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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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城破了?”李渐鸿又说。

“差不离了。”大孩子说,“元人来了,怕被屠城,都在往上京逃,老爷,能给点水喝吗?”

李渐鸿提壶斟茶,给了那孩子一碗茶,孩子先喝了几大口,再喂给弟弟。

“你爹娘呢?”段岭又问。

“失散了。”大孩子说,“您若往北面走,能不能帮我们打听几句…”

“我们往东边去。”李渐鸿说,“不必担忧,元人还未追到此处,想必是无碍的。”

那大孩子点了点头,说:“东边也得当心,漫山遍野的,都是元人骑兵。”

“走罢。”李渐鸿分付钱币,结算房钱与伙食,带着段岭出客栈,骑上万里奔霄,绕了个道,飞驰而去。

第18章 身教

“会打仗吗?”段岭问。

万里奔霄驻足于半山腰上朝下往,怀德已成为逃难者的汪洋大海,从胡昌、近德城撤下来的难民还在源源不绝地往西边逃,目的是穿过阿尔金山,或进入上京,或逃进玉璧关。

“会。”李渐鸿答道。

“那拔都他们怎么办?”段岭问。

“元人养兵日久,将军岭下没打起来,算下来也是这时候了,你不救拔都,这仗也一定会打起来。”李渐鸿说,“不过是枉自赔上他二人性命而已。”

段岭第一次见这场面,又问:“谁会赢?”

“不好说。”李渐鸿答道,“你希望谁赢?”

虽说上京都是辽人,然而段岭在上京生活日久,如同第二个故乡,他打心底不希望辽国输,但两国交兵,谁胜谁败,并非人的愿力能决定。

“爹,咱们也要走吗?”段岭问。

“我不知道。”李渐鸿说,“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走。”

李渐鸿拨转马头,万里奔霄沿着山路疾行,进入了群山之间,不多时,段岭忙道:“爹!”

李渐鸿循段岭所指之处望去,早间山涧满是白雾,雾气之中,一队元骑兵蜿蜒而来。而再行片刻,地上出现了几名辽兵尸体,显然有过一场遭遇战。

“咱们走多久了?”李渐鸿问。

“快一个时辰。”段岭紧张地说,“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元军?”

“拿着。”李渐鸿将辽兵的箭筒、手弩与长弓扔给段岭,再翻身上马,掂量那弓,说:“一队先头部队,想必是打算绕过阿尔金山,偷袭怀德,来,这个给你。数数他们有几个人。”

“一五、一十…”段岭趁着李渐鸿调试手弩时点数,答道,“一百个人。”

李渐鸿教段岭扳动手弩,试射数下,再交付他背在背后,自己又挎上长弓,说:“唔,路遇敌人先头部队,不可惊慌。”

段岭点点头,李渐鸿又解释道:“首先隐匿好自己,再衡量敌我实力、地势、天气、人,敌在明,我在暗,有六分把握,便可冒险偷袭。”

“可是咱们只有两个人。”段岭说。

“齐威王问孙子。”李渐鸿说,“记得书上怎么说的不?以一敌十,有道乎?”

“有!”段岭读过这一段,答道,“攻其不意,出其不备!”

李渐鸿笑了笑。

“驾!”

李渐鸿双腿一夹马腹,纵马驰骋,万里奔霄踏山峦犹若平地,穿密林如同平原,风驰电掣地不断接近敌方。

“你控马。”李渐鸿说。

段岭接过马缰,李渐鸿说:“转向!”

段岭一扯缰绳,万里奔霄在山路上疾转,李渐鸿踩在马镫上,修长身材探出,长弓拉满,松弦!

一声轻响,李渐鸿回伏马背,说:“再转!”

段岭再抖缰绳,李渐鸿又是连珠三箭,不片刻,山下传来一声惨叫,元军落马。接着又是三声惨叫,此起彼伏。

“第一次偷袭与第二次之间,务必快、狠、准。”李渐鸿在段岭耳畔教道,“这样敌人才会疑神疑鬼,不知对手底细。若只是一箭,对方便会猜到只有一个人。”

“懂了。”段岭说。

李渐鸿与段岭越过溪流,不即不离,尾随其后,元军果然起疑,就地组成阵型,不敢再贸然推进。

“现在怎么办?”段岭又问。

李渐鸿骑在马上,掏出怀中火石,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谁说的?”

段岭说:“好像是孟子。”

李渐鸿埋头擦火石,说:“对了,地利要尽其所用,既然在林中布阵,自然就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此时山林中灌木丛生,落叶杂乱,灌木之上,春雾浓重,分了数层,从湿到干,层层堆叠。李渐鸿引燃脚下干叶,噼啪作响,火借风势,燃烧时迸发出大量的白烟,被风一带,朝着林中袭去。

“注意那名穿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李渐鸿说,“他是百户长。”

元军大声咳嗽,阵型却丝毫不乱,叫嚣着撤出了树林,然而白烟蔓延,周遭已不能视物,紧接着烟雾中悍然冲出了一匹战马,段岭控马,踏入敌人阵营。李渐鸿双手各执一陌刀,唰然抖开,登时到处都是鲜血,一路挥洒而去!

