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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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楚睿殿试的题目定为“边夷”,自然是有他的良苦用心的。

在场的这么多贡生里,国子监的学生们是最快想到陛下对于边关的顾虑的。此题虽然指的是“边夷”,实际上问政的是“边关”。他们有许多人都听过张玄对于关外大寒的猜测,再联系到马上就要进京的镇北将军袁羲,也就能紧扣题目,立刻写出策论来。

这便是进入国子监的好处。进入国子监,并不代表能在里面得到多么高深的知识,但是国子监里有众多官宦子弟,长期信息共享,再加上博士大儒们也经常会拿一些朝堂上的案例作为时务策的题目来说,眼界是要比一般的举子们要开阔的多的。

也有许多没有领会意思的贡生开始洋洋洒洒的写如何要教化边夷,如何让他们学会礼仪等等;还有些立意大胆的,居然还写出“虽远必诛”这样的话的。

待所有人做完卷子,再检查一遍,将卷子交上去后,六部尚书和翰林院掌院、鸿胪寺卿八位阅卷官一一传阅卷子,对觉得满意的卷子进行批阅。

在这么多贡生中,齐邵写的最精彩,李钧写的最务实。

齐邵上升到的是“势”的高度,从边关的形势说起,又说到如何以“夷”制“夷”,他甚至洞悉了朝廷允许边关购买胡人奴隶做劳动力的理由,提出了此策的诸多隐患和解决的建议等等,直看得几位阅卷官拍案叫绝。

能够见微知著的不少,可是能提出好几种解决方法来供人选择的下官,无疑是最让上官满意的。

六部几位主事都已经想要上奏皇帝,求圣上破格录用齐邵,不要将他丢到翰林院里磨练了。若是他能入六部直接做个七品,谁能抢到他,谁未来几年就多了新的左膀右臂。

而李钧的时务策做的最直白,也最务实。他从自己在叔父家中遇见的羯人说起,再说到他们的观念与习惯,以及如何对待可能会产生的不同结果。他举了羯人的例子,说明胡人一旦归化,也可以帮助大楚做出许多贡献。而无论汉胡,只要能填饱肚子、不受欺压,都是盼望和平的云云。

李钧其实早就已经被鸿胪寺卿给看上了,当初在考场外,他就已经派人细细的打听了他的身份。鸿胪寺掌管外交和诸夷的朝贡送迎之事,虽不是什么显要衙门,但如今圣上有开放胡市进行互市的意思,鸿胪寺也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这位鸿胪寺卿在考场外见了李钧仗义执言之事,觉得此子性格温厚,又不乏怜悯仗义之心,最适合在圣上新立的藩司“都亭驿”任职,和互市的胡人们打交道。

在得知他正是将胡人带回京城的信国公李茂的堂侄,而且又非嫡子的时候,这位鸿胪寺卿叹了一声天意。

原本他听闻这个人是信国公府的堂侄时,已经不报希望了,此人若门第显赫,托了叔父的关系,怎么也不会看的上这偏院地方的七品小官儿。

可再听说他只是庶子,而且此届春闱李茂也没有为他跑过任何关系,这位鸿胪寺卿又升起了希望。

再听说此人的外号叫“李千盏”,鸿胪寺卿更是喜的不住偷笑。他们这一群鸿胪寺的官员最怕就是和外邦的使者喝酒,可是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喝酒又不行。就像这次羯人进京,他们设筵款待,鸿胪寺上下陪酒的官员吏员共十四个人,喝醉了十二个,还有两个是半途离席跑了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后怕。

有了此人在鸿胪寺,岂不是一个宝贝?

李钧会试的卷子他是看过的,此子一片赤子之心,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性情虽然爽直,却不鲁笨,像这样的人,往往走的不会很高,但是也很少犯错,对于这种和异族打交道的之位,也许性子爽直反倒容易办好差事。

再看这次殿试他的卷子,满纸都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从边夷的民生和风俗入手,说明汉夷互相尊重和互相制约的重要,正对了他的胃口,毫不吝啬的画了个圈圈。

刑部尚书之子赵聃的卷子也写的很有意思,得的圈数也不少。最后,十张红圈最多的卷子被呈到御前,由楚睿看过以后,定下了名次。

状元是国子监祭酒之子齐邵,榜眼是国子监另外一名寒门学子陈修,探花是赵聃。而二甲第一名的传胪正是李钧。

这一下,有些寒门学子心中不平,觉得八位阅卷官有徇私之嫌。

国子监祭酒家的儿子齐邵得了状元,他们一点也不意外。这人本来就是会试的会元,平日里交往,也都承认他有大才,为人品性才德无一不好。若不是他是监生,不用参加乡试和省试,说不定连中三元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探花赵聃,平时就看不出多有才学了,春闱揭榜也只是第十一名,更别说二甲第一的李钧。

他们两人一个是刑部尚书之子,一个是国公加兵部尚书的李大人之侄,若说一点猫腻都没有,他们不信!

