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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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竟是同住?裴氏稍感意外。
不过如此一来,今儿侯爷回来说的“爱妻心切”倒显得有那么几分可信了。
裴氏心中宽慰不少,又握住明檀的手,语重心长道:“王爷如今独独爱重于你,这自是再好不过。可母亲说句不好听的,王爷年轻有为,位高权重,此时只有你,并不代表往后也只有你。
“宅院之中,子嗣为重,趁着夫妻情浓又无旁人打搅,早早儿生养,稳住你的王妃之位才是正经。只要你执掌中馈,膝下有嫡出子女,那往后在王府,谁也越不过你去。”
裴氏说得很是在理,也都是时下妇人心中所想。可明檀一想到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同她夫君耳鬓厮磨生儿育女,心里头就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母亲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不爱听,可凡事都得看长远些,临了才不至于黯自心伤。”
“女儿知道了。”
-
“还不下车?”
日暮时分,马车停在定北王府门前,江绪站在车外,扫了眼还端坐车内莫名发呆的明檀。
早上出门之时,他这位小王妃缠着他问东问西,精神头十足,回府一路,却是半声不吭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她好友所说的话本“要水”一事。
江绪本是想当夜便向她验证一番,要七回水是什么感受,怎奈宫中有事,宫门下了钥还召他入宫。
新婚四日,忽而独守空房,明檀竟有些不习惯。
半夜急雨,电闪雷鸣,她裹着锦被翻来覆去,一想到往后府中要进新人,都是花一般的鲜妍颜色,她的夫君要雨露均沾,夜里要同她们翻云覆雨,更是莫名地悲从中来。
次日一早,雨收云霁,窗一推开,便有沾着花草木香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明檀顶着发青的眼圈坐在妆奁前,没什么精神。
正当她自我宽慰了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倒也不必如此杞人忧天之时,外头忽然进来个小丫头,脑袋埋得低低的,颇有几分难以启齿地传话道:“王妃,云姨娘和方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明檀一怔,脑袋似是轰开了般,惊得她半晌没能回神。
绿萼也是懵的,玉梳停在明檀发间,都忘了要往下梳。
“你…你说什么?什么姨娘?”绿萼不可置信地问。
小丫头小心翼翼答道:“云姨娘与方姨娘。王妃入府诸事繁琐,所以二位姨娘今日才来给王妃请安。”
绿萼:“为何之前从未听过府中还有姨娘?”
小丫头摇头,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
素心稍微能端得住些,挥退了小丫头,忙安抚道:“想来是殿下从前在府中惯用的通房,迎正室,抬通房,这在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小姐不必太过挂心。殿下从前未提,大约就是没将她们放在心上的意思。”
“对,对。”见明檀一脸失魂落魄,绿萼反应过来也忙附和,“若是什么正经角色,殿下不提,福叔总是要提,府中其他下人也是要议论的。
“既然这些日子都无人提及,那必然无足轻重。这会儿寻来请安,许是要给小姐敬杯妾室茶,可殿下没回,这茶小姐不爱喝,寻个理由不喝就是了。”
明檀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静了好半晌,才让绿萼继续给她梳妆。
过了大半个时辰,明檀收拾停当,款款出现在启安堂花厅。她落座上首,眉眼微抬,缓慢地打量着这两位如晴天霹雳般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新姨娘。
这两位姨娘,相貌虽不及她,但也不差。一位清丽,一位娇艳,看起来年纪都比她要大上个两三岁,很是有些美人风韵。
没等她消化完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那位模样清丽的姨娘便利落拱手,单膝跪地:“奴婢云旖,参见王妃。” ?
好像有哪不对。
明檀一时没想明白,下意识问道:“你是,云姨娘?”
