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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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评?”
“外卖。”
周徐纺还不知道,那个好评——那个几百字都在称赞骑手的好评,是阿晚写的。
“阿纺,”电脑屏幕上的字体,由红变成了白,“来新委托人了。”
周徐纺没问具体的,直接拒绝了:“不接了,最近不太平,我们休假。”
霜降迟疑了片刻。
“跟江织有关。”
周徐纺听闻,一时失神,捏瘪了手上的牛奶罐子。
028:徐纺当裸替?
周徐纺听闻,一时失神,捏瘪了手上的牛奶罐子。
“又有人想绑他。”
周徐纺静了一会儿,恢复了面瘫脸:“绑他做什么?”
“委托人没有说,只说了时间和地点,价格开得很高。”霜降发了个数字过来。
六个零,一千万。
算是业内的天价了。
到底是谁,花这么多钱绑江织。
周徐纺把牛奶放下,没心情喝了:“问清楚,为什么绑他?”
她接任务,有规定,必须说出目的,不违法乱纪、不违背道德,她才会接,若是委托人说谎,她也会违约。
五分钟后,霜降才回复。
“委托人不肯说目的,但是提价了,出到了两千万。”
舍得出两千万这么大的手笔,应该是势在必得。旁边黑屏的电脑里,映出了周徐纺的脸,眉头越皱越紧:“能查到委托人吗?”
“代理IP,查不到。”
霜降都查不到,那就不是简单的人,出这么高价,还不说出目的,肯定有问题的,是不是贪图江织的美色……周徐纺陷入了深思。
“我们接吗?”
周徐纺拽着卫衣帽子上的带子,纠结地缠了一个结:“接。”
如果她不接,就会有别人接,最后,他会被别人劫色。
周徐纺不想江织被别人劫色,漂亮的东西要保护好,像她的棉花糖盒子,用了很久,还是跟新的一样,她也想江织一直跟新的一样,一直好看下去。
可要是违约了,或者任务失败了,她要赔双倍的委托金额,双倍就是四千万……
周徐纺有点难过了:“要晚点买月亮湾了。”
果然,美人都是很花钱的。
不行,她要努力地赚钱,她打开手机,给群头发微信:“有没有赚钱多一点的戏?”
群头老魏三分钟后回复了她。
“什么都能演?”
“嗯。”
“当替身行吗?”
“可以。”
周徐纺见过别人当武替,她觉得很简单,就是要控制好力道,不能把别人打坏了,毕竟,她力气那么大。
“你把你的体重身高三围都报过来,再附一张全身照。”老魏觉得她也是老群演了,行内话应该都懂,就没多说,“不一定演得上哈,我去试试。”
“好。”
周徐纺就把信息和照片发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周徐纺都快睡着了,老魏发了回复过来:“余然很满意,你明天就过来给她当替身,一次镜头八千块钱。”
八千。
好多好多啊,原来当替身这么赚钱。
周徐纺以前从来没拿过这么多,她很开心:“我明天就去。”
“你去了直接找服装组的安娜。”
“好。”
老魏发了个表情包。
周徐纺回了个句号。
老魏又发了个表情包。
周徐纺又发了个句号。
“行了,别发了,快去睡吧。”
“。”
这姑娘!每次都以句号结束聊天。
第二天,周徐纺套了件军大衣,戴上帽子,从头到脚都裹好,早早就去了影视城,除了工作人员,演员们都还没到,方理想也没到。
她直接去了服装组。
安娜已经在那了,盯着她看了挺久:“你就是老魏找来的替身?”
周徐纺点头。
安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衣服穿太多,包得太严实,实在看不出身段,就问:“以前干过吗?”
周徐纺说:“没有。”她没当过替身,怕控制不好力道会把人弄伤。
安娜就看得见她露在帽子外面的小半张脸,还挺镇定,例行公事地安慰了一番:“副导到时会清场,待会也会有人来指导你动作,你不用太紧张。”
周徐纺呆着表情,她不紧张啊……
从来没当过替身的周徐纺不知道,还有一种替身,叫裸替。
旭日出来,天大亮,严冬的早晨,太阳不烈,外面雾蒙蒙的。
大概是起得太早了,江织没睡够,脾气不太好,窝在椅子上躺了会儿,似睡非睡的眸子一掀开,里头跟冬天的暮光似的,暗影沉沉,看着阴阴凉凉的。
“还不开始?”
起床气还没消,听得出他言语里有怒气。
赵副导演怵他怵得要死,微微颤颤地回答:“演员那边还没有准备就绪。”
江织抬了抬腕子,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七。”他抬头,看赵副导,“让整个剧组等她一个人,第一天来?不知道我的规矩?”
大冬天的,赵副导瞬间汗涔涔。
女主余然的经纪人许璐赶忙过来赔礼解释:“对不起江导,替身演员还没有准备好,已经去催了。”
“替身演员?”
