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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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怀远城破了,鲁王肯定也完了,大夏也完了,仗不用打了。
天平大将军神情凝重:“此战成败就在武都将身上了。”
第一百零六章 相逢说牵挂
一千多人的兵马在大地上荡起烟尘滚滚。
虽然只有一千多人,阵型也拉成了牵线,前后有奔驰的斥候,行进的马匹都十人一队,各队甲长身上绑缚大旗,振武军三字呼呼啦的飘扬如千军万马。
放眼望四周阔野,可以看到一些村落,但并不见人烟。
有犀利诡异的破空声从前方密林中传来,一个疾行的斥候抬手挥动,挡住了一只射来的箭。
随着箭落密林中有几个兵马跳出来喝道:“来者何人!”
不待回答,又发出高呼,做出慌乱状。
“啊,是振武军!”
“啊,那是徐大将的军旗!”
“振武军凶猛,我们快退。”
“徐大将凶猛,我们逃命也!”
行进中的徐悦呸了声,笑骂:“这些兔崽子!”
徐悦的兵马与这些戒守伏兵混合在一起,这种乱世征战后相见,比日常的重逢更多几分欢喜,也难免几分心酸,总有熟悉的面孔再也不见了。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和感伤的时候。
“都将在前方。”这边戒守的兵马伸手指着。
前方的一座雄壮的堡寨,远处看堡寨完好,近前散乱着兵器血迹,堡墙上也遍布伤痕,已经清理过的战场依旧能看出战斗的激烈。
“令询善战,这边安排了七千兵马驻守。”老胡大声道,他的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伤痕展示着他的傲气,“朔方兵是厉害,那又怎么样,还是我们振武军最厉害。”
徐悦拍拍他:“不用跟我说,我知道。”
老胡呸了声,斜眼看站在一旁的姜名,他当然是说给外人听的。
姜名审视四周点头赞同:“这边易守难攻,都将厉害。”
如果不加前一句,听起来更顺耳,加了前一句就好像更厉害的人在点评,老胡撇嘴。
“快去见都将。”徐悦瞪了老胡一眼,“夫人和少夫人惦记都将呢。”
.....
.....
“都将瘦了。”
姜名看着坐在室内的武鸦儿感叹,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
“如果这边有画师,我可不敢带都将的画像回去了。”
武鸦儿笑了笑:“只是瘦了也是好事。”
总比受伤好。
姜名开始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出来:“这是新做的夏装,这个估计穿不上了,还有冬装。”
衣物是正常夫妻母子家人会送的东西,又拿出一些吃喝用的补药伤药,这个是武少夫人表达交易的诚意和善意,再然后就是一封信一张卷轴。
“少夫人的信,还有少夫人回光州府给夫人的画像。”姜名说道,笑呵呵,“都将看看夫人胖了些呢。”
武鸦儿伸手接过:“少夫人辛苦了。”
姜名叹气:“可惜昭王还是....”
武鸦儿道:“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怪贼子猖狂。”
亲兄弟明算账,姜名俯身道谢:“这次多谢都将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武鸦儿道:“你们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喊了人进来安排。
被喊进来的是熟人军汉王力,他解了背上的令旗放下刀拉着姜名就走:“快讲讲跟范阳军打的怎么样?你再来试试这里的丰安军,看看谁更厉害。”
二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离开了。
姜名离开,屋子里就变得轻松随意,徐悦在椅子上坐下拎起水壶灌了一大口,老胡催他快讲去沂州的事。
先前姜名并没有说这些,这些还是让他们自己人来说合适,室内响起徐悦的讲述,怎么被分兵怎么发现受骗,武少夫人行兵的习惯细节,一路上各地兵马所见,白袍兵其事,昭王舍身护城,以及宣武道颍陈韩旭等等事,讲的精彩听的入迷,让诸人知道了京城之外的天地变成什么样。
不过,老胡咂咂嘴:“我就知道,这骗出去的兵是回不来了,你看老周就变成她的了。”
徐悦纠正:“是让老周守沂州城,都是我们的兵马,没有她的人。”
“那就是说沂州城是我们的了?”