“是。”
那另一位便是方姨娘了。
明檀目光刚移过去,方姨娘便盈盈福身,娇媚道:“奴家方氏若眉,见过王妃。”
比起云姨娘行礼都行得奇奇怪怪,这一位倒是极有姨娘的意思了。只不过自称“奴家”,这满京城哪家妾室是自称“奴家”的?明檀听着别扭,竟莫名想起了别玉楼的水盈。
“都起来吧,看座。”
明檀压了压心底的情绪,目光却不想再落在二人身上,她自顾自地拨弄着茶杯碗盖,实在是有些无法违背内心,说出“以后都是姐妹,要同心同德好好伺候王爷,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之类的话来。
太难受了,心里太难受了。
她抿了口茶,腾腾热气熏得她眼睛疼,眼前都蒙起了一层雾气。
云旖未有所觉,盯着明檀拨弄茶杯碗盖的纤纤玉手,眼睛一眨不眨。
方若眉歪过身子,轻轻撞了撞她:“瞧什么呢你。”
云旖下意识便答:“王妃拨茶盖的动作很好看,手也很好看,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说完,她也端起桌边的茶,模仿着,生硬地拨了拨,然后就将还未舒展沉入茶底的茶叶给拨飞了。
“……”
这哪里来的憨子。
方姨娘的白眼差点都要翻上天了。
正当花厅沉陷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时,丫头来禀:王爷回了。
明檀掀了掀眼皮,可她这会儿难受得都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直到眼底没入一片锦衣衣摆,才垂眼起身,有些敷衍地行了个礼。
江绪并非心细之人,可他的小王妃从头发丝到绣鞋上的璎珞都写满了“我不高兴”,他倒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落座在明檀身侧,他扫了眼云旖和方若眉,淡声介绍道:“这是本王给你找的护卫,云旖擅剑,方若眉擅毒擅医,以后本王若不在府中,自有她们来保护你。”
“……?”
明檀忽地抬眼。
云旖:“属下津云卫云旖,奉命保护王妃安危。”
方若眉:“属下别玉楼方若眉,奉命保护王妃安危。”
两人正经行了个礼。
明檀更懵了。
这方姨娘,还真是别玉楼来的。
介绍完,江绪瞥了两人一眼,两人便识趣垂首,躬身后退。
花厅内很快便只剩下明檀与江绪二人。
明檀仍沉浸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有些回不过神:“云姨娘和方姨娘,她们是……护卫?那她们只是护卫还是?”
“只是护卫。”
“那为何要让她们当姨娘?”话本里头女护卫都是当贴身婢女的。
“本王不喜府中人多。”
说完这句,江绪起身让人摆膳去了。他一早回来,以为会有口热粥,可没想到,他的王妃因为两个女护卫,将贤良淑德止步在了新婚第四日。
明檀不知他在想什么,还在琢磨他那句“不喜府中人多”,这一琢磨,便琢磨了大半天,将各种情况都考虑过后,她得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她的夫君暂时不想纳妾。
王府不可能只有一位王妃,就算她的夫君不想纳妾,也总会有人寻着各种名目,往王府里塞上各色美人。与其等着人塞,还不如自个儿先塞上两位,如此一来,拒绝也有个由头。
晚上安置,明檀于床笫之间向江绪求证了这一想法,也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她一时开心得都热情了不少,尽管辛苦,也配合着承到了半夜。
要完
第二回 水时,明檀以为可以如前几日般安寝,便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
可谁想江绪在身后搂着她搂了没一会儿,忽而又有了起复的势头。很快明檀就不容拒绝地被翻过来。秀眉微蹙,香汗如雨。她呜咽着,眼泪花儿往外冒,边拍打,边断断续续控诉。
迷糊间,忽闻江绪在她耳边沉着声道:“话本里不是说要七回水?”
“……?”
“可那不…不是我说的,唔!”
第三十八章
“王妃可起了?”
“未起。”
“那这早膳还热不热了?”
“留一道粥且煨着吧, 看这时辰, 还是早些准备午膳才是。”
……
日升, 定北王府的膳房内时不时便有人问“王妃可起”, 偏辰时问到巳正, 都是未起, 下人们心里头好一阵嘀咕。
有好事者双手交叠在身前,下巴微抬, 故作高深道:“我瞧你们午膳也不必备了,擎等着备晚膳便是了。”
“为何?王妃出府了?”
好事者还想卖卖关子,可刚好有晓得内情的仆妇提了一篓子水灵菜尖儿进了厨房,迫不及待地长舌道:“你们还不知道?昨儿夜里启安堂叫了四五回水呢,啧啧, 都折腾到快早上了, 王妃哪起得来!”
“啊?”
“还有这种事?”