但事实上,李茂只给了自家侄子一个三角,刑部尚书赵恒也是。若说徇私,他们还真的没有这么做。

还是楚睿在指派“探花使”的时候道出了究竟。

“其实李钧的时务策也写的很好,只是朕觉得‘探花’之位嘛,总要给年轻英俊的进士才是佳话。赵聃今年年方十六,时务策写的这般出色,可谓是年少才俊了。相貌又这般清俊,听说过年以后,赵爱卿家里的门槛都给说亲的媒人踏破了?”

赵聃面皮涨得通红,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第三名的探花是这么来的。他悄悄看了眼李钧,却发现李钧也是脸上含笑,半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殿下许多新晋的进士脸上不免带出不甘来,有些恨不得自己也年轻英俊,靠脸皮得了这个探花才好。

楚睿一席话,虽然解决了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徇私的嫌疑,可是却把赵聃弄的十分尴尬,而且若不是李钧是个豁达的,恐怕此时两人就要有了龃龉。

李钧不知道自己还能得个“传胪”,乐的一直在傻笑,看的李茂不忍直视,真不想承认这个没有城府的家伙是自己的堂侄。

赵聃和另外一位十八岁的进士因为年纪最小,被御点为“探花使”,将在明日宫中举办的“探花宴”前去京中各户人家的名园里采来鲜花,送到探花宴上赋诗。

而状元齐邵在领着所有进士拜谢皇恩之后,由礼部官员披红挂彩,手持着皇帝对于这次科举的金榜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头戴状元冠,领着骑着白马和棕马的榜眼与探花,前呼后拥,旗鼓开路,一路潇潇洒洒的去东城里的“龙棚”张榜去了。

皇宫当中的正门,只有皇帝才可以出入,皇后在大婚入宫之时,也可以从正门进入一次。而其他人等,除非是殿试中考中鼎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方可在领着金榜圣诏的时候从正门出去一次。

这就是读书人能得到的最高礼遇了,就算是皇亲贵族,勋贵权臣,想要从正门出入,都是妄想。

齐邵、陈修和赵聃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陈修也不过才二十七岁,三人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满心餍足,在沿路百姓的拥簇之下,一直行到东市的“龙棚”,将圣诏交予礼部官员张布,又经过唱名,才又骑着马,再从西城穿过,绕行一圈再回到宫城之外,和其他学子一起汇合,去礼部进行仪典。

殿试的三日后,皇帝会在上朝前召见新考中的进士。考取的进士身着公服,头戴进士巾,恭立紫宸殿前听候传呼,然后与王公大臣一起进紫宸殿里。能进入紫宸殿,就表示有任官的资格了,他们将肃立恭听宣读考取进士的姓名、名次,“传胪”完毕过后,一甲三人会有皇帝亲自指派去处,二甲第一有时候也会破格指派,这才是重中之重。

李钧得了二甲第一,总觉得在梦里一般,走路都是笑嘻嘻的。张宁见李钧那个样子,笑着和李茂说道:“李大人那堂侄,倒是有趣的很。”

李茂自从听了红娘子的话,对张家有了极大的防备,此事他已指派了吴玉舟细细查探,那叫做“红颜”的铺子也被控制了起来,就等着收网了。这张家到底什么目的,他的大嫂张静又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能得出结论,但他能肯定的是,对这张宁,不可交心。

只是他心里有所戒备,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说道:“这孩子此番也是走运,若论才学,其实并没有二甲其他进士要高。”他说的是实话,倒不是谦虚。

“官场上能走多远,光靠才学是没有用的。李大人的堂侄是个务实之人,如今务实之人,已越来越少了。若是中间没有什么变故,李大人的堂侄恐怕会去鸿胪寺,您回家的时候,和你堂侄通个气吧。”

张宁说这番话,是在给李茂卖好。

像这种有官员提前来打吏选招呼的情况,一般都是为了家中子侄。这鸿胪寺卿特意来打招呼,为了又是李钧,其目的不言而喻。

鸿胪寺不知为何看上了李钧,能有把握在李钧入翰林院之前把他给捞到鸿胪寺去,一定已经是和皇帝通过了气,否则也不会说的如此肯定。

此事作为兵部尚书的李茂自然是不会知晓。他听到张宁的话,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就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鸿胪寺要李钧做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带了羯人们回来,鸿胪寺要借这层关系,让李钧与羯人开展互市的事宜?

