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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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以后开心会很少似的,小姐在大家眼里像神仙,却比谁都忧伤,金桔拿着勺子喂瞎眼妇人,一面抬头看夜空,忽的用勺子指着远处:“夫人,小姐,看,那边的烟火好亮。”
远处的夜空一眨眼间亮起来的,有火光从地上冲起,烧红了半边天,火光中可见青烟袅袅。
叮铛一声,李明楼手里的汤碗落地,她站了起来,盯着越来越亮的夜空。
那不是烟花,那是烽烟,那是宣武境的方向。
“大小姐。”方二疾奔上来,“快马疾报,宣武道丰城三营兵乱。”
李明楼转头看他,尚未问话,元吉从他身后奔来,手中捏着一张薄纸,在夜风中颤抖。
“大小姐。”元吉的声音也在颤抖,“严茂,过世了。”
李明楼轻飘多日的心沉沉的落下去,她的人也沉沉的跌下去,夜色似乎无边无际。
第二十章 是否命运优待
李明楼肩头有轻轻的摇晃,鼻息间有清香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熟悉是因为最近她常常嗅到,但又很陌生,陌生是很长一段的时光里没有这个味道。
“小姐,小姐。”
金桔轻轻唤着。
李明楼睁开眼,晨光朦胧中看到金桔丫头发白的脸。
李明楼端详着她,金桔眼睛眨也不敢眨,唯恐打
《第一侯》第二十章 是否命运优待
李明楼肩头有轻轻的摇晃,鼻息间有清香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熟悉是因为最近她常常嗅到,但又很陌生,陌生是很长一段的时光里没有这个味道。
“小姐,小姐。”
金桔轻轻唤着。
李明楼睁开眼,晨光朦胧中看到金桔丫头发白的脸。
李明楼端详着她,金桔眼睛眨也不敢眨,唯恐打转的泪水掉下来,惹小姐糟心啊。
“金桔。”李明楼似乎终于认出她了,“你还好吧。”
金桔瞪着眼点头:“好,好,我还好。”
她好不好其实李明楼不知道,上一世李明楼身边并没有她,不过她是江陵府李家的奴婢,李家败了,奴婢又能好到哪里去。
李明楼视线转向前方,看到元吉。
“我也很好。”元吉忙说道,他很熟悉李明楼的习惯。
李明楼视线再看,站在元吉身边的是中五。
中五很少到李明楼跟前来,并不熟悉李明楼,但据说大小姐特别关心自己人的身体,经常问元吉的身体好不好,还给元吉安排了两个丫头贴身伺候。
大小姐这也是要问他了?中五有些激动,在大小姐眼里他也是自己人,虽然他当然是大小姐的人。
“我也很好。”他也忙说道。
李明楼道:“你们都很好。”似乎欣慰又似乎怅然,还有些迷惑,“我怎么了?现在是在做梦吗?”
金桔小心翼翼:“小姐睡着了,小姐太累了。”
夜里得到消息,小姐回到县衙,元吉中五轮番的说着剑南道的事,说着宣武兵乱的事,小姐一夜没合眼,适才听着听着闭上了眼,竟然睡了。
她原本想让小姐歇息,但元吉坚持要叫醒小姐,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小姐肯定也不想休息。
“小姐是走神了。”元吉说,神情哀伤,“小姐不想听到这些。”
但事实已经存在,逃避没有用。
李明楼被叫醒了,元吉看着她眼里的迷茫变成哀伤,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睡着了,被叫醒了,那现在不是梦,李明楼看着他们,不是梦,元吉还好好的,但为什么严茂死了?
死在了元吉命定死去的时候,死亡的原因也一样。
“小姐,我们在说严将军的死。”元吉心肠很硬的继续话题,“先前说的你听到了吧?”
李明楼点点头。
“那就是严将军去南夷的原因。”元吉接着道,看了眼中五,“刚才已经送来了平氏遗孙的口供。”
中五便开口:“这些死士是平氏的,平氏谋反是安康山的授意。”
他将口供递过来。
李明楼没有接,虽然看着他们但眼神游离,还是没有听他们说话,没什么好听的,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现在再听只是一些细节,结果都一样。
改变不了结果,真是让人力竭。
她留住了元吉,命运就让严茂死去,不过,命运看来并不是看人,而是针对事,是什么事让元吉和严茂必须死呢?
看到李明楼又没有听,元吉便先安抚她的心:“小姐放心,剑南道尚且安稳,有项大人在.....”
李明楼眼神凝聚坐直了身子:“项云?”
元吉应声是:“项大人在伏击中受了伤,所幸并无大碍,有他接替严茂掌管剑南道平稳。”
李明楼靠坐回去,眼神清明,是了,项云。
元吉严茂是人人眼中李奉安的臂膀,项云也是,项云还因为李奉安的安排被封为陇右节度使,项云还和李奉安成了亲家,在天下人和剑南道诸人眼中,项云掌管剑南道同样被信服。
唯一妨碍这件事的就是人,那一世是元吉,所以元吉死了,这一次元吉安排了严茂,所以严茂也死了。
这是命运在给项云开道吗?
