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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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娘已经原谅自己了,枇杷便又道:“娘,以后我一定小心,再不让别人打到我,免得你在别人面前丢脸。”

“你其实是不是想说,你被他打了,又打了回去,又还比他打得狠,也算赢了,不丢脸。”杨夫人听枇杷的语气就知道她的思路就是这样,无奈地问道。

“正是,”果然枇杷得意地说:“我并没吃亏,不但还了回去,还把他踢倒了呢。”

杨夫人早知道不可能把女儿的想法掰回来了,虽然慨叹,但又一想总归是王淳先动的手,枇杷也算有理的一方,便也不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早被女儿掰过去了,连女孩子不能打架之类的都忘记了。

玉氏父子回来得有些晚,进了正屋父子二人都先问起枇杷,“听说和王家的少爷一见面就打了一架?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就是眼眶青了些,总要过几天才好。”

玉将军哈哈笑了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有趣,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玉守义也笑,“我们在外面听到后都乐了半天,听说两个都是乌眼青,一个左眼,一个右眼,又都说撞上什么了!”

杨夫人气道:“女儿这么淘气,让人笑话,亏你们还乐得出!”

“王大人才不会笑,”玉进忠道:“他一向知道枇杷功夫极好,还说他孙子学了武后自觉功夫出众,总应该让他遇到个对手。”

两人说着都要去看枇杷,杨夫人便拦住了,“已经敷了药,早就睡了,明天再看吧。”

玉守义便又道:“娘,王大人果然睿智博学,我第一次遇到如此令我心服的人。”

玉进忠与杨夫人就都笑道:“先前我们一直这么说的。”

“不过耳听终不如见面,我真是五体投地了。”玉守义道:“先前我在魏国公府上,虽然也是人才济济,但也不觉得怎么样。今天与王大人在一起谈起天下大事,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

“大人不只才学极好,又历经几十年仕宦,眼光见识岂是你一个孩子能比得了的?”儿子极为令人信服,但玉进忠和杨夫人对王大人的敬仰却是不可动摇的,“就是皇上与重臣们心里也知道大人的能力,这次出了山寺奇案,谁也办不了,不也只得把大人调任京兆府尹吗?”

“按说断案就是抽丝剥茧,寻找证据,但是这次的寺中案确实令人无从着手,”玉守义本是喜欢思索的人,闲时也就寺中案仔细分析过,无奈就是没有头绪,“我刚问了大人对案子看法,他只说要先看卷宗、提审疑犯才能说话。”

玉进忠便笑着说:“王大人确实断得一手好案。当年王大人赶往营州赴任的路上,夜宿山村,正有个偷牛的案子,两家正吵得不可开交,他就主动去看。我那时在一旁看到,就想那牛身上又没有印迹,也不会说话,谁也没法子,可大人去两家院子里看了一回,就分出牛是哪一家的了。”

这事不只玉守义不知,就是杨夫人也没听过,便一同问:“是怎么分出来的?”

“原先养牛这一家必然会有些痕迹,比如养牛的棚子、拴牛的柱子、牛粪之类的,王大人一一指给大家看,那偷牛的便再不敢言语了。”

说起来确实简单,但是大家刚刚就是没想到。玉守义笑道:“刚好我们两家都能留在京城一段时日,我正打算时常上门请教。”

玉将军肯定地说:“大人向来极喜欢提携后进的,你只管多与他学,一定于你一生都有益。”

杨夫人见儿子兴致勃勃,心里也喜欢,到了京城后,守义千方百计打听周家的下落,可周家的居所正处在突厥人进京首当其冲之地,损失最为严重,甚至连打听人都找不到了,这对守义的打击是巨大的,他虽然强撑着为家里奔忙,但是身为母亲自然是感到了儿子的颓废。

但愿儿子从此走了出去,杨夫也鼓励了他几句,又提醒他文官间不同于武将的行事风范。

正说着,二更的梆子响了起来,杨夫人便道:“跟着王大人自然是好的,只是今天太晚了,你的身子劳累不得的,赶紧先回去睡吧。”

