠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脑子。

班婳与容瑕探望伤兵以后,就去看士兵们操练,这一大堆士兵里面,还能见到一些穿着朝廷盔甲的士兵穿插其中,这些人身上的铠甲大多破旧节省,护胸镜只有薄薄一片,别说护住从前方飞来的箭,就连一把匕首就能穿透。

这些朝廷军被抓后,原本还有部分人在抵抗,可是在容家军吃了一顿早饭以后,抵抗力度就小了很多。

班婳与容瑕过来的时候,午饭正要开锅。窝窝头与稠粥一桶桶被抬了出来,被抓住的朝廷军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容家军有两样配菜,他们只有一样。

不过他们仍旧非常满足,因为里面有油星儿,运气好的,还能从菜里找出一块肉来,这让多日不见油星儿的他们,恨不得揣在兜里,每顿饭的时候才摸出来舔一口。

窝窝头做得很粗糙,稠粥也是用陈米煮的,不过没有异味,吃进肚子还是热的。

班婳见朝廷军蹲在地上,捧着大粗碗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虽然与这些士兵们打成一片,但是这些吃食她却咽不下去,粥勉强能喝几口,尤其是这吃着卡喉咙的窝窝头,她尝了一次,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主公!将军!”有用饭的士兵发现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都好好吃饭,”班婳板着脸道,“谁也不许起来行礼,再敢起来我就把你们拉到台子上去踹屁股!”

将士们哄堂大笑,不过有了这句话以后,他们确实放得更开了,一边偷偷扒拉碗里的粥,一边偷偷看班婳与容瑕。

容瑕早就知道班婳平日里与将士是如何相处的,在与普通士兵的相处方式上,容瑕自认比不上班婳有魅力。听到班婳说这么粗俗的话,容瑕也没有什么不适应,他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还有些震惊,现在早已经习以为常。

更何况士兵们也更适合这种交流方式,他也就不去对婳婳的做法指手画脚了。

在军营中,婳婳不太管他如何与谋臣相处,他也不会干涉婳婳的行为做事,这是他们对彼此的尊重。

容家军放得开,朝廷军就有些束手束脚了,见班婳与容瑕走过来,他们捧着碗一时间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埋头苦吃。

今天一大早醒来,他们就像被蚂蚱一样捆在了一起,外面全被叛军围了起来,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带了过来。

一万多人,明明很多人没有被捆绑,也老老实实地被带了过来,老实得让容家军的将士们都有些心疼。

“所有人都一样,该吃饭的好好吃饭,”容瑕见朝廷军畏缩麻木地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我与主公只是过来看看大伙儿吃得如何。”

“将军,”火头军的头头嬉皮笑凑了过来,“咱们的伙食虽然比不上自家做的味道好,但绝对管饱,您放心。”

“能管饱就好。”班婳满意地转头,看向容瑕,“主公可还要看看?”

“罢了,我们若是在这里,他们也不用好好用饭,”容瑕拱手道,“各位将士们辛苦了,我容某无以为报,只能以礼相谢。”说完,对着全体将士行了一个深深地揖礼。

“主公!”这些耿直地汉子们红了眼眶,“我等誓死为百姓而战,誓死为主公而战!”

呼声震天,这是一群热血汉子的坚持。

朝廷军怔怔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是被这吼声吓住了,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

军营很大,总共分了几个大营区,容瑕与班婳依次走了一遍后,班婳才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骑在马背上,“你让人迷惑了长青王的视线,是准备从后面突击?”

“知我者婳婳也,”容瑕点头道,“长青王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

“也是一个自以为了解你的人?”班婳补充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长青王府中那只被拧断脖子的八哥,你说究竟是谁教八哥说的那句话?”

“是谁教的已经不重要,”容瑕看得很透彻,“重要的是,长青王有意让你们看到这件事。”

看到的人越多,就越显得他无辜,尤其是看到的还是班婳与班恒,这对忠于云庆帝的姐弟。

班婳忽然想起,当时外面确实有一些关于长青王的传言,长青王这么做,或许是以退为进,让云庆帝相信,有很多人再针对他,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当觉得一个人可疑的时候,就觉得他处处可疑。班婳又想起前年秋猎时,她与蒋洛再猎场发生争执,最后长青王斥责了蒋洛两句,当时蒋洛没有反驳,那时候她只以为蒋洛在长辈面前有几分收敛,现在却觉得那不是对长辈尊敬,而是因为长青王是他背后的支持者。

长青王选择在背后支持蒋洛,恐怕也不是因为他看重蒋洛,而是蒋洛脑子不灵光好糊弄,长青王野心勃勃。

“真没想到,长青王竟然也会是这样的人,”班婳与长青王私交虽然不多,但一开始她对长青王的印象很不错,“看来我的眼光不好,识人不明。”

