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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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真心实意。
然而师父敛眉,反问道:“下个巴豆而已,谁敢要你抵命?”
师父穿一身粗布麻衣,衣摆均是草木的味道,由于常年浸泡丹药,指甲也遍布沟壑。
沈尧抬头望他一眼,见他额上有了皱纹,白发多过了黑发……他是真的老了。
沈尧出生不久,母亲去世。父亲养他至七岁,仍然家徒四壁。他的父亲酗酒成性,每当饮醉时,常要打他撒气,与清醒时判若两人。父亲不喝酒的时候,教他诗书礼仪,喝完酒之后,就教他棍棒服人的道理。
七岁那年,父亲将沈尧送上山头,亲手托付给了师父,从此再没出现过。
所以对沈尧而言,师父更像是他的父亲——慈祥、宽厚、充满长辈的耐心,如山一般为他遮风挡雨。
不过如今他老了,不再是十年前的模样。
沈尧低下头,答话道:“弟子这次确实有错,往后再不敢鲁莽行事。”
师父微微点头,眉目中露出倦意。
他提起桌上的灯盏,没再看沈尧一眼,低声接着说:“好了,你先回去吧。走一步算一步,与你无关的事,赖不到你身上。”
俗话说,走一步算一步,但因现实反复无常,很有可能无路可走。
这日和师父告别以后,沈尧绕着山顶走了两圈,山风拂面,夜色静如深谷。
山巅之处有个凉亭,亭子年久失修,倒是看景的好地方。沈尧爬上小路,正打算上去坐一会儿,却发现亭内早已有人,还占了最好的位置。
那人正是卫凌风。
说来也怪,卫凌风好像有备而来,身边摆了一壶酒,两盏杯,三碟咸菜。
沈尧寻到他身旁坐下,自斟满杯白酒,开口道:“大师兄好兴致。”
卫凌风回他一句:“你额头有伤,这段时间要忌酒。”
沈尧笑道:“就喝这一杯,能出什么事?”
说完他一饮而尽,才发现杯中不是酒,而是半温的白开水。
“师兄你也太抠门了点儿,”沈尧道,“以水代酒,喝完嘴里都没味。”
喝不到一滴美酒,景色也变得平凡无奇。
沈尧端着酒盏,百无聊赖,略微抬起下巴,看向天边的月亮。
星斗高悬,薄云如纱帐。
卫凌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斜坐在亭边台阶处,又抓起了一把咸花生。溶溶月色照在他身上,使得素布织成的白衫有了锦缎华服的流光。
他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和沈尧说:“我不愿让你喝酒,一是因为你有伤,二是因为,你的酒品太差了。”
沈尧自然不同意,马上接了一句:“哎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酒品太差了?”
卫凌风没有回答,塞给他一把花生米,都是剥过壳的。
从小到大,沈尧最爱的零食就是花生。
他收了这等好处,便与卫凌风碰杯,咳了一声道:“我爹当年喝完酒,总喜欢打人,我是他的儿子,可能和他有点儿像。”
沈尧伸手揽过卫凌风的肩膀,义薄云天道:“假如之前得罪了你,那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把你当做亲兄弟,心中唯有敬重之情。”
卫凌风很快做出回应:“门中有很多师弟,唯独你最让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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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心
唯独你最让我操心。
大师兄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沈尧心下感动,不由得将他揽紧了一点,感慨道:“你从前对我的照拂,我全都铭记于心,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言罢,他端着酒杯和卫凌风对碰,看着那满杯的白开水,豪情万丈道:“来!感情深,一口闷!”
卫凌风一饮而尽:“好兄弟,一辈子。”
沈尧笑着应承:“是啊,好兄弟,一辈子!”
这般交心之后,沈尧情难自禁又喝了几杯,一把白开水下肚,竟然像醉酒一样,让他迫切地想说点什么。
酒后吐真言,或许不是因为酒的作用,而是因为那人本来就想倾诉。哪怕给他灌几杯水,他也能照说不误。
沈尧扬起了头,开门见山道:“楚开容的侍卫死了,听说已经被埋了,一捆草席一卷,葬在了后山的陵园。”
卫凌风问:“你去看他了?”