“这是不是她送的谢礼?”
“沂州城听起来很富足,不错啊。”
屋子里其他人纷纷说笑分析。
老胡很清醒,提醒他们:“你们傻啊,那女人可不傻,沂州离她近,她用着方便。”
屋子里诸人说笑议论,武鸦儿一面听着一面打开信,信还是薄薄一封,和姜名的话一样简单,报了一声平安说了一声道谢以及对周献的安排,其他的便都省略了,但比上一封的字要多一些,
他看了眼腰间,腰带上缝了一个暗袋,里面装着珍藏不离身的东西,东西并不多,原先只有一只荷包,这是娘小时候给他做的,现在多了一封信。
在京城目睹罗贵妃死,他忍不住想和娘说说话,但只能写给这位武少夫人,本是一时情绪激荡,写的也没头没尾,过后他就扔开不想了,没想到离开京城没多久就收到了武少夫人的回信。
他写了一句话,她便也只回了一句话“夫君,世道艰难天道无情,同为柔弱的女子,我和母亲当相依互慰平生。”
她或许是以为他在质问她吧,所以很干脆的回了一句话,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母亲,因为都是弱女子。
天道和男人们都无情,如果女子都不护着女子,女子们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活路。
武鸦儿的嘴角抿了抿微微笑意,她可不能算是什么弱女子。
“乌鸦你笑什么。”老胡喊道,“那卷轴是婶子的画像吗?”
武鸦儿将卷轴打开,这次不是夸张的等人大小的画卷,不大不小的画轴上一座城门前挤满了人,人群涌涌围着三个女子。
“这是婶子!”老胡凑过来第一眼认出喊道。
“这城门上写着光州府。”有人发出古怪的笑声,指着右下角快要出画面的一处,这里站着很多兵马,“这个是老徐吧?”
大家都围过来看看画又看徐悦。
徐悦觉得羞耻又好玩,作为画中人给大家解说指点:“这是我们送别了韩旭,离开颍陈回到光州府的场面,知府官员们还有民众们都来迎接了,婶子也亲自来了.....”
武鸦儿看着画面的妇人,虽然小,但生动传神,发丝里的几根白发也勾勒呈现,她双眼蒙着一条轻柔的白纱,耳朵上带着豆大的珍珠,穿着素白锦缎裙衫,比起前几次送来的画像,身形是丰腴了几分.....
武鸦儿的眼莫名酸涩,将视线转到母亲身前,那女子黑色的罩衫黑色的面纱,与母亲的柔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但那互握的双臂,柔软相贴的身躯,脚下半跪仰面笑的丫鬟,画面又是无比的融合。
武鸦儿看着这个看不到真实面容的女子,他相信她那封信上一句话给出的承诺,相信她就算杀了他,也会让他的母亲颐养天年。
与她来说,他活着,妇人是武夫人,他死了,妇人就是一个弱女子。
她是无情的修罗,也是怜悯的菩萨。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多大年纪?她为什么遮面罩身?她是天生丑面还是有伤毁坏了容颜?
