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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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套房里的另外一扇门打开,一个文书走了进来,递给了孟绪安一张纸。
孟绪安低头扫了一眼:“冯世真小姐,我并无恶意。我只是在向你提出一个互惠互利的建议罢了。”
冯世真清秀的脸霎时雪白。她进入这房间不过十来分钟,这男人就已查出了她的身份!
冯世真是个聪明且识趣的人。她稳住了呼吸,走了回来,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孟绪安露出赞许的笑容,越发显得友善可亲。
“冯小姐,我绝对不是容定坤的朋友。或许是命运将你安排到了我的面前。我之前安插在容家的探子被发现了,窃听设备也被拆卸了。我需要有个人进容家,做我的耳目。有必要时,还能做我的爪牙。”
冯世真深呼吸:“我只是个普通人,孟先生。你手里的资料上想必写得很清楚,我如今以教书为生。我做不了间谍。”
孟绪安照着纸念着:“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奖学金全优生,数学和英文双学位……冯小姐可是一位才女呀。”
“不敢当。”
“令尊身子可好?”孟绪安问,“钱还够用吗?住院费还欠着,药费没有结。纵使这些有你家的朋友慷慨解囊,令尊抽大烟的钱,总不好意思让别人也给付了吧?”
冯世真如坐针毡,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这种隐私被窥探、曝光,并且被拿来威胁的感觉,让她如临围墙,失去了安全感。甚至有那么一瞬,幼年时经历过的那种惊恐和绝望席卷上了心头,险些就占据了她的神智,让她差点失控。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孟绪安却是敏锐地观察出了女孩的异样,放低了的话语里含着安抚的意味,“我是想帮助你,进而取得你的帮助。”
冯世真回以挑眉冷笑:“这种话,放在实力极其悬殊的两人之中,并没有什么意义。”
孟绪安靠回沙发里,吸了一口雪茄,道:“我会给你钱,让你还债,同时可以供养照顾你的父母。而你则由我安排进容家,为我做事。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而不论你想怎么报复容定坤,我都会协助你。”
冯世真问:“容定坤怎么和你结得仇?”
孟绪安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哑声道:“他欠了我一条人命。”
“我不杀人。”冯世真立刻说,“我冯家世代行医,只救人,不杀人。”
“放心。”孟绪安勾唇一笑,“我也从来舍不得让美丽的女士弄脏了手。”
冯世真沉声道:“我不在乎容定坤的死活,但是,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我只要他体会到被他残害的闻春里的街坊们、我们冯家所感受到的痛苦就行!我要听他痛哭,看他哀嚎。他忏不忏悔,我也并不在乎。”
“冯小姐果真是个妙人。”孟绪安将还剩一半的雪茄摁灭在了水晶烟灰缸里,“不贪心,知进退,果断勇敢,见好就收。我很喜欢同你这样的人合作。”
冯世真注视着这个神秘而又强大的男人:“你呢?你想怎么报复容定坤?”
孟绪安起身,走到窗前,撩了一下天鹅绒窗帘上的流苏。他望着窗外,目光悠远。
“我倒是很想看到,我同容定坤重逢时,他脸上的表情。”
水晶灯光芒璀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客人们齐齐让开,供这位姗姗来迟的陌生男客走过。
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报社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镁光灯如花火爆炸开,此起彼伏。
永利银行是一家最近两年才出现的商业银行,有美国背景,实力雄厚,所以极其迅速地就在上海滩做大做壮,成为了一家赫赫有名的私人银行。在场许多人都同永利银行有过业务往来,却从未见过那个据说一直在美国,深藏不露的银行总裁。
和别的宾客不同,冯世真好整以暇地盯住了容定坤的脸。
他的脸色青灰晦涩,眼中血红,有那么一阵,难看得犹如被勒死的尸首。赵华安等人见了他的脸色,都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腰侧的枪套上。
孟绪安走到了台前,仰头朝台上的容定坤拱手一笑。
“定坤大哥,别来无恙。是我打断了你们?真是对不住。”
容定坤艰难而缓慢地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回以了一个僵硬的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绪安老弟,我们待会儿再叙旧。来,先给孟七少上酒。”
孟绪安端着酒杯,冲正打量他的容太太十分绅士地欠了欠身。容太太想必是被他的姓氏勾起了一段不甚愉快的回忆,脸色也有些发青。
“这人同容家的关系想必不怎么好。”冯世勋对妹子说。
冯世真心道何止不好。这两家可是仇深似海呢。
孟绪安故意挑这个时机出现,就为了膈应容定坤。他如愿目睹容定坤惶恐失色时的样子。对于容定坤这样一位精明老辣、油滑内敛的人来说,人生中的失态恐怕屈指可数。今日就是其中一次。他看起来同当初第一次见到冯世真时极像,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感谢……感谢诸位前来参加犬子的生日宴会。”容定坤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犬子十八岁成人的时候,还在学校苦读,未能大办,今日便借着他满二十岁,弥补回来。父母对儿女的希望,永远都很简单,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做一个正直体面的人,孝顺友爱,为家族、为国家争光。谢谢!”
