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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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见他年纪渐长，将他送入封闭男校，希望他在男人堆中做回“男性”。

不考虑他人意愿，自顾自地发号施令，男人的举动把季眠推入了更加压抑混乱的境地。

为了应付身边这群不怀好意的“正常人”，季眠只能叫出了身体里另一个自己来代替他。

和季眠相比，顾九歌绝对算个男性。

不足之处是，他是一个标准的(个)性冷淡。

懒得伪装情绪，所以屏蔽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屏蔽脸上所有的情绪。顾九歌干瘪瘪地定在那里时，像极了一具元神出窍的尸体。

如此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段糟糕的男校时光。

本该收获纯真友谊、人生中无忧无虑的校园阶段，季眠是掰着手指把它过掉的。

季眠倒不是在意被人议论，反正连他都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躲起来，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格格不入感到疲惫了。

想死。

阴暗的心灵深处极度地渴望，来自他人的、咒骂的力量，可以更强大一些。最好它们能化成利刃，刺进他的胸腔，把他的肉剁碎、将他的头砍断，让他彻底倒地不起。

活着真是一件好无聊的事，如果能光明正大死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所以，一刻不停地，期盼着被杀死。

季眠没朋友，靠近他的全是臭气熏天的垃圾。

季眠讨厌他们，跟讨厌他自己一样多的讨厌。

想死、想死、想死——他越活就越是想死。

但他这辈子活的太他妈惨了，死掉又不甘心。亲情、友情、爱情，那些故事里写得好好的东西，想切身拥有一次。

不是说活下去就能遇到好事情吗？

明明咬着牙努力地活着了，老天却总是不肯随便施舍他一点幸福呢。

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渴望被爱的、烂到流脓的心。

季眠不敢把它拿出来示人，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一边又暗暗奢望着有人能无私地施爱，治愈他的伤口。

不愿依照男人的愿望继承帮派，所以季眠尚未成年就进入了娱乐圈，在大众的视野里肆无忌惮地曝光自己的脸。

没想到，依靠独特的气质和出众的外貌，让他在电视荧幕上一夜成名。

他笑起来漂亮神秘，笑意从来不抵达眼底。头发虽已剪短，却仍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气息。

说他恶心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忠实地迷恋他——那令人上瘾的、无法忘记的、污浊不堪的，美丽。

第59章 伴侣娃娃的到货

季眠订购的东西到货时，顾九歌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独自吃午饭。

签收了奇怪的大箱子，他兴致缺缺地把它抱进房间。

用美工刀慢条斯理地划开包装盒，外界的光亮一点一点撒进箱子里。

盒子里蜷缩着一个少女。

红色的绸带系在她的重点部位上，仿佛在告诉他，她是一件礼物。

看上去很柔软的长发被分成两股，照例是用绸带绑成了双马尾。

少女的皮肤白嫩细滑，被刺目的红色衬得愈发妖艳。

她的脸缩在并拢的手腕之后，隐隐露出的下巴弧度小巧而精致。

“噫……”顾九歌匆匆合上包装，吓得赶紧去确认快递单。

到底是低估了季眠的麻烦程度。他早就知道季眠爱乱买东西，没料到，他会买一个衣着“暴露”的大活人回家。

“智慧伴侣娃娃……”

顾九歌指着商品名称，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季眠这个变态！！！

多大的人了，还玩娃娃，死娘娘腔！就知道折腾些娘里娘气的东西。

“不知道有没有说明书之类的呀……得帮死娘娘腔鉴定一下这玩具有没有危险性。”

借着“找东西”的理由，顾九歌轻轻戳了一下少女手臂上的肉。

——诶，触感和人类的皮肤一模一样，竟然还是暖的。

“程序激活。”

少女睁开紧闭的眼睛，嗓音甜蜜温柔。

在盒子中的她慢慢地打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呃……这个娃娃，看着像是有点有趣的样子呢。奇怪奇怪，心里怎么好像忽然有点期待的情绪捏？

在顾九歌惊讶的眼光中，少女扯住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她的体型娇小，笑盈盈的脸蛋有种不谙世事的纯洁可爱。

用眼睛比照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差，少女拉了拉她的腿，把自己“拉”得高了一些。冲着顾九歌站立的方向，她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形状标准的小爱心。

顾九歌：“……”

“你好！”

手比的爱心跟随着少女左右摇晃的动作，“怦怦”地跳了起来，居然还挺有节奏感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伴侣。”

“伴……啊？”

