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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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无痕虽然清心寡欲,尚未娶妻,却也知道,为女子描眉簪钗,应当是夫妻之间的嬉戏和情趣。

他对锦瑟说:“切莫得寸进尺。”

锦瑟笑道:“你害怕我啊?怕我玩完老子玩儿子,老子儿子齐上阵,一前一后春思荡,夜来夜欢多癫狂……”

卫凌风生平第一次听人说出“玩完老子玩儿子,老子儿子齐上阵,一前一后春思荡,夜来夜欢多癫狂”这等虎狼之词。他不由得一怔,宛若石雕一般杵在原地。

段无痕则是十分愠怒:“魔教中人,言辞如此粗鄙不堪!”

“这就算是粗鄙不堪啦,”锦瑟叹气,“少见多怪。”

段无痕怒火冲天:“寡廉鲜耻!”

锦瑟略带怜悯地看着他:“哎呦,你气到冒烟了,也只会骂人寡廉鲜耻?你爹怎么教你的啊。”

卫凌风咳嗽一声,问她:“你认识段永玄?”

锦瑟扔开簪子:“段永玄人在哪里?”

“家父正在闭关。”段无痕回答。

锦瑟忽然不说话了。

卫凌风道:“要我帮你簪发吗?”

锦瑟反问:“你是谁?”

卫凌风走到她面前,从檀木妆匣中捡起一支玉钗。

衣袖遮挡了卫凌风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匀称不似凡间之物。比起那一支灵璧玉钗,他的这只手更像是精雕细琢的稀世珍品。

铜镜中倒映着锦瑟的容颜,她忽觉自惭形秽,肺腑间滋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恼意。她挥袖扫清桌上的钗环粉盒,但那些东西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阵诡异的风托住了。

她神色大变,惊道:“无量神功?”

她怵然发问:“你到底是谁?”

卫凌风道:“云玱。”又折回最初的问题:“你认识段永玄?”

锦瑟起身,却摔倒在凳子边上。

她双脚蹬地,猛然向后退,与卫凌风隔开三尺,才说:“什么认不认识的,段永玄是我的老情人。我连他股间长了几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段无痕,按规矩讲,你要叫我一声小娘。来啊!你叫一声小娘,让我听听。”

话音刚落,段无痕拔剑出鞘。

赵邦杰忙说:“少主,少主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

段无痕道:“她满口污言秽语,不必再问。”

锦瑟勾唇,瞟视着段无痕:“坏种,你跟你那没心肝的爹一样。要不是老娘告诉你,药王谷照顾着狗皇帝的身子,伽蓝派续着狗皇帝的命,你还把江湖八大派当作大好人吧?怎么着,利用完老娘,又要拔剑砍老娘?”

“确实,江湖八大派表面上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受到朝廷各种庇护,占尽各种好处,”卫凌风继续问道,“锦瑟姑娘,你和乌粟是故交吗?”

锦瑟点头:“她跟石刁柏那个老头走得很近。”

石刁柏,正是药王谷那位谷主的本名。

石刁柏这三个字,也是卫凌风幼时梦魇的根源。

“乌粟送了你许多蛊虫?”卫凌风又问。

锦瑟把玩起自己的指甲:“她跟石刁柏换了许多蛊虫。老娘从她手中偷走了好几瓶。公子,你对我问东问西的,无非是为了打探怎么杀掉石刁柏,我实话跟你讲了吧,没可能的。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杀石刁柏,剑仙再世都没辙。”

段无痕被江湖传颂为“少年剑仙”。段无痕不禁问:“为何杀不了他?”

“他是万蛊之蛊,万毒之毒,”锦瑟缓缓抬眸,“他没有内功,但他座下有走狗无数。他拐走童男童女,只为了练毒试药。江湖上,没有哪个门派的毒药蛊虫,能比得上药王谷。”

卫凌风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已知晓。”

锦瑟侧卧在地上,衣领下滑,露出圆润肩膀:“公子,但别忘了,养蛊之人,必被反噬。蛊虫越强,反噬越强。”

夜色漆黑,星芒微亮。段无痕走出房间,逐渐远去,赵邦杰快步跟在他身后,只留下锦瑟和卫凌风仍然待在室内。

卫凌风掌心蕴力,化用无量神功,直接捏碎了千年玄铁制成的铁链。

他看着满目惊慌的锦瑟,竟然说:“我不杀你。我放你走。”

锦瑟鬓发蓬乱,遮盖双眼,形如女鬼般伏卧于地面,痴痴发笑,似癫若狂。笑声越来越大,她整张面孔都扭曲了。

卫凌风问:“你笑什么?”