“甩绳!”李渐鸿说。

段岭甩出绳去,正中百户长脖颈,士兵百八十斤的重量带得他险些摔下马去,李渐鸿却眼明手快,一手抓住绳索,万里奔霄载着两人在漫天箭雨中奔出了包围圈。

段岭还在喘气,百户长被捆住脖颈,两手死死揪着绳索,在山路上拖行。

“元人军规森严,百户长死了,五十户长顶上。”李渐鸿说,“所以不要妄想抓人质,当兵的都不吃这套。”

“那咱…咱们抓、抓他做什么?”段岭心有余悸,还不住朝后看。

李渐鸿揪着绳索,借着奔马之力,在树上绕了数圈,并打结稳固,那百户长便被吊在树上。两人又驭马离开,驻马于高处,远远眺望那百户长。

“这叫守尸袭援。”李渐鸿说,“看着了。”

元军冲出密林,要来救他们的百户长,李渐鸿将六箭架上弓弦,待得对方冲到百户长之处,瞬间放箭!

六箭如同流星般飞驰而去,再杀数人,对方人仰马翻,百户长涨红了脸,两脚乱蹬,元军阵营一片大乱,随即发现山坡上的李渐鸿,奈何李渐鸿在上风之处,箭矢无法朝他招呼,只得纷纷退避。

退避过程中,李渐鸿又是一箭接一箭地飞去,犹如割稻草般又杀了十余人。

段岭心脏狂跳,李渐鸿又道:“看懂了?”

“看…看懂了。”段岭点头,眼里充满恐惧。

“不要害怕。”李渐鸿低下头,在段岭耳畔亲了下,说,“咱们在杀人,也在救人,若你此生见过元军屠城,你便知道这么几箭,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知道。”段岭听说过元军残杀无辜的惨烈场面,只是眼下情景,给了他太大的冲击。

“不要害怕杀人。”李渐鸿说,“只要你相信自己是对的。”

说话间李渐鸿又是两箭射去,再次放倒两名元军,对方不敢再进,悲愤无比,只能退到弓箭射程外,眼睁睁看着领军一点点被吊死、气绝的过程。

李渐鸿又朝儿子说:“这些人无不是双手血腥,之所以勒他的脖颈,便是让他说不出话来,才不能示警,又或是牺牲自己,让战友撤离。”

“嗯。”段岭颤声道。

眼看元军各个红了眼,却不敢再上前,李渐鸿便一箭射去,百步外正中吊绳,百户长便从一丈高处的树上滚落下来。随之,李渐鸿拨转马头,消失在坡地后。

元军纷纷冲上前,要抢救己方首领,段岭刚要问:“这就走了吗?”李渐鸿却原地一转,再次从山坡后现身,这一次连珠箭法,犹如暴雨般洒去,笼罩了前来救人的元军,登时惨叫连声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元军再不恋战,飞速后退。

“这叫‘诈’。”李渐鸿说,“兵不厌诈。”

段岭:“…”

最后李渐鸿一箭补射,飞向那百户长,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说:“走。”

元军一队百人的先锋部队,竟是被李渐鸿连诓带偷袭,杀掉了近半,一时已如同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万里奔霄没入山林,在密林中穿梭,段岭耳畔仍不住回荡着方才那惨烈的临死痛喊。

“爹不希望你滥杀无辜。”

“但爹更不希望你在危险面前优柔寡断,毫无反抗之力,有时候你下不了决心,不是你办不到,只是因为不想。”

“该杀的杀,该救的救,虽千万人而吾往矣,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来给你定罪。”

李渐鸿的声音沉厚而温和,驱散了回荡于段岭耳畔的痛喊。

太阳升起来了,林中的光斑在他们身上闪烁、掠过,犹如静谧黑暗里的千万颗流星,转瞬即逝。

“我儿,要用你的双眼看清楚。”

“人生苦短,活在这世上,便不得不去面对许多惨烈与残酷之事。”

一眨眼间,那一团烈日便犹如火焰般射来。他们冲出了山林,豁然开朗,阳光万丈,云海赫然已在脚下,滚滚云海托起了一方山头,一匹马,载着两个人,如同渡海而来的一叶扁舟。

“当你站得足够高。”李渐鸿淡淡道,“一切都将被你甩在身后,你只须听从这里…”

他一手执马鞭,按在了段岭的左胸前,认真道:“听从你内心的话,不要惧怕。”

