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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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滕琰解了大氅,也凑了上去,桌上摆着几盆花,象汤匙般肥厚的阔叶,一枝枝从叶的基底部抽出的花茎上开着几朵紫粉j□j酷似蝴蝶的花朵,花姿优美,华丽夺目。
这不就是蝴蝶兰吗?前世滕琰也养过,所以一眼看过去倒没表现出什么讶异来。
滕珙对滕琰的淡定很不满,用献宝的语气和动作引滕琰来看花:“妹妹,这就是前些时候我买的兰花,这两日才有几盆开了,今儿个我先各送两盆到父亲和母亲那里,就请你们来赏花。这花在咱们燕国可是独一份,连姚表哥也没见过。你知道叫什么吗?猜一猜?”
“蝴蝶兰。”看滕珙洋洋得意的样子,滕琰忍不住打击他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谁也没告诉啊。”滕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还用你告诉吗?看!这花的样子多象蝴蝶,当然就叫蝴蝶兰了。”看着滕珙和姚达不可置信的样子,滕琰心里爽极了,想当年自己曾经在租住的小房子里养过,在南方这就是普普通通的花,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滕珙自然是不知道滕琰心里的不以为然,他对滕琰时不时冒出来的超常水平面早就有适应了,倒是姚达,上下打量滕琰几回,对滕琰的敏捷很吃惊。
滕珂和滕玮并没有多在意,听了蝴蝶兰的称谓,觉得太象了,也随声附和着,他们俩只用一半心思来赏花,还有一半心思在吃糖葫芦。
糖葫芦是姚达带过来的,还有滕琰一份,滕琰也没客气,找个地方坐着吃了起来,这可比蝴蝶兰受她欢迎多了。
滕珙在请帖上说备了清茶,还就真的准备了好茶,但只有他和姚达在品。“好茶!是西湖的明前吧。明前的茶芽叶细嫩,形似莲花心,故称莲心。茶树经过冬季和初春,厚积薄发,每片小小的嫩芽都积蓄了茶的的精华,故而口感香而味醇,绝少苦涩之味。这茶外观碧绿新鲜,白毫多,形状扁直,香气清纯,茶汤黄绿,清新爽口,正是西湖周围明前的特点。” 姚达指着杯子里舒展开的茶叶让大家看,此时屋内的几个人正围坐一起,抬眼一看,确实如此。大家满心佩服,书读得这样好了,品茶什么的还这样厉害,一喝就知道是什么茶。
谁知还远远不只如此,姚达又说了:“这煮茶之水,表弟可是用的是今年的雪水?”
当然又让他说中了。
滕珙拱手赞叹:“表哥真是此道中人,小弟佩服,佩服!”
没想到姚达还能挑出毛病:“这雪水虽然轻浮,但终是少了些味道。最好是于春季早晨采集花蕊中的露水,用来煮茶,同为无根之水,却又进了一步,清爽中又带了花香。”
世家子弟的修养可真不是徒有虚名,就品茶这功夫,得赏过多少好茶才能练就?滕琰觉得姚达是真的有骄傲的资本。
正是聊得开心的时候,陪姚达进京的管家来找他了,姚家派了人给他送信送东西。
姚达走了后气氛不再那么热闹,滕珙又把已经开了的几盆花分送给大家,滕玮和滕珂急着把花拿回院子给两位姨娘看,也就一同走了。剩下滕珙和滕琰在一起闲聊。
这段时间,兄妹俩见面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事,滕琰要管家,滕珙除了上学堂以外,也时常过问些府里住着的考生的事情,这也是父亲交待他做的。要不是姚达已经融入京城文人的社交圈子,滕珙陪他的时间少了,恐怕兄妹俩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难得有这个机会,两人就着刚刚被品评过的茶谈了起来。细论起来并没有什么,只是些家常的话,最近又见了谁,谁又怎么样了,有什么趣闻,本来就谈得来,说了半晌还兴致勃勃。