“当年在凉州,你舅舅把我从秦淮楼救出来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锦瑟应道,“可他被腰斩的那一天,我却仓皇逃离了教内。”

“我在笑我自己啊。”她说。

*

卫凌风走出宅邸时,段无痕和赵邦杰已经不见了。

段无痕一向神出鬼没。他行事之前,不需要告知任何人。

药王谷与伽蓝派勾结已久。这世间除了药王谷,再没有哪个门派可以放出数之不尽的蛊虫。段无痕始终记得熹莽村那一夜,众多村民死在他面前,而他只能亲眼看着那些男女老少在滔天火光中被焚烧。他闻到尸体被炙灼的腐烂气味。他束手无策。

剑客武士死于争斗,这是江湖中人的宿命。

段无痕与人交战,拔剑之前,犹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心念。哪怕他被对手斩于剑下,亦是他技不如人。

那些村民手无寸铁,不该卷入江湖纷争。

祸不及百姓,血不溅庶民——这是名门正道的规矩。

他骑马在街上飞驰。他明知药王谷势力雄厚,与之抗衡,必须从长计议。但他已在熹莽村公然挑衅谭百清,在楚家校场上当众拔剑弑君,他不在乎区区一个药王谷的威胁恫吓。

夜静月明,段无痕在石刁柏所住的华宅门前勒马停下。

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石雕的基底上刻写“药王谷”三字。

“少主,”赵邦杰跟着下马,“稍安勿躁……”

段无痕因为挟持天子而入狱,京兆尹还没开始审问他,段无痕就直接出狱了,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赵邦杰不敢大肆宣扬。

今日遇到卫凌风之后,赵邦杰跟随卫凌风偷偷来接段无痕,也没有告诉段家的兄弟们。怎料,段无痕竟然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药王谷的宅邸之前。

赵邦杰劝诫他:“少主!我们并非药王谷的对手。”

段无痕没有理他。

周围的一切声响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段无痕打了个指诀,身旁的两匹马纷纷如飞跑走。他拽着赵邦杰跳上街边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杈。茂盛的枝叶遮挡了他们二人的身形,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直到晨曦微露时,赵邦杰才听见一群陌生人的声息。

他从树叶的缝隙中向外偷看,看见十几个药王谷弟子走出马车。每一位弟子的肩头都扛着布袋,那布袋长约三尺,装得鼓鼓囊囊,缝得严严实实。

赵邦杰正疑惑袋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段无痕就摘下一片树叶作为暗器。

凉风掠过,树叶如刀,以不可阻挡之势削向一只布袋的绳口。布袋敞开了,药王谷的弟子“啊”地一声,袋子里掉出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垂髫女童。

那女童穿着夹袄,戴着一块长命锁,尚有呼吸,双眼紧闭,大概是中了迷药导致昏厥。

药王谷的弟子将女童装回麻袋,疑道:“袋子破了?这小孩忒晦气。”

另一位弟子说:“你跟一个过两天就死了的人计较什么。”

众位弟子先后踏过门槛,再关上大门。微亮的天光中,两座镇宅的石狮子阴森可怖,像是荒野上竖起的孤坟。

段无痕冷声道:“他们在京城作奸犯科,官府不管?”

“少主……”赵邦杰欲言又止。

片刻后,赵邦杰吐露实情:“世家大会召开前,我听闻京城有几户人家的孩子走失了。新君快要继位,楚家和江家把守城门,药王谷的弟子出不了城,才会在京城动手。”

段无痕背靠树干,手握长剑:“药王谷为什么要杀童男童女?”

“属下不知,”赵邦杰思索道,“属下只在志怪小说上见过……”

段无痕侧目看他:“见过什么?”

赵邦杰道:“见过妖怪……生吃童男童女。”

段无痕笑了一下。虽然他眼底并无笑意,但他毕竟容色出众,仅仅微露一个笑容就让赵邦杰心神一凛,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赵邦杰抱紧怀里的剑,错开目光,进言道:“少主,卫大夫自称侍奉药王谷多年。少主何不再去问问卫大夫?”

段无痕凝视着他:“卫凌风在哪里?”

赵邦杰抬起头:“在公馆。今日他给我送信,写明了公馆的地址。”

段无痕又问:“沈尧也在公馆?”

赵邦杰道:“属下并未见到沈大夫。”

段无痕蹙眉:“沈尧不在京城?”