不信,她不信。
李明楼攥住了扶手,同样是人,命运为什么要优待项云。
“杀了他。”她说道。
元吉中五神情惊讶,看向李明楼,似乎不明白她说的他是谁。
“杀了项云。”李明楼没有让他们猜测,明白清楚的说道,“严将军是他杀的。”
元吉和中五还没因为第一句话震惊,就因为第二句话惊骇。
“有证据吗?”元吉声音哑涩问,问出这句话,神情复杂,“大小姐,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单膝跪下。
“大小姐,你让我去做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连夜奔去剑南道。”
元吉从来不问为什么,只按照大小姐说的去做,不管是不去太原府还是在窦县练兵,甚至大小姐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眨眼。
只是这件事他没有做到。
项云是李奉安的信赖的下属,是剑南道兵将信赖的同袍,还是李明楼姐弟的长辈。
“大小姐,没有证据杀了他,剑南道会乱的。”
李明楼倾身:“是他夜请严将军,跟随严将军的人又全部被害,只有他的人存活,这分明就是他在灭口。”
元吉低头道:“严茂带去的人并不多,论死的人数,项云的更多,大小姐,这个理由难以服众。”
且不说动手去杀项云这件事,如果让剑南道的兵将们知道,大小姐生出这个心思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真是一件在密室中密探的要事。
中五站在厅内紧张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激动,大小姐当着他的面毫无掩饰的说这种心思,可见真是把他当自己人,可以跟元吉平起平坐那种。
金桔在一旁很镇定,他们说的人她都不认识。
李明楼靠坐回去:“那就再去查查,这件事有什么疑点,为什么剑南道的人都要死的这么可悲。”
严茂和李奉安一样,都是死在了不设防的低贱的死士手里,令人愤怒又心痛。
元吉应声是起身退了出去,中五对李明楼施礼也忙跟出去。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的晨光笼罩了院落,但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气。
“元爷,大小姐这是想到了大都督的死,为大都督和严将军心痛。”中五低声道。
就像有些小孩子受了刺激混乱的心智,同样在场为什么你不死,然后不死的人也就成了罪人和帮凶,一时气急,一时迁怒吧。
“小公子得知消息的时候在酿酒,抱着酒缸哭的谁劝都没用。”
大小姐没有哭,而是要杀项云,这失去理智的迁怒,也是悲伤的发泄。
元吉默然一刻:“去查更多的消息来吧。”
中五应声是疾步而去,元吉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更加沉重,大小姐不是因为心痛严茂和父亲的死迁怒项云,大小姐是真的对项云有杀心,不是现在,而是早些时候就有。
那时候大小姐失踪归来,他带着小公子赶来江陵府,当提到项云的时候,他感受到大小姐的杀气,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不是错觉。
大小姐真的想杀了项云。
“严将军的死是我的错。”李明楼坐在椅子上说道。
元吉和中五离开了,她依旧坐在案前,拒绝了金桔请她去歇息。
金桔灵机一动将瞎眼妇人扶过来,李明楼很喜欢跟这个瞎眼妇人在一起,虽然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可交流的,李明楼会帮这妇人整理衣衫发鬓,还会帮她描眉,可能对于大小姐来说,照顾人也是一种放松吧。
“雀儿不怕。”瞎眼妇人说道。
二人的交流也从来不在一条线上。
李明楼并不在意,将头靠在妇人身上:“我明知项云是仇人,却没有立刻杀了他,让他有机会害人。”
妇人没有说话,轻轻抚李明楼的头发,宽大衣袍下女孩子显得更加娇小柔弱。
“我必须杀了他。”柔弱的女孩子说。
第二十一章 谁人能解忧
剑南道的消息几乎不间断的送来,一向安静的县衙后宅变的有些热闹。
那些消息是事情怎么发生的,事情发生的经过,几乎是问清一点就立刻报来,接连不断半点不停。
李明楼不想听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想听现在剑南道怎么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它是怎么发生的经过又是什么样,剑南道有项云代替严茂掌管也必然安稳。
没有人比项云更在意剑南道的安稳,剑南道是他发家的宝盆,他的人马他的钱财他的前程,他十年后的第一候......
李明楼看着退出去等待新消息的元吉,再看一眼隔壁厅里守着火炉专注烤栗子的金桔和妇人,她起身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县衙这边也比往日要热闹,当然不是因为剑南道严茂的死,对于窦县来说剑南道是遥远的地方,严茂更是不认识的人。
文吏们聚集在一起议论着眼前附近一群兵丁引发的大事。
“死了好多人呢,见人就杀,县衙也被屠了,太凶残了。”
“只是因为饷银?能吃饱肚子就很好啊,怎么能去杀人。”
“听说吃不饱,你们以为军营真的像咱们这里这样吗,又是酒又是肉的,那是因为有武少夫人在这里。”
“出了这么吓人的事,武少夫人不会要走吧。”
听到这句话主簿一个激灵抬起头,然后又一哆嗦,看到了站在厅门外的李明楼,啊呀一声跳起来:“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厅内的文吏们顿时慌乱,看站在外边的女子,裹着黑袍帽子遮住头脸,脸上还蒙着一层布,新年的喜庆在她身上全无,什么时候来的?全无察觉,无声无息的恍若鬼魅。
“少夫人有什么事?让人来说一声就是。”主簿迎到门外,“快进来,外边冷。”
李明楼没有进来:“兵乱怎么样了?”