待守义走后,杨夫人一面服侍丈夫解衣,一面说:“正好王大人回来了,我们明天就辞行搬出去吧。”

玉进忠与王大人久别重逢,饮酒谈宴,虽然已经回来,仍在兴奋之间,闻言笑道:“十几年没见了,正好在一起住着早晚说说话儿,怎么急着搬走呢。”

忽然就想到刚刚听到的事,又道:“你是不是因为枇杷与王家小子打了一架的事?这算不了什么,小孩子嘛,不用管他们,过两天就好了。”

“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杨夫人道:“不过说起王家的少爷,本来我和老夫人说得正好,想给他们定下亲事,结果就让这两个打架的事全搅黄了。”

“哈哈,刚打得乌眼青,是没法再说什么订亲的事!”玉进忠越发觉得好笑,“没准儿是不打不相识呢!”

杨夫却没有丈夫这样乐观,枇杷和王淳打了一架,本就存了芥蒂,又兼有梅氏从中使坏,更难开解,另外王淳母亲的态度也令人怀疑。但她也不去扫丈夫的兴致,只是说:“我要搬走自然有我的道理,内院妇人多的地方事非多,我们出去后会清静不少。至于你,只要想王大人了,随时过来说话不就行了。”

玉进忠平时是不管这些事的,但现在他也敏感起来,马上问:“是不是梅氏又惹什么事了?”

“惹事倒没有,只是梅氏与王夫人是亲戚,就是随着王家一起来的史小姐也是梅氏的表亲,我想大家一起住着,称呼也是乱的,又不大自在。”

“大人和老夫人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只是儿子这门亲却结得不好,梅氏心术就不正,我上了一回当,再也不想见她的。”

“算了,她总算给我们生了个儿子,”杨夫人说着将守礼抱起来给玉进忠看,“这孩子特别乖呢,不用说我,就是枇杷也喜欢得什么似的,你也抱抱他。”

玉进忠一直对这个小儿子淡淡的,从来没碰过一下,现在勉强接了,看了两眼,毕竟自己的骨血,心里自然升起了柔情,却又赶紧放下,“让周嬷嬷抱着回去西屋去吧。”

回头又向杨夫人道:“明天我向王大人说辞行的事,几天内我们就搬出去。”

第72章 赔礼道歉

求仁堂正房里自然也不会平静,王老夫人正在问王淳,“你怎么这样焦躁,竟然与玉家小姐动起手来?”

“要是我们看出她是一个小姐,弟弟哪里能与她动手呢?”王十六娘抢先说道:“当时玉家小姐穿着一身男装,又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缎子衣服在大树上出现,我们都以为她是小偷呢!”

“就是,就是,”史三小姐也赶紧道:“那时把我们都吓坏了,一直在喊抓贼,只是求仁堂这边太偏僻,没有人过来帮忙。”

“后来弟弟让我们先走,还不许我们说出去,”王十六娘道:“我就想弟弟的武功很好,肯定能抓了贼送到管家那里,就带着史表妹先回来了。”

“是啊,没想到表哥眼睛竟然被打伤了!”史三小姐气愤至极,“那玉家小姐可真凶蛮、粗鄙!”

就连王夫人也忍不住说道:“一个女孩子,穿着男装爬树,又与人打架,也真不像话,真不知杨夫人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就是!来求仁堂里她拿扇子遮着眼睛,我没认出来,还向她笑了呢,没想到她如此无礼。”王十六娘生气地说着,又问:“弟弟,你怎么被玉小姐打伤的?是不是她找了帮手?”

