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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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有一天会认出你的。”武独朝段岭说。

段岭这才明白过来,武独怕他太失望,不过这也是段岭预料之中的事。段岭反而笑道:“没关系,我早就猜到是这样。”

武独说:“不过他在御书房里,很是出了一会儿神。”

“元人这次过来,除了给太子过生辰,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段岭感觉到这次元使的任务似乎并不单纯。

“能不提这些事吗。”武独随口道,眼里带着笑意。

“好吧。”段岭也觉得好笑,十分不好意思,抬眼时与武独对视,心头涌起一阵温暖。

“那说什么?”段岭又问。

武独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两人朝夕相处,平日里该说的话都说了。

“这是我当年第一次下江州,来过的地方。”武独说。

段岭说:“从前听我爹说,江州一到春天,桃花开放的时候,会很漂亮。”

听到段岭说起父亲,武独又有点不安,叹了口气,愧疚地朝他笑笑。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武独问。

段岭想起李渐鸿说的话。

“想去滇南,想去玉璧关,想去天下那些很美的地方。”段岭说,“去看镜子一样的湖,在雪山下清冽常新…还想去看海。”

段岭想起父亲,如果他还在的话,今天会不会和自己一起过生辰,武独却说:“山儿。”

“什么?”段岭问。

武独颇有点心神不定,像是想说句什么,却满脸通红,想了又想,持杯,低头喝了口茶,目光望向别处。

第99章 萌芽

“以后,我带你去。”武独想了想,朝段岭说,“去那些你想去,却还不曾去过的地方,我应承你,哪怕你当了…当了…我也会带你去,咱们偷偷地溜出去,去看海,看雪,看山水湖泊,玩够了以后再回来。”

说毕武独看着段岭,脸上发红,又喝了口茶,避开段岭的目光,眼中带着笑意。段岭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和从前每一次与他相对时都不一样了,虽是冬夜,却仿佛有一株桃树在他的心底抽枝展叶,灼灼开花。

“好。”段岭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为何,又想起在潼关时,武独一身夜行服带着他飞檐走壁,让他倚在自己胸膛前的那刻;想起潼关城墙上漫天繁星,武独穿着甲胄,满身血腥气,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

一股洪水般的情感在他心底涌动,犹如父亲离开后,一切失去的终于再回到了他的面前,就在案几对面的这人身上。段岭想把那感觉说出来,却不知如何描述,更不知如何出口。

“我记得…”段岭说。

武独看着段岭,段岭脑子里的事却一下全乱了,眼中只有武独,词不达意地说:“记得…”

方才我想说什么来着?段岭脑中空白。

武独:“记得什么?”

“记得…”段岭不知所措,且非常不好意思,望向外头飘落的雪花,说,“记得夫子教过一、一首诗,想起来了,挺好听的。”

“什么诗?”武独问。

段岭正想把那首诗背给武独听,倏然间想起那首诗,满脸通红,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画面——那夜潼关,两人身着单衣,武独把自己按在床上,嘲笑道“真想办了你,叫也没用”。

而坐在面前的武独,则是一身修身武服,握着杯的手竟有点发抖。

“忘…忘了。”段岭一颗心狂跳,许多回忆涌入心中,却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那句诗他仍记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初识武独,他为他解毒配药;牧府中他为他求得读书科考的机会;秦岭中他披上铠甲,为他浴血征战;潼关城墙上,他拖着受伤的躯体,不顾危险来救自己。

夫子曾说过这便是“情”,段岭忽然就感觉到了昔年与父亲、与同窗们不一样的另一种情…他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忙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再抬眼时,与武独目光对视,两人都欲言又止,段岭怔怔地看着武独,一时间念头纷繁错杂,武独伸手入怀,像是要取什么,却一个失手,不小心将茶杯碰倒了,打翻在案上,茶水朝着段岭那边淌过去。

武独忙四处找布要擦桌子,段岭忙道:“没关系。”

武独让段岭朝窗边稍微挪一点,说:“叫人来擦。”

“小二!”武独高声唤道。

楼下传来脚步声,段岭收敛心神,呆呆坐着,想抬眼去打量武独,却又不好意思,从前只觉武独长得英俊,似乎有一些从前没注意到的,今夜看在眼中,却是越看越好看。

脚步声响,一个身影上了二楼,却不是小二,进了隔壁雅座。

小二跟着上来,问:“这位爷,您吃什么?”

“我不吃了。”一个声音答道。

段岭听到这声音时,瞬间如中雷击,武独的表情也充满了诧异。

郎俊侠!

郎俊侠怎么来了这儿!