“我本来打算去的,但是手头没钱,也没买东西,”沈尧叹气,“空着手去上坟,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拍了一下大腿,继续说:“从前我弄错一味药,都要被罚跪祠堂。如今死了一个大活人,反而不痛不痒。”
山巅之地晚风盛行,天际挂了几颗零落的孤星,映着更加朦胧的月色,唯有近景一片清明。
沈尧默默看远景,卫凌风侧过脸看他。
不多时,卫凌风开口道:“小师弟,你姑且听我一言。你不必自责,侍卫的死因与你无关。”
沈尧忽而一笑:“大师兄所言极是,也许那侍卫生来胃寒脾虚,经不起猛然拉肚子,那么突兀地一拉,他就魂归西天了。”
卫凌风摇头,回他一句:“这样的人,不会被楚家选作侍卫。”
沈尧把花生米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同他说:“你们都告诉我,错不在我。但是又没人挑明,背后的凶手是哪一位大爷。”
他向后仰躺,躺在竹木的地板上,透过破落的屋檐,观望天上那一轮残月。
卫凌风坐在他旁边,背影嵌入夜色,手上抓了一把花生壳。
他还在剥花生。
沈尧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卫凌风停下来,答了一个字:“是。”
沈尧立马坐起身,与他勾肩搭背:“大师兄,这便是你的不对,我和你自幼相熟,有什么事不能挑明了讲?”
卫凌风便道:“七日后,我会带上两位师弟,和楚家人一同前往天下第一庄,为庄主号脉看诊。”
沈尧心中一惊,连忙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或者两年,”卫凌风答道,“按照师父的意思,抵达天下第一庄之前,最好能路过京城。我们丹医派不能一再缺席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此去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必定回不来……小师弟,你且照顾好自己。”
这段话好比一个晴天霹雳,当场将沈尧砸傻了。
夜里他辗转不能眠,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只觉得此事毫无征兆,甚至没有走漏任何风声,大师兄他……就被拐去了天下第一庄。
这叫沈尧如何放心?
众所周知,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柳沧,乃是楚开容的舅舅。
而楚开容这个人,显然对卫凌风很有意见,又怎么会好心将他引荐给舅舅?依沈尧之见,恐怕是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歹意。
再说卫凌风赶路之际,还要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想那京城是何等藏龙卧虎之地,武林大会又哪里是武功泛泛之人可以混迹的地方?
卫凌风虽然医术过人,但他对武学一窍不通,要是真往武林大会上一站,可不就像刀板上的鱼肉,青.楼里的黄花闺女,等着旁人来蹂.躏、作践、糟蹋吗?
*
次日一早,沈尧马不停蹄,奔往师父的书房。
他原本想着,要在师父面前求个情,让卫凌风临走前把自己给捎上。然而好巧不巧,卫凌风本人正在师父的书房里。
看那样子,似乎是在聆听师父的□□。
师父这般□□道:“江湖之大,海泽之深,人心之险,登天之难,你可知晓其一?在这偌大的江湖中,芸芸小辈要想混出个头来,谈何容易?”
卫凌风答曰:“师父,树大招风。”
果真看得开。
沈尧在心中为他赞叹了一声。
“你知道树大招风,你不想混出头,别人就会放过你了?”师父肃然道,“本门开宗立派已有百年,向来和药王谷水火不容,你身为我丹医派的人,难免会遭受牵连……你继承了我的衣钵,我必定为你打算,你可明白为师的苦心?”
卫凌风低头道:“承蒙恩师器重,弟子明白。”
沈尧在门外点头,心想他也明白。
师父语气稍缓,接着说:“想那楚开容的舅舅是谁?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既然他有意为你牵线搭桥,你顺水推舟便好。”
他还说:“此次前往天下第一庄,你定当全力救治庄主,只要你治好了他的病,江湖威名便有了……也算攀上了一棵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
沈尧从前一直以为,他师父是个仙风道骨的神医,约莫和大师兄一样,视名利为浮云,看钱财如粪土。
但他现在觉得,世事很难讲清。就好比一个东西,你不能说它不是黑的,那它就是白的。
师父拍了拍卫凌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和那位庄主有些交情,他为人正派,直爽豪迈,必定不会亏待你。”
沈尧闻言,就在一旁叹气。
换做他是某一位庄主,也必定不会亏待卫凌风这样的人才。
书房内,师父咳了一声,接着旁敲侧击:“你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倘若遇到什么机会,定要好好把握。切莫像为师这般,一把年纪仍是孤家寡人。”
夜里天冷,身旁连个盖被子的人都没有。
思及此,师父略感怅然。更不希望徒弟步上自己的老路。
卫凌风见状,只得随口应和。安静片刻之后,告退出了房门。
恰好与沈尧撞上。
沈尧便和他道:“我适才刚来,你同师父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见。”
卫凌风抬手,将他袖口的落叶拂走,接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尧摆了摆手,道:“也就听了一两句吧。”
“你惯会听墙角,”卫凌风侧过身,指向书房,“找师父有事吗?”
沈尧低笑道:“昨晚听你说,你要去天下第一庄,还可以带上两个师弟。我便打算毛遂自荐,向师父请愿,看看能不能和你们一道走。”
好巧不巧,这话被师父听进了耳朵。
他拉开木门,站在沈尧面前:“你大师兄可以去,但你不能去。”
一句话斩钉截铁,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阶前落叶成堆,沈尧抬脚踩在上面,拧了拧又道:“弟子的医术比起大师兄,那是相差甚远,但和同门其他几位师兄相比……”
“你想想自己对楚开容做过什么?”师父一针见血道,“楚夫人毒打你还来不及,怎会让你给她的哥哥治病?”