“他在,”赵邦杰回答,“卫大夫说,沈大夫住在另一间客栈。”

段无痕不禁思忖:剑客们一旦与药王谷争斗,难免受伤流血。小孩子解毒化毒都需要大夫,多一个沈尧,多一份保障。

第二天,段家的剑客们频繁出没于京城各大药房。

沈尧早起出门买药。返程的路上,他总感觉有人跟踪自己。

他猛然回头,向后一望,只见满街的寻常百姓,还有几位怀春少女被他盯红了脸。

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沈尧腹诽。

回到客栈后,沈尧分拣好药材,在顶楼的小灶房里磨药。两位师叔坐在他身边,手脚麻利地烹制药膳。

何师叔问:“黄半夏叫你大哥,他是你什么人?”

沈尧道:“他是我……我认的干弟弟。”

何师叔点了点头,又问:“你,订亲了吗?”

沈尧惊了,没想到师叔一下跳到这个问题上,忙不迭道:“订亲?”

何师叔谆谆教诲:“先帝降旨于罪臣,通常要灭人九族。因此,我和你王师叔迟迟不愿娶妻成家。我们在京城毫无根基,误入皇宫,身无武功,跑也跑不掉。你和你师兄不一样,你们都是自由身,时候到了,就该早点娶妻生子,这才是正道。”

正在疯狂捣药的钱行之马上来了劲,狂吼道:“师叔,师叔,看我!我已经有家室了!”

沈尧介绍道:“对!九师兄有四个老婆。”

钱行之握着药杵,抒怀道:“哎,我家中那四位老婆,都做过一些让我羞于启齿的勾当。但我仔细想过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会责怪她们。”

几人正说着话,店小二敲门,告诉沈尧,有人找他。

沈尧匆匆下楼。

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位老熟人。此人的长相十分年轻俊美,武功深不可测,还穿着一件料子极好的黑衣,沈尧立马招呼道:“程雪落……左护法大人,你怎么来京城了,你何时来的?”

段无痕与沈尧对视,却没反驳。

由于近日国丧,城中百姓自觉穿起深褐色麻衣,段无痕一身白衣混在人群中过于扎眼,他才改穿了黑色。然而沈尧一直是凭借衣服颜色辨认程雪落与段无痕——程雪落常穿黑衣,段无痕常穿白衣。

他们这对同胞兄弟,实在长得一模一样,武功难分高低,剑术不相上下,他们的亲娘恐怕也认不清这两个儿子。沈尧弄错了,更是情有可原。

沈尧带着段无痕上楼:“你找我有事吗?”

段无痕道:“嗯。”

沈尧又问:“何事?”

段无痕如实道:“药王谷是熹莽村一案的主谋之一。安江城的瘟疫与蛊虫有关。药王谷的弟子正在京城劫掠童男童女……”

沈尧停步站在台阶上:“左护法大人,你也会关心这些事?”接着又点了点头:“从我见你第一天起,你便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最后感叹道:“药王谷那个死老头!真是多年如一日的阴险歹毒!药王谷经常用蛊毒,我这就去准备解药。”

段无痕却问:“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尧十分郑重地回答:“你救过柳青青,救过秦淮楼的姑娘,还有谁?我不太记得了。”

登上四楼时,萧淮山捧着一壶酒,正从一间客房里走出来。

魔教的“黑面判官萧淮山”恶名远扬。段无痕认出了他,左手倒转剑柄,起了杀心。

萧淮山携着酒后醉意,走到近前:“左护法大人?”

段无痕默不作声。

萧淮山恭恭敬敬对他行礼,又问:“教主近来,可还安好?”

段无痕本想回答:你问错了人。

但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反问:“你觉得教主平日里,待我如何?”他料想程雪落在魔教就像云棠的一条狗,妖女的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锦瑟曾经是魔教中人,今时今日,仍然满口污言秽语。云棠的名声更为恶劣,私下的行径一定更加无耻。

段无痕已经做好准备,聆听程雪落的悲惨遭遇。

萧淮山却说:“教主对你……”

他黑脸一红,赧然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全教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吗?”

他甚至大手一挥,豪迈道:“兄弟,我和人打赌了,等着喝喜酒!祝你和教主永结同心,儿女双全!”