掌声如雷。容定坤却是匆匆离了讲台。
容嘉上的目光追随着父亲狼狈的背影,接过了话筒。
“感谢各位长辈们对我的关爱,和朋友们对我的支持。请大家今日玩得尽兴。”
乐队指挥收到他的指使,立刻挥动指挥棒,热闹激昂的舞曲响彻整个大厅。砰地一声,香槟打开,众人欢呼。容嘉上顺着酒杯塔倾倒,淡金色的液体一层层盛满。
宾客们转眼就忘了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投入到了狂欢之中。
容嘉上下了台后,寻不见父亲。他想了想,让人把吴妈叫了过来,问:“你伺候太太的时间最久,对家里许多事一定比我了解。我看太太很不喜欢这位孟先生,你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么?“
吴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所然来。容嘉上打开皮夹,抽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丢了过去。吴妈拽住了票子,这才笑呵呵地开了口。
“大少爷,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太太正怀着大小姐和二少爷呢。老爷在外面的书画社里认识了一位孟小姐,为了她一连大半个月都不回家。太太当时大着肚子去找孟小姐谈话,孟小姐都不肯离开老爷。说什么,反对包办婚姻,要自由恋爱。太太气得不行,再加上老爷当时生意上还出了差错,险些滑胎。后来……是王姨娘怀孕了,孟小姐才被气走的。这位孟先生,好像是孟小姐的弟弟。“
容嘉上一听是父亲当年的风流债,啼笑皆非,不再去管这个事了。#####
五十五
欢腾的乐曲和宾客们的笑声被厚重的书房大门隔绝在外。容家和孟家的手下分立书房外两侧,交手而立,手都扣在腰侧的枪匣上。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比起容定坤戒备紧张的神情,孟绪安显得轻松许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加了冰块,坐进了真皮沙发里。
“容大哥不如坐下来说话。”孟绪安翘起了修长的腿,“这是你家,外面又有上百宾客,我又能对你做什么?”
容定坤僵硬的面孔逐渐松懈下来,垂着的嘴角勉强翘了起来,恢复了他老成精明的常态。
“绪安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呀!”容定坤在对面沙发里坐下,如个友爱地前辈一般感叹道,“之前常在报纸上看到你,只当你回国不过做点小生意,没想到原来你就是永利银行的董事长。士别多年,自当刮目相看。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孟家瘦死的骆驼比马总要大一些。”孟绪安也笑得好似个关系友善的亲密后辈,“靠着家里的支持,做了一番事业,算不得什么成就,只能说是不至于愧对祖先罢了。”
容定坤干笑了两声:“这些年我也常想起你,还有你姐姐……青芝她,还好么?”
孟绪安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冷淡道:“大姐已经去世了。”
容定坤浑身一震,难以置信。而孟绪安平静的目光再度向他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容定坤肩膀颤抖着,问:“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孟绪安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讥嘲的弯度:“容大哥若真关心大姐,自然会去打听她的消息,又何须等着别人来告诉你?”
容定坤无言以对,片刻后,才喘息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孟绪安说:“我们举家去美国后,她就病了。勉强拖了大半年,还是不行。走得倒挺安详的,也并没有再提起你。”
“那么早就走了?葬在哪里?”