又有人来打扰,一个下人来报,陆解元求见。滕珙一边说着快请,一面起身相迎,又给滕琰使了个眼色,院子后门直接通内院,滕琰可以直接走了,他们兄妹间不必那么讲究。
文涛院不大,滕珙在院子里迎到陆伯甫,请见屋子,不料滕琰并没有离开,此时还坐在桌边,见他们进来,起身行礼:“陆表哥安好。”既然父亲与陆伯甫重新叙了亲戚,自然要改口叫表哥了。
陆伯甫走在前面,见了滕琰,吃了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给滕琰回礼,脸却一下子有些红了。
滕珙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比陆伯甫好些,见滕琰主动打了招呼,以为是刚刚听了下人的通传知道是陆伯甫,也不以为意,对陆伯甫介绍说:“陆表哥,这是舍妹,刚才恰好同我赏花品茶。”
“表妹。”陆伯甫重新的与滕琰见礼,比起对滕珙的态度,客气而且恭敬多了。
滕琰笑着说:“久闻表哥才名,大哥刚才还说佩服得紧,大哥开蒙晚,于学问上不通之处甚多,请表哥多多提点。”
“表弟生在公侯之家,生性淳良,但并不乏通达机变,若言为成人的举业,终身立身之事,学问已经足矣。若是步入仕途,人情世道多加历练,既使不能飞黄腾达,累官亦能至州郡。至于诗词歌赋一道,却是天生灵秀之气,不能强求的,且于你们公侯之家并不相宜。”陆伯甫的话滕琰听明白了,滕珙这个人学问也就这样了,但要是借助公府步入仕途,总归有人能给些面子,他本人也不算差,稳稳当当地一步步向上走,也能当个地方官。这番言论滕琰从内心是赞同的,她没看错,陆伯甫确实很有见识,一介书生能看透这些问题术不简单了。不过没几年后滕珙就能身居郡守高位又是滕琰一点也没有想到的,当然也同样出乎陆伯甫的意料。
滕珙猛然间让陆伯甫对自己的评论砸晕了头,只是暗自沉吟分析领会这几句话,一时间竟不言语了。
其实滕琰也有些惊异陆伯甫能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和肯定,但见他诚肯认真的表情就顺着说了一句,“借表哥吉言了。”滕珙要是能够这样,她就很满意了。
别人不主动交谈,陆伯甫并不多话,滕琰也明白,她是公府的小姐,陆伯甫是不好主动搭话的,论起规矩来,她刚才就应该回避,但因为对这个人心生好感,也很想与一郡的解元多聊聊,她就没走。不过也不算太出格,陆伯甫也是她的表哥,姚达还天天出入内院呢。所以规矩也是可以变通的,她也就是打个擦边球。
既然是亲戚,就从亲戚关系上论起吧,滕琰就笑着说:“我听母亲说,表哥是谢家母亲的亲戚,没错吧?”
陆伯甫解释说:“其实,我姑母嫁与谢家,但与谢夫人娘家一脉已经出了五服,也可以不论亲戚关系了。我之所以借住开国公府,确因家境贫寒,京城米贵,居之不易,故而厚颜居住于此。不料世子宅心仁厚,对我关心备至,表弟又与我相交甚得,感激涕零之余,唯望他日伯甫能回报一二。”
这个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滕琰摆了摆手:“表哥太生分了。”她可不是想和陆伯甫客套才留下的,就问:“九原郡的北边就是边关了,不知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九原冬天比京城还要冷,大雪有时时连续下几天,道路不通,边关在九原的北面,那里冬天更是艰苦,粮食常常不足,还时常有人冻死冻伤。这几年天气又实在反常,冬天的雪分外的大,犬戎那边日子更加难过,对边关抢掠得更加厉害,也是亏了开国公镇守在那里,九原才能保全,故而我们九原的百姓是有为感念开国公。”
“我祖父已经几年没回来过了。”滕琰对这位素养未谋面的祖父一时间感慨万千,什么时代都有军人在用自己的牺牲来保卫国家,护卫百姓。
滕珙从刚才被砸蒙了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这时见气氛有点过于凝重,插话道,“表哥,来看看我这几盆花。”