众人都不自觉地聚拢到一块儿, 竖起了耳朵。
厨房里头生养过的粗妇多,惯爱说嘴, 泼皮不害臊,论起这些个房里头的长短, 脸不红心不跳, 还很有几分来劲儿。
“福贵家的, 你闺女不是在启安堂当差来着, 启安堂真那么闹腾?”
“可不是。别看咱们家王爷成天冷着张脸, 那上头可耗着功夫呢。这王妃才过门几天哪, 见天儿的夜里头折腾, 满院子都能听着,我闺女前儿个在茶水房值夜,说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就听王妃娇滴滴地哭啊喊了。”
“我也听说了,尤其昨儿个晚上,可真是叫了足足有四五回水!后边听说是王妃狠哭了会儿,闹了番脾气,不然还有得折腾。”
“王妃长得和天仙儿似的,又娇得很,男人见了哪能不爱,我瞧着眼睛都发直呢。还有那皮子和嫩豆腐似的,又白又细,怕是一掐就能出水儿,前儿在园子里那么一逛,日头那么一照,真真儿是白得晃眼。”
“我也瞧着王妃招人爱得紧,可不就连咱们王爷那样平日在外头说得有多神勇的人,都下不来美人榻么。”
……
厨房里头的仆妇说论得有些臊人,小丫头片子傍着听了几声,都红着脸躲开了来,可这些个仆妇说的,其实也不算夸大。
昨儿夜里启安堂的水就没停过,饶是素心绿萼这般没经过人事的姑娘也都隐隐觉着,殿下……似乎折腾得太狠了些。
她们家小姐起先还好,可中途有阵子哭喊得厉害,到后头也嘤着,可约莫是哑得没力了,声音低下去不少。
最后那趟素心往里送水,匆匆一瞥,只见她家小姐发髻凌乱,裹着被子窝在殿下怀里头,就和兔子急了眼似的,眼睛红红,声音低低哑哑,不知囫囵着说了什么,说完忽然往人脖颈间狠咬了一口。
素心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为她家小姐求情了。
可殿下眉头都没皱一下,低低地应了声:“好,安置。”
听着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应着屋内的旖旎气氛,好像有那么几分哄人的意思。
后头用完水,殿下还要了回药。
屋里头红烛静了有一刻才见灭。
待到四下全然寂静,天边已露出蒙着昏昧灰白的浅淡亮光。
江绪倒是好精神,一大早半点没耽搁,起身练剑,回屋还用了早膳,随后又照常出门。只明檀沉沉睡着,从辰时到巳正,半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
足足睡到晌午,明檀才悠悠转醒,醒了也有好一会子双目无神脑袋空空的,半倚在榻上,倦懒得很,不怎么想要起身。
刚巧绿萼捧了一盒子小玩意儿进来,福身欢喜道:“小姐,您醒啦。敏小姐遣人送东西来了,说是这两日新得的奇巧物件儿,西域那头来的,您可要现在看看?”
不提还好,一提白敏敏,明檀就火冒三丈。
罪魁祸首!
“不看!” ?
绿萼懵了下,手足无措,以为是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明檀气不过,又道:“把上回白敏敏送我的那块丑花帕子找出来,再给我拿把剪子。”
绿萼一头雾水,应了声是,又小心翼翼放下那盒子玩意儿,忙去翻找了白敏敏先前绣的丑帕子,并着剪子一道送至了床边。
明檀想都没想便抄起剪子往那丑帕子上狠剪了两下,然后气咻咻地吩咐道:“把它给我塞到那盒子里头送回昌国公府,就说我今儿就和她白敏敏断了这手帕交!”
绿萼:“……?”
“阿嚏!”
在昌国公府被逼着学女红、正在绣鸳鸯的白敏敏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还在想:莫非是近几回的相看之中有哪家公子看上她了?
