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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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岭想起一个故事——传说在城外的黑山谷里,有前朝起争端被杀的江湖客,埋在山里烂了上百年,等着小孩儿进去就找替身。他们先变成人,个个俊美无双,武功高强,找到小孩儿后,便带到坟里去,露出烂脸,吸小孩儿的精气。

被当成替身的小孩,从此就躺在坟里,这尸妖却换得一身皮,大摇大摆地来人间过好日子。

段岭不住哆嗦,几次想下马逃跑,马却太高,跳下去恐怕会摔断了腿。

他是尸妖不?段岭胡思乱想,万一尸妖要吸他精气怎么办?不如带他去找别的人?不不…万万不能害人。

有人等在城门下,给郎俊侠开了城门,骏马一路向南,在大雪纷扬中沿着官道飞驰,不是去乱葬岗,也不是进黑山谷,段岭稍稍放下了心,在那颠簸中不住犯困,在郎俊侠身上干爽的气味中渐渐入睡。

睡梦中,两道绵延的山谷就像皮影戏上的画儿,在幕布上一掠而过。

鹅毛大雪如被,山峦青峰如墨,白宣上一笔洒就,马儿就在这山水墨境里绝尘而去。

第3章 入京

“来两碗腊八粥。”

郎俊侠话声落,周遭温暖灯光亮起,段岭困得眼睛也睁不开,迷迷糊糊转了个身,却被郎俊侠拍醒。

驿站客房内,小二端来两碗腊八粥,郎俊侠递给段岭,段岭又是狼吞虎咽地喝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偷看郎俊侠。

“还饿吗?”郎俊侠问。

段岭不信任地看着他,郎俊侠朝床上坐,段岭却缩到床里去,一脸紧张。

郎俊侠从未照顾过小孩,表情略带不解,身上又未带有哄小孩的糖,想了一想,解下腰畔玉璜,说:“这个给你。”

玉璜晶莹剔透,犹如切下的板糖,段岭却不敢接,目光又从玉璜上移到郎俊侠的脸上。

“想要你就拿着。”郎俊答道。

他的话是温暖的,声音却不带任何感情,手指拈着玉,朝段岭一递。

段岭惴惴不安地接了,翻来覆去地看,目光又移到郎俊侠脸上。

“你是谁?”段岭忽然想起一个人,问,“你…你是我爹吗?”

郎俊侠没有答话,段岭听说过无数关于他爹的传言,有人说他爹是山里的怪物,有人说他爹是个乞丐,有人说他爹总有一天回来接他,他是大富大贵的命。

然而郎俊侠答道:“不,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段岭也觉得不是,倒不如何失望,郎俊侠似乎在思考,回过神时让他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说:“睡罢。”

风雪在段岭的耳畔形成呜呜的回声,汝南城已在四十里外,段岭全身是伤,刚一入睡,梦里便突如其来地挨了一顿打,紧接着他开始做噩梦了。

他时而全身抽搐,时而出声惊叫,颤抖不休。

郎俊侠起初打了个地铺,后半夜见段岭噩梦不止,便睡到他身边,每当他伸出手时,便以温暖大手让他紧紧握着,如是反复几次,段岭方平静下来。

翌日,郎俊侠叫来热水,给段岭洗澡,擦拭全身。段岭一身瘦骨嶙峋,手臂上、腿上俱是疤,旧伤未愈,伤口上又有新伤,泡在热水里一阵刺痛。然而这刺痛算不得什么,段岭只是专注地玩着手里玉璜。

段岭:“你是我爹派来的吗?”

“嘘。”郎俊侠将食指竖在唇前,说,“不要问,什么也不要问,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有人问你,你便回答自己姓段,你爹叫段晟。”郎俊侠说,“你我是上梓段家人,你爹在上京、西川两地行商,将你托在叔父家,如今你岁数见长,你爹派我来接你,带你到上京求学,懂么?”

郎俊侠给段岭上了伤药,穿上单衣,再裹上一袭稍大的貂裘,让他坐好,注视他的双眼。

段岭半信半疑,与郎俊侠对视,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头。

“自己说一次。”

“我爹叫段晟。”

骏马驰向河岸畔,郎俊侠翻身下马,于封冻的渡口牵着马,载着段岭渡过了河。

“我是上梓段家人…”段岭重复道。

“到上京来求学…”段岭昏昏欲睡,在马上摇摇晃晃。

千里之外,玉璧关下,李渐鸿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

他遍体鳞伤,踉踉跄跄,浑身多处骨折,唯一陪伴着他的,便唯有背负之剑,以及脖上系着的红绳。

红绳穿着一个吊坠,那吊坠晶莹剔透,乃是一枚洁白无暇的玉璜。

一阵风卷来,将玉璜上的积雪卷去,现出黑暗里温润的荧光。

遥远的天地尽头,另一枚玉璜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召唤,那是苍鹰越不过的鲜卑山,鱼儿游不到的冬泉河,那股力量,就在河流的彼岸。是牵绊,亦是宿命。

那力量仿佛根植在他的灵魂之中,流淌在他的血脉里,支撑着他艰难前行。

风雪之中,仿佛有什么声音,正在逐渐接近,是荒原上群奔的狼,还是一阵摧毁世界的旋风?