“旧金山。”
容定坤耷拉着肩,长叹着:“真是没想到……她还那么年轻呀。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好好的,在美国嫁了人,现在怕孩子都好大了。”
孟绪安眼神微微闪动,垂下目光,抿了一口酒。
“那绪安你……现在是专心在银行里做事了?”容定坤又问。
“孟家的生意摊子本来就小,又有从兄看着,不需要我做什么。”孟绪安说,“只是如今局势不大稳定,银行借贷风险大,又受打仗影响。稍有不慎,就容易赔得倾家荡产。我看容家倒是如日中天,今非昔比。改日还得向大哥好生请教一下生意经呢。”
“过奖。”容定坤后背浸出一层流汗,脸上松软的皮肉抽了抽,皱纹层层叠叠,疲惫老态越发有些掩盖不住了,“绪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后起之秀,才是未来之主。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已跟不上时代了。”
孟绪安打量了一眼华丽的大书房:“这宅子是后来修建的吧。当年我记得,容家不过只是一栋两层小楼罢了。”
容家当年何止只有一间小洋楼。容定坤当时负债累累,家产已变卖得只剩一栋房子了。若没有孟青芝小姐的相助,容家早就破产。只是孟大小姐的一片痴情,却并没有换来容定坤真心,反而招来了人生中最大的羞辱。
“我对不起你大姐。”容定坤神情晦涩,痛心疾首,“她一心一意待我,我却不能回报她的情意。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她的。可是我却没那个勇气去打听她的消息。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薄命……”
“得了!”孟绪安的嗤笑夹着碎冰利刃扑向容定坤:“容老板当初引诱家姐,哄得她抽上大烟的时候,倒是很有勇气呢。”
容定坤好似被人抽了一耳光,脸色铁青,半晌没说话。
孟绪安修长稳健的手端着酒杯,杯壁倒映着他英俊深沉的轮廓。
“孟家得祖宗保佑,苟延残喘。在下不才,也算将家业一点点重新振兴了起来。其实钱财都是身外物,但是镇家之宝,却不能流落在外。容老板,你当年从家姐手中哄骗去的那个战国金麒麟,如今在何处?”
门外乐曲戛然而止,屋内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容定坤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猜你是为了这个事而来的。或许你不信,但是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那个金麒麟的下落。在我的困境之中,你姐姐把它赠我,让我变卖了还债。这金麒麟承载着我和青芝的情。我自打情况好转后,就一直想把它找回来。”
孟绪安平静笑着,唯有手背的青筋曝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容老板真是会粉饰,连我姐姐都亲口说是被你骗走的。罢了,现在打这个官司也没什么意义。容定坤,我要你把金麒麟还给孟家。”
“那是应该的。”容定坤敷衍着笑道,“你放心,我明日就增派人手,一定帮你把这个宝贝找回来。”
孟绪安的手指在皮沙发的扶手上敲着:“容老板,你恐怕不大明白我提这个要求的决心。你要是打算糊弄我,那你就想错了。”
“怎么会……”容定坤讪笑。
“二十年前。”孟绪安突然说,“二十年前,有母子三人,赶路的途中,在一个叫白柳镇的地方遇到劫匪,被害身亡。容老板你还记得吗?”
他每说一段,容定坤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话说完了,容定坤面色白里透青,五官僵硬犹如石雕。
孟绪安施施然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手指一弹,一个灰扑扑的东西落到了容定坤的膝盖上。
那是一个给孩子配戴的长命锁,非常陈旧了,但是依旧能辨认出“富贵命长”四个字。另外一面刻着叶片细花,中间有一个“桢”字。
容定坤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险些把这长命锁跌在地上。
“定坤大哥可要拿好了。”孟绪安讥笑着,“这可是你夭折的长女给你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你那襁褓中的长子更是死不见尸。我突然想,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是个和嘉上一样聪明俊朗的年轻人吧。”
“你怎么弄到这个的?”容定坤粗声道。
“怎么?”孟绪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是怕我走漏了风声?确实,容家亲戚死得七零八落,佣人换了好几批,现在的那位容太太估计都不大清楚你最初还有过一房妻儿吧。但是反正都死了,也没什么妨碍呀。除非……”
孟绪安笑容收敛,阴冷地盯着容定坤:“你怕人知道,你发迹后为了娶的唐氏,把碍事的糟糠和一双儿女杀害的事?”
长命锁跌在地毯上。容定坤愤怒地站了起来,红着脸骂道:“孟绪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容定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样杀妻灭子的事,也绝对做不出来!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女?”