江织看了看自个的手,指尖被冻得发红了,这天冷得他烦躁不已,便把手里的剧本扔了,手放进被子里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我什么时候同意用替身了?”
一到冬天,他看上去就懒散无力,脸色也苍白得很。
可就是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让人怕得要命,许璐心肝七上八下地直跳,放下面子好声好气地给艺人求情:“余然她是新人演员,基础还没打牢,粉丝又大多都是男性,工作室几次商议之后,还是觉得用替身更合适。”
这片子是国民题材,谍战的,女主是个情报员,里面有一场床·戏,要从后颈露到腰窝。
尺度不算大,可到底得脱。
“你说的这些,”江织语速慢,还不时伴着两声咳嗽,没力气似的,拖腔拖调地说了后半句,“跟我的电影有关系?”
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余然她,”许璐一时情急,胡诌了一句,“她背部受过伤,拍出来也不好看。”女演员哪能轻易脱衣服,更何况余然走的是清纯人设,也正是因此,她才大着胆子阳奉阴违了一次。
江织晃着手里的牛奶罐子,没说话。
许璐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游说:“我找的那个替身演员条件很好,一定能拍出更好的效果,江导,您看,先试试戏行吗?”
赵副导演也来圆场:“要不先见见那个替身演员?看看她的背再——”
话还没说完。
“老板!”
“老板!”
一米九的大块头阿晚咋咋呼呼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周小姐她,”阿晚大喘气,“她,”
他呛了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江织冷眼一扫,不悦:“把舌头给我捋直了。”
阿晚深呼吸,再吐一口气:“周小姐她要当裸替了!”
裸替……
江织眯了眯眼,从躺椅上坐起来,眸光轻轻掠起,里头一片天青色:“你们找的替身演员是谁?”
这哪知道!
赵副导赶紧叫人:“老魏。”急得大叫,“老魏!”
老魏是影视城最大的群头,手底下各种替身、群特、群演一大堆,是合作多时的老伙计了。
老魏从片场外头跑进来:“咋了副导?”
“你找的替身演员叫什么名字?”
“她叫周徐纺。”老魏挠挠头,“怎么了?”
又是这个周姓姑娘。
赵副导擦了擦汗,不敢再吭声了,瞄着眼察言观色,就瞧见江织潋滟水光的一双眸子,一点一点阴下来。
气压,突然就低了。
老魏第一次见大导演,不知道他的脾气,忍不住美言几句:“导演,周徐纺很优秀的,她虽然没当过替身,但她做了很久的群演,经验非常丰富,而且我和摄像组几个负责人都看过她的照片,身形和——”
咣当一声。
牛奶罐从江织手里,滚到了地上。
登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休息二十分钟。”
江织撂下一句话,起身,目光悠悠落向姗姗来迟的余然:“不能拍露背的戏?”
她咬着唇不做声。
江织敛起了眸子,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大衣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神情漫不经心着的:“不能拍,就换个能拍的来。”
许璐急了:“江导——”
余然拉住她:“我能。”她白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能拍。”
她要敢说不能,江织就敢换了她。
阴森森的天,咳嗽声被风吹开。
“人在哪?”
阿晚一愣。
江织脚步停下,回头,眸光泼墨,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周徐纺,她在哪?”
029: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江织脚步停下,回头,眸光泼墨,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周徐纺,她在哪?”
阿晚只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赶紧把脖子缩起来:“在更衣室。”
现下,更衣室里没人。
“徐纺!”
“徐纺!”
方理想风风火火地跑进去,没瞧见人,就见帘子拉着,她想也不想,一把拽开帘子:“徐——”
声音卡在喉咙,她盯着周徐纺露着的肩头,眼珠子快掉了。
好白啊……
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就只剩愣了,周徐纺肩上有一个伤疤,拇指大小,脖子上还挂了一根黑色的细绳子,上头系了一块打磨光滑的金属圆片。
她用衣服挡住。
“我在换衣服。”
然后,她一只手拉好帘子。
方理想尚未回神,傻站了很久,才慢慢平息眼里的震惊:“徐纺,你脖子上那个项链——”
帘子被扯开。
周徐纺走出来,和往常一样,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方理想化了浓妆,穿着戏服,脸上神色不明,似不经意,问周徐纺:“那个项链很特别,在哪里买的?”
她把军大衣穿好,帽子戴上,拉链拉到最上面,脖子也遮住:“不是买的。”
“别人送给你的吗?”
她抬头,眼睛不偏不倚,盯着方理想:“为什么一直问我的项链?”
说话间,她瞳孔泼了最浓的墨色,黑沉沉的。方理想从来没见过,眼神这样冰冷的周徐纺。
方理想先移开了视线:“因为你的项链很好看啊。”
“我的家人留给我的。”周徐纺低头,把眼里的防备又藏好,说,“你出汗了。”
方理想胡乱擦了一把脑袋。
“有点热。”她用手对着脸扇了几下风,又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忘了正事了,徐纺,你要当裸替吗?”