沈尧仔细一想,如坠冰窟。
是啊,楚夫人打人多狠,他昨天才领教过,今日便要自告奋勇,和卫凌风一同踏上征程。
但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哪怕注定被毒打,他也要在前往天下第一庄的路上被毒打。
有了这般决心,当天下午,沈尧就跑去了楚开容的院子。
楚开容还是和从前一样,拿了一把檀木扇子,坐在庭前的杏树下,披着一件白衣服,懒洋洋地晒太阳。
沈尧在一旁徘徊良久,也不太能抹开情面。
他给楚开容下了巴豆,这是木已成舟的事。
楚开容的侍卫莫名枉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沈尧问一个人不告诉他,问两个人也不告诉他,他就不打算再问了。
而楚开容作为主人,理当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了结,不罢休。
沈尧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便听楚开容笑着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躲在墙角,偷看我吗?”
倘若放在平常,沈尧必定要回敬两句。但是今非昔比,他早已虎落平阳,只好分外狗腿道:“正是如此。”
沈尧恭维道:“楚公子风流倜傥,谁不想偷看两眼?”
楚公子摇了摇扇子,戏谑道:“那你走过来,靠近一点看。”
说老实话,沈尧不太敢。
楚开容的身旁,放了一把重剑。
沈尧忽然想起楚开容的诨名——楚一斩,楚一斩,一斩之下必取人命。
“楚公子丰神俊朗,如有日月之光,”沈尧在原位蹲了下来,无限感慨道,“我在这里瞻仰就好,走近了看,太耀眼了。”
楚开容笑得开怀:“沈兄,你有什么事,不用拐弯抹角,直说无妨。”
沈尧便直接说道:“听说你们不日动身,即将前往天下第一庄……”
“实不相瞒,”沈尧拔高了声调,“我对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仰慕已久,从小听闻他的威名长大,只恨自己无缘见到本尊,今次好不容易来了机会……”
他懊恼不已地捶墙:“可我才疏学浅,并不能和本门师兄一同前往。”
楚开容颔首,似乎听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问了一句:“你想和你们大师兄一起去?”
沈尧话语一顿,抬头看他,心想这人可真是——
料事如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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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
朗日在天,清风吹叶,楚开容忽然从原位站起,径直走向了沈尧。
他身形修长,仿佛挺直的青松,行走间步履稳重,完全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沈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也从墙根处站了起来。
他双手背后,道:“诚然我大师兄年少有为,医术高超,和他同行定能获益匪浅。”
楚开容握着扇子,笑了一声:“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们同行?”
“就凭楚公子知人善任,慧眼如炬,”沈尧回答道,“放眼整个丹医派,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当属我大师兄医术最好。”
他顿了顿,又道:“说来惭愧,这个第二么……自然就是我了。”
楚开容闻言,忽然来了一句:“你不是分不清巴豆和玄参么,怎能坐稳医术第二的位置?”
沈尧一听这话,就觉得完了。
楚开容显然铭记了巴豆的事。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拍多少马屁都圆不回来。
不过即便前路艰难,沈尧也不会破罐破摔。
他斩钉截铁道:“都怪我一时眼瞎,鬼迷心窍。”
楚开容笑而不语。
沈尧叹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下巴,好让楚开容关注他的额头,那里还有一块明显的血痂:“事情发生以后,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于是我一头撞上了柱子,只恨不能当场撞死自己。”
楚开容背靠围墙,语气没什么变化:“你仍然生龙活虎,我的侍卫倒是真的死了。”
话音落罢,一阵冷风拂过。
沈尧真怕他下一刻就拔剑出鞘,将自己一刀斩了。
但楚公子随后又笑道:“生死有命,何况这一次与你无关,你怕什么?”
