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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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趴伏在阎温的桌案上,拿过奏折,偏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胡乱翻看。

单怀和阎温聊了很久,从里间一出来,就看到十九正在翻阅奏折。

这是阎温最忌讳的事,尤其是十九这种尴尬的身份,长脑子的更不应该碰这些东西。

但凡上位者,哪有一个不忌讳这种事情?单怀为十九捏了一把汗,即便大人不会真的将这小傀儡怎么样,但她也有苦头要吃了。

阎温在单怀后面出来,看到了十九坐在他的桌案边上,脸枕在手臂上正在拉扯着一张奏章,叠起来扯开叠起来扯开,只想一脚过去将小傀儡踢得四脚朝天。

“你干什么呢?”阎温声音冰冷,走到十九身边踢了一脚凳子。

单怀立刻在心里道,还不起来完了完了完了。

可是十九不光没有起身,还扯着那张奏折递到阎温的面前。

“大人,我在这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阎温扫了一眼奏章,皱眉道,“起来,滚回你的寝殿去。”

十九站起身,她现在对阎温骂她已经有了免疫,更是能看出他何时是真的生气,何时只是随口骂一骂。

她手上还抓着那张奏折,指着上面阎温两个字,递到阎温的面前,“这奏折不会是在弹劾大人吧。”

单怀本以为阎温肯定会夺下奏章,或者将这小傀儡掀开,命她把人给丢出去。

可接下来,他今天第二次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温竟然真的低头仔细看了那奏章,还是就着小傀儡的手,末了之后嗤笑一声,拿过奏章敲了一下小傀儡的脑袋,脾气好的像是被人给调包了。

“眼睛还挺尖,确实是弹劾我。”阎温笑的嘲讽,丞相那老狗,不遗余力的给他添堵。

这上面弹劾他结党营私,手段残暴,私设刑狱,条条罪状罗列的很像那么回事,但明知道这奏章会送到他的手上,没人会“伸张正义铲奸除佞”还偏偏要这么写,这是因为上次奴隶市那件事儿,被踩疼了狗爪子,又奈何他不得,只能对着他狂吠。

“那这张我来处理吧。”十九接过阎温手中的奏响展开,提笔蘸墨,顶着单怀几乎脱眶的视线,和阎温脸上的玩味,御笔朱批了一个巨大的叉叉。

阎温嘴角笑意加深,十九讨好的将奏折递到阎温的面前,开口道,“朕觉得,此人构陷朝臣,心思歹毒罪无可恕,当处以……”

十九将手背到身后,学着阎温的模样,挑了挑眉,“大人觉得,此人该处以何种刑罚?”

阎温也表情严肃,故作思考片刻,开口道,“按律……当处以凌迟极刑,陛下以为如何?”

十九又学着阎温模样抬手掐了掐眉心,“此事全凭爱卿做主,朕累了,退下吧。”

单怀已经被这两人给搞无语了,觉得自己此刻站在这里,莫名的多余。

阎温又笑眯眯的接话,“陛下既然累了,就滚回自己寝宫去吧。”

十九连忙将手放下,朝着阎温凑近一点,揪着他的袖子狗腿道,“大人,我不累。”

“我累了,”阎温将自己袖子揪回来,转头对着单怀道,“送陛下回寝宫。”

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一块给我滚蛋。

“大人……”十九还没待够呢,还想再磨蹭一会,磨蹭到晚上,说不定阎温被她磨的受不了,两人还能一起用晚膳。

阎温又被揪住袖子,明明力道不重,可是每次被这么一揪住,阎温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绳索捆在他身上,哪怕是将小傀儡的手给甩掉,也会有好长时间,都觉得袖口朝下坠。

阎温再度甩开十九的手,并且抬起了手。

单怀心道来了来了来了,要挨揍了!

十九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然而阎温只是将手落在十九的脖子上,朝着她的衣襟里面伸进了一根手指。

十九的皮肤从阎温手指挨上的那一块儿开始,迅速烧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她整张脸微微发红。

下意识缩了一下,但很快坚强的又挺直脖子。

阎温摸她,她躲个什么?

