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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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盈弯腰将鸡腿放到了离薛嘉禾极近的地方,这一盘实在朴素得有点过头的红烩鸡腿混在山珍海味里显得无比地寒酸。
容决自然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绿盈的动作和那盘子鸡腿,他看了看薛嘉禾,见她视线控制不住地往鸡腿上扫了两眼,有些好笑:堂堂长公主,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也对,她幼时和他一样过的是苦日子。
容决拿起筷子,假装自己没有发现鸡腿的异常,“吃吧。”
尽管他已经努力软化了语气,但这两个字听来还是和命令似的,薛嘉禾顿了顿才跟着拿起了筷子,细嚼慢咽地吃起绿盈布到自己碗里的菜来。
有容决在场,薛嘉禾自然端着长公主的架子,吃得贵气十足,一小块肉片都得在嘴里咬上十几口才算完,满桌珍馐只能看赶不及吃,简直是越吃越饿。
容决坐在对面边吃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嘉禾。
薛嘉禾落水虽然算不到他头上,甚至他直到今日才知道此事,可容决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心虚。
容家老大和容夫人当年生不出孩子,照料起当时的容决,简直将他当成了儿子在养。即便他们后来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曾忽视过容决。
虽说年纪对不太上,容决也将兄长和长嫂当成养育之恩的长辈对待,谁知容家老大走了以后,先帝居然在去容府时强占了容大夫人,这是谁也没能想到的。
容大夫人假死离开汴京城,是在她的儿子病死之后没几日的时候,那时人人都说,她是因为受不了夫君儿子接连离开的打击,所以自己也跟着去了。
容决信以为真,心中恨上了先帝。
可直到薛嘉禾两年前被接回汴京城,容决才知道,容大夫人根本没死,甚至还怀上了先帝的孩子。
容大夫人应当是不想生下薛嘉禾的,但也许是因为身为人母让她下不了手,总之,薛嘉禾出生又长大了。
即便听薛嘉禾说她母亲一直待她十分冷淡,容决也无法怪罪到容大夫人的身上去——这毕竟是一个容大夫人从未期望过的孩子。
当容大夫人将薛嘉禾一人留在涧西时,她难道未曾想过薛嘉禾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吗?
只不过对她来说,容决的安危更加重要罢了。那是她在这世上最后关心的人。
容决明知道自己不该愧疚心虚,可一想起前几日薛嘉禾病歪歪的模样便心中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如果说容大夫人没有错,薛嘉禾又有什么错呢?如果换成是容决自己,他想自己大约也会对那个令母亲狠心抛下自己的人意难平的。
容决食不知味地将菜送进嘴里,视线看似停留在菜肴上,眼角余光却谨慎地观察着薛嘉禾的一举一动。
她吃得慢吞吞,一点多余的声响也没有,丝毫看不出不想和他共处一室的不耐烦。
在宫里只待了半年,这礼仪功夫倒是学得不错。
容决想着,夹了一筷子的虾仁送到薛嘉禾面前,他顿了顿,努力缓和语气后开口道,“多吃点。”
正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鸡腿上移走的薛嘉禾险些连筷子都给吓掉了。她看了看碗里的虾仁,又看了看对面盯着她看的容决,将这理解成了一种威胁。
若不是知道容决做不出下三滥的事情来,薛嘉禾还以为这虾仁里被下毒了。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虾仁,送到自己的嘴里嚼了许久才咽下去,而后开口道,“摄政王殿下,这不合礼仪。”
“你躺在那椅子上懒骨头时合礼仪?”容决反问。
薛嘉禾:“…”可恨她就那一次在容决面前掉了链子,居然就被这人给当做小辫子牢牢抓住了!“我不爱吃虾仁。”
容决二话不说,将那碟子虾仁从桌上拿走,递给绿盈,“送回去。”
绿盈无法,只好放下手中布菜的碗筷,转身将其送到门外去。
薛嘉禾:“…”她好容易才没让自己渴望的视线追着虾仁而去,捏着筷子没让自己刚才的话露馅了。
容决又问,“鸡腿呢?”