“谁说你眼光不好,你连我都找着了,这多好的眼光?”容瑕一本正经道,“这话我可不同意。”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自己,真是不要脸皮。”班婳白了他一眼,拍了马儿屁股一样,让马儿跑得更快。容瑕赶紧跟上,总算在临时府邸前追上了。

现在早过了午时,护卫把两人的饭菜端了上来,班婳端起碗就吃,倒也没有挑挑拣拣。

“婳婳,让你受苦了。”

一刻钟后,容瑕看着班婳空荡荡地碗里,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知道我辛苦,以后就对我好点,”班婳端起凉茶漱了口,擦干净嘴角道,“我们准备什么时候拔营?”

现在青松县被他们牢牢控制,除了他们想让长青王知道的消息,其他消息一概传不出去。也许这个时候的长青王还在永州的河边打着消耗战,全然不知容瑕已经带了大部分将士来了青松县。

“明天的天气好,宜出行。”容瑕转头看着班婳,“不过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说。”班婳把头盔放到一边,身上沉重的铠甲也脱了下来,束发的头冠一取,一头青丝便披散了下来,她整个人就像只慵懒的猫,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榻上。

容瑕的视线忍不住往她身上溜,可是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以后,又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以身试险,我会很担心的。”

“嗯?”班婳睁大眼,“你是指昨天的事情?”

容瑕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没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若是其中哪一环出了问题,后果都是我不敢去想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朝廷军这边好几个将领都曾是班家的旧部,我就算被他们抓住了,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班婳满不在乎道,“朝廷军跟个筛子似的,能有什么危险?”

“婳婳!”容瑕沉下脸道,“可世上总有万一,这个万一我不敢承担。”

班婳听他语气不对,面上慵懒的表情也渐渐散去:“可是你觉得,还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去?”

“就算你最适合,我也不愿意你去,”容瑕扳住她的肩,让她明白自己的态度有多坚决,“我有很多属下门客,但却只有一个你,你懂不懂?”

屋内安静至极,半晌才拉开容瑕扳着自己肩膀的手:“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其他人听见,不然他们一定不跟你干了。”

“婳婳,”容瑕有些动怒,“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班婳脸上的笑意消去,“但是只有我知道与这些旧部联络的方式,他们也只信任我,若是换了其他人,计划不一定能够成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人,为何要在这些事情上,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既然我是最适合的人,就不要让其他将士做无谓的牺牲。身为将领,我们不能做出让士兵寒心的事情。”

“我们班家历代祖先,大多是军中将领,他们都不是为了自身性命,而让属下无谓牺牲的将军。”班婳垂下眼睑,整个人看起来恬静极了,但是说的话却全不似闺阁中的女儿,“我是个怕苦怕累的千金小姐,但是从小都与将士打交道,我畏惧军营中的艰苦,却又敬佩他们。但我既然到了军营,他们叫我一声将军,我就要为他们负责。”

“班家人在战场上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我班婳虽是女子,却不想辱没先祖遗风。”班婳抬头看容瑕,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意,“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容瑕沉默的点头。

“好啦。”班婳伸手撤了撤他的脸颊,“别不高兴了,笑一个给我看看。”

容瑕任由她把自己脸捏来捏去,忽然道:“婳婳,你若是个男儿,我一定也会极为欣赏你。”

“我若是儿郎,你就算再欣赏我,我也不会为了你断袖分桃,”班婳笑弯了眼睛,“天下美人那么多,我一定要慢慢欣赏,哪有心思跟你一个臭男人搅和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娇娥好,”容瑕忽然把班婳抱在膝盖上,把她翻过身来,不轻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无可奈何道,“你下次在这样,我就揍你的屁股,让你下不得床来。”

“身为男人,揍得我下不来床算什么本事,”班婳被他不轻不重拍两下也不生气,反而轻哼一声道,“有本事……”

是男人都忍不了这种话,容瑕把人把肩上一扛,便让床边走去。

这场男人与女人的较量酣畅淋漓,容瑕虽然没能让班婳下不了床,至少他也是满面春光。下次去书房与谋士将领商量大计时,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时多。

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唯有容瑕与班婳彼此胸口上的唇印表达了他们彼此的底线。

第二日一早,大军开拔,容瑕留下人来镇守青松县,大军直接朝永州城赶去。

永州与泰州以河为界,只要永州不破,蒋氏王朝还有希望,若是永州城破,那将是摧枯拉朽,朝廷便会失去他们的主动权,想要重新扳回局面便是难上加难。

朝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把勉强能派上用场的长青王与石晋都派了过来。只可惜朝中蛀虫太多,有人在将士的兵器盔甲上偷工减料,有人在粮草上吃拿克扣,滥竽充数。

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朝廷腐败成这样,又怎么期望将士为他卖命杀敌?