他披着一件黑色外衣,衣服料子好得不行,凸显了一种毫不显山露水的富贵。
而在言辞间,他更是信誓旦旦:“我们打算六天后动身。这几日,你不妨准备行囊。”
沈尧如蒙大赦,顿时神清气爽。
隔日一早,师父果然将沈尧唤到了书房,书房里除了师父和卫凌风外,还有另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师兄,名叫许兴修。
说起这位许兴修师兄,那也是丹医派响当当的年轻人物。
许兴修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在江湖上却已经小有名气。他十六岁那一年外出游历,救死扶伤,从不自报家门,为人十分低调,因此被称为“少年仁医”。
许兴修顶着这样一个名头,在江湖上游荡了五六年,随后又重返丹医派。闲来无事的时候,他经常和卫凌风闲聊,权当切磋医道。
现如今,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也仍然在切磋医道。
而师父站在书房中央,手里捧了一个木箱。
“天下第一庄在秦淮以北,和我们相隔甚远,你们几个长途跋涉,路上免不了花钱,”师父摸了摸木箱的盖子,似乎有一点不舍,“我们丹医派一向勤俭节约,为师知道你们手头没什么积蓄。”
他缓慢打开木箱的盖子,露出一大摞的黄纸。
三位徒弟仔细一看,确定那不是银票,而是真真正正的黄纸,可以用来打草稿的黄纸。
师父又将黄纸掀开,抱着木箱晃了晃,终于听见了铜钱击撞的声音。
师父欣然道:“这是为师积攒的一笔钱,今日便分给你们。”
分钱的时候,师父秉持了公平公正的原则,将所有铜钱分成了三堆。三个徒弟一人一堆,各自用草绳将铜钱串了起来。
沈尧在心中叹息,同时又很感激。
临走前,师父单独与他说:“为师不知为何,楚夫人点名要你一同前往。你年纪最小,性情又急躁,路上一定要小心,凡事都要和你大师兄商量。”
他拍了拍沈尧的肩膀,语气温和,宛如一位慈父:“为师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师父放心,”沈尧道,“有大师兄在,一切都会顺利!”
可惜师父仍然不放心。他老人家捋了捋胡子,又将一册书递到了沈尧手中。
那书册的封面十分破旧,早已看不清题字,沈尧对它却是熟识。
“好好保管它,”师父叮嘱道,“没事就多看书,切莫贪玩,荒废了学业。”
沈尧连忙称是。
当日傍晚,许兴修提议去镇上买东西,还说出发在即,要请沈尧和卫凌风喝一顿酒,带他们开一开眼界。
于是日暮黄昏时,三人一起下了山。
丹医派坐落在丹医山上,而丹医山又毗邻清关镇,清关镇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地方,却胜在山清水秀,民风淳厚,一年四季,来往行人赞不绝口。
时下正值傍晚,太阳从西边垂落。
路旁挂了几盏油灯,人影被拉得很长,许兴修在集市上买完东西,隐隐察觉有些异状。
彼时天色昏暗,落叶别枝,夕阳垂暮余光尽收,瞧不见一星半点的月色。
许兴修环视四周,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路上行人这么少?”
话音落罢,前方迎来一众车架。
那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行走,两旁树荫成片,多少挡住了他们的脸。然而只要定睛一看,就能发现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
而在那群人的中央,有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车上帘幕轻垂,薄纱遮幔,坐了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发簪竹钗,穿一身雪青色长裙,眼角上挑,目中一片冷色。
“这是东灵教的人,”卫凌风观望良久,忽然出声道,“又称魔教。”
提起江湖上的东灵教,那可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言不合就能杀你全家。所以在江湖上广结仇怨,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偏偏东灵教有百年根基,名下资产数不胜数。与丹医派这种旁支小派不同——他们东灵教,那是真真正正的有钱。
有钱便能横着走,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七年前,东灵教的老教主到了年纪,一命呜呼。他的独生女儿云棠便继承了教主之位。
传说这位云棠教主,年纪轻轻,却杀人如麻。
想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登临教主之位仅仅七年,名声却比她老爹还差。
想到这里,沈尧蓦地一顿,抬头问道:“那马车里的姑娘,就是云棠?”
“除了她以外,谁敢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许兴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云棠教主,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此时此刻,那队人马早已走远。
说来奇怪,沈尧看他们走路并不快,但当他们迎面经过时,又仿佛带起一阵疾风。
卫凌风目不转睛,仔细打量了他们,最终评价道:“再好看的美人,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包着骨头。”
许兴修哂笑一声,没有接话。
沈尧侧目看向卫凌风,笑着调侃:“这样说来,大师兄你本人其实也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包了一具修长的白骨。”
卫凌风无心与他打趣,只是低声询问:“你们觉得,东灵教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兴修沉思道:“云棠方才瞧见了我们,但她没对我们做什么事。依我之见,应该只是碰巧路过吧。”
“不对,”沈尧反驳道,“我见那云棠教主的面色,似乎有些发白。”
许兴修笑了一声,不甚在意:“那是人家长得漂亮,皮肤本来就白。”
他领着沈尧往前走,边走边说:“镇上西街有一家酒楼,那里卖出的桃花酿,味道非同一般,我原本打算带你们开一开眼界……”
他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啊,遇上了云棠教主。我看镇上的店家,大都被吓得关门了。”
因着东灵教的乍然出现,他们平白少了一顿酒。
晚上返回门派,却发现事态相当复杂,云棠教主的远道而来,绝不止少了一顿酒这么简单。
她进了丹医派的大门。
客厅内灯盏通明,师父正坐于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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