不管大家说什么,问什么,王淳就是闭着嘴一声不吭。

王老夫人看看儿媳,又看看孙女儿,儿媳妹妹家的史小姐,心里叹了一声,庆幸孙子从小就抱到了自己身边养着,总算没有养废。

“营州是边城,民风一向强悍,就是女子也不以娇弱为美,玉家小姐又是功夫出众的,被人打了自然会还手,”王老夫人本想再教育孩子几句,但毕竟有史家小姐在,也不好说太多,便吩咐儿媳,“你和十六娘先去帮史小姐安置一下吧,看看有什么缺的,赶紧准备出来,莫让孩子在我们家受委屈。”

史三小姐赶紧说:“老夫人,我没事的,现在又不急着睡,还是多陪陪表哥吧,他受了伤正难受呢。”

“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你这个小孩子陪?”老夫人笑着说:“去吧,大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很累了。”

史三小姐还要说话,却被姨母拉住了,“走吧,你和十六娘也该睡了。”

待王夫人带着两个小姐走了,王老夫人才又问道:“你倒说说,为什么动手?就真的是贼,拿住也要问一问才能判罪,你只见她从树上跳下来,手里又拿着衣服,就动手打人?”

因为药中有酒,眼睛不能睁开,因此王淳的眼睛也如枇杷一般用布蒙着,只是他现在坐在榻上,听到没有别人了,方张开嘴低声说:“玉小姐当时穿着男装指着求仁堂说是这一房的,明明求仁堂只有玉家在住,而玉家三哥又是不能走动的,我就更以为她在骗人,后来她还凑到我面前拉我的手叫我姐姐。”

老夫人马上明白过来,触动王淳的逆鳞的正是最后一句话。孙子长得太好了,虽然是好事,可也是麻烦事。小的时候,很多人就把他当成小女孩逗他,那时他不懂倒也不在意,现在孩子长大了,又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在江洲就曾因为这种事打过几架,现在正也是如此了。

“想是玉小姐一时没看出来,”不过老夫人还是好奇地问:“你也没看出她是个女孩子吗?那孩子长得也蛮漂亮的呀!”

不用说当时王淳没看出玉小姐是个女孩,就是与玉小姐第二次见面时,他也没认出玉家小姐正是与他刚打了一架的那个少年,直到看到她发青的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王淳还是没有觉得自己本应该认出那少年是女子装扮的。他亲眼所见,当玉小姐穿男装时,就是一个英俊的少年,没有一丝女孩子的柔媚,而后换了女装的玉小姐,又是一个美丽的女孩,举止大方又不失娉婷之态。同一个人,在这两者之间如何能这般神奇转变,王淳也百思不解。

他摇着着说:“一点也没看出来。”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老夫人笑笑说:“一则是衣裳不同,感觉就不同的,再者那玉家小姐不是普通的闺秀,当年营州被围时,她与她哥哥联手射杀了左贤王,着男装时有英武之气也是必然的。”

这一点王淳承认,“她功夫确实好,我输给她了。”

“行了,吃了这么个亏,也好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营州一个小女孩尚能打败你,就可见你的功夫也不过尔尔,以后在外面还是少和人动手为上。”

对于被人打败了,又被按在地上威胁一回,最初因为以为是一位少年,王淳心里虽然不好受,但还罢了,现在想到那个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原来是个女孩子,当时被卡住的腰间都不舒服了,到现在还觉得那里火辣辣地难受呢。

好在当时没有人看到!

而王淳死也不会对人说!

见孙子低头不语。老夫人又说:“你也听到了,本来我正与杨夫人说你们的亲事,听杨夫人的意思也很情愿,只你们闹的这一场,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祖母对自己从来特别信任,有什么事也会同自己商量,在回京路上,祖母就曾告诉自己,当年在营洲时本就要给自己和玉家小姐定亲的,后来因祖父宦海沉浮,境遇艰难,又四处飘泊不定,便一年年耽误下来,现在正巧有这么个机会,就想将他们亲事定下,而且趁着大家都在京城,一两年间就把亲事办了。

当时自己听到时还蛮高兴的,毕竟从小就听祖父和祖母讲玉将军救祖父和征战的故事,非常景仰玉将军慷慨豪爽的为人,又知道玉夫人杨氏是名门之女,教养孩子一向用心,而玉小姐又是女中英豪,正堪为自己的良配,没想到一见面就弄出这样的误会!