单怀瞪大眼睛,阎温一根手指在十九的衣襟里转了两下,然后勾出了一条黑绳子。

朝外一拽,绳子底下的小牌子就露了出来。

“不回去就把这个还给我。”阎温无情道。

“回回回,立刻马上现在就回!”十九连忙捂住小牌子,重新塞回衣襟,迈步就朝着门口走。

阎温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转头看向单怀,单怀立刻跟在十九身后,也快步出了门。

虽然十九刚才捂的快,但是单怀还是看清楚了,那小牌子是阎温前些日子命他找人打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单怀看着十九的背影,表情越发的一言难尽。

一路上嘴唇动了几次,但最后对于阎温的忠心,顽强战胜了他的怜悯之心,于是他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将十九送回寝殿之后,径自出宫去了。

十九虽然被撵回了凤栖宫,但是小牌子在手,她明天还可以去,后天也可以,去随时都能去!根本不慌。

躺在软榻上,手里鼓捣着小牌子,十九觉得自己像是拿到了一块开启阎温世界的通行令。

只要能够进入阎温的世界,就能窥见阎温内心的真实,不断的了解他,不断的在阎温的领域中开疆拓土。

直至最后,也像阎温在自己心中一样,占据大部分的空间。

到那个时候,那老东西就会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她剔除,因为她已经扎根在他的世界中,他无论想要从哪里掀动,都会连皮带肉抽筋拔骨,疼到他不敢再碰,除了尝试着容纳她,接受她,别无他法。

第二天,十九又带着小牌子,翘着小尾巴去找阎温。

进门口露出小牌子的时候,门口的两个死士的神色依旧一言难尽。

不过十九根本没有注意到,进院之后,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只有喜全一个人,正拿着一块布巾,在擦拭阎温的桌案。

“大人呢?”十九走到喜全的旁边,抻着脖子朝里间看了看。

不过十九觉得阎温这个时候不可能在里间,他只要没有病的爬不起来,是绝对不会躲懒的。

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在批奏章,但是这一会儿不在这里,那还能去哪,难不成又去水牢了吗?

喜全动作一顿,对于十九现在出入内侍监如履平地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大人为什么会独独纵容她。

喜全跟着大人这么久,大人都不许他近身伺候,不许他陪伴处理公事,可这个小傀儡却屡屡被大人宽待,他自然不太舒服。

因此他看十九大多没有好眼神,尤其是在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他用眼尾夹了一下十九,手上劲头用的大,布巾摩擦着桌面,发出嚓嚓的响声。

“大人出宫了,陛下请回吧。”

十九一愣,嘀咕道,“出宫了?可是大人昨天没有提起……”

“你是什么人?大人做什么出宫要与你提起,你还真的将自己当成女……”

喜全的声音戛然而止,惊的手上一用力,将桌上的奏章推了一地。

小脸唰的一下惨白,扔了布巾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恕罪,奴错了……”

十九顺着喜全扣头的方向一看,就见阎温正满脸阴鸷的站在门口,视线如刀般刮在喜全的身上。

她知道这种视线刮在身上的滋味,未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默默退了好几步,站在桌案旁边。

“越发的没规矩了。”阎温说,“你不如……”

“大人息怒,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大人息怒……”不要将我打发到别的地方。

喜全一个劲的在地上叩头,咚咚的声音听得十九心惊肉跳。

没几下,喜全的头上就见了血迹,但饶是如此,阎温阴沉的脸色丝毫也不见开晴,喜全伺候在他身边已久,十九以为他好歹会犹豫,但阎温也只是顿了片刻,就继续道,“去水牢吧。”

十九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喜全,和阎温毫不动容的眉眼,有些后怕的想着这些天她自己放肆的行径。

能够靠近阎温对于十九来说太过美好,以至于她总是会忘了,阎温固然一手紧握慈悲,却也有一手满是罪孽,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多凶戾无情的人。

喜全已经抖若筛糠,纵然阎温下了最后的决定,就不再看他,他还是一个劲儿地随着阎温的走动,趴伏着调转方向不断叩头,祈求着阎温能够收回成命。

十九实在是看不下去,况且喜全虽然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这小东西的心眼真的不坏,不仅先前帮她隐瞒,她指使着做什么事情,喜全去的也很痛快。

再者十九又不是真的皇家贵女,从小被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不在少数,喜全无论什么态度,她都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十九悄默默的朝前挪了一步,准备硬着头皮帮喜全求一下情,好歹喜全还藏着她一个小秘密,要是她冷眼旁观,喜全心里一不舒服给捅出来,他们两个估计都要去水牢。

只不过她这一步才迈出来,阎温突然调转枪头,如刀般的视线,毫无预兆扎到了十九的身上,扎的十九膝盖一软,也想跪地认错。

“你又来做什么?!”阎温的语气很冲,不光跪在地上的喜全抖了一下,十九也吓得朝后退了一大步。

“大……嗷——”十九后退的时候没看,一脚踩到成堆奏章,另一脚绊了上去,眼瞅着就要朝地上摔去。

可怜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这一个腚墩儿要是坐下去,估计走路都要拉着跨。

十九朝地上坐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桌案的边缘,寻思着好歹借一点力,摔得不那么重。