“这是南方的兰花。”没想到陆伯甫见了并没有惊艳,神色平淡地说了出来。可能也发现滕珙的脸色不怎么好,就又加了一句,“在燕国还真的没见过。”
滕琰忍不住院笑了,“我大哥这几盆花刚刚开了,就拿出来献宝,想镇住大家,结果陆表哥却是有见识的,哈哈,大哥伤心死了。”
滕珙也无奈地笑了:“我这花是燕国是第一份,这两日才开,妹妹见了就是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就让她猜猜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她看了一眼,就说中了,只说看着象蝴蝶就叫蝴蝶兰,让她赏花也不赏,只是忙着吃糖葫芦。陆表哥进来了也不曾看一眼这花,结果也是识货的。罢了,我也是敝帚自珍,这些原没在你们眼里。”
滕琰知道滕珙对他的花一向宝贝得紧,今天竟然接连被人忽视,有点受伤了,就笑着说:“我本来就是不懂风雅的,大哥你就当对牛弹琴好了。”
没想到陆伯甫也同时说了句:“我本来就是不懂风雅的,表弟你…”和滕琰的前半句一样,他就把下半句停了下来。
三人一齐停了一下,就都大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一直存在的拘紧全部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陆伯甫说起了他在南方看到的兰花,“一个山谷里流着一条山涧,岸边开满了各种兰花,清香袭人,花瓣飘落下来随着流下,溪水都带着香气,那山涧就叫…”
“流香涧。”滕琰又不自觉地说出声了。
陆伯甫和滕珙一起转过头来看她,她只好开口说:“带着香气就叫流香涧,没错吧。”
“没错,是叫流香涧,表妹确实聪慧。”陆伯甫应声答到。
“我就是瞎蒙的。”滕琰其实在前世去过那个地方,那里是野生兰花的发源地,只是滕琰去时已经看不到多少兰花了,过度地开发和挖掘使得清丽的兰花难得一见了,只留下美丽的名字和无尽的暇思。现在,那里的美景不知如何令人沉醉,要是,她能有机会到处去看一看,就不虚重活这一生了。
滕琰不知道,她的眼睛变得有多亮,神色有多动人,“那里的茶是不是也是非常好?”
“正是,那里是最有名的产茶的地方,我去那里就是随商队去买茶。”陆伯甫停住了话,随商队去买茶,让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听了不知会怎样鄙视,他很少与人说这些,今天也不知怎么就不小心地说了出来。
他抬头看去,滕珙脸上露出些尴尬,正在竭力掩饰,滕琰却还沉浸在他刚才描述的美景中,“听说那里的山岩是红色的,水是碧绿的,人称丹山碧水,伯夷叔齐曾在那里采薇而食。”
“是吗?表哥?”滕珙有些不信了。
“是,武夷山是很美,每当阴天和雨后,半山腰上飘着云雾,人走在山间,就象走入仙境,空气吸进来觉得无法形容的舒畅。”
滕琰好不容易憋住才没说出来那是空气中负离子含量高。一眼向陆伯甫看去,他正看着她:“表妹怎么知道?”
她难道能说几千年或几百年后她去过?陆伯甫都不问她是否去过,是早已肯定她不可能走出过京城,只好用最常用的托辞:“我在书里看过。”
“藏书楼里的书,我怎么没看到?”陆伯甫追问。糟糕,这托辞对所有人都有效,但陆伯甫,他夜以继日地藏书楼里看书,万一全看了一遍没找到,该怎么办?不过他看书再快现在也不可能都看完吧,滕琰快速在心里想了一下,就谨慎地答到:“我也记不得了,就是看过。”
滕珙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一定是藏书楼里的书,妹妹除能到藏书楼里的看书还能去哪里,哪能天找一找这本书,我也看看。”
滕琰第一次觉得滕珙这样讨厌,又没法说出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事:“表哥,你们买的茶主要卖到哪里呀?”