“不过,虽然早知道玉家的小姐不错,今天见了,我倒是很喜欢那孩子,身子康健,性子又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纯正的,现在不过年纪小一点还有些淘气不成熟,但等长大了一定是兴旺家宅的媳妇。你若是还愿意,过几天我再慢慢试探试探玉家的意思。”

王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愿意了,被未来的妻子按在地上并骑在身上的经历确实非同一般,他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祖母”王淳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我想玉小姐一定听到梅氏与姐姐的对话了。”

“梅氏?我不是说不让你们见她吗?”

“我们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她就在路边等着我们,又一定拉着我们到一旁说话,”王淳道:“都怪我当时没有阻止。”

“一定是十六娘非要与她说话,你拦不住吧,”王老夫人有什么猜不出的,沉下脸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你一字不漏地讲给我听。”

王淳便一字一句重复一遍,又说:“我当时听她们那样说话,也觉得不好,便怕有人听到,所以才特别注意四周的动静,于是就看到玉家小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树上。”

“玉小姐为什么在树上的事我们就不管了,”老夫人沉吟一下道:“我想玉小姐也许本来不会愿意让人看到她穿着男装爬在树上的,只是梅氏的话让她生气才暴露了行迹。”

“可能是吧,我是听到鸟儿的叫声才抬头看到她。”

“原本你们两个小孩子打一架算不了什么,也无所谓谁对谁错,总之都是小孩儿性子毛糙。现在看倒是我们无理了,不管怎样,与玉家的妾室议论人家的主母,都是大错特错的事。”

王淳也知道这些话的紧要,所以宁愿被祖母教训也说了出来,现在听祖母这样说,便道:“明天我去给杨夫人赔礼。”

“是要赔个礼,不过梅氏的事就别再提了,想想都恶心,玉将军在我们家里作客,她就能趁人喝醉的时候自荐枕席,生了孩子抱着找上门,这样的人我们家也跟着丢光了脸,以后是再不能认她当亲戚的。”老夫人道:“明天,你去给玉小姐赔个礼,杨夫人也就明白了。”

做错了事,赔礼道歉都是应该的,但是王淳怎么也不想去给玉小姐赔礼,他真不想去见那个骑在他身上的女孩!

看王淳一脸的不快,老夫人很坚决地说:“必需去,明天一早就去!”

“好吧。”王淳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可老夫人还是没走,看看孙子又说:“既然提起了梅氏,我就再嘱咐你几句,这次你史家表妹一定要跟着我们来京城,为的是什么我也不好说,但是你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处处小心,千万别行差踏错,切记切记!”

“祖母,我都晓得,”王淳赶紧道:“其实我一直很烦史家表妹,跟在姐姐后面像个应声虫似的,遇到点事就尖叫个没完,还总在人面前表哥长表哥短的。”

“史家的教养不行,好人家父母双全的谁能把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寄养在别处?只是她到底是你的两姨表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等你定了亲,史家死心也就好了。”

老夫人突然叹一口气,又道:“淳儿,先不说我们的家规不许纳妾,就说世情吧,不论哪一家出点什么桃色故事大家不过听听笑笑而已,唯我们家决不能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懂得的,祖母不必担心。”

自己养大的孙子,王老夫人还是信得过,又道:“我想给你与玉家结亲,不只是因为玉家人都不错,玉小姐也好,更是因为玉家人口简单,心思单纯,家庭和睦。免得像你祖父和父亲一般,被姻亲拖累一生。”

然后拍拍孙子的后背,“行了,你睡吧,明天祖母带你过去赔礼,不要紧的。你的亲事,祖母也会与杨夫人商量的。”