“那确实杀了你发妻了?”孟绪安也笑着起身,把长命锁捡了回来,收回口袋里。
“是真是假,你是做丈夫和父亲的,最清楚不过。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容老板打算如何做,自己好好斟酌吧。想一想,要是世人知道一贯道貌岸然,以慈善家、社会知名活动家身份示人的容定坤,竟然是杀妻儿求荣的小人,会怎么想?”
容定坤急道:“你想凭这么一个东西就污蔑我?”
“谁说我只有这么一个证据了?”孟绪安笑,“人证,算不算?”
容定坤大震,一脸难以置信:“你……你是虚张声势!”
“是不是,容老板届时就知道。”孟绪安道,“一个连妻儿都能杀的人,我倒好奇谁还能再和你深交,什么人家还愿意和你儿女结亲。天下人谁能亲得过自己的妻儿呢?纵使做刀口舔血的生意,也不是图赚钱给妻儿过好日子么?将心比心,容老板的狠辣,可算是古往今来难得的一份了。”
孟绪安施施然地朝书房大门走去。
容定坤凶狠地瞪着他的背影,道:“你是来替青芝报仇的?”
孟绪安手放在门把上,没有回头。
“怎么会?我可是来帮助你一家团圆的呢。”
容定坤困惑愣住,孟绪安已推门而去。
舞厅里灯光璀璨,如流光飞舞,照得年轻男女们脸颊上的汗水闪闪发光,犹如抹了一层亮粉。
舒缓悠扬的旋律里,冯世勋搂着心爱的妹妹,轻轻地迈着步子,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温馨。
上一次他们这么安详静谧地相处,都要追溯到五年前冯世勋出国前了。
“还记得我出国前,你抱着我哭哭啼啼吗?”冯世勋低笑着问。
“干吗提我的糗事?”冯世真啼笑皆非,“那时候我还小呀,当然舍不得你了。”
“最近总想起过去的事。”冯世勋说,“当时觉得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同现在比起来,却已经十分甜蜜了。”
“我们家现在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将来只会越来越好的。”冯世真说。
“真儿,”冯世勋问,“你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
“将来?”
“你顶多在容家再做半年。你不会想永远就只做一个教师吧?”
冯世真说:“教师这职业,受人尊敬,薪资也不错呀。”
“你不想去留学吗?”冯世勋问。
冯世真骇笑:“咱们家哪里有这个钱?再说,我去学什么?”
“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冯世勋说,“你这么聪明,不论学什么,都能出类拔萃。这是哥哥欠你的。留学的钱,我来想办法。”
“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冯世真忙道,“我还没说想留学呢。再说了,你现在存的钱,是将来给我娶嫂子用的,不能乱花。”
“花在你身上,怎么是乱花?”冯世勋皱眉,认真注视着妹妹,“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想想。”
冯世真笑着依偎进了兄长的怀里:“我现在好得很。你不要看周围那些富家千金们。就算咱们家没出事,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比的。爹以前总说知足常乐。咱们家在本地里,已算是很体面的了。”
“你总是比我看得开。”冯世勋叹笑。#####
五十六
一曲结束,冯家兄妹回到场边休息。
容芳林郁郁不乐地寻了过来,问:“先生,你见着秀成哥哥了吗?”
冯世真摇头:“他没有和余小姐在一块儿么?”
“她?”容芳林登时讥笑,“她忙着和陈秘书长的公子跳舞,快活得很呢,哪里顾得上旁人?”
杨秀成同余知惠虽然是一道来的,进了场却分开了。余知惠作为容太太的外甥女,又清纯俏丽,很讨男人喜欢。在容太太的有意张罗下,余知惠结识了好几个公子哥儿,一支舞都没落下,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容芳林抱怨道:“在秀成哥面前装着那么端庄娴淑的,背过人还不是到处招蜂引蝶。”
冯世真劝道:“人家两人之间的事,旁人是掺和不进去的。杨先生是有主见的人,他会有所决断的。”
容芳林谈了一声,从侍者的盘子里接过一杯香槟,望向舞池。
巧得很,伍云弛臂弯里身姿轻盈优美的女伴,正是桥本诗织。
“先生知道了吗?”容芳林说,“那位桥本小姐,原来是大哥在重庆时候交往过的女朋友呢!”