薛嘉禾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那盘鸡腿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似的。
容决看她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知道怎么撒谎,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这个留着吧。”
薛嘉禾在心中松了长长的一口气,只等着容决走了,她就能用手举着鸡腿大快朵颐。
有了这个盼头,薛嘉禾也不觉得和容决同坐一席那么令人难以下咽了。她甚至还有空观察了一会儿容决的进食习惯,发现这人全然不挑食,只要是放在面前的,他都毫不犹豫地能直接送进嘴里。
真不怕人下毒。薛嘉禾心里嘀咕道。
容决尽管权倾朝野,但暗中想要他死的人到底还是不少的。
除了虾仁时两人说了几句话,此后一顿饭都用得沉默无比,直到容决都记下了好几个薛嘉禾偏爱的菜色后,薛嘉禾才突然开口道,“摄政王殿下不必如此。”
“不必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但这同你是无关的,摄政王殿下无须心怀歉疚对我百般迁就。”薛嘉禾淡淡道,“更不必特地跑来陪我用饭。”
容决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他面色不虞地将筷子放下,忍了又忍怒气,“你我既然是夫妻,一道用饭也是常事。”
薛嘉禾叹了口气,“你既不愿坐在这里,就不用勉强自己,我们两个人都不自在。”
容决面无表情,“我自在得很。长公主不想见我?”
薛嘉禾用眼角余光看看自己垂涎的鸡腿,想了想还是没拂容决的面子,婉转地道,“我从未想过要从任何人身上讨来同情和怜悯。我刚回汴京时就知道,满朝文武…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用那样眼光看待我的太多了。”
“这不是同情和怜悯。”
“我更不要你的愧疚。”薛嘉禾抬眼直视容决的双眸,“若我想要用这操纵你,我早就想方设法将当年的事情捅给你知道,甚至在你刚回京时我也能向你示弱——我只是不想做。”
容决冷哼,说不出是反感还是恼火,“先帝赐婚不就是为了让你这么做?”
“我只要仍旧有你妻子的这个名分,就什么都够了。”薛嘉禾平静地道,“摄政王殿下不会以为我们这对假夫妻要一直做到白头偕老吧?”
容决一顿,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和薛嘉禾的纠缠会有多久?等幼帝成年,亲政以后?
“八年,够久了。”他冷笑着说。
薛嘉禾静静反问,“你怎知要用到八年那么久呢?”
容决不怒反笑,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烧得五内俱焚,他却凭着一口气将异常按了下去,格外强硬地倾身逼视薛嘉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你弟弟能不能亲政,能不能活下去,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即使容决已经将音量压低,但屋内只有三人,谁都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绿盈在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惶惶担忧着喜怒不定的摄政王是不是要对薛嘉禾动手了。
薛嘉禾却丝毫不惧,她甚至不退反进,也靠近了容决的面孔三分,轻声道,“我嫁给你,你便不造反,这是说好的。”
容决倏地站了起来,险些将桌子掀得翻了过去。他居高临下怒视薛嘉禾平静淡然的面孔,从她的话语中领悟到的全是威胁逼迫。
“不造反,我也能让你弟弟当一辈子的傀儡。”容决咬着牙道,“他一辈子也下不了旨准你和离。”
薛嘉禾抬了抬眉梢,觉得容决这句威胁实在来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疑惑道,“…难道摄政王殿下不想同我和离?”
第17章
容决几乎能算是落荒而逃。
对着薛嘉禾满是纯然疑惑的双瞳,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掉头就离开了西棠院。
薛嘉禾望着男人气急败坏的背影,更加茫然,但也不甚在意,悄悄叫绿盈守住门,自己便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有容决在对面坐着,这一顿饭她吃得简直像在宫里时被教导嬷嬷盯着,生怕自己一举一动再做出什么不符合皇家礼仪的事情来,叫容决再度拿捏着当把柄。
先前那慢条斯理的吃法根本没让薛嘉禾吃饱,她一连吃了三个鸡腿才觉得腹中被填满,而后才有功夫思考起容决和秦毅这堆烂摊子来。
秦毅一定是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容决,就是不知道容决会如何处理秦毅。
幼年落水那档子事,薛嘉禾其实如今也不甚在意会不会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了。
这个秘密原先只有先帝、萧御医等少数人知道,薛嘉禾唯一想瞒住的便是容决,如今既然容决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再堵别人的嘴也没用。
自从她被接回汴京城的那日起,用那种同情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的人难道还少了去了?
薛嘉禾边净手,边对绿盈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汴京。”
“殿下现在想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绿盈道,“摄政王想必不会拦着殿下的。”
“这不就是放风?”薛嘉禾失笑,“我又不是被软禁起来的,何必过得这么可怜。只巴巴求了他的许可出去一趟,回来只会对外头更加想念,不如不去的好…区区两年,我就都快忘了汴京城外头长什么样子了。”
绿盈用软布将薛嘉禾的手拭干,闻言道,“那不如今年的秋狩,殿下去求个陛下的恩典,到猎场去散散心?三年才有一次秋狩,先帝也是会带嫔妃皇子一道去的,殿下还没见过吧?”