第73章 你管不着

王老夫人看着孙子上床睡了,才走出来回了正房,叫费嬷嬷,“把儿媳妇找来,我有话说。”

费嬷嬷应了一声,却不立即就去,而是泡了一杯茶端给老夫人,又轻声劝道:“能说得通便说说,实在说不通也别自己生气,多活几年,将来好好教孙媳妇比什么都要紧。”

老夫人听了苦笑一声,“能不能教好我也管不了,但是该教总要教,至于孙媳妇,怎么也不能再娶个这样的了。”

没多久,王夫人就到了,老夫人看儿媳小心翼翼的样子,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又重新起伏,当年丈夫和自己四处奔波、境遇不好,不只是耽误了儿子的亲事,而且也没时间将儿子儿媳教好,就说眼前儿媳做出小家子气的样子,就怎么说怎么也改不了。

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总是当面一样背后一样的,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也没老迈到看不透的年龄。

可是老夫人还是将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指指自己身边,“你也坐吧,我们说说话。”

王夫人小心地斜着身子坐了下来,“我刚去看了淳儿,已经睡下了。”

“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不让他听到的话。”老夫人道:“淳儿的亲事我先前就和你说过,打算替他定下玉家的小姐,当时你也没说反对。可是就在路上你将史小姐接了过来,今天我和玉夫人说到两个孩子的亲事时你又将我们打断了,是不是另有想法啊?”

因儿子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与自己不够亲近,王夫人便想给儿子娶一个自己能拢得住了媳妇,而妹妹也一直要把外甥女儿嫁过来,于是王夫人便先将外甥女儿带在身边,然后准备再见机行事。

儿子年纪不大,而玉家在京城也未必能长留,只要想办法拖延个半年一年的,就会把事情搅散。而儿子与史家小姐在一起相处久了,青梅竹马的,自然就成了。

没想到老夫人一见到杨夫人,竟然还没等相看玉小姐就提出了亲事,让她一时着急就出言打扰。虽然当时有些不礼貌,但现在王夫人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我原来是想听娘的,可是今天淳哥儿被玉小姐打了,我自然不会再同意淳哥和玉小姐的亲事,淳儿要是娶这么个母老虎进门,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是淳哥儿先打了人家的,”老夫人道:“而且你知道当时玉小姐为什么动手吗?她听到十六娘与梅氏在说杨夫人的坏话。”

这个细节十六娘虽然没有告诉王夫人,但是王夫人马上心虚起来,到妹妹家接外甥女儿时,妹妹就说了梅氏的事,还让她帮忙,而她抹不开情面就答应下来。

当时十六娘和外甥女儿就在旁边,应该听到了。

可是这种事是不能承认的,王夫人赶紧解释道:“可能小孩子不懂事乱说。”

“十六娘已经不小了,眼看着就要订下亲事嫁人,再不懂事乱说话,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呢?”

王夫人却避重就轻地道:“十六娘的亲事还要娘多费心,这次回京正是机会,请娘多带她出去到崔杨等人家走走呢。”

“我知道你一心想将十六娘嫁入高门,可是,你想过没有,十六娘就算嫁了进去,将来的日子能过得好吗?”

“十六娘还小,多教教她就好行了,再说我们十六娘长得多漂亮啊!”

“漂亮固然好,可只漂亮却一点用也没有。”王老夫人道:“你也知道我们一房人在京城的尴尬,想与高门结亲不容易。是以就是淳儿,我也不愿意让他娶五姓女。”

“史家外甥女儿倒也乖巧…”

“史家姑娘断然不行!”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儿媳的话,“淳儿的亲事可不是儿戏,史家也好,梅家也好,想都不要想!”

王夫人的娘家姓梅,史家是梅家的姻亲,她一直想为儿子在这些人家中选一门亲,现在被明确拒绝了,便轻声呜咽起来,“我的亲儿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你这就是害他!”