-
有没有哪家公子看上白敏敏犹未可知,但近些日子,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陆殿帅,是明摆着看上了周家小姐周静婉。
周静婉正值适婚之龄,温婉貌美,极富才情,到周家提亲的青年才俊原本极多,可自从陆殿帅也去周家提了回亲过后,先前那些个青年才俊都莫名沉寂了下来。
先是有翰林编修逛花楼,被御史参了一本,说是有辱翰林清贵,遭了贬斥。
后又有侍郎之子当街纵马伤了摊贩,被告到衙门,赔了笔银子,自个儿也伤了腿需卧床半年……
这些个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唯一的关联便是都曾登周门求亲。
大家似乎是明悟了其中关节,慢慢地,上周家求亲的就越来越少了。
周静婉的婚事从明檀被赐婚那会儿就开始挑拣,如今明檀都已成婚,女儿再娇,也得提上日程。
可如今这档子情形,本来挑花了眼都不急的周母不由得急了起来,周静婉更是怕得很,日日担忧着自个儿没人求娶,最后只能嫁给那位陆殿帅。
四月里春光正盛。明檀邀周静婉过府赏花。
她翻修王府,重建花圃,奇花异草方到,便请了周大才女过来,为花圃题字。
至于白敏敏,置的闲气还没消,她的帖子也没往昌国公府下,倒是白敏敏蹭着周家马车不请自来了。
周静婉本就身子弱,近日郁郁,更显消瘦。
明檀与白敏敏逼问起,她才难以启齿般,说起自个儿似被暗下绊子的婚事。
“你就那般看不上陆殿帅?”白敏敏不解,“我瞧着陆殿帅挺好的。”
周静婉:“他挺好,你如何不嫁?”
白敏敏被哽了哽:“那他不是向你求亲呢吗?与我何干。”
她转头又问明檀:“你家定北王殿下不是同陆殿帅相熟?不如你去问问殿下,这陆殿帅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明檀稍顿。
自从上回在床榻间被闹得狠了,发了脾气,她和她夫君也没再正经说上几句。
一来她夫君军务繁忙,本就没几日着家。着了家也是个闷葫芦,若不主动挑些话题,他能枯坐桌前看一宿的兵书;
二来她及至信期,不能行房,一个只能在床榻间见着点情绪的男人,几日不行房,瞧着便有些生冷;
三来,她也被折腾得有些怕了,不是很愿意近他的身。
“想什么呢你。”白敏敏用手晃了晃。
“没什么。”明檀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待夫君回来,我问问他。”
白敏敏没多想,还接着话头宽慰周静婉:“陆殿帅这般作为,很是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意思,想来也不是一时兴起。依我看,你对他也不必如此抗拒。等阿檀问了王爷,你了解了解再作定论也不迟。”
周静婉意动。
可明檀接了这桩差事,心下稍稍有些苦恼。她月信方过,今儿去问,怎么觉着就有点羊入虎口自找苦吃的感觉呢?
踌躇至江绪回府,听闻他径直去了书房,明檀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为周静婉豁出去一回。
她特地换了套严实点的衣裳,领口都遮到了脖颈,又端了盏晌午便煨在火上的燕窝粥和一碟子玉带糕去了书房。
“殿下,王妃来了。”门口有侍卫通传。
江绪抬眼:“进。”
江绪的书房宽敞简朴,入目数列博古架,上头多是兵书、短兵器。另有沙盘、棋桌、以供休息的窄榻。
明檀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至桌边,乖巧轻声道:“听闻夫君公务繁忙,都没用晚膳,阿檀便亲自做了燕窝粥和玉带糕,夫君快尝尝,公务要紧,身体更要紧。”
江绪:“……”
前些时日尽兴一回,他这位小王妃便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几日都爱答不理。一会儿说身上不舒服,一会儿说来了癸水,安置时不小心碰到都要踹他两脚,他索性在书房睡了几晚。
今日这是,他顿了顿,看向那碗燕窝粥和那叠玉带糕。
“你做的?”
明檀点头,将其做法娓娓道来:“这燕窝粥煨得极细腻,从晌午便用温火炖着了,煨的时候必须有人守着,隔半个时辰便拿汤匙顺着同一方向搅动半刻,如此煨出来的燕窝粥才能入口即化。
“还有玉带糕,是用糯米碾粉,过筛了三回,细筛过后以水和之,猪油白糖调和,一层叠一层,再上火蒸,叠的层数和蒸的火候都极有讲究,不然不会如此晶莹剔透,口感绵密……”
江绪尝了口,确实和他平时随意将就的粥和点心大为不同。
他下意识便瞥了眼明檀的手,她那双手整洁干净,还染着丹蔻,十足的不沾阳春水模样。
他确认道:“你亲自做的?”