这一次,话说得更错,滕珙马上说:“妹妹,表哥只是和买茶的商队一起出门,哪里能去买茶卖茶。”
是了,在这里,讲究的是士农工商,商最低贱,入了商籍连科举都不能参加,滕琰急切间就忘了,但她敢保证,陆伯甫一定是参加了茶叶的买卖,要不,他一个穷困书生能有闲情逸致对离家千里之外的茶叶产地,其实有些谁都知道的事,避开不谈并不明智,只能使大家说起话来小心翼翼,心里倒是留下郁结,还不如挑开说明了呢。
“是我说错了话,表哥是读书人。不过我就觉得经商并无什么不好,士农工商,一个社会哪样都不能缺。就说京城这么多高门大户,谁家没有几个商铺?哪一家不得和商铺打交道?《周书》上不是说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吗?范蠡助越王成就霸业后,乘扁舟浮于西湖之上,经商治产积居,富甲天下,称陶朱公;孔子三千弟子中,子贡经商,结驷连骑,国君无不与分庭抗礼,能使孔子名扬天下,也是子贡之力。史记七十列传中有货殖列传,太史公说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仍与王同乐,经商比起农工,更需要智慧、胆识,经营正确,获利也更大。”
滕珙看了看陆伯甫,笑着说:“我这个妹妹,是极有才的,我是从来也辩不过的,表哥是解元,应该好好说一说妹妹。”这也是滕珙的悲哀,他和滕琰无论争论什么都没有赢过。
陆伯甫却上前给滕琰行了一礼,说:“前几年我因家中确实贫穷,耕读之余,几次随商队贩卖货物。此事有人知道后,虽然我并未入商籍,并不影响参加科举,但多次被人讥讽有辱斯文。我虽然表面不以为然,内心却也介意。今天听了表妹一番言论,倒是让我如醍醐贯顶,受教了。”
滕琰起身避开,说:“这算什么,我哪有什么见识,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虽然是内宅的女子,也知道家里吃穿用度都是要用钱的,钱也不会自己来,还得靠人去赚,要赚钱,自然选赚钱快的方法了。贩卖货物比耕田赚钱快得多了,要是选对了货物,获利颇丰,但如果失误,损失也极大。”滕琰理解陆伯甫。当初她上大学时拼命打工,挣的钱还是入不敷出,后来还是想通了,批发了一些学习用品,日用品什么的在宿舍卖,才提高了收入水平,最后她专门代售化妆品,收入还很可观,她找工作面试时还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套装呢。不过做买卖并不轻松,放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去推销是不用说了,上当赔钱,还会遇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总之,赚钱非常不容易。
“表妹这么说还真象是知道经商之道似的。”陆伯甫看她的眼神在笑意中更多了番探究。”
“我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又哪里能真的知道呢。不过,若是能有机会,倒是想出去看看。”心里的愿望不由得说了出来,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所以也不接她这话。
滕珙进内间更衣时,陆伯甫转向滕琰问了一句:“藏书楼的安排是表妹的意思吧?”
滕琰知道陆伯甫能猜出此事,就说:“我对父亲说了遇到你的事,父亲就让我这样安排了。”
“多谢了。”陆伯甫又一次行礼,滕琰避开了。
“这是父亲的好意,也不只是为你一个人,大家也都受益,而且原来的安排确实也有些怠慢大家了。说起来我也得谢谢表哥,那天我让大哥帮我取几本书,后来说是表哥选取的,都是我喜欢看的。”
“我看了你拿回来的书,就找了些类似的。表妹很喜欢看书?”
