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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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惊讶的向窗下一指,“那不是王妈妈?老太太跟前离不得的王妈妈。

第六章 失踪

春荼蘼惊住。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一般来说,她有这样像被凉水从头浇到的感觉,就肯定有大事发生。

情不自禁的,她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然见到了那个王婆子,身材魁梧得像个男人,脸上有痣,痣上有毛的天生凶恶相。

这个婆子是老徐氏的绝对心腹,有她的地方,必有老徐氏,所以徐氏一怔,情不自禁的喊 了声,“王妈妈!”

人群熙熙攘攘,那王婆子被挤在人群当中,身不由己的走着。徐氏的声音并不大,照理她是听不到的。可不知什么原因,她就是听到了,还准确的向临水楼的楼上望来。

街上灯火通明,但却及不上楼上更明亮,所以王婆子一下就认出了徐氏。但她不但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反而还很慌张,把脖子一缩,头紧紧低下,竟然打算装作不认识,拼命挤开人群就跑。

徐氏急了,拉了春大山一把,“夫君,王妈妈行事有异,不知我娘家出了什么事,请夫君把王妈妈追来,我好细细问过。”

她一脸哀求,春大山犹豫片刻,不好拒绝,抬步就要走。

春荼蘼眉头皱紧,极为不快。以王婆子这种情况来说,徐家,确切的说是老徐氏那儿必然是出了事故的,可王婆子摆明撇清,春家沾上去就是麻烦。若两家的关系亲近还好,可十天之前,两家算是吵起来了……那么,徐家的事,凭什么要她爹去插手?就算好歹算作姻亲。也得徐家提出来,春家才好帮忙,现在算怎么档子事?

可惜,当着外人她又不好直接开口说什么。春青阳也是这样想。又怕人太拥挤,儿子虽然身强力壮,可万一撞上点阴私之事……

康正源最是审时度势。反应又超快,看到春荼蘼没来得掩饰的脸色,立即就道,“外面杂乱,春队正不方便行事。不如,叫我们带来的护卫把人叫上来问个清楚。”一来,护卫身份为公。若是栽赃陷害什么的,很容易分辨清楚。二来他是深知春荼蘼对继外家的态度,假如有不好的事,他和表兄的地位在这儿摆着,能做见证。

他很感激春荼蘼在律法之上给他帮的忙。另外心有好感,就一心向着她。反正若是不方便外人插手的事,到时候他们再避开就是了。

韩无畏也是这样想,所以康正源话音一落,还没等春大山拒绝,韩无畏就出了门,快速吩咐了护卫们两句,指派了四个人。虽说护卫们不认识王婆子,但那女人的特点太明显。很容易辨认出来。

这么一闹,看舞龙的心情又被坏了。眼见舞龙队伍和簇拥在旁边的百姓,叫着闹着,一路过来,可那番热闹与欢喜,开心愉悦与笑声阵阵。还有对新年美好的祈祷,好像都与临水楼上的人无关。春荼蘼不知心中是怒是恨,总之过个年,两次被老徐氏破坏了气氛。

房间内,尴尬的沉默着,等舞龙队通过了临水楼的窗口,那四名护卫终是把王婆子带了来。

“你怎么在范阳县?”没等任何人开口,徐氏就急问。

这是人家两位大人的护卫,把人带到的好不好?至少先道个谢,然后判断情况是否可以当面询问,才能开口啊。怎么这么莽撞的?

“我娘呢?我娘是不是也来了范阳?她老人家是找我有急事?怎么不派个人来?这大晚上的……是我娘病了吗?”接着,她又一连串的问,都没给韩、康二人告退的工夫和借口。

那王婆子平时凶恶,也只是狐假虎威,其实遇事却是个胆小糊涂的,听徐氏这么问,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扑通一下跪倒,大哭道,“小姐,小姐,您听我说。不是老奴要背主,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官府要拿了老太太,老奴也没有办法。老奴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顾着这一家子啊!再说,我这样也是为着老太太着想,将来万一有什么……我这也是铺后路,让老太太有个退身步不是?”

嗡的一声,春荼蘼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而且非常吃惊。

老徐氏要下狱?怎么会?虽说她平时耀武扬威,可家里确实有几个臭钱,在官家面前又惯会来事儿、奉承,所以在涞水地头上颇吃得开。她控制欲超强,自私自利、喜欢显摆、为人强势,为人非常讨厌,但应该还不至于做杀人放火的事。可若不是大案,涞水官府不会拿下她。

徐氏听王婆子这么说,嘤的一声就要晕,被小琴架住后,浑身抖似筛糠,把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的形象摆了个十足十,完全没有官家娘子的半分沉稳。

倒是春大山颇镇静,问王婆子,“别说那些没用的,只说说,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韩、康二人倒不好立即抽身而走了,毕竟主家没要求,主动离去,似乎是要袖手的感觉,显得十分冷淡疏远。可不知出于心底的哪些原因,他们不想和春家生分了。