这个女子,很有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 眼前的备战
想要知道她是什么人,想要知道这个女子更多的事,就要活着。
别离重逢后的闲谈很快就结束了,其间的细节过程暂且放下,昭王已经亡故是目前的结果,救鲁王是大家最紧迫的事。
武少夫人的家信收起来,桌上对照着舆图摆出地形。
“鲁王那边撑不了多久了。”武鸦儿道,“左右都有古长城,令询安排了防守,我们不是不能击退他们,是没有时间了。”
老胡等人神情肃重,先前的嬉笑都收起来。
“我们的人马还是太少。”老胡叹息一声。
“老大人那边已经接到消息了吧?”徐悦问。
再向北就是漠北振武军所在了,按照武鸦儿的安排,梁振踢走了原来的节度使,掌控了漠北振武军,且没有向京城和中原腹地来,一面分兵戒备边境匈奴残余,一面围攻安康山的老巢范阳。
如果要援军的话,振武军是最近也最方便的。
“老大人已经收到消息了,调集了七千兵马向怀远来。”有人答道,“但还是需要时间。”
武鸦儿伸手在两块石头之间划过去:“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从无定河穿过去。”
屋子里的诸人吓了一跳。
看看桌上两块石头之间的空白,再看舆图上一条细小的长线。
真实的无定河并不是这么不起眼,尚未走到河边就听到隆隆的声音,经过炎夏的河水像养了一冬天肥膘的烈马狂奔。
这是一道天险之地,尽管如此令询也在这里布防,先前他们对战击败这些防守才接近了无定河。
“对面不知道有没有叛军防守?”老胡说道,站在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头上看向对面,对面是起伏的高坡阻挡了视线。
现在除了和鲁王一起退到怀远的经略军,灵州几乎所有的兵马都跟随令询反叛了。
“叛军防守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男人喃喃道,“河水比人可怕多了。”
他看着脚下恍若悬空的石壁,浑浊的河水奔腾跳跃盘旋,只看了几眼就眩晕站立不稳。
“这怎么过的去。”
发出这种疑问的不止他一个,千军万马都没有害怕过,但此时跟随武鸦儿来到定远河边,却连向前一步都不敢。
只有老胡和另一人跟着武鸦儿站到河边的石壁上。
另一人明显站不住,铁塔般的男人摇摇晃晃像个孩子一般坐下来,手还紧紧抓着石头。
“河水很深,水流又急,河上没有桥,这附近也没有渡口,更没有船。”老胡结结巴巴道。
因为这条河水不适合行船,从来没有人想过要从这里渡河。
他们这三千多的兵马怎么过?
武鸦儿望着河水伸手比划一下:“我想一部分人带着绳索先渡过去,在河面上架起几条绳索,然后大家滑绳索荡过去,马匹留在这里,过去之后,有叛军就抢叛军的,没有就徒步行军,就算徒步也比在外绕路快.....”
“不是不是等一下先别想那么远。”老胡拉住武鸦儿的胳膊,瞪眼,“先说怎么渡过去吧,我可不会游水,我们大都不会水啊。”
振武军在漠北,可以忍受酷寒可以忍受风沙可以在毫无遮拦的草原上与匈奴恶战,但大江大河从未见过,最多只在河沟里踏步,洗澡洗马。
“乌鸦你会游水吗?”坐在石头上的男人问。
武鸦儿看着如猛虎跳跃咆哮的河水:“我小时候被....掉到河里,扑腾着游过,反正没有死,算是会吧。”
他收回视线看向诸人。
“天险的确难过,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说道,“三千多人中找一找,能凑十几人也就够了。”
他跳下石壁,落在枯土地面溅起尘烟。
“我算一个。”
.......
.......
战后的堡寨里变得嘈杂,伴着嘿哟嘿哟一辆辆木车拉着巨大的瓮而过,又有兵马挑着水桶来回奔走。
“这是干什么呢?”姜名从屋子里走出来问。
蹲在门口看热闹的随从们忙站起来:“像是要烧水做饭,可能是要炖肉吧,招待咱们。”
姜名呸了声:“又没饿着你,就惦记吃。”
“他们好像是在玩水。”一个男人说道,对堡寨的中心抬了抬下巴,“我看到好几个头发都湿了的兵走过去。”
话音落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大笑,似乎可惜又似乎嘲笑,姜名忍不住好奇:“看看去。”
堡寨的一片空地上摆着十几个大瓮,噗通一声几个脱光了的兵跳进去蹲下,水瞬时没过他们的头顶,而在另一边还挖了大坑,一桶桶的水倒进去,随着一声令下,也有几个光溜溜的兵跳进去开始各种各样的扑腾。
水缸里不时有兵站起来,或者憋得脸青,或者连声咳嗽,水坑里也喧闹一片,有扑腾着不见人了,有如鱼摆尾啪啪啪的在水面溅起水花,有围观的兵将水缸里的人水坑里的人不断的捞出来.....