“没什么事时消磨时间罢了。”
滕珙回来时,他们早已将话题转回原来说的地方,陆伯甫确实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他学识渊博,又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讲起他的一些经历见闻有条不紊,滕珙和滕琰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也插上几句,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滕珙原来也忘了吃饭,后来才看到两个丫环在门前露了几次头,喊过来一问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赶紧摆饭,都在我这里吃吧。”
滕琰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来是打算见见陆伯甫,同解元聊聊,但也没打算留到这么晚。再说,她要是在这里吃饭就真的不太合适了。就赶紧站了起来,摆手说道:“表哥和大哥吃饭吧,我已经打扰半日,恐怕也耽误了你们的正事,我就告辞了。”说罢,就行了礼赶紧走了。
又过了几天,滕琰处理了家事,到王夫人那里说话。自从上次王蓉来了后,滕琰和王夫人见面时的话就少多了,虽然事情没有摆在表面上,但王夫人心里一定是不大舒服,王沂是她的娘家侄儿,被拒绝了她心里能高兴吗?所以滕琰也避免刺激她,现在过了这么久,也该过去了,滕琰打算去说点好听的,毕竟王夫人是孕妇。
倒底是大家出身的女人,城府和心胸都是有的,王夫人见了滕琰话语委婉,殷殷切切,并没露出一丝不满,和滕琰谈笑甚欢,好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王夫人这样给面子,滕琰当然高兴,拿出一件给孩子做的小衣服,是她亲手做的,费了不少时间,虽然手艺很一般,但为的是表表心意,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几乎不做针线活。
滕琰想王沂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滕琰无所事事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就要过年了。
平时的节日,开国公府里一向过得比较简单,只是应应景。既是因为府里这两年白事办得不少,得守孝避讳,也是因为祖父爵高位重,又兼领兵权,府里自然要低调。但过年并不同于一般的节日,就是在现代的社会,过年也绝对是一件大事。
父亲发话,今年不同往年,家里有喜事,王夫人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肚子明显鼓了起来,但身材并不臃肿,动作还很灵活,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有经验的妇女一看就都说怀的是男孩,就连父亲请来的一位御医,说是燕国最擅长产科的,仔细地切了半晌的脉,也笑着恭喜父亲,所以这一阵子父亲脸上的笑意就不曾下去过,就好象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烦心了。再赶上普天同庆的日子,父亲就想热热闹闹地过个节,也算是一扫前几年的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头一件重要的就是祭祀,因为滕氏宗祠在昌平郡滕家宗房,要参加祭祖的活动得去昌平郡,父亲是世子,不能随意离京,前几年开国公府里也派不出主子去,家里没有其它成年男丁。今年滕珙也算大了,又中了秀才,倒是可以代替父亲去昌平郡祭祖,可是家里又有十几名考生,也需要滕珙出面照应着,所以父亲犹豫再三,还是象前几年一样派了体面的管家带着祭品去宗祠代祭。
但开国公府里也设了家祠,规模是小得多,但也是一个重头戏。父亲带了滕珙和滕玮,亲自动手打扫、梵香供奉。按照家规,这些事都是女人不能参与的,故而滕琰就没多管。
祖父今年又是没有回京,送往边关的东西一个半月前就送走了,按平时早就该到了,但今年雪下得又密又大,听说越往北越难走,很多地方道路已经阻断了,也就不好说送没送到了,反正是什么消息也没回来。这里交通和通信状况就是这样差,以前最多有过数月不通任何信息的时候,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特别的担心,就是担心也没用。