薛嘉禾有些向往,想想又作罢,道,“我又不会骑马射箭,到了那头也是给人添乱,罢了。”
听她这么说,绿盈也不再建议,静悄悄将水盆端出了屋子,在院门口见到管家身影站在那附近,将水倒了、水盆放下,才慢吞吞移步过去打了招呼,“有事?”
管家仍旧是一张笑眯眯的脸,双眼眯成毫无攻击性的两条缝,“长公主殿下可还好?”
“摄政王可还好?”绿盈回道。
管家挠了挠头,他比容决更先察觉到府中气氛的变化,于是近日来一直想方设法和掌管西棠院里里外外的绿盈打好关系,只是对方油盐不进,显然不怎么吃他这套。
“萧大人说,殿下的病同心情也有关系,总是关在这汴京城、摄政王府里,看到的日日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好得起来?”绿盈道,“闻着桂花飘香,是不是快到秋狩的时候了?”
管家心领神会,“是差不多了,主子这几日就在操练京中禁军守城军,今年是陛下的第一次秋狩,务必是要办大办好的。”
容决的射术是军中一绝,既然他回了京,又是堂堂的摄政王,秋狩自然少不了他的打头。
说得不好听些,他的到场说不定比幼帝的还来得重要些。
从绿盈这儿得到了风声,管家就跑去书房找容决那头打探情况了。
管家一脚才踏进书房里,甫一抬头就见到一支搭在满弓上的箭正寒气森森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往门后挪了挪,“主子,您这箭要是松手了,这门可救不了我的脑袋。”
容决正在试弓,脸上尤带着怒气阴鸷。他稍稍偏开箭尖调试准头,“什么事?”
管家跟了容决多年,这时候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到,“除了入宫,长公主也许久不曾出过摄政王府的门了。眼瞅着秋狩快到了,主子不如带长公主一道去?”
嗖地一声,管家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脸颊被疾风刮得生疼,战战兢兢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原先被容决搭在弓上的那支箭从他耳旁飞过钉在了门页上,入木三分,尾羽还在微微颤动个不停。
“她自己说的?”容决放下手中长弓,动作自然得看不出刚才他是一个晃神将箭脱手的。
要是在战场上,这一下走神就够他丢掉半条命了。
“这倒不是。我问了她身边女官,听是这个意思。”管家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脖子道,“长公主不是那些大家贵女,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前也是养在乡间跑惯了的,突然被关在汴京城里,恐怕也是不习惯的,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容决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着长弓,想起了萧御医和幼帝总是挂在嘴边的“自由”二字,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就是带薛嘉禾去个秋狩,他当然做得到。
“秋狩?”薛嘉禾讶然,“我同摄政王殿下一道去?”
容决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拎起薛嘉禾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
薛嘉禾还没来得及阻止,容决已经喝了下去,而后剑眉皱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药?”他问。
“太医院给配的参茶,说是固本培元用的。”薛嘉禾无奈地招手叫绿盈重新送茶来,又接上了前头的话题,“我去是不是太添乱了?我一不会狩猎,二也不会骑马…”
“先帝次次都带后宫嫔妃去,你以为她们中有几人能骑马射箭?”容决不容反驳地道,“你弟弟也不会。”
这话倒是真的。
幼帝文韬武略只有前两个字的天赋,读书一点就懂,对武艺那真是一窍不通,薛嘉禾住在皇宫里时不知道见他出过多少洋相。
大抵这孩子就不是个练武的苗子,换了许多将领当老师,最后先帝自己也给放弃了。
想到这些,薛嘉禾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容决瞧出她的神情变化,心中微动:管家说得没错,她果然是想出去转转的。
虽说额外带上薛嘉禾,皇家围场的守卫和警备又要多折腾些功夫,但有他在附近,薛嘉禾无论遇见什么危机,他总归是能救得到的。
“…那我能和陛下住在一块么?”薛嘉禾在旁期盼地问道。
容决:“…”他的思绪被倏地从围场拉回了现实,沉着脸盯住薛嘉禾,“陛下是天子,你同他住一起就合礼仪了?”