郎俊侠就在武独背后屏风另一边的隔间里。段岭瞬间脑子里天旋地转,武独却伸出一手,按在段岭手背上,摇摇头,示意不必害怕,有他在。

“上一碗你们的金字招牌馄饨,泡一杯普洱。”郎俊侠又说,“送到隔壁雅座。”

“今天是你生辰。”郎俊侠在屏风后说,“忙着办事,没顾上,尝一尝他家的馄饨,味道很好。”

段岭没有答话,三人便这么安静坐着。

一片静谧,茶水顺着案几漫了开去,一滴,一滴,淌落下来,滴在木案底下铺着的毡子上,渍了一小摊。

武独眉头深锁,片刻后段岭说:“我已经很久不吃馄饨了。”

“怕有毒吗?”郎俊侠在屏风后说。

武独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时,段岭却拉着武独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时又有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人未到,声音先到。

“把你们的酒再拿两瓶出来。”郑彦的声音在楼下说,“切点上好的牛肉。”

武独:“…”

“楼上居然还有雅间?”昌流君的声音说。

段岭:“…”

怎么一下全都来了,段岭哭笑不得,郑彦与昌流君上了楼,昌流君见段岭与武独对坐着,当即诧异地“哟”了一声,没问究竟,与郑彦入座,进了郎俊侠所在的隔间。

段岭用手指蘸了点茶,在案上写道“什么意思?”武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指指外头,意思是要么先走?段岭却摇头,意思是留下来听他们说什么。他感觉到今夜既然四大刺客都到了,说不得确实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郑彦先侧头,从屏风后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武独,扰了你们的雅兴,实在是没地方待了,方让他们来这儿。”

武独答道:“不碍事,有话就说吧。”

郑彦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饿一天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王山,你没回府去?牧磬呢?”昌流君也探出头,打量段岭。

“没有。”段岭答道,“他在皇后那儿,应当是留饭了。”

面端上来了,摆开,武独与段岭的案上除了两碗面,还有一碗鲜虾馄饨。面上码着四色河鲜,又有几瓣梅花漂在汤上。

“这家的面汤乃是秘制。”郑彦笑着说,“以鳝骨、鸭脆骨、牛膝骨、北海昆布与隔年的梅花慢火熬成,配一枚盐渍梅子,乃是一绝。吃面,须得搭些青田酒喝,方有味道,武独,你们不来一壶?”

“不了。”武独答道,“吃完就走,有话就快说吧。”

段岭哭笑不得,但既然昌流君与郑彦都来了,郎俊侠应该不会找自己麻烦,于是松了口气,武独却似乎有点恼火,只按捺着不发作。

小二上完面,躬身退走,郑彦又吩咐道:“若无吩咐,不必再上来了。”

“想吃馄饨吗?”武独朝段岭问。

段岭摇摇头,两人都不动那碗馄饨,段岭喝了口汤,只觉味道确实非常地鲜,且半点也不腻人,面条爽滑筋道,蛤蜊、虾、鱼腩与蟹肉鲜嫩无比,这面馆确实当得起这嚣张名字。

“特地约在此处。”郎俊侠在屏风后说,“乃是有几件事,想问问诸位怎么看。”

“东宫议事,有人缺了席。”郑彦道,“想必是打听消息去了吧。”

“实不相瞒。”郎俊侠说,“我到馆驿中走了一遭,查到一事。此事靠我一人办不成。”

四人都停下了动作,听郎俊侠转述。

“元人使节是哈丹巴特尔。”郎俊侠说,“但实际上使节团中说了算的人,却是阿木古。此二人计谋虚实相间,哈丹巴特尔在明,阿木古在暗,除了为太子庆生之外,还有别的意图。”

郑彦答道:“傍晚在东宫,听礼部尚书提到,元人经上京之战后,恐被辽报复,是以生出联陈抗辽之心,想与陈修好订约。陈、辽有上梓之恨,陈、元又有上京之仇,三国之间,两两为敌,牧相与各位大人议论良久,亦未谈出个办法来。”

“陛下怎么说?”段岭忽然道。

“陛下什么也没有说。”郑彦答道。

武独说:“先帝虽非元人所杀,却因上京一战而崩,太子若在此时联元,只怕陛下不会答应。”

“是这么说。”郎俊侠答道,“但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上梓一战后,国仇家恨尽在辽国,又怎么想得到先帝会率军回去救耶律大石?”

昌流君问道:“乌洛侯穆,这话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谁的意思,这很重要?”郑彦说,“布儿赤金拔都与太子殿下乃是童年故友,据说更是安答之交,昔年奇赤、拔都父子是被先帝所救,送出上京。布儿赤金家,是希望与大陈修好,藉此止战的。”

武独望向段岭,段岭指指自己,点了点头,皱眉,摊手,做了个“全局”的示意,又轻轻摆手,武独稍一转念,便理解段岭之意——安答不假,但两国之间,不能掺杂个人关系做决定。

“所以呢?”昌流君道,“这个盟,是结,还是不结?”