各处的年礼也得提前打点出来,到时候分送出去。府里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府里的几处产业年前都来送帐了。几处铺子都有专门的管事负责打理,具体经营的细节父亲是从不过问的,这也是权贵家的惯例,要说让他们看帐本简直就是在污辱他们,听管事汇报一下情况,把一年的盈利收下,就算完事了。麻烦的是田庄送来的各色物品,从各类粮食到鸡鸭鱼肉,从活猪活羊到腊肉熏肉,从家养动物到各种野味,还有干果、蘑菇、木耳、各种干菜,除了吃的还有用的,炭、皮毛、布匹、木材、饲料,总之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农业社会就是这样,什么都是自给自足。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中的一部分要送出去,但留下的还是大部分。
留下的东西自然要进库房,滕琰指挥大家先把库房清理一次,核对帐物,新送来的东西分别造册入库,忙了足足十多天才算把库房重新整理好。
事情就更杂了,全府打扫收拾,屋子里要一尘不染,就是园子里也收拾得异常整洁;所有陈铺织物,椅搭、床幔、帘子等,全部更换一新,到处挂上红灯笼;所有人换上新衣;厨房的灶火到晚上才熄,按这里的规矩做了无数的点心,准备过年时吃;粘贴各院子的门神、对联…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饶是滕琰干起活来很有一套,又有现成的例子,但还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直到年三十,诸事齐备,,府里内外焕然一新,到处张灯结彩。一早,府里从大门、仪门一直到正堂,路正门大开,父亲与王夫人身着朝服,坐上八抬大桥,进宫朝贺,直至午宴后方回。
家里滕琰与滕琳、弟妹们及姨娘们一处吃了饭,过年了,人又少,也不用太讲礼仪了,大家围桌而坐,倒也自在。大中午的,看戏觉得太闹,就叫了耍杂技的和唱小曲的进来,也显得热闹些。
滕珙去陪着府里的客人们,主要是考生们,还有几个没有回家的清客,滕琰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酒席,并一个戏班,在外院闹得锣鼓喧天,喜庆异常。
父亲和王夫人未初才从宫里回来,滕珙、滕琳、滕琰、滕珂、滕玮、滕环都在大门内迎接,直接进了家祠,先是祭拜祖先,然后是父亲的几位阵亡的兄弟,接着父亲和王夫人给先前的三位世子夫人上香行礼,,最后小一辈的祭拜三位世子夫人。不同的辈份,不同的人行的礼也不同,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礼毕,回到荣喜堂。
先是父亲和王夫人带领大家向北给祖父行礼,然后父亲和王夫人上坐,滕珙带着滕玮,滕琳和滕琰带着滕珂、滕环给父母行礼,又有周姨娘和吴姨娘来给父亲和王夫人行礼。父亲和王夫人给大家每人一包压岁锞子。接着大家按年龄男东女西坐好,下人按顺序一起一起的上来行礼。给下人的压岁钱是滕琰准备的,早就摆在正堂一侧,让她手下的飞珠和轻霞两人,按着册子,给大家发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见了礼,滕琰见王夫人已经露出疲态,赶紧让人扶着到侧屋休息一会儿,先养精蓄锐,晚上的团圆饭是怎么也得一起吃的。父亲和滕珙去了外院,和大家饮了几杯,又请了一位清客,小一辈的都叫张世叔的帮着招呼,这才回来。滕琰自然去看着摆团圆饭。父亲和滕珙回来时带着姚达,之前祭祖不好带着外姓人,团圆饭就没这个讲究了,总不能让姚达和外院的人过除夕。
晚饭摆在小花厅,这里大小刚好,又暖和。四周高高低低摆了不少的鲜花,尤以滕珙的蝴蝶兰最为显眼,一张大桌,父亲和王夫人上坐,姚达坐在父亲下手,接着是滕珙、滕玮,王夫人这边是滕琳、滕琰、滕珂、滕环,两位姨娘家带着一群下人伺侯着。还有一张小桌为两位姨娘设的,等开了席她们就可以下来坐着。此时也不讲食不言,寝不语了,除了三个小孩,都喝了酒,,正月里对大家的限制要少得多,说起话来也就很随便,尤其又有姚达在,他一个人能顶几个,气氛很热闹。不过滕环还小就有些坐不住了,滕玮和滕珂惦记着放烟花,滕琰在院子里准备了不少的烟火,这东西没有孩子不喜欢的,自然急着要看。