“是啊,”明檀理所当然。
江绪顿了瞬,忽而撂下瓷勺:“出去吧,本王还有要事。”
明檀不明所以:“夫君不再用些吗?阿檀亲自……”
“本王不喜欢听人撒谎,你先出去。”
“……?”
“阿檀如何就撒谎了?”
明檀懵了。
“你说这是你亲自做的。”江绪抬眼望她,眸光笔直且静。
明檀对上他的视线,并无丝毫闪躲:“本就是我亲自做的,夫君不信尽可提厨房的人过来问。我亲自吩咐厨房,用多少料,用多少火都吩咐得仔仔细细,还亲自跑了两趟厨房,人证物证俱在!”
江绪默了默,发现两人对“亲自”的理解有了极大偏差:“你说的亲自做,是亲口做?”
“不然呢,难不成让我自己挽袖子和面吗?!”
理直气壮。
江绪:“……”
明檀快要委屈死了,这可是她自个儿琢磨出来的独家秘方,虽然瞧着与普通的没什么两样,可尝起来口感却大为不同。臭男人喝了她的粥尝了她的点心还要污蔑她撒谎!他不配!
想到这,她就收拾了碗勺,提着食盒就要走人。
“等等。”江绪拉住了她的手腕。
明檀一甩手便挣脱开来,走至门口径直推门。
而江绪也跟着起了身,在她身后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这回稍稍用了些力,明檀被拉得往后退了两步,不由得回转撞入他的怀中。
书房明间的大门也正好被明檀推开,春夜的风温温凉凉,往里吹送。
舒景然站在外面,正欲通禀的侍卫也是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打扰了。
第三十九章
门开的那瞬, 明檀撞在江绪胸膛间, 并未瞧见屋外之人。只江绪与站在门口的舒景然对视了一息, 又移开视线, 轰然关上了门。
舒景然怔了半晌, 前几日与江启之碰面时, 江启之似乎还评价过“爱妻心切”这一传闻无聊至极,可今夜看来……他识趣地转身离开, 不知想到什么,还忽然轻笑了声,步子也轻快了些许。
书房内。
江绪松手,接过食盒:“是本王误会了。”
明檀不理,负气走至博古架前, 拿起本看不懂的兵书, 装模作样翻阅, 边翻她还边用眼角余光偷瞥——
算他识相,虽未真心实意道歉, 但还是沉默着将她辛苦做的燕窝粥和玉带糕都用完了。
见碗碟干净,明檀想起此行目的, 又放下兵书, 走回桌前, 磨磨蹭蹭收拾起了食盒。
她正在心底酝酿说辞, 江绪忽地问了声:“你不热?”
四月天里, 已能窥见些微暑意, 平日常见她穿轻盈薄衫, 今日却层层叠叠裹得严实,连惯常露在外头的白皙脖颈也遮了大半。
明檀:“……”
不提也就算了,一提起来,她还真有些闷得慌,背上似乎都起了层薄汗。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胡扯了句:“小日子本就比平时要冷些。”
“小日子还没过?”
明檀警觉,下意识捂住领口,岔开话题道:“墨干了,阿檀替夫君研墨吧。”
江绪本也只是顺着话头随口一问,没多想什么,倒是明檀莫名紧张,惹得他多瞥了两眼。
磨墨这事儿瞧着轻松,可真做起来极为费神,没一会儿,明檀就感觉手心发麻,额角出汗。她小脸红扑扑的,趁江绪不注意,还腾出只手给自个儿扇了扇风。
待磨开小半截墨锭,她才捡起话头,斟酌问了句:“夫君,你和陆殿帅是不是甚为熟悉?”
江绪笔尖稍顿:“何事?”
“不知夫君可有听闻,陆殿帅向翰林学士周家求亲一事?”
“听说了。”
“那夫君知不知道,陆殿帅为何要向周家求亲?”
“与本王何干。”
明檀被哽了哽:“那…那静婉是我的手帕交,陆殿帅求亲,惹得其他人都不敢再登周家门了,静婉这几日好生伤神。”她顿了顿,硬补了句,“阿檀挂心好友,也十分伤神。”
江绪这才抬眼:“其他人不登门,与陆停有何干系。自己懦弱无胆,也要怪到别人身上?”
明檀语凝。虽然感觉有哪儿不对,但夫君看起来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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