而春青阳则是考虑到徐家怕有什么官非事,出于对老徐氏的深深忌惮,他顾不得家丑,很希望有两位大人物坐阵,免得以后说不清。于是,还请韩康二人坐下了。

春荼蘼皱着眉,全神贯注在王婆子颠三倒四的叙述上,搭配着春大山不时的提问,半个时辰后,春荼蘼终于弄清了全部事实,不禁更是惊疑。再看徐氏,已经晕过去了,把这种逃避现实的方式使用得淋漓尽致。

原来,自从那天老徐氏从春家回去,她的夫君,徐氏的亲爹,本名为范建的,就一直没有回涞水。开始时,老徐氏根本不管,因为范建在入赘前是个秀才,经常开个诗会啥的。拽几句酸文,也有几天不回家的经历。老徐氏把范建管得死死的,知道他不敢在外面玩花活儿,就没当个事。谁还没有个怪癖?大部分打压。小部分放纵,全面接管的同时,好歹留点缝能让人喘口气儿。就是她的驭夫之道。

可是哪想到,范建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回去。老徐氏是从春家扬着下巴走的,自然低不下头来求着帮忙寻找,只派了人私下做事,还求了范阳县衙的人,可愣时没向在县衙做事的春青阳透露一星半点。

结果,范阳、涞水、以及相邻的路上和附近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个遍。仍然没有消息。老徐氏这才急了,可却还有比她更急的。家里的生意倒无所谓,本来就是她一个妇人撑着,范建就是个百无一用的穷酸。不过范家贫困,家里的老母又贪婪。不然也不会让秀才儿子入赘了。

范家经常要范建偷拿银子接济,范建这一失踪,银子拿不回去,范家又大手大脚惯了,一下子就承受不住。本来老徐氏把范建失踪这事是瞒着的,只说他到外地和朋友游玩去了,可到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范家听说后,心想摇钱树断了还了得,非要往大里闹。要老徐氏陪一大笔银子才算。

老徐氏强势惯了的,自然不肯,结果两相说呛了,惊动了官府。官府收过好处,本不想宣扬,但架不住范家不顾脸面的大闹。想捂着这事却捂不住了,只好把老徐氏拿下。

其实,老徐氏并没有被关到大牢里,只是被带走问话,然后放回家,责令不能出门。可是老徐氏这样的人,调教不出好手下和家仆,哪怕是她最信任的王婆子,见主人有难,只想捞一把快跑。王婆子身为老徐氏的心腹,生怕被连累,又觉得范建很可能在外面遭了难,于是卷了些老徐氏平时不怎么注意的细软,随便告了个假,带着男人和儿子一家闪人了。老徐氏虽然生气,可这节骨眼儿上,哪有心情和时间收拾下仆?

而王婆子的儿媳不是徐家的丫鬟,而是聘娶的范阳县清白人家的女儿。因此,他们一家回到范阳县上,本来要隐匿行迹,暂时不露面的,可今天元宵节,她小孙子非得出来看灯。王婆子心存侥幸,觉得范阳县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不太可能就遇到熟人,就跟了出来。哪想到,世上的事真的就这么巧!

“小姐,姑爷,春家老太爷,求您们放过老奴吧。”王婆子哭诉道,“老奴是有私心,可也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啊。刚我儿子和儿媳抱着小孙子家去了,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您三位慈悲,好歹放我回去一趟,免得他们提心吊胆。”

“你这样,就不怕我娘提心吊胆!”徐氏怒喝一声,醒得时机很关键,“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奴才,但凡我娘没事,必不能与你善罢甘休。你和你儿子的卖身契,我娘是赏还你们了,可别忘出,还有你男人!”

王婆子一听,吓得哇哇大哭,吵得春荼蘼脑仁儿疼。无意间转过头,见到小琴脸色变幻不定,双手绞着,似乎要把手指扭断了似的,表现很是不同寻常。

春荼蘼突然想到范建消失的那天,小琴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天,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春大山于情于理不能不闻不问,可跟她沾不上边。

正这儿想着,徐氏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哭道,“荼蘼,求你救救我娘吧……”

 

第七章 管得?管不得?

他令堂的,气死了!

什么意思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她?再怎么说,徐氏占着辈分呢?这是求吗?这是逼!

老徐氏对她怎么样?徐氏自己又对她怎么样?脸怎么这么大,这时候还要胁迫她?