王夫人忙了一天,早就乏了,见滕玮和滕珂着急的样子,就说,“我是乏了,就不陪大家了,先回去歇着,让孩子们看烟火吧,只是一定要小心。”王夫人有孕,自然受不了烟火的声音和烟气,所以她在时,大家也不好要放烟火。
父亲现在对王夫人的身体非常关心,再加上明天一早,他们还得去朝贺,就让王夫人稍等他一会儿,要陪着王夫人回房去,吩咐滕琰说:“我和你母亲累了,先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小心火烛。”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指了滕琰身边的刘妈妈说:“你提点着点,小姐虽然能干,但也难免没有疏漏之处,你是老人,多操些心。”
刘妈妈赶紧行礼回话:“世子爷放心吧,我们小姐什么都有数着呢,是再妥当不过的,老奴也陪着也是干陪着。”
父亲和王夫人一走,两位姨娘也伺侯他们走了,剩下这几个小辈自然开心,姚达是最好玩乐的,当即就跑到院子里,准备放烟火。滕琰盯着姚达几个人穿好厚衣服,又指定几个妥当的下人带着三个小的,自己吩咐下人收拾餐桌,也穿上厚衣服出了正厅。
院子中已经摆好几个大盒的花炮,人一齐了,姚达就先点了一个,一时间,璀璨夺目,满天星斗,滕珙接着点了一个,菊花朵朵,炫丽盛开。外院那里见这边放上烟火,也放了起来,滕琰本来就给两边配的都一样,只见空中姹紫嫣红,争芳夺艳,这边升起九龙入云,那边绽放鸾凤和鸣,配着戏台上锣鼓喧天,高亢唱腔,让这极寒冷的冬天生出无限暧意,真是花树银花不夜天。
大的花炮、烟火放过后,就是零碎小爆竹,转盘、飞天响、钻天猴、满天星什么的,每个人都选了些放着玩,只除了滕琳一人并不动手。
子时将至,滕琰命放赏,几筐铜钱抬上前院戏台上并这边唱曲、耍杂技的前面,让大家自取。因为滕琰比较讨厌把钱撒得到处都是,让大家哄抢,就改成了这种比较文明的方法。
接着传了饭,这时过节并不吃饺子,还是各种菜肴,配了主食,因为天冷,多加了几道热汤,大家也都饿了,各自吃了,滕环早睡着了,已经让人抱了回去,滕玮和滕珂吃了饭也睁不开眼睛了,滕琰一一安排人送了回去,滕琳自带人回去不提。姚达和滕珙都有些喝多了,滕琰带着一群管家妈妈出了内院,叫上外院的几个管事,一同查夜,顺便是将二人送到各自的院子,嘱咐下人好好照顾。
开国公府面积不小,滕琰只查了内外两个大厅、放烟火的院子和厨房几个易发生火灾的地方,看各处守夜的都在,叮嘱一番才回去。已经离天亮没多久了,收拾一下赶紧睡了。初一并不敢起晚,各院来人拜年,滕琰也到各院里拜了年。最后大家集中在王夫人的海棠院里,开国公府一直低调,但亲朋好友也不少,其实细算起来燕国京城位高权重的这么几十家,都可以攀上亲戚,春节又是最视互相拜年的,故而家里来往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其间又有几次到别人家拜年,几天陪着王夫人应酬下来,滕琰觉得面部的肌肉都快累抽了。就这样过了七八天,总算告一段落,滕琰缓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兰芷院里却还一直热闹着,从过年起滕琰就命飞珠和轻霞设了投壶、双陆、围棋、纸牌等游戏,让大家都来玩。也是过年的风俗,很多家里,就象王家,各院都设些玩意,大家来往玩耍,图个喜庆热闹。今年开国公府里,只有滕琰院子里的活动办得越来越热闹,王夫人嫌闹根本就没张罗,滕琳是客居,加上她那端庄得不能再端庄的态度自然也远离这些活动。再其余几个院子,也就是小打小闹的,一个是没什么体面,一个是不舍得投入,自然人气就不旺。最后只有滕琰这里一枝独秀,滕玮、滕珂、滕环都过来玩,各院子里没差使的丫环们也来了不少,一时间兰芷院里人来人往。
之前滕琰拿出了几十串钱交给飞珠和轻霞,让她们看着给三个弟弟妹妹补贴点,别让他们输了不高兴,丫环们也一样,输得多的,就暗地里给点,大过年的,大家都乐呵呵的才好。另外就是水果点心什么的都跟厨房说好,多要些过来,她是小富婆,有的是钱,让大家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自己带了两个小丫头,到滕珙那里躲清静,父亲出去喝年酒了,正好有机会溜去骑会儿马。从秋天到现在,总共也没骑上几回。姚达也在滕珙的院里,滕琰一说想骑马,姚达第一个赞成:“表妹会骑马?太好了,咱们去跑几圈。这几天到处喝年酒,喝得头都痛了,再说我还没去过你家的东院呢,正好逛逛。”