姜名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问身边的兵:“这是干什么呢?军中闲暇比试吗?”
姜名等人是随从身份,没穿兵服在堡寨里很显眼,旁边的兵好奇的打量他们几眼,爽快道:“都将要选会游水的做先锋,有很多人报名,都将正筛选呢,看谁是真的会。”
“选会水的做先锋?”姜名道,转头看向定远河的方向,瞬时明白了。
旁边的随从们也都笑了,看场中喧闹的扑腾笑了:“这可不是会水。”
姜名摸了摸胡须若有所思片刻:“少夫人这次可以无债一身轻了。”
......
......
“虽然报名的一千多人,但这群兔崽子都是说大话。”
胡阿七站在室内拿着名单,握着笔画着圈圈叉叉。
“最后也就十七八个算是过关了。”
武鸦儿正在解下甲衣,闻言点头:“十七八个人能过河也足够了。”
胡阿七点头将笔咬在嘴里合上名册:“那我让他们准备,趁着天还不黑立刻过河。”说完又想到什么看武鸦儿,“不过,乌鸦,你还没测试一下呢?”
武鸦儿是要亲自带队渡河的。
听到询问他解甲衣的动作微微一顿:“我测试什么?”
胡阿七有些犹疑:“你说你小时候会水,可是这么多年咱们这里也没水,你还会吗?”
其他将官也反应过来了点头纷纷询问。
武鸦儿笑了笑打断他们,将甲衣解下放在桌子上:“学会了就忘不了。”一面扎袖口,一面再次安抚诸人,“放心吧,我在水里死不了。”
胡阿七想着先前看的河水,打个寒战:“河水实在是太可怕了,行吧,那我去准备绳索了,乌鸦你们可千万小心。”
他转身要走,门外有兵将高声道:“少夫人的管家来了。”
姜名?这时候来做什么?辞别吗?正忙着呢,真没眼力,室内诸人对视一眼,武鸦儿已经高声道请。
姜名笑呵呵的迈进来:“诸位都在呢。”
像个老农也像个伙夫,似乎下一句就要问什么时候开饭。
胡阿七一本正经道:“姜老哥,我们没有带辎重,大家就地找找有什么就吃什么,就不特意招待你们了。”
徐悦瞪了胡阿七一眼,姜名没有介意这调笑,依旧笑着:“我们吃过了,带的肉干还足够。”
听到肉胡阿七忍不住咂咂嘴,他们从漠北带的肉干,在京城的时候就吃完了......这些人出门这么远还带肉,奢靡。
武鸦儿打断胡阿七的胡扯,问:“有什么事?”
“听说都将要选兵马渡河,我们来自荐。”姜名也不再闲扯,呵呵一笑,“上次借了都将三千兵,这次就当都将借我们三千兵了。”
屋子里气氛凝滞。
还三千兵马?
胡阿七眨眼看着他,上下打量这个老农,道:“你们几个人?”
老农站直了身子,揣在身前的手伸出来正反转了转,淳朴的脸上笑意浓浓:“十个人。”
......
......
(有人问地图,参考基础就是唐朝地图,好像是小蝈在书评区放出过,我记得有一两处错误,其他的都差不多,安康山在秦皇岛那片范围,昭王在山东的方向,鲁王在宁夏以北差不多方位,漠北振武是内蒙古那片,粗略的就是这样,有些小地名是自己编的的,大地方基本没变。)
第一百零八章 夜色滑过河面
十个人,就是三千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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