春大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把把徐氏揪起来。他强压着怒火,惭愧地对韩无畏和康正源道,“贱内无状,让两位大人看笑话了,真令某无地自容。”看他那样子,确实很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无畏和康正源本想留下帮忙的,但徐氏突然来这么一出,令两人都非常尴尬,见状连忙起身告辞,康正源还说,“春队正请自便,今日叨扰了,改日再登门道谢。”说完,两人就快步走出去。

韩无畏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下,略转过身,状似无意的瞄了春荼蘼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春荼蘼明白,他是说有困难,可以去折冲府找他帮忙。她心中感激,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

等韩、康二人一离开雅间,春青阳就恼了,沉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在外面闹腾个什么劲儿。”说着,拉起孙女就走。

春大山又愧又怒,当下也不言语,只和老周头把灯火熄了,胡乱锁了房门,把王婆子直接丢在街上。然后一家子到镇口取了牛车,直奔家里。

一路上,气氛压抑极了,没有人吭声,和来时的欢乐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只有徐氏不断的细声抽泣。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说她没主意吧,她做事蔫有准儿,你说她有手段吧。她又偏偏弄得周围的人跟她一起六神无主。像块牛皮糖似的,粘在手心儿里,甩也甩不掉。又像扎在肉中的毛刺。明明扎得慌,可就是不好拔出来。有时候,春荼蘼觉得自家老爹还不如娶个泼妇回来得好,好歹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真刀真枪干一场,哪怕上演最低级的全武行呢?总胜于拳拳像打棉花,气得人的火气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最后憋出内伤。

到了家,老周头去卸牛车,小琴和过儿忙活着收拾东西,只有主人一家三口进了院子。春大山一个没留神。徐氏就跟着春青阳和春荼蘼祖孙二人进了正厅。春青阳那儿才要坐好,徐氏就又立即泪如泉涌,而且还要跪。

春荼蘼怒顶天灵盖,也顾不得平时勉强维持的礼貌,伸手把徐氏生生架起,“太太,您若再哭,或者再跪,祖父和父亲我管不了。我立马回辽东郡我外祖家,三年两载后才回来!”她这话说得很明白,徐氏再来这套哀兵政策,她真的甩手就走,说到做到。当然,辽东郡外祖家云云。是上回跟康正源巡狱时编出来的。

徐氏一哽,硬生生把哭诉噎了回去。她知道春荼蘼虽然笑眯眯的,却并不好说话,所以对春青阳哀求道,“爹,我爹现在下落不明,我娘又惹了官非,求您让荼蘼帮帮我娘家吧?”

春荼蘼站在春青阳身后,抿着嘴不出声,因为她深知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知道他们会为自己说话。春大山不是个惧内的,他只是嘴笨心软,做事总是给人留脸面和余地。这样的男人如果遇到懂事的老婆,日子一定过得极其和乐,互相尊敬,举案齐眉。但结果遇到不识抬举的女人,比如徐氏,就会登鼻子上脸。

而春青阳也只是善良厚道而已,却不是傻的,也不是不敢说话。

果然,春青阳一脸疲倦的道,“大山媳妇,你说这个话可得摸着良心。我自问,你嫁到我春家后,从没有苛待于你,甚至身为人媳应该做的事,你不做,我都不多嘴。毕竟,日子是你们小夫妻过的,我还能活几年?荼蘼又能搅和你们几年?只是你提出这个要求,自个儿就不掂量掂量吗?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荼蘼被迫上公堂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夫君被诬陷,你身为他的妻子没有办法还他清白,逼得荼蘼不得不小小年纪代父申冤!”

说到这儿,春青阳有点激动,眼圈都红了,很是痛惜,“然后,事情一件件来,迫得荼蘼不断向这条路上走。可是,前几天你娘来家里拜年,说的什么?她说我家荼蘼坏了名声,连她也跟着抬不起头来,要随便把她嫁出去,好为你未来的儿女扫清道路。她既然看不上荼蘼,现在也不用求上来。你又怎么好意思的?好意思让荼蘼为你娘的事再上公堂、再奔波、再坏了名声?你这心,可是肉长的?你怎么说得出口!”

“爹,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娘不好。但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求您念在两家亲戚一场,叫荼蘼救救我娘吧。”徐氏仍然忍不住哭道,却不敢大声哭,怕若春荼蘼发脾气。

“大山媳妇,这事出了快十天了,你娘求人求到了范阳县衙。”春青阳神色冷淡,“我就在县衙做事,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可见她是特意要瞒我,是不想让春家插手。如今你来求,我要是应下,岂不是多事?”