结果这一把,不知怎么的就将砚台给带了下来——

十九头顶钝痛一下,嗷了一嗓子之后,接着眼前一黑。

不光是眼前一黑,十九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但是凉凉的又不像血,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手也黑了。

她一只眼睛能睁开一只眼睛睁不开,满脸都是墨汁,用手抹了一把,整张脸乌漆抹黑的,下额还在滴滴嗒嗒的滴着墨汁,坐在地上傻愣愣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喜全本来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之后,跪在那里愣住。

而原本满脸乌云密布的阎温,听到声音看向十九,顿时眼角抽搐了一下。

接着脸上的表情寸寸开裂,也不知是笑还是生气,看起来有些扭曲,直至最后忍不住提起嘴角。

先是“噗”的一声,然后,“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你不也把我当成狗子呼来喝去么。

阎温:我可以别人不行。

☆、大人——

十九从来没有见过阎温如此开怀大笑, 她惯常听的都是阎温的怒吼, 笑声和怒吼肯定是不一样的,十九听着阎温清越的声线, 耳朵像是进了小虫子一样,一个劲儿的朝着里面钻,一直痒到她的心里。

她糊了一脸的墨汁, 本来想要起身去清洗,但见阎温按着门边笑弯了腰, 也就没动,坐在地上,顶着一脸的墨汁, 索性逗他彻底开怀。

阎温嫌少这样情绪外放,连喜全也顾不得求饶,先是看着十九发愣, 后又看着阎温发愣。

阎温笑了一会儿, 收起笑声,抬步向十九走过来, 他近距离的看着十九一脸乌漆墨黑,瞪着同样乌漆墨黑的眼睛看他, 又笑了一会儿, 才以拳抵唇, 咳了两声,抬脚踢了踢十九的脚。

“还不起来像什么样子。”

十九这才动了下,就着这个姿势, 借机抱住了阎温的腿,“大人……我这幅形容,须得借你偏房沐浴了。”

阎温看出十九有话说,收敛了笑意,沉下脸色,垂头看着十九,十九本来还想借着他开怀给喜全求情,见他这么收放自如,心里骂了一声老东西,看了眼喜全额头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硬着头皮道:“大人,莫恼了,你身边就喜全一个贴心的,让他赶紧伺候我沐浴吧。”

言下之意,就是别与他再计较了。

十九说完这句话原本还挺忐忑,阎温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听劝的人,十九在他身边都战战兢兢,自认要不是顶着和他老娘一样的脸,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她都做好了被阎温连同喜全一起发落的准备了,谁料阎温神色怪异的看了十九一会儿,然后突然轻笑了一声,对着喜全道,“还不谢恩。”

喜全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之后,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比方才还大了数倍,吓的十九险些蹦起来。

“大人,奴……”

“放肆!”阎温厉声打断他的话,“陛下既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今日你就收拾……”

“等会!”十九终于聪明了一回,虽然阎温也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但却仅凭“看上”就把十九弄炸了毛。

介于阎温一直一门心思往她凤床上送人的斑斑劣迹,十九脑子一热,一着急,脱口而出,“看什么上,我能看上个太监?我疯了?!”

这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霎时一片寂静,阎温的脸拉的比驴还长,眼看就要耷拉到脚面。

“哦?”阎温冷笑了一声,方才脸上残存的哪一点明媚瞬间散了个干净。

十九觉得自己是刚才被砚台一砸,脑子里灌进了墨汁,这话一出口,她就想原地把自己一巴掌抽昏。

这话放出口,以后跟阎温挑明的时候,阎温能拿话堵死她。

“陛下千金贵体,自然是看不上阉人,”阎温声音冷如寒潭水,刺骨刺心,“陛下自可放心,喜全他并非阉人,乃前朝罪臣之子,在我身边……”

“大人!”喜全扣头咚咚作响。

十九也顾不得一身的墨汁,从地上站起来,就要伸手去捂阎温的嘴。

阎温朝后闪了一下,但还是被十九在脸上抹了一道。

他沉着脸抓住十九的手腕,抿住嘴唇,十九立刻解释,“我就是想给喜全求个情,他方才说的也没错,我哪里是什么女皇,不过就是大人手中的傀儡。”

十九说,“大人,你就莫要老是乱点鸳鸯谱,我跟喜全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方才是在问大人你去了何处……”

阎温的表情未有丝毫动摇,十九咬了咬牙,“我整日来找大人……大人这么爱点鸳鸯,怎么不朝着自己的身上点?”