可是鸿胪寺为了管理互市而设立的的都亭驿不是已经满编了吗?

李茂一边谢过张宁的好意,一边应了刑部尚书赵恒的邀去应酬。

他家公子得了探花,不管是靠脸还是靠才学,总是一件喜事,再加上他自己的堂侄也得了二甲传胪,自然是跑不掉这场应酬。

一下子,除了翰林院掌院陆元皓拒绝了,其他阅卷官都一起去了醉霄楼。

在席上,李茂找个时机悄悄的拉出了鸿胪寺卿崔明恩,对他拱了拱手,问道:“听闻崔大人看中了我那堂侄,想要他入鸿胪寺?”

崔明恩就知道李茂会问。张宁和他家是姻亲,怎么有不透风的道理。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这一问,于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如何见到李钧仗义执言,如何赏识与他,如何希望他进入鸿胪寺学习,好日后前往汾州边境管理互市等等说了个清楚。

李茂也没想到自己那有些木讷的堂侄居然有这般的运气,在他看来,心直口快的李钧要么入翰林院混个散职,跟着他后面学习为官之道,要么就进御史台,做个得罪人的言官,却没想到他的机遇在这里。

一想到自己这个堂侄和家中那些羯人姑娘(雾)以及卢默那一帮羯人小伙子都处的很好,李茂也不禁承认对于李钧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知道鸿胪寺是看重李钧本人,而不是想要借他的关系,李茂也为这个堂侄十分高兴,不但替李钧谢过了鸿胪寺卿的赏识,还定了金殿传胪以后让李钧上门去拜谢。

鸿胪寺卿见李茂没有一点嫌弃这个官位小、升迁慢、条件艰苦的意思,心中也赞了一声李茂的心胸,对李钧更是有了期待。

两人回席后在宴上相谈甚欢,就连其他大人们都莫名其妙。

这两人之前基本没什么交集,怎么突然就这么熟稔起来了呢?

只有知道个中缘由的张宁在把盏而笑,对李钧未来能走多远也好奇了起来。

同日下午,信国公府内。

“太夫人!太夫人!”报喜的家人飞快的跑入北园内,在持云院的门口大声地报道:“堂少爷得了二甲第一的传胪,金榜已经放出来了,大喜,大喜啊!”

顾卿正坐在屋子里和三个孩子说话,突然听得看榜的家人来报,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快快快,快叫他进来回话!”

那家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十分精神,一进屋先利落的给顾卿跪下磕头,然后笑着通报着:“就是刚刚的事儿,国子监祭酒家的齐大公子得了状元,骑马游街,亲自到龙棚里送的金榜圣诏,小的见二甲黄榜上第一名的就是钧少爷,立刻打马回来报喜了!”

“我大哥二甲第一?”

“齐邵果然得了状元!”

“榜眼探花都是谁啊!”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李钊心里一阵迷惑。他大哥在家的时候,虽然每个师父都说他读书读的好,但他对这个“好”没什么概念,他娘也说只有在这乡野地方,他大哥这般读书才叫好。当初大哥过了乡试和省试,人人都夸耀他大哥年少英才,他娘说都是看着他家和李国公同族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走的这么容易。

后来大哥成了贡生,大家都不说大哥读书读的好了,也没有人再夸他年少英才,许多人都说怕是走了堂叔的门路,所以才能那么轻松的当了贡生。

没看到乡里省试第一的那位都落榜了吗!那位可是乡间人人称赞的才学深厚之人!

所以他听说大哥今天殿试,心里没觉得大哥能得个什么好名次回来。

皇帝老爷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堂叔再厉害,皇帝老爷也不会胡乱点名次的。

可一听大哥成了二甲传胪,李钊一下子觉得这个堂叔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甚至比皇帝老爷还高大的地步。

顾卿见这李钊既不像喜,也不像怒,倒像是迷惘失措的样子,便多看了两眼。

“李钊,你怎么了?”

李钊一脸不解地说道:“我哥哥怎么能得第四呢?”

他哪里看也不像是会当传胪的样子啊!