徐氏怔住,但很快又说,“是我娘糊涂,恐怕也是因为上次的事有愧,所以才瞒着。可这事我不知道就罢了,我既然听说了,就不能袖手旁观。我又是个没能耐的,只能求您、求荼蘼来帮我这一把。如今夫君已经是正九品的武官了,若是岳母入狱,只怕也会影响前程。”她这话语气软和,似是哀求,但语意却透着隐隐的威胁。

春大山登时就怒了,大喝一声道,“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官位要拿我女儿的名声去保吗?真是混帐!你跟我走,咱回屋好好说道说道!”说着上前死拉着徐氏,不管她怎么挣扎着不乐意,也把她提溜到东屋去了。

她这一走,正厅登时安静了下来。春荼蘼看到春青阳脸色铁青,厌烦中带着无奈,就知道刚才徐氏最后一句话对祖父不是没有触动的。这个年代,重要的亲戚之间确实互相影响,不然为什么有诛九族之说呢?名声,就像一座巨大的山,背在每个人身上,令所有人都活得很小心辛苦,特别是女人。所以古代的大家族结亲时很慎重,就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祖父,喝点水,压压火气。”春荼蘼从小茶炉上倒了杯温茶给春青阳。

“荼蘼,你说,徐家这事……管得吗?”春青阳接过茶盏,叹息着问,甚至不想看向孙女。

孙女是他的心头肉,可儿子也一样是。自个儿的儿子有多大的雄心,他知道,大山也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只是自家这种情况,在没有大战的情况下,不能给予机会。可谁又让当时儿子一时不小心,他又一时心软,招了这么个祸害进门呢?如今想甩都不是那么容易了。

若春荼蘼能倾听春青阳的想法,一定会乐得蹦起三丈高。因为,春青阳已经有了要摆脱徐氏的意思了!

“您别着急,再气个好歹的,心疼的可是孙女和儿子。”春荼蘼坐在春青阳的下首,安慰道,“您长命百岁,孙女才有福气,所以别为这点子小事伤神。依我说,这事管得,也管不得。”

“什么意思?直说吧,别绕乎祖父,头晕。”

“我说管不得,是因为徐家老太太是个烫手的,谁沾上谁倒霉。”春荼蘼分析道,“而且咱们帮了她,她还未必会感激,反而会认为咱们拿了她的短处,以后必要找回场子,以后指不定怎么变着花样闹腾呢。”

“有理。”春青阳点点头,没留意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重视小孙女的意见。

“我说管得,是因为她若真下了大牢,或者……说句丧气的话,太太的爹真的死了,而且还和徐老太太有点关系,那我爹是一定会被连累的。人家不说咱们两家关系不亲近,只会说春队正的岳家如何如何。咱家正在脱籍的关键时刻,不能让别人找到机会说嘴。”

“可难道……”春青阳恨声说,“为了咱家自己的事顺利,就让徐家混赖上一辈子?你爹这个老婆娶得能不能做他的贤内助,我已经不要求了。可你爹若发达了,只徐家那位老太太就惹不起,她不天天跑来惹是生非就怪了。”

春荼蘼一听有门,春青阳对徐家的态度,是能不能摆脱这家子人的关键。于是她趁热打铁道,“所以,依孙女说,这事还得管。只是怎么个管法,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你这丫头,有话就直说吧。”春青阳瞪了孙女一眼,爱怜得很。

“祖父,徐家与春家虽说是亲戚,但毕竟是两家人,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只是姻亲呢?”春荼蘼笑得像一只小白兔那么可爱,可眼神却像小狐狸那样狡猾狡猾的,“做讼师是要收银子的,叫诉讼费。根据各自的本事不同,收费也不一样。鉴于我是和大理寺丞一道办过案的,就定……白银五百两。若胜诉,再加一千两。”

 

第八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么多?!”春青阳被惊到了。

“对穷人当然不用这么多了,真是特别困难,孙女我不要钱也行,只当为了祖父长寿、父亲的前程行善积德了。可是但对有钱人,客气什么?徐家可是涞水首富哪,还在乎这些散碎的银子?若不多多的要,岂不是看不起人?”春荼蘼坏笑,“其实关键不是银子,而是徐家老太太的心思。咱们捏了她的短处,有恩于她,还刮了她的银子……哈,她本来就不想让太太嫁我爹,这下非得想办法让女儿和我爹和离不可。那样,我爹就自由了。祖父你也不用担心以后徐家会连累春家了。”

“原来你这丫头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春青阳恍然道。

“祖父,你也别瞒我,我就不信太太不让您头疼,您心里就没有点别的意思。”春荼蘼站起来,走到春青阳身侧,低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家这事,早晚范阳和会闹到尽人皆知。那时若徐家主动提出和离,大家都会以为是因为徐家对春家有愧,总比春家休妻强,保住了两家的脸面,徐家老太太巴不得的,咱们家还能落个仁善之名。话说,咱们家是仁善么。”

“徐家会这样做?”