阎温嗤笑一声,“陛下不是看不上阉人吗。”

十九垂下眼,一脸的墨汁,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将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咬了咬舌尖又道,“我若是看的上呢,大人可也要给我侍寝么……”

十九这等同于自己头顶悬着一把铡刀,还非要去解系着铡刀的绳子,纯粹是作死。

话出口,自己把自己吓的尾音都飘了,她说完之后,喜全猛地抬起头,阎温的动作也是一僵,捏着十九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休要胡说!滚回你的寝宫去!”阎温一把甩开十九,迈步要朝着里间去,路过十九的身边却顿了顿,抬手又撕扯十九的衣襟,抓着她脖子上的黑绳拉扯,“将银牌还来,以后再不许踏入内侍监半步——”

这次是真的把人惹毛了——

十九护着小牌子不肯给,边按着,嘴里还边嚷嚷,“大人说话不算话!送了人的东西朝回要,非君子所为——”

阎温狞笑,“君子?”他在外诨名无数,什么活阎王恶修罗,还真的没有能跟君子扯上边的。

十九按住手里的小牌子,一个劲儿朝后退,后脖子被勒的生疼,看准了机会,一个原地转圈,挣脱了阎温的手,却没朝外跑,而是直接朝着里间跑去。

她要真是朝外跑阎温也就命人抓了,但是十九朝里间跑,阎温直接抬步就跟上去了。

喜全跪在地上一脸状况之外,里间时不时传来十九的尖叫,还有阎温的狞笑声,喜全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继续跪着好,还是去叫人进来拉架好。

“大人,别!不要——”

喜全瞪着眼朝着里间的方向看去,纠结着刚要站起来,就听着里间又传来十九的叫声,“来人啊,耍流氓了——”

“耍流……唔唔唔!”阎温半跪在床边,额头青筋暴跳,十九团在地上,被阎温死死的按住嘴,双后护着脖子上的小牌子,还在瞪着眼唔唔唔。

阎温在外什么名声都有,残害忠良残害皇嗣残害百姓,前段时间还多出了一个残害活佛高僧的名头,他在旁人的口中,将全天下都残害了个遍,独独没有任何残害女子的名声。

自古阉人亵弄人的比比皆是,可阎温并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十九一句“耍流氓”喊出来,险些活活把他冤的吐血,接着便是胸中怒火腾的烧了起来。

且不说他绝不会行那种腌臜事,他也根本没那种能力,再者就小傀儡现如今的这副形容,他难不成是对木炭也能有兴致吗?!

阎温手都有些抖,不仅是额头,连侧颈的青筋都突起来,他觉得自己活到如今,从未像此刻一样,气的浑身发抖,还不能将人原地掐死,憋屈至极!

十九的口鼻让阎温捂的密密实实,一丝风都不透,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是阎温看着清瘦,手劲儿却大的吓人,十九呼吸不了,敲着阎温的手臂没一会儿,就全身无力,只能在地上干蹬腿儿。

窒息的感觉甚至比当胸一刀还要痛苦,她失去意识之前,还在想着,若是就这么被阎温给捂死了,那她死的也太冤枉了,她定要化为厉鬼,夜夜缠着阎温让他不得安生!

阎温心中一团火烈烈烧的他眼前都要看不清东西了,等到感觉到手下的人挣扎渐弱,他恢复理智将人松开的时候,十九已经被他给捂昏过去了,连气息都极其微弱。

他赶紧拍打十九的脸,手上力度不轻,几下将将十九拍的睁开眼。

但是她睁眼之后做的第一个动作,还是护着胸前的小牌子。

而且不到片刻,再度昏了过去。

阎温再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恢复,这才跌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十九做了梦,反反复复,像是永远也跳不出的圈子,每一次都让她肝胆俱裂。

梦中遍地横尸,层层叠叠累起尸山,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有野狗和食肉的飞鸟不断的啄食这些尸体,不远处燃着火,有人正在搬动这些尸体不断的朝着火坑中投放,她头晕目眩,顶着烈日和满鼻的腐臭焦尸味,在尸堆中一个个翻找过去。

野狗被打扰了进食咬在她的腿上,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麻木的一具一具翻动尸体。

“大人……”梦中十九终于找到一具熟悉的清瘦尸骨,尸体上穿着阎温惯常穿着的深蓝色长袍。

十九跪在地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抖着手将这已经僵硬尸体翻了过来——

“大人——”十九猛的从床上坐起,眼中满是血丝,眼泪汹涌而下。

这时候旁边伸过了一双手扶住她,十九模糊的视线在床边的人身上聚焦,看到深蓝色的袍子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要疯了。

“啊——啊——”

“啊————”

十九捂住自己的眼睛,正在凤床上胡蹬乱踹,尖叫着朝后退,将坐在床边上的人猝不及防的蹬到了地上,摔了结结实实屁墩儿。

阎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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