薛嘉禾想想也是,于是退而求其次,“那我同太后住一起,陛下是每日要去请太后安的。”
“太后染病,不去秋狩。”容决干脆一口气将她的退路堵死,“陛下尚无后宫,太妃也没有一同前往的。”
薛嘉禾愕然,“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姑娘家在围场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要自己一个人住,不如就留在摄政王府里算了。”
绿盈低眉顺目在一旁听到这里,悄悄抬眼瞧了瞧容决的脸,果然见到他的神情更加冰冷了。
“我会在秋狩。”他耐着性子强调。
薛嘉禾点头,“那正好,我这几日便留在摄政王府里,摄政王殿下也不必一见到我就想起那件事来了。”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又顿时将容决刚刚燃起个苗头的怒火浇了下去。
年轻的摄政王深吸了口气,用上自己最大的耐心换了个方式解释,“你可以同我住一起,打猎时我带着你。”
薛嘉禾听到前半句顿时回想起和容决那荒唐的一晚上,眉梢眼角下意识露出几分抗拒和警戒来。
容决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皱眉,“工部已在围场建好帐篷,你同我同住一顶帐篷,但自然是分开睡的。”
薛嘉禾无意识地出了口气,由衷道,“即便如此…”
烦躁之情愈加难以克制的容决阴沉沉打断了她,“你担心我做出先帝一样的事情,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他这话说得还算是隐晦了,但薛嘉禾想起那一晚上自己被容决折腾之后连着腰酸腿痛三日,还是连连摆手拒绝,“不必不必,秋狩是好男儿拼搏的好时机,我一个人格格不入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容决捏了捏拳头,告诫自己不能对眼前这病娇娇的小姑娘扯喉咙,“其他官员也会带上自己的家眷,其中或许有你认识的。”
薛嘉禾想了想,眼睛一亮,“蓝家夫人和姑娘们有去的么?”
容决想也不想地道,“去。”
他心中咬牙切齿地想,不去也得去。他好声好气提出带薛嘉禾出去兜风,薛嘉禾转眼就毫不犹豫地给他回绝了,堂堂摄政王的面子往哪里放?
“那我也算是有个熟人。”薛嘉禾松了口气,“即便到了那里也有一同说话的,再好不过了。”
容决终于满意几分,起身前随意地问了一句,“何时认识的她们?”
薛嘉禾眨眨眼睛,“我在宫中时,是蓝大人教我四书五经的。”
正要离开的容决脚步一顿,心情顿时又跌到谷底——他竟然给忘了,薛嘉禾刚回宫时,先帝找了人教导她念书,请的正是当今帝师、对薛嘉禾照顾有加的蓝家长子,薛嘉禾怎么会不认识这一家人?
第18章
薛嘉禾想去个秋狩,容决都点头了,其他人当然也都是赞成的——除了太后。
但正在病中的太后被封锁得严严实实,连幼帝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这档子事,自然是风平浪静。
正如绿盈所说,这是幼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秋狩,自然准备得是阵仗颇大,就连薛嘉禾这般足不出户的人都有所耳闻。
在被容决半强迫半诓骗地要求着一道去秋狩的薛嘉禾在当天答应下来时还没什么反应,第二日一起来才意识到:两年来,她第一次能跨过汴京城了!
皇家围场虽然冠着皇家的名字,但到底占地巨大,是坐落在汴京城郊外的,薛嘉禾还从来没去过那地方。
于是薛嘉禾后知后觉地高兴起来,翻找了一遍自己的衣服,竟没找到一件能在打猎时穿的劲装,全是按照她长公主的身份做好的各类华贵衣物。
绿盈在旁忍着笑道,“殿下不是不会打猎骑马?那自然只要坐着马车、在旁看着别人骑马拉弓便好了,找那些衣服做什么。”
薛嘉禾皱皱鼻子,“我也是骑过马的!我只是…要个人带着我一道骑才行。”
她一个人坐在马背上时,便顿觉手足无措无所适从,拽个马缰绳就跟拿了千斤重石似的,挥一下都费力。
从这来看,和幼帝也真是姐弟了。
“也不知陛下预备如何骑马…”薛嘉禾想到幼帝,顿时又担心起来,“他才十岁,骑马立于阵前是不是太冒险了?”
“陛下身边多的是人护着呢。”绿盈实话实说道,“倒是殿下若上了马,恐怕陛下得比您现在还担心。”
薛嘉禾忿忿转头瞪了绿盈一眼,正要回嘴,就见外头有宫人进来小声道,“殿下,蓝大人来了。”
“蓝东亭?”薛嘉禾讶然,“只他一人么?”
“是。”
薛嘉禾想了想,将手中的衣裳放到一旁,“我这便去正厅,请他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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