主簿哈哈笑:“没事,没事,小事,宣武那边的,刚收到消息将那些作乱的兵都抓住了。”
李明楼道:“都抓住了吗?”
主簿毫不迟疑点头:“都抓住了,只有丰城,少夫人请安心,而且这是宣武道的事,咱们淮南无事,少夫人安心歇息。”
李明楼默然。
主簿的心提到嗓子眼。
“过年期间,军营里多放些酒肉吧。”李明楼说道,“让大家开心点。”
主簿的心落回去,并且膨胀:“少夫人放心,这是应该的,这一次官府来准备酒肉。”
李明楼并没有推辞,道谢便走开了。
主簿在后再次叮嘱少夫人放心,兵乱与我们无关,回过头看文吏们,心有余悸:“你们不要谈论兵乱的事,吓跑了武少夫人,我们窦县没兵也乱了。”
文吏们掩嘴缩肩连连点头。
“不过,大人,真要我们官府出酒肉啊?”精于计算的文吏幽幽问。
主簿捻须淡然:“大过年的,我们官府就出一次吧,又能花多少钱。”
精于算计的文吏幽幽道:“军营现在有一千多穿兵服的,另民壮营还有两千人。”
嘶的一声主簿揪下一根胡须:“怎么这么多人?”
他记得当初县里也就几百民壮吧,竟然已经有几千人了,光州府也没这么多驻兵。
“因为窦县人很多了。”精于算计的文吏说道,几乎来的十个人里就有一个当民壮的,“还有,因为少夫人用的酒肉多,现在的酒肉都是从外地运来,价格比年前高很多......”
主簿听报出的数目,颤抖着手攥紧了胡须,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笔钱我们出了!”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武少夫人跑了。
厅内诸人纷纷附和,安慰主簿县里现在有钱,有府道发放的王知杜威英烈抚慰金,还免了粮税,这些日子窦县人多,商人也多,县里变得繁华,官府杂七杂八的收入也变多,算下来窦县现在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有钱,主簿攥着胡须的手终于放开了。
看到气氛很好,精于计算的文吏趁机询问:“大人,少夫人说过年期间,这过年期间是几天?从现在到十五吗?”
主簿大人嘶的一声向后倒去,文吏们慌乱的搀扶呼唤又要找大夫。
丢人就丢人吧,主簿决定过年期间就装病了。
县衙里主簿大人的烦忧李明楼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当然也不信他说的话,宣武道的兵乱并没有被控制,也不是跟淮南无关,恰恰相反,兵乱下一个地方就会在淮南,不出意料的话会在窦县。
窦县那一世是被武鸦儿屠城,对了,还有武鸦儿,武鸦儿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到窦县了?
窦县进出层层登录核查,查安德忠的人,也是在查武鸦儿,安德忠的人有迹可查,武鸦儿始终没有痕迹。
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出事了吗?振武军武少夫人的名号也已经打出去了,漠北偏远他还不知道吗?
上一世武鸦儿是什么时候来的窦县?时间还准不准?不过不管时间准不准,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吧,就算不是武鸦儿,也会是安德忠,就像元吉没有死,死了严茂。
鼻息间有花香拂过,李明楼站在台阶上眼波转动,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向虬髯。
向虬髯穿着锦袍,披着华丽的斗篷,宝刀佩在腰间,手中捏着一只绽放的红梅伸到她的面前。
“少夫人,新年佳节时,你为什么忧伤?”他问。
这里是县衙和后宅的夹道巷,李明楼从县衙出来没有进后宅而是站着走神,这边看起来偏僻,四周隐藏的护卫很多。
向虬髯现在大多数时候都在这里,李明楼听元吉说过,他白日在这里或者饮酒或者舞剑或者走来走去,晚上便铺毡垫裹厚裘露宿。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自己是武少夫人的门客,虽然武少夫人不需要自己护卫,但自己要在她身边以备她有需要时。
李明楼接过他的红梅:“丰城兵乱,百姓遭殃,怎能不忧伤。”
虽然是昨夜发生的事,窦县商路通畅,今天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向虬髯自然也知道,他摇摇头:“少夫人仁善,为民众忧伤不奇怪,但今天少夫人的忧伤是为自己。”
李明楼笑了,将红梅嗅了嗅没有说话,迈下台阶向后宅走去。
向虬髯拦住她:“少夫人,你有什么麻烦事,可以让我去做。”
李明楼道:“不用。”
“所以少夫人真有麻烦事。”向虬髯露出了然的神情,如不然就会说没有麻烦事了。
李明楼并不介意被人套话,更不介意被人看出有烦恼的事,将红梅放回向虬髯手中,越过他走去。
向虬髯在后道:“少夫人,你金银不愁,又有护卫环绕所向披靡,却解不了你的忧愁事,那么这件事便是我能做的。”
李明楼脚步停下。
他说得对,这件事或许真的可以让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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