“那就要问武兄的意思了。”郎俊侠说,“今日陛下特地将你召到御书房,想来不是闲话家常,问你家事的。”

段岭沉吟片刻,武独开口道:“陛下吩咐我一桩事,具体是什么,却不便告知。”

“事儿我替你办了。”郑彦说,“陛下心意,目前只有你最清楚,说来听听吧。”

“大家各为其主。”武独说,“既与国运相关,说也无妨,仍是关于镇山河的下落,陛下要用忽必烈之剑,换回镇山河。”

数人沉默片刻,郎俊侠答道:“那么,陛下便是不愿议盟了,昌流君,元人议盟的条件是什么?”

昌流君沉吟片刻,目前众人对这事虽不清楚,但只要有心打听,总能问到,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开口解释道:“元使在三个月前抵达江州之时,便拜访过牧相。哈丹巴特尔口称镇山河在元国,却不在拔都手中,两国若愿成兄弟之盟,北军撤出将军岭,订一南北商道。大陈出让邺城、河间两城,这两城划给元。”

“邺城是塞北重镇。”段岭说,“这不可能让。”

昌流君答道:“他们也会用玉璧关下的一百二十里地来换,这样一来,陈、元互换领土,元人便可放心对付辽国,逐步蚕食南下。朝廷若订此盟约,双方换城,元国还回镇山河,两国和亲,修百年之好,永不开战。”

镇山河如今仍下落不明,猜测极有可能在元人手中。

“和亲?”武独说,“和谁的亲?不会又是姚侯家的吧,他有几个女儿能嫁?”

武独话中颇有一番幸灾乐祸之意,段岭一听就知道,郑彦为什么这么操心这件事了,姚筝的身份乃是郡主,嫁谁也不想被远嫁到北方去。万一朝廷真答应了这事,姚复就只好两行清泪,挥别爱女了。

第100章 智计

“总之。”郑彦说,“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的,就是乌洛侯穆的情报了。”

数人又沉默片刻,郎俊侠才开口道:“这次元人的手段,据我猜测,将会软硬兼施,至于具体方式,还在打听之中。”

“软硬兼施?”武独冷冷道,“软的不成,还能来硬的?有什么手段能要挟一国太子,我倒是想看看。”

这话只有武独、郎俊侠与段岭三人听得懂,武独这话说得非常巧妙,郎俊侠直至如今,仍无法确定,武独是否知道蔡闫鸠占鹊巢一事。郎俊侠自然不能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哈丹巴特尔要利用假太子的身份来要挟他,让他出力促成两国结盟。

“牧相是什么想法?”郑彦问。

“这我不知道。”昌流君答道,“只有问王山了。”

“我更不知道。”段岭答道,“牧相没有说。”

昌流君说:“真不想结盟,朝中还是陛下与殿下说了算,尽快把哈丹巴特尔和阿木古送出去,不就完了吗?”

郑彦答道:“所以麻烦就在这儿,大家都不下决定,连殿下也不愿出面赶人走,其实由他开口,是最合适的。”

虽然说两国结盟,使臣理应受到礼遇,没有把人直接赶走的说法,但元使名义上是来给太子庆生送礼,只要蔡闫一封信,便能打发走他。

“我觉得未必。”段岭说,“阿木古不想走,总能找到留下来的理由。而且,朝中大臣对元人认知有误,元人虽脾气直率,却半点也不蠢。他们和咱们想事情是不一样的,而且非常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窝阔台之所以会攻入上京,正是因为窥破耶律大石与韩家之隙,其中利弊,各位应当也是知道的。”

郎俊侠微一顿,郑彦已知“王山”在潼关表现,昌流君更是常听长聘与牧旷达对这小子的评价,是以毫不奇怪。

“那么照你说来,该怎么办?”郑彦慢条斯理地说。

“陛下想结这个盟吗?”段岭先问武独。

“不想。”武独摇头道,“否则也不会吩咐我去找剑。”

“太子想结这个盟吗?”段岭继续问道。

数人望向郎俊侠,郎俊侠没有回答。

蔡闫当然不想,一是揣测李衍秋之意不愿结盟,二则是受到元人使者威逼利诱,若办得到,蔡闫该想着把这些人连着拔都一起统统灭口才对,只可惜郎俊侠并无这通天本事。

“昌流君,牧相想结这个盟吗?”段岭问。

昌流君吃完面,系上蒙面巾,说:“你不会自己去问他?你在他面前正得宠,他不会瞒你。”