青松县到永州,如果是急行军的话,大约两天一夜就能赶到。

就在长青王准备派兵渡河攻打容家军时,永州城外便被密密麻麻的容家军包围了。瞭望台上的士兵见容家军来势汹汹,吓得腿都软了,不断拿着令旗朝下面的守军打手势,告诉他们容家军来了。

“叛军来了!”

“叛军来了!”

这一声声中,更多的是惊恐与逃避,而不是热血与愤怒。

长青王还等着容瑕带兵从桥上攻打过来,哪知道转头就听到士兵来报,容家军从北面攻打过来了,永州北门正好对着青松县的方向。

“有多少人?”长青王以为是班婳带领的那只军队,心里对石晋还有些不满,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真是没用的废物。

“元、元帅,属下瞧着肯定不止五万。”

“什么?”长青王猛地回头看报信的士兵,“怎么会有五万?”

“属下看到,为首的将旗上写着容字,”士兵有些敬畏道,“属下怀疑,是由容瑕亲自带兵。”

“我马上过去看看!”

长青王爬上马背,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此时双方情绪还很克制,互相骂着阵。这边慰问他家女眷,那边就慰问对方全家,互相来回慰问以后,连十八辈祖宗的棺材板都没有放过。

骂阵看似粗鄙,实则大有好处。若是互相叫骂一番,对方将领沉不住气,在指挥战场时,就有可能出现失误。有时候一个失误,就决定着输赢。

“你奶奶个腿儿,老子当年怎么就生下你这个猪不猪,狗不狗的东西?”容家军一个老将拍着大腿骂道,“只可恨当年没一泡尿把你弄墙上,也好过今日来叫骂为父。”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占你爷爷的便宜。”城门上的将领毫不示弱,反口骂了起来。

“王将军,这个不孝顺的玩意儿,你留着做什么?”班婳忽然道,“他这种不仁不义,不东不西的废物,不死何俟?!”

说完,班婳就抬手打手势,让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直接朝骂人最厉害的人射箭。

“这么不听话的小辈,还是打杀了好,免得祸害世人。”

作者有话要说:龙虾:我……还是很凶的。

婳婳:嗯……我家虾虾说得对。

第125章

班婳速度太快,两边骂得正热火朝天,她这一箭射去,虽然没有射中对方的头颅,但也伤了对方的手臂。班婳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开关,容家军准备好的弓箭手,在持盾手的掩护下,齐齐放箭。

这些人都是跟班婳攻打过青松县的,所以配合很默契,从头到尾秉持着能动手就绝对不多说一句话,就算多说话也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原则,点燃了这场战火。

朝廷军没有想到容家军这么阴险,明明在骂着阵,一言不合就出手,这跟以前的套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真是卑鄙小人,”中箭的将士捂着伤口,喘着粗气道,“今天有老子在这,绝对不让他们进城!”

战争永远都是要流血的,厮杀声,痛呼声,有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杀敌五人奖银五两,杀敌十人奖银十五两,若是杀了敌方将领,得官得爵也不在话下,兄弟们快冲啊!”杜九拎着一把带血的大刀,骑着马冲到城门下,撞门车一下又一下撞着城门,年久失修的老旧城门,终于在连续地撞击下失去了抵抗能力,倾倒了下来。

躲在城门后的朝廷军倾巢而出,两边人马混战在一起,城门外整片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

班婳也想跟着冲进去,不过被容瑕拉住了。

“身为将领,不可冲动,”容瑕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墙上的皇家旗帜,“这场战争,还不到你非下场不可的地步。”

班婳拔出剑,随手握紧,“我明白。”

“元帅,大门破了!”一位士兵拦住行色匆匆地长青王,“您快点走吧,城门守不了太久。”

他们也没有料到,永州的城门会年久失修到这个地步,当地的官员究竟在做什么?一座座府邸修得富丽堂皇,竟没有银钱来修整城门?

朝廷军众人现在不满已经无济于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元帅撤退,不让叛军给抓住。

石将军已经被抓走,若是元帅再被抓走,那么朝廷军就真的是全军覆没了。

城外喊杀声震天,长青王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咬牙对身边众人道:“撤!”

永州城保不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瑕竟然有这么多手段,还有叛军那些铠甲武器,恐怕也是早就开始准备的,不然怎么会比朝廷军还要好?