一起出了院门,陆伯甫迎面走过来,看来是找滕珙的,滕珙就邀请他一起去,本以为他会推辞不去的,没想到竟痛快地答应了。
东院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雪都堆在院子四周的大树下,给院子加了一道雪墙,阳光照射下很是晃眼。大家都让滕琰先骑,滕琰知道姚达和陆伯甫不大相信她会骑马,也不客气,翻身上马,绕着院子跑了几圈,再一看,三人也都上马追了过来,滕琰看了看,还是她的骑术最差,连陆伯甫都骑得很好。原来以为他家贫,可能不会骑马,这才想起来他跟商队出去,一定是得会骑马的。姚达过来表扬了一句:“表妹还真行,不愧是将门之女。天下承平已久,昌平郡那边的女子会骑马的很少了。”
滕珙问陆伯甫,“九原那里女子能骑马的多一些吧。”九原郡紧邻边关,那里民风剽悍,礼教束缚要小得多。
“确实,九原那里不少人家的女眷会骑马,春天里有时还会打马出游。”陆伯甫答到。
要是穿到九原郡好了,在那里一定比京城自由得多,但一想,还是知足吧,如果在中原,那可真就得足不出户了,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滕琰正想着,那边姚达要和滕珙、陆伯甫比射箭。滕琰知道姚达因为陆伯甫与商人来往有些瞧不起他,另外他当天之骄子贯了,对同是解元的陆伯甫总想压他一头。抬头看到陆伯甫神情自然地应了,倒是滕珙有些紧张,但也没说什么,让窦三郎拿弓箭来。
窦三郎回来时拿了四副弓箭过来,本来滕琰没想在大家面前射箭,这下,姚达和陆伯甫都看着她,滕琰明白有姚达在,她不想丢人现眼也不行了。果然,姚达笑着拍手笑道:“表妹先射几箭吧。”
滕琰也不再废话,也不下马,射了十箭,还好今天是超水平发挥,中了七箭,放下弓说:“我是抛砖引玉了,现在看姚表哥的了。”
姚达敢提出比射箭,自然是水平不错,十发十中,就听着一片叫好声,不知什么时候,有几个府兵也站在一旁看热闹,能得到他们的叫好,自然是功夫不错。
没想到的是陆伯甫也十箭十中,同样赢得一片赞扬。
滕琰也为大哥感到悲哀,不是大哥不够优秀,而是他身边的人太优秀。以滕珙的水平,十发十中不太容易。滕琰上前握住滕珙的手给他加油,“大哥,你行的,我相信你!”
滕珙还真的不让滕琰失望,也十发十中。
箭靶向后挪了五十步,姚达再一次十发十中,陆伯甫也十发十中,滕珙十发七中。
箭靶又向后挪了五十步,这次,姚达十发五中,陆伯甫十发七中,滕珙没射。
姚达把弓扔在地下,伸拳在陆伯甫的胸前一击,“真没想到,墨翰兄弓马娴熟,小弟甘拜下风,咱们在会试上再见高低!走,我请你们喝酒去。”回头看见滕琰,“表妹怎么办呢?”
滕琰没想到姚达输了还能挺住,看来也不完全是温室的花朵,不过他这几句话又把她置于尴尬之地,本来是陪她骑马的,现在他们要喝酒去,她怎么办。不过她也知道,姚达就是这个样子,最后想到她就算不错了。就回答说:“你们现在到哪里喝酒?外面的酒店也都关了,我让厨房给你们送一桌酒席到你院里吧,让大哥先送我回去。”正月十五之前哪有酒店还开业的?只怕姚达要带他们去妓馆,陆伯甫滕琰是管不着,可滕珙她得管,就让他们在家里喝吧。
为这几个人安排好了酒席,滕琰回到兰芷院,大家玩得正开心,她也拿了一串钱去赌,不料却一输再输,换了几个游戏都是如此,一会功夫就输出去半串钱,索性把另外半串分给大家进了自己屋子。
练了会儿字,心也静不下来,外面一直乱哄哄的,还时常有人进来打扰,毕竟是这年,就该热闹的。滕琰倒觉得热闹得太过了,忽然一下想起来藏书楼在十五前不开,这里的风俗过年正月十五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藏书楼也就到十五后再开。现在去正好,带了一件厚披风,抱了个手炉,也不用飞珠和轻霞,只叫两个小丫环把她送过去,之后也让她们回去。院子里的热闹结她们吸引力太强了,没必要让她们陪着她在这里干坐着,晚饭前来接她就行了。
几个月没上来了,藏书楼里还是那样的静谧,好闻的书卷味弥漫在空中,让人精神一爽。滕琰拾步上楼,徜徉在一排排书架中,每次到到这里,心灵就分外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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