这下连站一旁看画,假装没有听女孩子说话的冯世勋都不禁朝舞池里望了一眼。
冯世真淡淡道:“刚才他们俩相认的时候,我也在场。真是有趣得很。原来两人在重庆都用的是化名。”
“可不是么?”容芳林嘲道,“这下可好了,老情人重逢,大哥他却要订婚了。”
冯世勋的眉毛又是一挑。
冯世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新闻。
容芳林说:“我挺喜欢桥本小姐的。但是她不如兰馨姐厉害,怕是争不过。”
“嘉上就没自己的意见吗?”冯世真问,“桥本小姐看起来家世也相当不错的样子,和你们家门当户对呢。”
“大哥对这事无所谓吧。不论选谁,他都享福呀。”
容芳林不喜欢杜兰馨喜欢桥本诗织,但是如果杜兰馨不嫁容嘉上,就有可能来抢杨秀成。她自己也左右为难地很。
冯世真望向远处,容嘉上正在同一对衣裳华丽的夫妇交谈,神态稳重自若,充满了自信,笑颜英俊。那个太太显然被他谜得不轻,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拍来拍去。
伍云弛拥着容芳桦,从他们面前转了一个圈。容芳桦满面红光,快活得就像一只小鸟。
容芳林百无聊赖,朝不远处跃跃欲试想来邀请自己的男士们翻了一个白眼,让对方识趣而退。
冯世真朝兄长使了个眼色。冯世勋会意,对容芳林伸出了手。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大小姐跳支舞。”
冯世勋虽然不是名门公子,但是容貌俊朗,风度翩翩,气质又十分干净。容芳林对他倒是挺有好感的,大大方方地把手递了过去。
优美的乐曲响起,金发碧眼的白俄女歌手扶着话筒,唱起了缠绵的情歌。
冯世真独自一人靠着餐桌站着,手里端着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很有几分孤芳自赏之态。她华服丽颜,神情又有些冷艳矜持。那些爱慕她美色的男宾客都驻了足,只远远观赏,不敢轻易上前。
“小世真,你这样冷冰冰的,会少了许多被追求的机会呢。”
低沉的男声响起,如大提琴的低鸣。
冯世真手里的酒杯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大厅里望去,果真看见容定坤也在杨秀成的陪同下回到了舞厅里,同客人寒暄起来。
“没想到七爷还在。”冯世真侧头朝身旁的人看去,“好一阵没见您身影,还以为您已经告辞了呢。”
“我脸皮比较厚。”孟绪安点起了一支烟,“虽然容老板有意送客,但是我还是赖了下来。容家的跳舞会可是上海滩的盛事,错过了怪可惜的。”
“被看到和你在一起说话,不会对我有影响吗?”冯世真问。
孟绪安嘴角微弯:“冯小姐年轻美貌,我受你吸引,过来找你说几句话,有什么不妥的?”
容嘉上远远望见那个姓孟的正凑在冯世真面前说话,脚步一顿,被舞伴踩住了脚。
女孩吓了一跳,不住道歉。容嘉上漫不经心地安抚了两句,匆匆将她送到了舞池边,转身就朝冯世真那边走去。
“容嘉上利用郭大壮来查我,还我损失了两个得用的人。”孟绪安吐了一口烟,“不过我已经把郭大壮处理了。你放心,你的身份还是安全的。”
冯世真嗯了一声:“那我以后怎么传递消息?”
“目前先按兵不动……”孟绪安的眼角扫到容嘉上怒气冲冲的生硬,话锋一转,亲昵地凑了过来,“冯小姐平时爱读什么书?”
冯世真瞬间会意:“爱读一些西方的探险和推理小说。”
“哦?”孟绪安道,“我这里有一本今年极红火的英文推理小说,是位女作者写的,叫……”
“阿加莎·克里斯蒂。”容嘉上大步流星而来,警告地朝孟绪安一瞥,转而对冯世真温柔笑道,“这位正是先生很喜欢的女作家,是不是?”