“放心吧祖父,徐家老太太总是俯视众生,怎么能容忍在咱家手里有短处?太太再想赖在咱们家,也架不住她娘闹腾。所以我总说,咱家不用动,只要等机会就行。徐家老太太会自己往刀口上撞的。”

她这话说得形象,春青阳不禁脸色一缓,随即又发愁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爹的亲事又成了大问题。他前面死了一个老婆,后面又和离一个,以后得多难哪。总不能让他孤独终老。”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咱家有钱,或者我爹以后再升官,就算娶不上名门贵女,家世清白的小户人家也尽可着我爹挑。就我爹长得那模样,往大姑娘面前一走,就没有不乐意的。说起来还是祖父有本事,怎么把我爹生得那么好看哪。”春荼蘼故意开解春青阳。逗得老人果然笑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春青阳假意板着脸,“提防让别人看到,就真嫁不出去了。”

“我在外面可文雅了,就是在祖父面前才这样。”春荼蘼拉着春青阳的手臂撒娇,“之前您总想将就一下。想让我爹把日子过顺了。现在看出来了吧,越将就越紧绷,不如趁早斩断。”

“可是,你爹升官的事可遇不可求,咱家又没钱。”春青阳有点患得患失,总体说来,还是因为担心儿子。

春荼蘼摊开手,“一千五百两哪,很快就会有的!”换算成人民币。三百万哪。果然一下子就发了,怪不得律师做好了全是金领。

“她能给?你能赢?”春青阳没亲眼孙女打官司,一切只是听人说起,此时就有点不能想象。另外,他内心深处,还是对春荼蘼上公堂的事比较抵触。只是事情又逼到了面前。而且先前他已经放出话:他春家的荼蘼是只金凤凰,现在自然不能拦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与不对,只觉得心里不踏实极了。可对于春荼蘼来说,她要当讼师的计划一步步走到今天,春大山也好,春青阳也好,已经算是足够开明。一来,这里民风确实比宋明要开放得多。二来,春氏父子太宠爱她了。于是,她重生不到一年,就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她不给,就等着吃官司吧?至于赢与输……”春荼蘼拖长了声音,“我是一定会赢的。”

这番自信,给她的脸上增添了不一样的光彩。春青阳看在眼里,心下不禁又是骄傲,又是失落。昔日在他怀里撒娇哭泣的小孙女长大了,已经成了他的主心骨。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振翅而飞,要离开他的手心了?

正感慨,就听东屋传来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院子里。接着,徐氏的哭声传来。这一次,她没有压抑,还故意放大了声量。

“看看去吧,就照你的意思。”徐氏的行为,令春青阳终于下定了决心。

爷俩儿个走出正厅,就见院子里躺着一个红漆小箱子,徐氏正跪在箱子前,一边哭,一边把散落的衣服又塞进去。这时,过儿和小琴都回到了内院,被站在东屋门口的春大山吓着了。

春大山满脸怒容,压着声音吼道,“拿着你的东西滚回你娘那儿去!别总说我们春家占了什么便宜,自打你嫁过来,我们全家几口人,没花用过你一文钱!徐家豪富又如何,你吃的是我的俸禄,现在居然敢拿银子威胁我?”

春荼蘼苦下脸。

徐氏这是闹哪样啊!求人的事,她还把姿态摆那么高?哪有拿娘家财势压婆家的。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她爹就是入赘的,她娘平时肯定是这样看不起男人,潜移默化中,她表面上倒没什么,心里却学到了,遇事自然而然就模仿了起来。

可春氏父子是硬气的,她的亲娘白氏留下的嫁妆他们都不乐意沾一点,还能在乎老徐氏掌握下的那点子“恩赐”?何况老徐氏一直防贼似的防着春家,吃穿用度,全是给她自个儿闺女的,吝啬得很。

春荼蘼怕再吵下去,惊动了邻居不好看。再说,好歹是元宵佳节,家宅不宁的话,别影响了一年的运道。于是,她向春青阳使了个眼色。

春青阳立即喝道,“都给我闭嘴!我看你们是想气死我!要真看我障眼,不如直说,摔桌子打板凳的干什么呢?”

春大山极孝顺,见父亲这么说,不禁又羞又惭,这样的硬汉子。竟然气得红了眼圈,差点掉下眼泪来。

春青阳到底心疼儿子,暗叹了口气,故意唬着脸儿子说。“给我滚进屋来!”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女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

春大山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你们俩,快帮太太把东西收拾进去。”春荼蘼赶紧吩咐吓呆的过儿和小琴,然后又转向徐氏,“太太到我屋里坐坐吧。”一边说,一边上前扶起徐氏。

徐氏跟春大山吵,就是因为她要春荼蘼帮助老徐氏打官司,可春大山不允。说着说着。她就提起自己是下嫁,好好的良民嫁了军户,之后又说什么徐家必有回报,可以帮助春家改善生活的废话来,还要从那小箱子中拿体己银子。结果把春大山惹恼了。

春大山从不打女人,只气得无处发泄,就把徐氏的小箱子扔在当院里,叫她滚蛋!现在春荼蘼主动跟她说话,她是巴不得的,立即就跟着进了西屋。

“荼蘼,你爹在气头上,脑子不清楚,但你是个好孩子。可得帮帮我,帮帮我娘啊。”一进门,她就开始哀求,也不等人坐下。

春荼蘼闭了下眼,深呼吸两次,这才压下心中的恼火。这个时候。徐氏还敢说自己的夫君脑子不不清楚?徐氏自个儿清楚吗?若是清楚的,说春大山的不是,就不怕她不高兴?