段无痕一言不发,手握剑柄,隐隐有杀伐之势。

萧淮山被他吓到,疾步后退。

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尧也摸不着头脑,圆场道:“不怪萧兄误会,我也以为……”

段无痕应道:“心无大志的平庸之辈,才会执着于私情私爱。”

沈尧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连日来对卫凌风的一腔思念和牵挂,都化作“平庸之辈”四个大字烙印在沈尧的身上。

沈尧掌心拍往墙面,发声道:“程雪落,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全凭你一句话!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何况是一群小孩子,片刻不能耽误。”

魔教的众多高手近在身旁,段无痕缓缓踱步,拿定主意:“今夜亥时。”他寡言少语又雷厉风行,简直像极了程雪落。周围没有一人怀疑他。

左护法的地位仅次于教主。他的话,正是命令。

萧淮山抱拳,领命道:“属下明白。”

魔教高手们齐声道:“谨遵大人吩咐。”

这些高手的内功全部强于段家剑客。他们的参战,能为段无痕解决后顾之忧。

当夜亥时,京城宵禁。

魔教的高手们全是黑衣蒙面,手握刀剑,袖揣暗器,潜伏于药王谷府邸的周围,毫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

与段家剑客们相比,魔教高手显得经验十足——夜闯他人宅邸,偷袭他人老巢,果然是魔教的看家本领。

段无痕指着段家剑客,对萧淮山说:“他们是我带来的人,不可误伤。”

萧淮山犹疑道:“大人,他们……可是今年新来的侍卫?为何他们不懂得收敛声息之术?深夜偷袭,最忌讳打草惊蛇。”

段无痕辩解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们擅长剑道。”

萧淮山不再多言。沉沉黑夜,冷风似刀,割得他脸上生疼。

月光更暗了,远处的寺庙响起钟声。

青石板上铺着一层干硬黄沙。此时,深吸一口气,仿佛能从自己的心肺中闻到一丝腥臊血味。

萧淮山定了定神,低声道:“走!”

众多魔教高手翻过了围墙,段无痕紧随其后,沈尧也急忙向前。魔教对药王谷的侍卫几乎毫无怜悯,抓到一个杀一个,地上很快晕开一滩血迹。

“一夜屠尽药王谷!”萧淮山说。

他们从宅邸的西侧闯入,一路上畅通无阻。

赵邦杰抓到一位药王谷的弟子,便用剑刃抵住这位弟子的脖子,逼问他:“你们把幼童藏在哪里?”

血气更浓。

月亮被乌云遮挡,周围阴冷昏暗,恰如乱葬岗。

那弟子痴痴笑道:“杀了,杀了我 ……”他瘦骨嶙峋,脖颈和锁骨处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疮。

赵邦杰一时走神,十指的指尖忽然震颤,四处灯火大亮,光芒鼎盛,眼前出现重叠的幻影。

香气,赵邦杰闻到古怪的香气。

他挥剑戳进地板,剑气陡增,他的神智有了片刻清明。

他看见,药王谷的谷主石刁柏身披一件莨绸长袍,正在款款而行。

而卫凌风跟随石刁柏的脚步,像奴仆一般轻贱卑微。他平日里一贯清皎如月、文雅如兰,今夜没了翩翩风度,和往常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石刁柏走到半路,鞋面脏了,沾惹尘灰。卫凌风缓缓跪下,挽过一截袖摆,将石刁柏的鞋子擦干净。

石刁柏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声:“好狗。”

卫凌风跪坐于原地,跪得端端正正。他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后院。药王谷的侍卫们早已死光,段无痕带来的那批人十有七八都倒下了,众人被血泊染得污秽,只有段无痕黑衣飘逸,持剑而立,显得格格不入。

几步开外,树影摇晃,沈尧半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开口问:“师……师兄?”

“不错,”石刁柏称赞道,“卫凌风,你这小师弟不错,中了失魂落魄香,还能看清你这个人。”

卫凌风低声道:“谷主谬赞。”

石刁柏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位武功高手。这对男女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毒双煞”。

“黑毒双煞”乃是一对夫妻。与人交战时,丈夫刀法卓绝,妻子精通暗器,夫妻配合默契,无往不利。

早些年,他们经常在官道上劫镖,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落得无数骂名。大江南北的镖局将他们二人称作“黑毒双煞”,官府也曾出过一份悬赏通缉,谁知他二人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多少年都没有走漏一丝消息。

原来,“黑毒双煞”投靠了药王谷。

石刁柏唤来“黑毒双煞”,温声嘱咐道:“你们二人,去会一会程雪落。”

黑毒双煞中的丈夫回答:“谷主放心!我定取他项上人头!”