孟绪安叼着烟,满不在乎地笑着。男人们的视线像两把剑一样在空中撞击,火花绽射。一击不中,双方又退了回去,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冯世真专注地看着香槟杯里上升的小气泡,对空气中无形的火花视若无睹。
容嘉上道:“这位女作家之前名声不是很响亮。想不到孟老板也知道。”
孟绪安笑道:“如果冯小姐喜欢,我有这个作者的新书的初版,送你惠存。”
孟绪安亲自教冯世真对准小猫小狗开枪时,也是这么一副温柔如水的语气。所以冯世真听了,身子轻颤,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仿佛又感觉到了那一丝冰冷杀意。
“初版书很珍贵,我不好夺人所爱。多谢孟老板了。”
孟绪安笑着,也不勉强,转而对容嘉上说:“我上次拜访容府已是十八年前。那时候嘉上你还在学步呢。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确实不记得了。”容嘉上冷淡道,“如果孟老板有兴趣,我让管事陪你四处转转。”
孟绪安摆手:“当初到访的时候,贵府还只是一栋小洋楼。令尊真是能干,二十年来已把家业扩展了十倍不止。这么大一份家业,将来全都要落在你的肩上呀。若有个兄弟帮你分担一下该多好。”
容嘉上从容道:“据说孟老板不仅一个人撑起偌大家业,当初还把已经衰败的家业重新振兴。你也没有兄弟帮衬呀。还是孟老板觉得我能力不足,比你差远了?”
孟绪安哈哈笑起来:“莫欺少年穷。也是,你才刚起步,现在就下定论还太早了。虎父无犬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呢,嘉上。”
“多谢。”容嘉上冷淡回道。
又是一曲结束,宾客们退下场来,挤到长桌边寻找着酒水和点心。女客们更是笑嘻嘻地打量着相貌堂堂的孟绪安和容嘉上。
两个男人彼此侧开了身,转移开了目光。
冯世真抿了一口酒,手心里已都是汗。
“你们男人真爱偷懒。”杜兰馨像一团晚霞似的飘了过来,截过容嘉上手里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满场那么多小姐没有舞伴,你们就这么干站着聊天?”
“冷落了女士,是我们的不是。”孟绪安露出一抹慵懒的笑,朝杜兰馨伸出了手,“杜小姐可否肯赏光同在下跳一支舞?”
杜兰馨早就打量他很久了,见他如此识趣,满足一笑,挽起了他的胳膊。
那两人前脚走开,容嘉上就急匆匆道:“先生,这姓孟的和我们家有些宿怨,来者不善。你最好离他远点,免得被卷是非里。”
已经迟了。
冯世真笑道:“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好像来了好几个老朋友呢。那个桥本小姐在哪里?”
“大概在和别人跳舞吧。”容嘉上漠不关心。
“你怎么舍得冷落她?”冯世真取笑,“人家可还记得你天天给她送花呢。”
容嘉上俊脸倏然泛红,局促道:“先生,那事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冯世真平静地说,“你送她花,是送心上人。送我,只是赔礼道歉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容嘉上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乐队小提琴手拉出了一串轻快的旋律作为开舞提示,悦耳的音符飞过整个大厅,引起了宾客们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是一首狐步圆舞曲,最适合挑一种中途交换舞伴的集体舞,很是受年轻人们欢迎。所以乐曲一响起来,女孩子们都兴奋了。
容嘉上长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抓起了冯世真的手。
“先生,来!”青年人英俊的面孔重新被笑容充满。鲜活的朝气与蓬勃的热度瞬间将冯世真感染,把她从那难以描述的抑郁之中拉了出来。
将所有担忧和愁绪都暂时抛开,冯世真放纵自己,任由容嘉上将她拉进舞池之中。#####
五十七
水晶灯折射着璀璨的碎光,将四周都笼罩在了明晃晃的暖光之中。两人的面孔靠得如此近,气息交融,仿佛随时都可以吻住。
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氛。
没有了陌生的审视和试探,也没有了较量和争斗,唯有心跳依旧,如电流窜过的酥麻触感依旧。他们好似小别的舞伴,在场上转了一圈,又寻回了彼此,牢牢紧握着手,舍不得再分开。
容嘉上专注地凝视着冯世真,轻声道:“这是我们跳的第三支舞。”
冯世真瞳孔骤然收缩,电流自心房穿过。
悠扬悦耳的音乐化作一条光灿灿的丝带,在舞池中飘动穿梭。
冯世真觉得自己好似在空中跳跃似的,脚尖只来得及在地板上轻轻一点,就又被容嘉上搂着旋转起来。青年的胳膊强健有力,可以轻易地托起她轻盈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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