“毕竟是亲戚,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春荼蘼努力平静下来说,“我爹不应,还不是因为太太只为娘家想,却不顾忌婆家的名声?”

徐氏讪讪的,但她随即意识到春荼蘼的意思是肯接这个案子,又是大喜,“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放心,若我娘能平安无事,谢礼必不会轻的!”

“谢礼倒不必了。”春荼蘼神色间淡淡的,“只是我再抛头露面,只怕这辈子的名声就洗刷不干净了。所以我想,干脆就做了这个营生,将来嫁不了人,至少还能养活自个儿,大不了一辈子做春氏女就是。”

徐氏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可春荼蘼对其真是不齿。只要为了她好,为了她娘好,为了她徐家好,在徐氏眼里,牺牲掉她一个春荼蘼算什么,居然连假意的阻拦都懒得做。那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过……”她话题一转,看徐氏惊得抬起眼来,大约以为她又反悔了。

她故意犹豫半天,急得徐氏快不行了时才说,“既然当个营生来做,自然要有个收费的章程。照理来说,两家是亲戚,我不能张这个口。可这也算是开张做生意,头一回又不能坏了规矩,所以这银子嘛……”

徐氏也不傻,一听是要钱,心中倒放下了。还暗想:到底是军户贫民,说什么白氏有嫁妆留下,还不是见钱眼开,眼皮子浅的?亏得春大山往日里把他自个儿的闺女夸得天上无二,地上无双的,也不过一身铜臭气,自然比不得她这样视钱财如粪土。

“荼蘼,你放心。只要你肯帮忙,咱们就公事公办。”她挺直了脊背,眼神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

春荼蘼看了出来,却完全不放在心上,笑道,“我就喜欢公事公办,感情归感情,钱财要分明。这样,我开的价是上堂五百两。若赢了官司,再加一千两。”

徐氏本能的点头,片刻后才意识到这数字,不禁大为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春荼蘼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道,“不二价,太太还是想想再决定吧。”

她微微露出笑意,令徐氏突然觉得这丫头太可恶了。死丫头明明是不想帮手吧,所以开高价来吓人。可她是谁,她娘家是涞水首富,虽然这一千五百两拿出来实在肉疼,可为了自个儿的面子,为了娘亲的官司,她出了!

第九章 勾魂女鬼

既然万事谈好,春荼蘼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去涞水。她绝对恪守职业道德,既然说定,就肯定全力以赴,把老徐氏从案子里捞出来。

正月里没有兵训,春大山就带着徐氏、小琴、过儿,与春荼蘼同行。留在家里的春青阳也被孙女交待了任务,必须要完成的。

“祖父,麻烦你在衙门里告个假。”她偷偷对春青阳说,“帮我盯着点王婆子。”

“你怀疑她?”春青阳愣住。毕竟他在衙门做了大半辈子了,不仅有对犯罪的敏感,身上也有些工夫。尽管身手比不上春大山,对付一般小蟊贼却是富余。

“祖父,您想想啊,徐家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春荼蘼眯着眼笑,又露出小狐狸的样子,“她那么掐尖要强,不允许任何人和事脱离她的控制。王婆子是她跟前儿第一亲近和信任的人,而现在她身上背着官司,王婆子却跑回儿媳的娘家来,这种行为却类似于背主。依徐家老太太的性子,就算现在正焦头烂额,也必不会容忍吧?”

春青阳一想,深以为然,眼神中就流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亲家老太太,确实是宁愿自伤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强硬性子。”

春青阳厚道,说得含蓄。其实老徐氏的个性总结起来就是五个字:损人不利己。

“所以啊,王婆子肯定有问题。但凡是犯罪,或者与犯罪有关的事,都要研究当事人的心理。那是很重要的。”春荼蘼继续说,“那王婆子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可却绝对不是好人。她说得话,能全信吗?”

“那不能!”春青阳摇头。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并没有多想,对王婆子说的话,竟然全盘接受了。现在孙女一说,也觉出不妥当来。

“你不会认为王婆子跟整件事有关吧?”他吃惊地问。

春荼蘼摇摇头,“若是有关,徐家老太太更不会放过她了。我是觉得……是徐家老太太身上有问题。”

她这样说,春青阳更是吓了一大跳,“不会吧?她总不至于谋杀亲夫……”

“我不能确定,但范老太爷的失踪。说不定徐家老太太是知情的,只是装成不知道。您想啊,还是从她的性子来说,夫君不见了,她应该暴跳才对。而不仅是着着急。”想到这儿,春荼蘼习惯性的皱紧了眉,“所以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而王婆子作为徐家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人,自然也知道些什么。为了堵她的嘴,徐家老太太才允许她卷了细软,跑到范阳来。”

“有理。”春青阳越想越对,突然拉了孙女一把,“不然。这事你还是别掺和了,若闹出什么辛秘之事,沾上身就是麻烦。这传出去,得多难听啊。继外祖父母的私密事,你一个姑娘家给搅和里头去了……”

“祖父,既然应了。咱就不反悔。为人根本谓之诚,人无信不立呀。”

春青阳不说话了,脸色很不好看。他是为人正直端方,还真做不出背信违约的事来。于是他犹豫半天后,咬牙道,“放心,祖父必把那王婆子盯紧,不能让她害到你!”