容瑕好大的胆子,竟然这么早就有了野心。

长青王心中虽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让手下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骑上骏马就往外逃窜。由于他们担心一路上跑得太慢会被叛军追上,稍重一点不方便携带的东西,都被他们一路扔掉了。

他们用实际行动来诠释了什么叫丢盔弃甲。

容瑕踩着一片血海踏进永州城大门,满城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哀嚎声,把这里衬得犹如人间地狱。

班婳站在他身边,视线避开满地的鲜血,转头对杜九道:“带人去处理伤兵,注意那些躺在地上的朝廷军,不要被暗算了。”

“是。”杜九领命退下。

“婳婳,”容瑕回头看向班婳,握住她的手,“就这么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君心不变,我亦不负,”班婳利索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你不要想太多,只要你不让我失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主公,将军,”赵仲骑着快马过来,“长青王逃了。”

“逃了?”班婳冷笑,“这才几个时辰,他就不管不顾扔下将士自己跑了,可真是有情有义的王爷。”

赵仲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干笑道:“我们要去追吗?”

“不必了,”容瑕道,“暂时在永州修整,半个月后,直去皇城杀奸佞,正朝纲!”

“是!”赵仲心头一热,眼神都亮了起来。

长青王一路溃逃,躲到了离京城很近的明玉州才安下心来,可是他现在兵败奔逃,必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才行。他想了很久,让手下给朝中几个丰宁帝信任的大臣送了金银珠宝,又给丰宁帝写了一道请罪的奏折,奏折里处处在请罪,但是每一句话又在暗示丰宁帝,不是他带兵能力,而是军营里出现了叛徒,泄露了军机。

这个叛徒是谁?

自然是太子的舅兄石晋,反正现在石晋被俘,所有的错由他来承担,长青王心中毫无压力。

蒋洛接到长青王的奏折,加上身边近臣吹耳旁风,他果真把所有错都归在了石晋身上,一怒之下,他把石家满门杀的杀,贬的贬,年纪小的发配为奴,曾经风光一时的石家,终于彻彻底底的没落了。

有人唏嘘,有人同情,脑子稍微正常的,都能猜到长青王撒了谎,可是陛下相信,他们又有什么方法?加上石家得势的时候,赫赫扬扬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自然也没有谁愿意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这个消息传到永州的时候,石晋正在屋子里抄经书。

“我父亲……被斩首了?”石晋哑着嗓子,怔怔地坐在凳子上,笔尖上的墨点溅落,污了整张纸,可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么一张纸?

赵仲见他这个样子,竟有些同情:“请你节哀。”

石晋茫然地摇头,他放下毛笔,对赵仲道:“多谢赵大人,在下想要静一静。”

“告辞。”赵仲退出房门,摇头叹息。

三日后,石晋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色棉袍,银冠束发,面色看起来还好,只是眼中有化不开的血丝。他找到容瑕,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在下石晋,愿为成安侯效犬马之劳。”

容瑕看着这个站在阳光下的人,半晌后才道:“你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

石晋苦笑:“在下现在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跟随侯爷,至少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

“石先生客气,”容瑕回了石晋一礼,“以后便请石先生多多照顾。”

“不敢,”石晋又回了一个大礼,“属下石晋,见过主公。”

穿着一件水色裙衫的班婳站在房门外,石晋此时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石晋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暗恋的女子就在自己身后。

班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上前打扰这两人。她转过身,沐浴着阳光走出了这栋院子。

“将军。”赵夫人牵着两个孩子,看到她以后行了一个礼,随后露出一个笑来,“今日天气好,郡主何不在城里走一走。”

班婳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对赵夫人笑道:“走,你们这两个小猴子也闷坏了吧。”

之前担心城里有朝廷军的探子,所以将士们的家属一律不得出门,现在城里被清查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已经有百姓开始摆摊过日子,班婳才放心这两个孩子出门。

“是有一点闷,”赵大郎点头,“不过还能忍受。”

“这么小就知道忍受了,”班婳秃噜着他脑袋上的辫子,“这点随你父亲。”

赵大郎摸着脑门傻笑,他的弟弟挣脱赵夫人的手,眼巴巴的凑到班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丑丑的糖果子,“郡主,这是我给你留的。”

“谢谢二郎。”班婳接过糖果子,也不嫌弃孩子拿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干净,扔进嘴里咔擦咔擦吃着。

带上护卫,一行人走出临时府邸,班婳掏钱给这两孩子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有摊主不敢收她的钱,她也不多说,直接把银钱扔下就走,像极了移动的钱袋子。

走到一个墙根处,一个不到十岁大的小孩子嚎啕大哭,他满脸脏污,身上的衣服也破得不成样子。赵夫人眼看着不忍,想要去帮助这个孩子,却被班婳一把拦住。

“赵夫人,”班婳看着这个越哭越伤心的孩子,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在乱世的时候,孩子有时候不一定是孩子,你还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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