“既然他不会瞒我,你说也是一样。”段岭答道。

“户部苏阀,内阁大学士吴遵、江州黑甲军统帅,镇国大将军谢宥。”昌流君说,“这些人是支持订盟的。”并朝郎俊侠与郑彦说:“换句话说,今天亭中,除牧相以外,几乎都支持与元人结盟,至于牧相怎么想,我不敢妄自揣测。”

与元结盟确实有利有弊,段岭知道他们支持订盟的理由是什么。一旦签下这和约并遵守了,边境至少十年不会有战争,元人将开始放开手脚整治辽国。大陈说不定还可袭辽之后背,趁机占些便宜。

不事兵戈,江南一带也就能得到充足的发展机会,轻徭薄赋,让长江以南的大陈从辽帝南侵后,长达数十年中的穷兵黩武里解脱出来,休养生息。

“姚侯想结盟吗?”段岭又问。

“我猜他不想。”郑彦自若答道。

“那,姑且算猜测一致。”段岭说,“乌洛侯穆先查清楚,他们一旦来硬的,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好是杜绝这个隐患。郑彦假冒姚侯的命令,前去拜访哈丹巴特尔,朝他们示好,答应结盟之事可以再谈,会从中出力,并套他们的话,查问镇山河是不是确实在元人手中。”

“这俩家伙是带着结盟的目的来的。”段岭又说,“暗示他们拿钱贿赂并打通朝廷官员,让大臣们在太子面前为元人说话,但郑彦你自己不要收贿赂。”

“昌流君也去拜访他们一下。”段岭说,“暗示牧相是想促成这次订盟的,只是朝中以太子意见为主,太子态度不明,大多时候,听几位大臣的。”

“武独找陛下要一封手谕,待他们开始贿赂后,查有谁收贿。”

“昌流君把情报交给牧相,由牧相出面查出证据后,转交给武独。”段岭说,“武独再呈于陛下,正好就把使节逐出去,同时贿赂一事,由牧相与太子抓在手中,随时可治苏氏、吴氏之罪,收不收,就看他们的命了。至于谢宥,我知道他应当不会受贿,不过是为国家着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郑彦笑了起来,说:“果真今夜过来是对的,散了吧,大家先各自分头准备。”

隔壁屏风后,三人便不再多说,起身离开,来得快也去得快,剩下一面屏风、两个人,武独那碗面还没动,段岭的碗已经空了。

段岭心想这样就走了吗?不过也是,大家都时间宝贵。

“刚刚说到哪儿?”段岭突然说。

武独:“…”

两人面面相觑,段岭很想听武独再说几句,说愿意带他去看雪看海看美景,愿意为他做这做那做什么,然而武独却不说了。

“天冷夜黑。”武独说,“吃完了就回去歇着吧。”

段岭只好起身,看了眼桌上已凉了的馄饨,几片细碎的雪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碗里。回程时段岭依旧与武独共乘一骑,武独用披风裹着他,挡住他的脸。段岭听到武独的心跳声,这一夜里,想起了太多的事。

他想起上梓的夜里,街头敲着梆子卖馄饨的老头儿;想起郎俊侠被武独一路追杀,从胡昌城逃到上京,也是这么抱着他,骑马回家。

恍惚之间,段岭的心神回到那一天晚上——他偷偷摸摸地从房里出来,在唱曲儿的声音里沿着走廊行来,那夜上京的雕栏玉砌、火树银花已被交错的花鼓与灯影所掩盖,他踮起脚,朝那窗格里望,里头是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无数的梦境聚合又散开,犹若窥见一片新天新地。

“冷吗?”武独感觉到段岭抬头,便低头看他,并觉得段岭抱得更紧了些,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安抚道,“马上到家了。”

“没…”段岭寻思着找点话来说,却在这梦里十分不知所措。到家后武独点起灯,院外便亮了起来。相府选址原本是前朝江州一名大盐商的府邸,而偏院则养了一位小妾,大盐商情深意重,不忘将本府内的取暖地龙挖到偏院里头,让小妾住得舒坦点,于是也造福了段岭的生活。

武独整理衣服,放好烤干,收起今天用过的烈光剑。段岭的目光便随着他游移不定,以前从未觉得他有这般好看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都令段岭的心砰砰地跳。

“怎么了?”武独觉得今夜段岭实在有点不大对劲。

“没。”段岭坐在侧旁的矮榻上,以为武独忙完后会过来与他坐在一起,便可像往日一样靠着他。然而武独只是问:“没吃饱么?让人再给你做点吃的?”

“吃饱了。”段岭忙道,见武独拉开药屉,取出一些药材。

“你要做什么?”段岭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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