——不是，有人这么自我介绍的吗？少女好像擅自决定了奇怪的事情呀！

“身为伴侣的我可以陪伴你做任何事，做饭、洗澡、约会、看电影、睡觉、做.爱、打游戏、按摩、下棋、画画……更多功能尽在不言中。嘻嘻，来尽情地开发我吧！”

少女的话里了混入奇怪的东西，但她讲得大大方方，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是顾九歌听到那个关键字，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这功能齐全的，季眠个禽兽。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见伴侣主人没有发布命令，少女柔着声问了一遍。

鉴于顾九歌（个）性冷淡，他也没主意要和这个功能齐全的少女在一起干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陷入了尴尬。

“哦对了，我现在在吃饭，你给我做个汤吧。”

想起客厅里难吃的盒饭，顾九歌忽然有了想法。

“好的。”

……

食物一阵香气四溢，季眠是吸着鼻子醒来的。

一向都踏踏实实睡在床上的顾九歌，不知道为什么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听着厨房那边传来人的动静，季眠摸出手.枪，轻手轻脚地起身，往声源处走去。

厨房里果然有人。

少女穿着松松垮垮的男士t恤和折起来好几折的男士睡裤，挽起的袖子里穿出一截细瘦的胳膊。

这种完全不性感的衣服，和古板得遮到死的穿法，毫无疑问，是顾九歌亲自监督之下的作品。

所以，这女的是什么人……和顾九歌是什么关系？

“你醒啦？等会，我马上做好了。”

灶台上摆满了做好的菜，看少女做菜的架势，她的目标似乎是做出一顿满汉全席。

她转过身和他说话时，季眠才看得真切。

这张脸，不就是他前几天订购的那个什么什么贵到死的人造人初代吗。掀开她宽大的领子，季眠果然看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作为标识的红线。

“原来，你是我买的伴侣娃娃啊！”

季眠在她的身上看来看去，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

“是呀！”少女对他掀衣服的动作毫不反抗。

她一边开心地点点头，一边盛出锅里的菜，神态像极一只温顺的小犬。

——伴侣娃娃到货啦。太好了，有的玩了！

“嘿嘿，你的绸带真好看。”

季眠不客气地将少女双马尾上面的红色绸带扯下来。然后，系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60章 日渐亲密烦恼多

“你好萌。”审美系统的鉴定之下，少女得出了这个结论。

“右边的还要戴得更高一点，你没镜子看不见。要不要我帮你系？”

不是讨好，不是看笑话，无关任何利益牵扯的，一句简单的夸奖。

头系红绸带的季眠微微地愣了愣神。不知怎么地，起了几分想哭的心情。

——竟然，没有被骂恶心。

“不用了，其实还是你戴着好看。”他把红绸带还给她，觉得这个伴侣娃娃真是好新奇。

闻到菜的香气，季眠的食欲被勾起来了。

“这道菜做好了吗？”

“做好了，你可以尝一尝。”少女拿筷子夹起一块荔枝肉，凑到季眠的嘴边。

他嗷呜一口，刚做好的荔枝肉就被咬进了嘴里。

热气腾腾的酱汁在舌尖滚动，季眠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好吃？！！”

少女嘚瑟一笑：“那是，我的家务技能可是满级的。”

……

智慧型伴侣娃娃，到底智慧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会哭、会笑，会组织语言，面对不同的情况会有不同的反应。实验室极尽一切地，让他们的反应，接近一个“人”。他们需要进食，尽管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但他们受到伤害时，仍会留下渗血的伤口。

吸取人类的长处，去掉人性的糟粕。

伴侣娃娃最不像人类的地方，是他们永远不会背叛、永远忠诚的特性。

他们甚至不会吃醋、生气、发火……不拥有任何的负面属性和负面情绪。

所以自然地，和他们相处会感到自在。

季眠给伴侣娃娃起名叫颜如玉，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是季眠的小宝贝。

她们……咳，他们！

他们一起看言情小说，一起追狗血剧的更新，一起敷面膜、泡温泉、游泳、聊天、玩游戏……

颜如玉不会嫌弃季眠，也不会觉得季眠奇怪。

她的世界里，季眠是她的主宰。大概是程序的设置吧，她很喜欢他，所以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开心心。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颜如玉的身体像热水袋一样暖和。

女孩子的身体捏起来软软的，好像塞了棉花。在没有暖气的冬天，抱住她，就会特别特别地想要赖床。

结束工作回家，变成了季眠和顾九歌一天里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有人在家里等着他，有人陪着他吃饭。一起吃完美味的饭菜，他去洗碗时，她会黏人地陪在他身边。

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都不用再憋在心里，伴侣娃娃是守口如瓶的倾诉对象。

习惯成自然。

只要回家了，他看到她在家里走来走去，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虽然，这种关系对于颜如玉是不公平的。