“娘,我不是,我不是…”

“别哭了,也别想着将玉家小姐与淳儿打架的事传出去坏她的名声,我告诉你,如果玉小姐的名声坏了,淳儿的名声也一样坏了,我就立即作主让他们成亲!。”王老夫人严厉地说:“回去后把心思放在怎么教教十六娘,让她懂些事吧!”

看王夫人抽泣着走了,费嬷嬷上前帮着老夫人轻轻抚着胸,“毕竟淳少爷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也争气,这么小就熟读诗书,文章作得花团锦簇的,多少人夸赞呢,就是大人看了都直点头呢。”

老夫人顺了顺气,叹道:“这几年虽然带在身边改了不少的毛病,但她的心胸也就是如此了。现在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把十六娘也抱过来养。”

“老夫人就帮着给十六娘找一个老实憨厚些的人家吧,再有淳哥儿帮着,将来日子也过得下去就行了。”

“也只得如此了。”

老夫人一生的经历多了,所以也极豁达,说过后也就放下,等丈夫回来将两个孩子的事挑重要的告诉了他,又问:“这门亲事可怎么办?”

王大人一提起梅氏也皱眉,但他与玉进忠一样,根本没把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放在心上,对老妻道:“亲事先缓一缓,左右两个孩子还小,让他们多来往,磨一磨性子,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好。至于梅氏,我会与进忠说的。”

第二天一早,枇杷醒来先揭了药布,催着要水净了面,拿过镜子照着,就见眼眶上的青肿消了不少,但还是明显能看出痕迹,对于伤情颇有经验的她知道至少还要三五天才能完全看不出,不由得骂道:“可恶的王淳,害得我都不能出门了!”

“你也想想自己的错,若是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怎么能被人当成贼打了?”杨夫人在一旁道:“现在还要想办法瞒住外面的人。”

一个闺秀,与人打架弄得乌眼青,这种名声哪里能传出去?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父亲也道:“枇杷,你就在家里躲几天吧。”

三哥看过枇杷的脸,也安慰道:“再忍几天,等出了王家,我带你出去到处走走,不用爬到树上向外看。喜欢穿男装也没关系,我看律令归律令,外面倒也常有年青姑娘男装出行的。”

杨夫人见丈夫和儿子一味地帮女儿解脱,又气道:“要不是你们俩一直纵着她,也不能闹出这样的事来,想穿男装在屋子里穿穿就行了,为什么要到外面去,还爬树?”

枇杷一声不吭低头挨训,心里庆幸出门的事终于瞒住了。好在大家都有事,所以只说了几句,父亲就去了军械库,三哥早说好与王大人一同去京兆府,杨夫人去帮他们打理出门的衣服。

枇杷自然只有在家里装病了,遣了人与太夫人和闺学中的先生报备,坐在屋子里,真是难受万分,心里又把王淳骂了八百回。

没多久,一直被她骂的人过来了,杨夫人也不似对别人一般要避嫌,竟带着王老夫人和王淳进了枇杷的屋子,“老夫人和小郎君不必担心,早就没事了,只是脸上带着幌子不能出去上课而已。”

老夫人让枇杷坐在自己身边,搬了她的脸仔细看了一回,“总算是消了一些,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能落下伤疤!”

杨夫人笑道:“枇杷自小就皮糙肉厚,没事的。”

枇杷委屈地看向母亲,难道她对求仁堂王家就这样好,连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也成了皮糙肉厚的了!

杨夫人竟然没有看她,而是又看了看王淳的脸心疼地说:“我家这孩子就是没轻没重,粗手大脚的,竟然将人打得这么重,可要好好将养将养。”

平时总夸自己是个小美女的,现在却除了皮糙肉厚,又多了个粗手大脚地评价,枇杷越发难过,但看到王淳原本完美的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青肿时,她的气忿又消下去了。

比起王淳完美精致的脸,说自己皮糙肉厚、粗手大脚似乎也没错,更何况自己下手实在太狠了,王淳的伤看起来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比自己的伤重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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