此时,药王谷的大弟子走到石刁柏身前,抱拳道:“谷主,阵法准备妥当。”

药王谷的阵法来势汹汹,天上一轮圆月泛红。“月犯血光”乃是大凶之兆,近旁远处的一切景色都变得模糊,消退在铺天盖地的重重迷雾之中。

石刁柏转了个身,背朝着段无痕,似乎将要离去。

段无痕心中未起一丝波澜,闭目运剑,耳听人声。等到黑毒双煞离得更近,段无痕立刻用“昭武十八式”作为初手。

他出剑极快,攻势飒然,招招致命,早已勘破了雾色。

而黑毒双煞认定了段无痕只会魔教的武功,便想用以柔克刚的方法来压制昭武十八式。他们拔出一柄双刃刀,刀口挑上段无痕的剑锋。然而段无痕手中的那一把长剑仿佛不是死物,瞬息间凝气为障,化出千招万式,犹如千军万马踏蹄而至。

四野狂风大作,似鬼哭狼嚎。

黑毒双煞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那黑毒双煞中的丈夫眼见一道剑光迫近,立马拽起妻子的头发,一把将她拎到自己的身前。她双脚死死蹬地,袖袍被震出水纹,当场被劈成了两段,身首异处,面目全非。

妻子因自己而惨死,这丈夫来不及悲痛,双眼冒出红色血晕,怒号道:“你杀我妻子!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段无痕仗剑运力,冷冷道:“你报不了仇。你只会躲在女人身后。”

“没胆量又没骨气,”沈尧在一旁接话,“就让老婆来替你死,你有什么脸嚷嚷着报仇啊?”

药王谷的毒烟太厉害,哪怕沈尧携带了解毒香草,仍然昏昏沉沉的。

雾气浓,毒烟散,月光黯淡。沈尧掐紧自己的虎口,遥望跪在远处的卫凌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尧心中一连冒出无数念头,那些念头一个接一个地灼烧他的肺腑,烧得他愈发清醒,越发冷静。直到近日,他才明白卫凌风一直受制于药王谷。

不然呢?

卫凌风幼年时,不幸被送进了药王谷。魔教的人都当他死了,名门正派更不可能来救他。他当年只是一个孩子,除了卑躬屈膝俯首帖耳,他还有别的活路可以走吗?

难怪他屈居于丹医派多年。

哪怕彼时他父母还在世,他从未向魔教泄露过行踪。

他真能忍,沈尧心道。

但看眼前情景,对沈尧这一方很不利。

石刁柏是个难缠的角色,摆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恰如看戏一般,有恃无恐地凭栏而立。他背后还有四十多个武林高手……甚至还有卫凌风。

而段无痕手底下的剑客们,大多倒在了毒烟中。沈尧为他们制作的香囊只能保证他们性命无忧,却无法让他们一鼓作气,继续挥舞重剑。

绿意盎然的园林在毒烟熏染的瘴气中逐渐溃烂,黑毒双煞夫妻二人的尸体也堆叠在了一处。段无痕绕过这对手下败将,径自走向了石刁柏。药王谷的众多高手赶来堵住他。

石刁柏鼓了一下掌,并问他周围的人:“黑毒双煞死得冤枉吗?”

众人纷纷回答:“不冤!”

“死得其所!”

石刁柏颔首道:“你们看清了段无痕的剑法路数吗?”

他方才称呼段无痕时,念的还是“程雪落”三个字。

而段无痕出招完毕,他已断定此人的身份。

魔教尚有四个高手在奋战。他们四人听见石刁柏的话,神思一顿,尤其萧淮山更是惊觉自己认错了人。左护法并非左护法,而是段家那位擅使“剑气屏障”的少主。

段无痕不是左护法,萧淮山却听从了段无痕的命令,深更半夜带着自家兄弟闯进药王谷的死局中白白送命。

再看卫凌风对着药王谷马首是瞻的卑微模样,萧淮山只觉头痛欲裂。他挥刀在雾色中斩出一条裂口,吼道:“段无痕!你是段无痕?”

段无痕没应。

反而是石刁柏好心答应道:“哎?他确实是段无痕,不会错的。我和段永玄是多年好友,我清楚段家的功夫。”

他抬手,衣袖垂落,搭在卫凌风的头上。

卫凌风依然安静地跪坐。

石刁柏站在卫凌风面前,叹气道:“你回了一趟魔教,还管不住魔教的人?哎,卫凌风,你把他们都杀了,放进血阵,作为血祭。我的儿子和女儿都等着开饭……他们刚从虫卵里孵出来,挨得了饿吗?”

自从今夜进了药王谷的府邸,沈尧第一次听石刁柏讲了这么多话。他握剑的手一松,又攥得更紧。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药王谷谷主……居然是个阴阳人!

谷主年过四十,面白无须,沉默时自有一种富贵气度,少言寡语时也露不出马脚。但他刚才一番长篇大论,嗓音尖细,中气阴涩,不是天阉就是太监。

在魔教练武的那段日子里,沈尧也从藏书阁找来了几本医书。魔教喜欢练蛊、练毒,他们的医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沈尧记得其中一本书上提过:南疆有一位蛊王,以身饲蛊,以阳气做引,引得蛊虫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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