说的好听，“他渐渐地把她当成一个人类对待”，但他并没有给她身为人最基本的人权。

她被关在家里，成为他的附属品。

天生不具备自主意识，颜如玉倒是不觉得在家的日子难熬。

无事可做，她便开始观察“伴侣”在家以外的工作。

开始看电视，玩电脑，找出季眠的电视、电影、娱乐节目、音乐作品，翻来覆去地看。

认真工作的季眠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耀眼得仿佛一颗璀璨又遥远的星星。

追星——真的追究起来，这种情绪的来源就是，羡慕着那个人可以成为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的人，拥有着自己没有拥有的天赋、容貌、能力。

所以，心甘情愿地为他摇旗呐喊，声嘶力竭地帮他加油打气。

颜如玉，成为了偶像季眠的小粉丝。

她才不好意思告诉他，她默默地粉上了他。

但她的日常又多了一项——申请许多许多小号，去各大网站的论坛向安利大家她的偶像季眠，还有和“棉被”的黑粉掐架。

哎呀……不具有负面情绪的伴侣娃娃，怎么会掐架呢？

某一天，在与“季眠黑”辛苦骂战七个小时后，颜如玉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把自己的说明书找出来，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给体内系统清理扫描了一番，颜如玉才发现了一个超级奇怪的东西在她的体内诞生了——“1％的自主意识”。

这个东西像病毒一样，把她脑子里设定好的程序搅得一团乱。

怪不得，她会在季眠迟回家的时候“担心”，在和季眠玩游戏玩输时“生气”，和季眠窝在一起时想要“偷懒”……这些都是伴侣娃娃不应该有的东西。

认为自己成了有瑕疵的产品，颜如玉惴惴不安地“忧虑”着，这件事被季眠知道了，他会把她退货给地下实验室，换一个新的伴侣娃娃回家。

想到他会和新的伴侣娃娃那么亲密，颜如玉无法自控地起了“嫉妒”的情绪。

糟了糟了，出现无数违禁情绪的她，肯定要被抛弃了。

在颜如玉忧心忡忡的时候，季眠和顾九歌也开始有了烦恼。

季眠原先创造出顾九歌，是因为想要有人能分担他的疲惫，让他能暂时性地逃离这个无聊的世界。但如果他的生活不再无聊了，季眠认为顾九歌也没有必要出现了。

重点是，顾九歌最近总在抢着出现，占用自己和颜如玉相处的时间。

——“颜如玉肯定更喜欢我，因为我是娘娘腔，我更了解女孩子喜欢干什么。所以，该去死的是顾九歌。”季眠想。

巧的是，顾九歌也是这么想的：季眠消极厌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为什么不干脆点，去死呢？

——“颜如玉肯定更喜欢我，我不是恶心的娘娘腔、不穿奇怪的裙子，我像男人一样成熟稳重、懂得承担责任。所以，该去死的是季眠。”顾九歌想。

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激烈地争宠。

终于得到幸福的时刻，他却出现了轻微的自残行径。

第61章 崩塌的二人世界

爆发的开端，是季眠的两天半不睡觉。

季眠刻意地抑制顾九歌的出现。每当睡意出现时，他就拿针扎自己的手指，靠痛觉维持清醒。

察觉季眠的精神不对劲，颜如玉强行要求让她检查他的身体。这一看她才发现，他的食指被扎出了一个血窟窿。

不知道伴侣娃娃是否具备“哭泣”的功能，反正颜如玉不由分说地就哭了。

她把他的针丢掉，吃力地将比她高大许多的他揽在怀里。

“九哥九哥，为什么这样呢。”

九哥是季眠的小名，所以不难推断，为什么他分裂出的人格会叫“顾九歌”。

其实，季眠心里是害怕颜如玉会和顾九歌亲近的。那样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世界更能接受顾九歌这样的人，如果连他买回来的伴侣娃娃也更喜欢顾九歌的话，那季眠就太悲哀了。

因此，他迫切地想要让顾九歌消失。

“不睡觉会死掉的呀，你可不能死。乖，睡觉了，好不好。”

少女软软的嗓子带着一点惹人心怜的哭腔，她温和地拍着他的后背，缓缓唱起一支轻快的摇篮曲。

不开灯的房间里，季眠死死盯着自己的伴侣，眼里一派柔情。

因为太幸福的缘故，他怎么都不愿闭上眼睛。

季眠是用爱养着自己的伴侣娃娃的。

他对她的喜爱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的喜爱程度，一天一天，越陷越深，越来越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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