“奔霄!”李渐鸿吼道。

一匹通体漆黑,四蹄雪白的骏马扬起雪粉,朝着他驰来。

“奔霄——!”

战马嘶鸣声划破长空,冲向李渐鸿,李渐鸿拖着马缰,用尽全身气力,翻身上马,伏在马背上。

“走!”李渐鸿喝道,与奔霄一同消失在风雪之中。

渡河过江,再一路北上,沿途渐有人烟,天气却越来越冷,郎俊侠反复教段岭,不可对外说自己的遭遇,及至段岭背熟,郎俊侠又与他说些上梓的趣事,逗得段岭渐渐忘了担忧,亦渐渐忘了伤痛。

段岭的噩梦犹如他的一身伤,都在逐渐痊愈,及至背上伤口结痂,外痂也已脱落,留下淡淡的几道痕时,郎俊侠终于结束了这段漫长的旅途,段岭也看到了平生所见最繁华的一座城市。

楼台照海色,衣马摇川光,越过鲜卑山西段,夕阳西下,一抹红光从无尽的旷野中透出,锦河如带,环城而过,闪烁着冰河的光泽。

上京城于薄暮之中,巍然而立。

“到了。”郎俊侠朝段岭说。

段岭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冷了,他被郎俊侠抱在怀中,二人于马上眺望着远方的上京城,段岭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觉得很暖和。

抵达上京时恰好入夜,城门处把守森严,郎俊侠递出文书,守卫注意到了段岭。

“哪儿来的?”守卫问。

段岭盯着守卫看,守卫也盯着段岭看。

“我爹叫段晟。”段岭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答道,“我是上梓段家人…”

守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述,问:“你俩什么关系?”

段岭望向郎俊侠。

“我与他爹是朋友。”郎俊侠答道。

守卫将文书看了又看,最后不情愿地放二人入内。城中灯火通明,街道两侧堆满了雪,正是一年将尽之时,路旁醉汉秉灯持酒,栏前歌女抚琴细歌,更有甚者或坐或卧,等在灯红酒绿的酒肆之外。

艺妓放肆的招呼声从夜阑中漏出一二分,佩剑的武人驻足抬头观看,揽红抱翠的富商喝得烂醉,摇摇晃晃,险些撞翻了面食摊。马车叮当作响,从结冰的路面过去,轿夫一声喝,华丽的高抬大轿稳稳离地,如一座座房子般朝着上京的四面八方移动。

主道上不许纵马,郎俊侠便让段岭坐在马上,自己牵着马缰往前走,段岭的脸被捂得剩一条缝,眼睛从裘帽的缝中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转进侧巷后,郎俊侠复又翻身上马,卷起飞扬雪花,驰进深宅暗巷。

乐声被抛在了背后,灯火却依旧通明,安静小巷中两侧大红灯笼高挂,唯有马蹄在冰面上叩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响。小巷深处,拥着无数两层高的僻静宅院,灯笼一层层叠满了头顶,就连纷扬的小雪也被这温暖的光亮所阻挡。

那是一条暗巷的后门,郎俊侠朝段岭说:“下来。”

后门外坐着个乞丐,郎俊侠看也不看,随手一弹,碎银落在乞丐的碗里,“当啷当啷”地转,段岭好奇地侧头看那乞丐,被郎俊侠随手扶正,拍去身上的雪,牵着进去。郎俊侠轻车熟路,转过花廊与中院,到得侧厢内,沿途听见叮咚作响的琴声。

进了偏厅,郎俊侠仿佛松了口气,说:“坐罢,饿了吗?”