段岭的双眼中倒映出群山与滚滚堆叠而来的层云,那一刻他真实地感觉到了,在父亲的保护下,他十分渺小,却站在这世界的最高之处。众生不过都是脚下云海中沉浮的一抹倒影。

李渐鸿放慢了速度,沿着峰顶盘山道缓缓前行。

“我不怕。”段岭说。

“我知道你杀过人。”李渐鸿说,“为了保护郎俊侠,可是你一直未曾明白,有时候杀人,更是为了保护那些素未谋面的人,那些人,不会知道你在遥远的地方为他们做出多大的牺牲,甚至一辈子,也不会朝你说一个‘谢’字。”

“但爹想你还是会做。”李渐鸿说,“你会做吗?”

“会。”段岭点头道。

他们转过一个山头,遥望绵延的峰峦尽头,那里有一座寺庙,正在阳光下燃起滔天烈火,持续燃烧。

段岭说:“烧起来了!”

“糟了,我们来晚了。”李渐鸿自言自语道。

“去救?”段岭问。

“希望不太迟…驾!”李渐鸿纵马疾驰,绕过盘山小径,飞速赶往那寺庙。

第19章 空明

这是一座已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刹,昔年摩迦大师自西域东来,在草原上播撒下佛法的种子,入中原,授经传业,到老迈之时,便再度出塞,拄一把手杖,徒步翻越鲜卑山最西段,欲前往更遥远的北方。

不知为何,他在此处停下了脚步,更在群山之巅建了这么一所寺庙。在辽人古老的传说中,这是飞鸟不能到之处,古刹亦在这数百年间被称为“北寺”。

而后辽太祖南下,几次在北寺求祷,进军中原。淮水之战告捷后,大辽于上京与中京建都,更将北寺经文与僧人恭敬请到中京,立北大明寺,为镇国之寺。然而昔年北寺僧人仍有少许留在此处。

此时北寺正在熊熊燃烧,尸横遍地,元军在寺内大肆搜查,为数不多的僧人手持护法杵,守护在大雄宝殿前。

一声马匹嘶鸣,万里奔霄四蹄飞跨,一跃穿过火海,撞进正门,元军猛然惊觉,大声呼喊,紧接着李渐鸿在马上一个侧身,四箭齐发,再甩手连发两箭,将正门外元军放翻。

“堵门!”李渐鸿喝道。

李渐鸿来援,元军先是大惊,继而见只有一名成年男子带着个小孩,当即无所畏惧,各自抽刀冲上。背后一人持刀斩向李渐鸿肩背之时,段岭策马在院边猛转弯,手持强弩,扣动机关,一箭射入元军右眼,那元军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阿弥陀佛——”一声长叹从殿内传出。

二人下马进院,李渐鸿护着段岭在院中且战且退,来袭元军显然是中坚部队,武力非是山下侦察兵可比,李渐鸿一侧头,段岭喊道:“爹当心头顶!”

一根木椽燃烧着朝李渐鸿坠落,李渐鸿反手捞住,在庭院内旋身舞开那带火巨椽,发出呼呼风响,随手点到之处,元兵被这武器撞中,登时口喷鲜血,摔出院外!

段岭在台阶上接连放箭,护寺僧纷纷手持锅盖、木板等物掩上前来,保护段岭。李渐鸿一俯身,将那巨椽耍了个圈,元军全部后退,李渐鸿再怒喝一声。

那声响聚集了真气,犹如泰山崩裂,震得所有人耳膜剧痛,只见李渐鸿双掌一推,木椽抵着数名元兵直推出去,那巨力将敌人全部扫出了院外,李渐鸿再补上一掌,轰然巨响后,木椽崩毁,化作火星四射,元兵抵挡不及,摔下悬崖。

惨叫声频起,李渐鸿这才回身,说:“全部上墙头去,准备弓箭,再敢来犯,格杀勿论!”

所余无几的护寺僧各自占据了院子内的墙头高处,余下杂役挑桶,救火,北寺内一片狼藉。

“外面是哪一位将军?”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战火将起,朝不保夕,竟还有人记得老朽,足感盛情,便请入内一叙。”

段岭转头看李渐鸿,想起李渐鸿带自己上路,缘因“见一位老友”,李渐鸿默契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老头子脾气不好,见了面,尽量少说话,要骂他的话,先躲到爹背后再骂。”

段岭啼笑皆非地点头,李渐鸿便给段岭整理衣袍,牵着他的手,进了内殿。

寺庙内殿中一片昏暗,远处仍有余烬噼啪作响。李渐鸿与段岭入内,一名小沙弥先捧着铜盆,让二人洗手,父子便洗过手,接过燃香,朝着佛像拜了三拜。

戒律僧手持裹锤,敲击铜钵,发出“当”的一声响,声音悠扬婉转。

“请里头说话。”戒律僧说。

李渐鸿便迈过二门,只见寺庙深处,台阶尽头有一内殿,大门敞开,正中的蒲团上坐着一名老僧,两侧排开八名护法僧,各持法器,喃喃念诵经文。

“原来是王爷。”那老僧冷冷道,“老朽多有不便,无法起身相迎,还请恕罪则个。”