“自然是因为你哥哥学问好,运气也好啊。”顾卿理所当然地说道。

考试这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看实力,但是有时候运气也很关键。她高考的时候,数学有许多题都押对了,这就叫运气。当年那么多成绩比她好的同学问她“你怎么就考了这么多分呢?”,大抵那震惊的心情和这孩子差不多。

但那些同学好歹还有竞争关系,这孩子迷茫和什么劲啊。

李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迷茫什么,他还没想明白,所以只是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哦,运气啊。”

顾卿好想对天翻个白眼。她先说的重点明明是“学问好”,为什么这孩子自动只听到后面那句“运气也好”!

李锐听得这家人说第一名的状元是齐邵,心中也快慰。

他拿着齐邵那信已经有一阵子了,虽然不明白齐邵为什么说除非他中了状元,否则这信不要给他叔叔,但好友能得状元,他自然是从内心里为他欣喜。

他这好友果然是不做就不做,一做就要做到最好。

“这次的榜眼是国子监监生,通州学子陈修;探花是刑部尚书之子赵聃。”那家人听李铭问到其他两人,回答道:“听说赵公子还被点了探花郎,明日要在京中各名园里采花,进宫送与探花宴上的。”

他们家虽然是御赐的宅子,可是府里却没有什么有名的园子,京中有园子的各家,基本都是自家修建的宅子。顾卿等人也对探花宴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李钧能得个什么官位十分好奇。

李钊听着顾卿和堂兄堂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大哥去什么官衙任职比较好,忍不住冒出一句:

“我大哥要是外放为官了,谁来教我读书?”

他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对他注视了过来。

和李钧关系最好的李铭忍不住冷声道:

“你兄长此次得了二甲传胪,最差也是个从七品的官儿,以后前程只会更好。若是他真要外放为官,难不成在你读出来之前都不要前程了不成?”

“铭儿,休要胡言!钊哥儿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只能依仗兄长,他若走了,你叫他一个人在我们府里,自然是要担心。叫你去个陌生地方,你哥哥又走了,你不多问问?”

顾卿板着脸训了李铭一句。

李铭有些不甘心地扭过头去。

奶奶这是给李钊面子。谁都听得出来李钊根本就不是担心疑虑的样子!

李钊咬了咬唇,又冒出一句来。

“等他回来,我要和他说,不许他外放为官。”

这下子,连顾卿也无言了。

第114章 前路有灯

顾卿见过许多熊孩子,这种自我中心型的,她也接触过不少。

在医院里得了绝症的孩子,有时候会走向两种极端,一种是乖巧伶俐听话到你看见他的背影都会抽泣的那种;还有一种就是缺乏安全感总觉得所有东西都会没有然而极度自我中心的那种。

顾卿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但是他的这种观念如果一直不改,只会变得越来越讨人嫌,到最后没有人能接受的地步。

他现在还小,还能原谅,大了以后,这种自我中心的偏执是改不过来的。

所以顾卿马上板下了脸,“李钊,你为何觉得你哥哥一定会听你的?”

李锐和李铭互视一眼,激动的双手握拳。

来了来了,奶奶之怒!!!

“我在家里时,他什么都听我的啊…”李钊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娘说了,姨娘是我们家的奴婢,她生的儿子就是我们家的奴才,我们家的奴才,就是我的奴才,主子要奴才做什么不是天经地义吗?”

此话一说,李锐和李铭心里也觉得他说的话没错。应该说,这是世人最正常的观点。嫡母宽厚的人家,妾室和庶子过的可能好一点,但大部分人家,主母都是压着妾室的,更别说妾室还有个没有抱到主屋的儿子。

若不把他当奴婢和奴才看,说不定就真的爬到主母头上去了。

顾卿不想和这孩子说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或者“奴才也是人”这样的虚话。这里是古代,不是她生活的现代,巨大的鸿沟就如同天堑一般提醒自己,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这就是所有人的想法,你才是不对的。

但是,她就是想改变些什么。

“如果,他不愿意做奴才呢?”顾卿看着李钊,认真地说:“若是别人不愿意做奴才,不甘心做奴才呢?李钊,这世上有许多人愿意当奴才,还有人不得不当奴才,可是还有一部分人,是死都不会低头的。”

“对于这种人,若你还把他当奴才看,你就会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你以后能走的多远,但是就目前来说,你兄长李钧是你们家走的最远的一个。一个甘心做奴才的人,是不会走这么远的。”顾卿又看了一眼李铭和李锐:“对于敢于反抗命运的人,我们要给予他尊重,不管结局如何。”

“你兄长不愿意做奴才,所以他现在不是奴才了,你也不能再拿奴才去看他。藐视朝廷官员,是要被惩戒的。”顾卿摸了摸李钊的头,“他现在不再是你家的奴才了,他是皇帝的臣子,是朝廷即将认命职位的任官。”

“因为他当了官,所以堂祖母家的人都要护着他了吗?”李钊郁卒地说道:“就和我家一样,因为我哥哥当了官,我祖母就叫姨娘单独住一个院子,也不必织布了。”

“你不服气吗?”