段岭摇摇头,郎俊侠便让段岭坐在火炉前的矮案上,单膝跪地,给他脱下裘袄,掸干靴子,解下捂耳帽,盘膝坐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一点点的温和之意,藏得那么深,只是一闪而过。

“这是你家吗?”段岭疑惑问道。

郎俊侠说:“这处唤琼花院,暂且住下,过得些时日,再带你去新家。”

段岭始终记得郎俊侠的那句“什么都不要问”,于是一路上很少发问,把疑问都藏在心里,像一头不安而警觉的兔子,表面上却显得安安静静的,反而是郎俊侠会朝他主动解释。

“冷吗?”郎俊侠又问,继而将段岭冰冷的脚握在他的大手里,搓了几下,皱眉说:“你体质太虚了。”

“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在郎俊侠背后响起。

随着那声音,段岭抬起头,看到门外出现了一个穿着绣袄的美貌少女,背后跟着两名丫鬟。

“出门办点事。”郎俊侠头也不回,解开段岭的腰带,又转身打开包袱,取出干衣服让他换上外袍,抖开袍子时才抽空回头,看了那女孩一眼。女孩走进房内,低头注视段岭。

段岭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皱起眉头,女孩却先开了口,问:“这是谁?”

段岭坐直,脑海里翻过那一段话:我是段岭,我爹叫段晟…

然而还没出口,郎俊侠便替他答了。

“这是段岭。”郎俊侠朝段岭说:“这是丁姑娘。”

段岭按着郎俊侠教他的礼节,朝丁姑娘一抱拳,上下打量她。那女孩名唤丁芝,倒是先笑了,朝着段岭一福,盈盈笑道:“见过段公子了。”

“北院那位来过么?”郎俊侠心不在焉地问。

“边疆军报,将军岭下打成那样,足足三个月不曾来了。”丁芝在一旁坐下,吩咐婢女:“去取些点心来,给段公子垫垫肚子。”

接着,丁芝又亲手提壶,斟了一盏茶,递到郎俊侠手里,郎俊侠接过,先尝一口,说:“姜茶,驱你身上寒气。”再递给段岭喝。

一路上,段岭吃什么喝什么,郎俊侠都会先尝尝好吃不好吃,段岭早已惯了,喝茶时却见丁芝眼里带着不明神色,漂亮清澈的双目微微皱了起来,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

少顷婢女端上点心,都是段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郎俊侠仿佛知道他的做派,又提醒道:“慢点吃,稍后还有晚饭。”

一路上郎俊侠反复嘱咐,无论吃什么,都不可狼吞虎咽,这有悖于段岭的习惯,却不得不听郎俊侠的,渐渐地也发觉不会再有人抢他吃食,当即拿了一块糕,握在手里,慢慢地咀嚼。丁芝只是恬静地坐着,仿佛厅内所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与她相干。

直到两个食盒摆上来时,郎俊侠让段岭坐到矮案前,示意他可以吃了,丁芝才接过温热的酒壶,跪坐到郎俊侠身边,给他斟酒。

郎俊侠抬手,手指挡住了酒杯,说:“饮酒误事。”

“上月朝贡的凉南大曲。”丁芝说,“不尝尝?夫人特意备着,待你回来喝的。”

郎俊侠没有拒绝,喝了一杯,丁芝再添,郎俊侠又喝了,丁芝添了第三杯,郎俊侠喝完将酒杯翻过来,扣在案上。

郎俊侠喝酒时,段岭一直眼巴巴地看着。

丁芝要给段岭斟酒,郎俊侠却伸出两指,挟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过去。

“不能给他喝酒。”郎俊侠说。

丁芝便朝段岭笑了笑,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段岭是很想喝一喝酒的,然而对郎俊侠的服从战胜了对酒的渴望。

段岭吃着晚餐,心中不住猜测这处是什么地方,郎俊侠与这女孩又是什么关系?一时间神情闪烁不定,又不住偷瞥郎俊侠与那女孩,只想听他俩多说说话儿。

时至今日,郎俊侠仍然没有告诉段岭,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丁姑娘知道么?为何她不朝他打听自己的来历?

丁姑娘时不时地看段岭,心里仿佛在盘算,未几,段岭放下筷子,她终于开口,段岭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这菜合公子胃口么?”丁芝问。

段岭答道:“从没吃过,好吃。”

丁芝便笑了起来,婢女收走了食盒,丁芝说:“这就告退了。”

“去罢。”郎俊侠说。

“这次回来,在上京待几天?”丁芝又问。

“住下就不走了。”郎俊侠如是答道。

丁芝的双眼仿佛亮了起来,微微一笑,朝婢女说:“送大人与段公子去别院。”

婢女打着灯在前头走,郎俊侠用自己的狼氅将段岭裹着,抱他起来,穿过回廊,来到种满翠竹的别院内。段岭听见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内有杯盏摔碎的声音,接着是男人醉醺醺的喝骂。

“别东张西望。”郎俊侠朝段岭吩咐道,抱着段岭进了房,扔给跟上来的婢女一句:“不必伺候。”