“辛苦祖父了。”春荼蘼由衷地说,“只是不要露了行迹,也不用做什么,只让她不要跑路就行了。不过祖父一个人也盯不过来,不如您去找以前在临水楼做事的小九哥和小吴帮忙,轮流盯着就行了。这监视的事,可是苦活累活。他们两个以前帮过我,全是可靠的。”

“你不用管我这边。”青春阳点头,“我和洪班头关系一向不错,他嘴又严,找他帮忙就行。”

爷俩儿个又商定了一些细节,春荼蘼就和春大山走了。这一次,特意从镇上雇了辆马车。

春荼蘼坐在车上,觉得有两件事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解决。第一,家里得备匹马,备辆车,出行方便些。第二,她得雇几个调查员。若她以后真能以诉讼为业,总不能事事动用自家老爹和祖父。而过儿,到底是个小姑娘家,对嫌疑犯跟进跟出的,比较危险。

“荼蘼,沿路上要不要走慢些,顺便查查有没有岳父大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半路上,春大山问。

这辆由双马拉的大车比较简陋,就是附近乡镇上专门拉脚的车,坐位比较硬,头上罩着个简易的棚子。本来一次要拉十几个人的,但春家有急事就包车了。春荼蘼第一次真切而真实的感受到,大唐的车资真是贵啊。

徐氏本来诸般挑剔,坐不惯这样四处漏风而且不舒适的车。春大山见自己的女儿都乐呵呵的忍耐了,徐氏为了她自个娘家的事还别别扭扭,登时就阴了脸,半天没说话。等出了范阳县的地界儿,才忍不住这样问女儿。

“说得是。”春荼蘼还没回答,徐氏就点头道,“不然,再雇几个闲汉帮忙吧。”

“不用的。”春荼蘼无视徐氏不满的眼光,“徐家老太太已经报了案,官府的差役自然把应该找的地方找过了,不用咱们自己动手。咱们总共才五个人,有四个是女人,只凭爹一人,再加上几个帮闲的,怎么比得过官府的力量?”

春大山对女儿是绝对相信的,因为她见识过女儿破案和上公堂的本事,当即就点了点头。

徐氏还想说什么,小琴暗中拉了她一下,到底没再多嘴。

春荼蘼看到了这些小动作,只装作没看见,心中却决定,等到了地方,先把自家老爹当成调查员利用起来,首要任务就是盯着小琴。

她没有证据,可就是觉得小琴隐瞒了什么,很是不对劲儿。对于怀疑的事物,必须彻底排除才能放心,不然就会使案子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哪怕是最微小的怀疑也不行。

其实范阳县和涞水县是相邻的,但是因为两县之间的官道只修了一段,其余道路难行,而且要绕很大一圈。因此一来一回要三天。于是在两县交界的地方,就形成了一片商业坊市,主要是两间邸舍和一些卖吃食、用具的。不大的地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在坊市的正前面,临着一个野湖。看起来是死水,但因为湖面大,水质倒还是可以的。

两间邸舍的招牌好像约好了,一家叫吉祥,一家叫如意。如间邸舍离那个湖更近些。风景更好,但春大山在两地之间跑惯了路,倒是与吉祥邸舍的王老板相熟。那王老板也是认识春大山的,很热情给几个人安排了住处,一共两间上房。春大山自然和徐氏一间。春荼蘼就带着小琴和过儿两个丫头同住。赶车的车夫则住了前院的大通铺,那是专门给仆役睡的地方。

过儿很不喜欢小琴,可是一来不能给小琴当开一间房,二来春荼蘼想就近监视,也就只好如此。

正月十六,按幽州的风俗,是“溜百病”的日子。就是说这一天要出门走动,祈祷自己这一年也不生大病。吃了晚饭后,春荼蘼兴致很高。虽然今天绝对算溜百病了,可她还想出去走走。恰巧天气只是微微干冷,无风无沙的,月色也好,她就拉了全家人一起。

倒不是她喜欢徐氏和小琴,只是不想让她们单独待着。免得又出幺蛾子。

徐氏不情不愿的,好不容易听了劝,又穿了厚厚的衣服,来到前院,却正好遇到王老板要关店门。春大山对王老板这么早闭店感到奇怪,而王老板听说他们要去湖边散步,赏冬月,立即变了脸色。