段岭听到“王爷”之称,登时震惊,望向李渐鸿时,李渐鸿却丝毫不为所动,说:“这是我儿。儿,上前拜见空明大师。”

段岭走上前去,依着夫子所教,双手举过头顶,规规矩矩一礼。

被称作“空明大师”的老僧人法袍被烧去了小块,一身焦枯之气,伸出手,段岭回头看父亲,李渐鸿示意他再往前点,段岭便跪伏在地,靠近空明些许,空明一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我赐你福祉。”空明说,“你再赐予万民福祉,天佑你大陈。罢了,罢了。”

段岭:“…”

“王爷,有话请说。”空明又说,随之做了个手势,护法僧便各自起身,退出了门外,反手关上门,殿内唯剩下李渐鸿、段岭与空明法师三人。

段岭注意到空明左手被烧得焦黑,皮肤犹如木炭一般皲裂,现出里头殷红的血肉,空明却丝毫没有痛楚之意。以完好的一手递出蒲团,段岭接过,让父亲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他的身后。

李渐鸿说:“远道而来,大师还是像从前一般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好歹也招待杯茶,让李某润润嗓子罢。”

“到得此时,竟会再见王爷一面。”空明道,“前尘恩怨,犹如隔世,王爷是放下了,老朽却还未曾放下。”

“出家人。”李渐鸿又说,“该放下的总归要放下,大师还是看开点罢,不就是一把剑么?”

李渐鸿接过小沙弥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随手递给段岭,段岭渴得狠了,一气喝下半盏茶,听着二人对话,心里还在想父亲的“王爷”称呼。

“王爷”倒不如何震慑他,毕竟名堂内的,不是皇亲就是外戚,赫连博、拔都…据说都是皇族。然而父亲说过,他们是汉人,汉人的王爷,也就是说,爹的爹,就是皇帝?!

这才是最令段岭心神震荡的,然而他爹多了一重身份,看在段岭眼中,倒是未有多少不同,他还是他,而自己也还是自己,不因此有任何改变。

空明年轻时脾气暴戾,老时未见收敛。

“办了一桩事,放虎归山,未知是福是祸,想着也该来了。”李渐鸿说,“正想着请教大师三件事。”

空明法师道:“王爷请教老朽三件事,老朽却想先请教王爷一件事,放虎归山何意?”

李渐鸿答道:“将布儿赤金家的质子送出上京。”

空明法师一想便知,说道:“唔,元人攻辽,北院大王胜绩乏善可陈,当抵挡不住窝阔台的大军。回来后必杀奇赤泄愤,也不失为一桩功德,王爷是该洗一洗满手的血腥了。”

李渐鸿叹了口气,说:“还未到时候,我用奇赤父子的性命,换取他归去后,朝铁木真讨一队兵马,暂且陈兵玉璧关下,按兵不动,与汉人结盟,最差也要挡住南陈的援军…如果有的话。这对元人本就有利无弊,毕竟窝阔台更不想腹背受敌。待元人围攻上京后,我才好找耶律大石谈判,协助他抵抗元人,承诺他待我回西川复位,便与辽国结盟,以此换取借兵平南的机会,否则难以取信辽人。”

“这么说来,王爷是打定主意要回南方去了?”空明法师抬眼,注视李渐鸿双目。

“举棋不定,是以前来北寺,顺便请大师为我儿起一个名字。”李渐鸿说。

空明法师又将目光转到段岭脸上,打量他许久。李渐鸿许多话,段岭听不懂,却能感觉到空明法师似乎不那么赞同李渐鸿的做法,两人之间,更素有嫌隙。

“李家至他这一辈,人丁寥落。”李渐鸿说,“入族谱的,便唯有我儿,小时跟着他母舅家姓段,单名一个岭字,前来讨大师一句话,庇佑他无灾无难,茁壮成长。”

“人生在世,何曾能无灾无难?”空明法师道,“按你李家辈分,已是草字辈,便唤李若如何?”

李渐鸿沉吟片刻,空明法师又道:“若木也,东极扶桑,西极若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饱经风霜,不惧风雨,终成广厦良材,庇佑天下。”

“谢大师赐名。”李渐鸿说,继而看了段岭一眼,段岭忙躬身道:“谢大师赐名。”

空明法师静静看着段岭。

李渐鸿又道:“还有一事不解,请教大师。”

空明法师眯着眼,说:“但问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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