婢女躬身告退,房内满是温和的香气,不见火盆,却十分暖和,房外有一烟囱直入地下,冒着地龙生火后生出的烟。

郎俊侠让段岭漱口,段岭已困得不行了,一身单衣,躺在床上,郎俊侠坐在榻旁,说:“明日带你去逛街。”

“真的吗?”段岭又精神了起来。

郎俊侠说:“我睡去了,就在隔壁房里。”

段岭仍拽着郎俊侠的衣袖,有点失望,郎俊侠不明所以,看着段岭,片刻后明白了——段岭想让自己陪他睡。

从离开上梓后,沿途郎俊侠从未与段岭分开过,朝同食,夜同寝,如今郎俊侠要走,段岭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那…”郎俊侠微一迟疑,说,“罢了,我陪你。”

郎俊侠解下单衣,露出赤裸健壮的胸膛,搂着段岭,段岭枕在他强健有力的胳膊上,一如来时,眼皮才变得沉重,渐渐入睡。

郎俊侠身上有股好闻的男子肌肤气味,段岭俨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外袍、他的身体,仿佛抱着他入睡,自己便不会再做噩梦。这一天里经历了太多事,乃至他的脑子挤满了无数繁杂的信息,梦太多,而只有一夜,如何纷呈出现,仿佛总是不够。

后半夜时雪停了,世界静得不同寻常,无数梦排山倒海而来,令段岭不知不觉地醒来,转身时只抱到了温暖的被窝。

身边的郎俊侠已不知去向,被中仍残余着他的体温,段岭紧张起来,不知所措,轻手轻脚地下床,推门出去。

隔壁房中透出灯光,段岭光着脚穿过走廊,踮起脚尖在窗格前看。

房中一片敞亮,半面帷帐低垂,郎俊侠正背对着窗格宽衣解带。

他的领子直系到喉结下,此时不紧不慢地解开,将袍带挂在一旁,衣物一落,登时现出宽阔的背脊、健美的腰线与紧实的臀部。赤裸雄躯一览无余,线条犹如肌肉瘦削而结实的战马,侧身时那充满力量感,昂起的雄物清晰可见。

段岭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不禁退了一步,碰倒了花架。

“谁?”郎俊侠回头。

第4章 学堂

段岭忙转身逃开。

郎俊侠匆忙裹上外袍,光着脚出来,段岭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郎俊侠推门进来,段岭已躺上了床,假装熟睡,郎俊侠哭笑不得,到水盆前拧干湿布巾,外袍扔在地上,赤着全身,擦拭自己的身体。段岭睁开眼,偷看郎俊侠的一举一动,郎俊侠侧过身,仿佛在安抚某种躁动的情绪,将高翘而嚣张的那物用湿冷的布包着擦拭,令它服帖下去。

窗格外现出人影。

“我睡了,不过去了。”郎俊侠低声说。

脚步声远去,段岭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片刻后郎俊侠穿上衬裤,钻进被窝里,胸膛贴着段岭的后背,段岭翻了个身,郎俊侠便抬起手,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段岭恢复了他的安心,伏在郎俊侠胸膛前睡去。

郎俊侠的肌肉与身体的温度,身上好闻的气息,令他在梦里回到了南方的冬天,被一团火热烈日拥在怀里。

这一夜的西川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铺天盖地。

烛火映着窗格的影子,照过长廊,两个身影在廊下徐徐而行,身后跟着两名护卫。

“两万兵马合围,竟会被他逃了。”

“莫要担心,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封住凉州路、东北路,除非他长出翅膀,否则绝飞不过鲜卑山去。”

“我便说交予他们不妥当,那厮辗战塞外多年,熟稔地形,一旦进了山林,便再寻不得他踪影!”

“如今上头那位早已昏聩,不问政事,四皇子又是个病鬼,你我既已动手,便再无退路。哪怕他眼下归来,亦可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赵将军,莫不是怕了?”

“你!”

被称作“将军”那人一身戎装,正是南陈中流砥柱,天下兵马大元帅赵奎。

与他并肩而行的男人则一身绛紫色官袍,乃是一品大员,身份尊贵无比。

二人的身影倒映在长廊外照壁上,彼此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在他们的身后,又跟着两名护卫,各自抱着手臂,沉默不语。

左侧刺客脖颈处有一白虎铭文刺青,戴着斗笠,挡住了半张脸,露出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右侧护卫身材高大,足有九尺,浑身上下除了双眼,未有露出之处,双手亦戴着手套,穿一袭斗篷,蒙着脸,锐利阴鸷眼神间或一瞥,心不在焉。

赵奎冷冷道:“必须马上派人截住他,如今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夜长梦多,迟恐生变。”

尊贵男人答道:“玉璧关外,已非你我能调兵之处,唯今之计,只有等他自己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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