“若说以前,那湖边倒有几分野趣儿,好多文人士子和过路的旅商都喜欢去那里游玩,只是现在不行了。”王老板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出了什么事?”春大山问。

王老板左右看看,似乎有什么隐形人盯着他似的,还夸张的打了个哆嗦,“才过了年没几天的时候,有个男人住在如意邸舍。也不知怎么,半夜睡着觉的时候被梦魇了,大喊大叫,披头散发就闯出了门去,还赤着脚,一直跑到湖边,跌进去,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一听这个,徐氏嘤的吓晕了,小琴和过儿也脸色发白。

“过儿,快和小琴扶太太回屋。”春荼蘼吩咐道。她不是完全不害怕,但经历了重生那么档子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吓到了。

而春大山毕竟是男人,又是从军之人,身上似乎带煞似的,也并不害怕,只皱眉问道,“此事当真?”

“我的军爷,小的怎么敢编这种瞎话!”王老板就差指天发誓了,“那个湖,以前也淹死过人的,但不过几天,尸首就能浮上来。年前一场雪,这么多年头一回冷得上冻,可湖面在节下就开化了。就算冰水的水沉吧,也不至于这么多天不浮白呀?再说,出了命案,虽说咱们这儿是两县都不太管的,可衙门也派了人来捞,就是任什么也没捞出来。军爷,您说奇不奇怪?”

“会不会那人自己游上来就走了?”春荼蘼问。

“不可能。”王老板道,“当时那位仁兄跑出去时一路狂叫,好多人被吵醒,追了过去,亲眼看到他跳进水里,却从来没人有看到他出来。军爷,小姐,您们说这事邪性不?也是从那天开始,好多人半夜听到过女人的笑声,也有人在湖边看到过白影子飘来飘去,差点没被吓死。”

春荼蘼和父亲对视一眼,都是悚然中带着一点怀疑。

“所以哪,您们没看见吗?天一擦黑,外面卖吃食的都少了,都关在住处不出来。”王老板继续说,“您二位好好住在店里就没事,过年时小店贴了木符,防邪祟的,勾魂女鬼进不来。

第十章 范家来闹

“尸体到现在也没找到吗?”春荼蘼揪着关键的问题,又问。

王老板肯定地摇头,“如果找到,也就没那么邪了。到底人的身子不是石头做的,怎么会沉到水底,就是上不来呢?”

“那个人的身份查清了吗?”春大山问。

王老板还是摇头,“我们两家邸舍,做的都是附近几个县城来往的生意,但那个人却是生面孔。在柜台那记的名字,也只是说姓李。唉,还是客死的孤魂,惨哪。”说完,又是哆嗦了下,回后院自己的住处了。

“爹,您干吗问那个人的身份?不会怀疑那是太太的爹吧?”春荼蘼低声问。

“你觉得……可能吗?”春大山反问。

“得有动机才成。”春荼蘼摊开手,“这世上没有无法缘无故的爱与恨,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却不能乱猜。只是爹,我不信什么闹鬼的说法,但今天晚上是不成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您陪我去湖边看看吧。”不管这世上有没有鬼,肉身都只是皮囊,除非有尼斯湖怪兽把尸体吃了,不然不可能浮不上来的,那不科学。

“好,那敢紧回去睡觉,我叫王老板给你多加个炭盆,别冻到。”春大山点头道。

春荼蘼回到房间,见过儿正在铺床,小琴却坐在一边发呆,脸色很白,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琴,你不会胆子这么说,听人家说说就吓到了吧?”春荼蘼假装无意的问。

“奴婢就是胆子小。”小琴嗫嚅道。

“没事没事。”春荼蘼“安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若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天塌下来也不用怕。”

小琴惊惧的望了春荼蘼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也没说什么。当天夜里,过儿睡得倒是很香。可惜春荼蘼却睡不踏实,因为在她床前打地铺的小琴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似乎心中压着特别沉重的一件事。

第二天早饭后,春大山叫徐氏先收拾着东西,然后陪着春荼蘼去湖边走了一趟。那湖的面积挺大,但视力和视线都好的情况下,可以看到对面。尤其湖边因为经常有人来玩。即无野草也无树木,只几块嶙峋的怪石,倒是空阔得令人心旷神怡。

“咱回吧。”沿着湖走了半圈,春荼蘼围着一块石头转了转,又踢了踢土。就往回走。

春大山有点莫名其妙,但见女儿什么也没说,也就没多问,只看了看女儿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眼下都是青的。”

“没事,我认为床呢。”春荼蘼无所谓的笑笑,“待会儿在马车上补眠好了。”

“车上冷,还是熬着,到了徐家再睡。”春大山否决道。“你身子本来不好,这几个月摔摔打打倒是强健了些,但也不能胡来。”

“还是我爹最疼我。”春荼蘼甜言蜜语的哄着,看春大山不快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又经过半天时间,一行人终于到了涞水县的徐府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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