“我不当。”
周徐纺也是刚知道,群头找她来是当那种替身,所以她跟安娜说,她可以赔钱,然后就把戏服换下了。
“那就好。”方理想松了一口气,用老母亲一般的口吻叮嘱她,“我跟你说,千万别当裸替,对你名声不好,等日后我火了,我就带你出道。”
周徐纺刚想说她不用出道。
外头有人叫她:“周徐纺。”
声音低低的,像压抑着怒气,还有咳嗽声。
是江织。
周徐纺歪头看过去:“嗯?”
江织没有进女更衣室,用命令的语气说:“你出来一下。”
哦。
周徐纺拉了拉军大衣的帽子,出去了。
“有事吗?”
江织靠墙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来时走得太快,脸微微泛红,眼圈也晕了一层胭脂色:“你很缺钱?”
他说话时,微微喘着。
周徐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实回答:“不是很缺。”就是赔了几千万,她买月亮湾更不够了。
他盯着她,看了挺久。
“你转过身去。”
还是命令的口吻。
为什么要转过身去?周徐纺没动,把后背露给别人,很危险。
他压着喉咙的痒意,忍着咳嗽:“我就看一眼。”
语气,放软了点。
周徐纺觉得他很孱弱,好像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过去的样子,跟电视里久病缠身的娇小姐一样,想了想,她还是转过去了,让后背对着他,她相信江织是个好人,不会残害她。
她看不到他的脸了,但听得见他呼吸,更重了。
江织伸手,指尖泛红,朝着她裹在军大衣里的后背靠近。
周徐纺突然扭头。
“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手腕就被她捏住了,满眼都是防备:“为什么碰我后背?”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浑身藏着刺。
这是江织第一次在她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空洞洞的,像块冰冷的磁石,深不见底,能把人吸进去。
他脸色发白:“松手。”
她没松,还盯着他。
他喉咙一口气上涌:“咳咳咳咳咳……”通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胸腔里磨出来,“周徐纺……疼。”
最后一个字,一点力气都没有。
娇娇弱弱的,就像是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力道都被反弹回来,像肉肉的猫爪子,一巴掌狠狠拍下去,肉垫子吧唧一下,只剩软了。
周徐纺给愣住了,还抓着他的手,忘了动作。
江织本来就身子不舒服,她力气又大,他甩了两下,没甩开,身子反倒摇摇欲坠,登时就恼羞成怒了:“老子被你捏疼了!”
捏疼了!
疼了!
了!
周徐纺骤然松手,见江织白皙的皓腕上立马浮出了一圈红痕,他手生得漂亮莹白,乍一看去,有点刺目。
她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这自责的口吻,这于心不忍的愧疚……刚追上来的阿晚还以为是撞上了女恶霸强抢了良家少男,并对其这样那样了。
阿晚眯着眼瞅过去,就看见自家雇主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眼眸潮湿……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一个女人,手劲儿怎么那么大。”
怪她,力气太大了。
周徐纺更自责了:“我下次轻点。”
下次?
轻点?
越说越像个轻薄人的浪荡子了,江织气地直咳嗽。
周徐纺伸出手去,想给他拍拍背,笨拙地不知道怎么下手,手僵在那里,老半天,又默默地收回去了。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碰我后背。”
江织歇了会儿,终于不咳了,脖子上细细的血管清晰可见,耳尖透着红,喘着气,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
他恼极了,语气尤其不好:“试戏。”
周徐纺没听懂。
“你不是要当我电影女主的裸替吗?”他一双晕红的桃花眼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别想了,你不合格。”
恶声恶气的,脾气好大。
长得美的人可能都有点脾气吧,像大宅院里被宠坏的嫡小姐,哦对了,江织也是江家嫡出的小公子。
肯定是被宠坏了。
周徐纺:“哦。”
哦?
没了?
江织胸口很堵:“你以后——”
又没往下说。
周徐纺很久没等到后面的话,军大衣帽子下的一张小脸抬起来:“什么?”
穿的这是什么鬼?!
江织有点窝火,又不知道气什么,莫名其妙地不爽快,用力扯松掉外套的扣子,透了口气儿:“以后别当裸替了,如果缺钱,到我这来试镜。”
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气急败坏。
不过周徐纺知道,江织只是脾气不好了一点,人是很好的,她表情真诚,冷冷的,呆呆的,有点木讷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
江织一口气又没上来,咳得他嗓子火辣辣的。
好人?
去他妈的好人,他是病得不轻!
周徐纺看他咳得厉害,纠结了很久,还是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她怕把握不好力道给他拍坏了,就特别特别轻,小心翼翼地拍。
江织愣了一下,扭头。
她伸着的指尖,刚好碰到他的脸,冰凉与滚烫,两种极端的温度撞在一起,像细细的针,扎在人心窝子里,又麻又痒,还有轻微的疼。
江织几乎趔趄地躲开,脸与耳尖这下全部红透了,一开口嗓子是哑的:“你、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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