李钊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做比他还大的官。等你做了比他还大的官,你就会知道强要一个不愿意当奴才的人去做奴才,会有多么的可笑。”顾卿知道现在说什么大道理李钊都听不进去,某种观念要形成不是一天造成的,相对的,要想动摇,也不是一天就能动摇的了的。

“堂祖母并不否认你的话。任何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官的人,都是值得别人尊重的。”

顾卿陪着这孩子坐了一会儿,就要开始忙家中各种家事。李铭和李锐有眼色的拉着李钊去游他们家的宅子了,李钊被家中的堂亲拉着,迷迷糊糊的在各个园子里走,脑子里一直就在想着顾卿的话。

“如果他不愿意做奴才呢?如果他不甘心做奴才呢?”

他不愿意就能不做吗?他就是奴才啊!

申时刚过没多久,门口的家人来报,李钧已经回来了,正在往西园他们这里在走,李铭和李锐都大喜过望地往他的方向去迎,待回头一看李钊还站在那里不动,李铭立刻跑回去,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

李钧并不是圣人,他在家中时,有过许多次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时刻,当初他拼命读书,也是因为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让嫡母看看,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家业、什么财产的。

而对于这个弟弟,他的感情非常复杂。

李钊很小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也会软软地叫他“哥哥”,然后叫他做这个做那个,就和现在的李铭一般。但自从他开始能够理解自己这个“哥哥”代表什么以后,就渐渐从愤怒到鄙夷,再从鄙夷到轻视,若是其他人,这时候就退避三舍了…

可是他退不掉。

因为他越上进,越优秀,就会有所有人告诉李钊

——“你看,你哥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以后抢你的一切的!“

但他不想因为证明自己不在乎,就自暴自弃。

所以他是一直在各种矛盾的心态间长大的,对于这个弟弟,也只能尽量表现出容忍和退让的一面,来表示自己其实不想争任何东西的态度。

听见嫡母说为了孩子也能考取功名所以送上京,他其实是不太信的。他的嫡母是一个小世族的嫡女,但是战乱时家破人亡,死的就剩她和她的寡母,家中原本为三个女儿准备的嫁妆和家中的财产,当年都当做陪嫁抬入了他家。

他爹曾经和他说过,他娘嫁进他家来,就是怕家中亲戚分了他家的财产,借着当年堂祖李硕的势,进了他家的。当年堂祖父去提亲,却是因为和她的父亲在军中有旧,怕她孤女被欺,才让媒人上的门,并不是看重她家的嫁妆。

但是这种事,嫡母是不信的,她已经被要来欺负她家孤儿寡母的那些嘴脸弄的浑身是刺,对爹也一直是热嘲冷讽。

因为那份身家和出身,所以嫡母在府里,其实是不需要仰仗任何人的,她的嫁妆,可以让他爹在他面前闭嘴。而她的出身,是可以睥睨所有人的。

只有他和他的娘,是嫡母一生最大的污点。是让她无法在妯娌间昂然仰头的恶因。

在这一点上,他母亲确实是有错的,所以他也就一直忍耐着。

毕竟嫡母只是性格古怪,却不恶毒,也从来没有害过他。

只这一点,他就万分感激。

李钧跨进西园的垂花门,只见李锐领先,带着李铭和自己的弟弟李钊过来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喊出声来:“锐弟,铭弟,…弟弟。”

李钊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最后一个喊他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自己吗?

“恭喜恭喜,我们李家终于也出了个传胪了,堂祖父和我祖父在天之灵看到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李锐笑着地李钧说着。当年他们家发迹走的是武功的路子,他爹虽然才学出众,但是是直接授官的,可没有经过考试这一关。

他真的是老李家这么多代第一位科举出身的子弟。

“侥幸侥幸,这殿试的题目我刚刚做过。”李钧抓了抓头。“要多谢齐先生和杜先生,明日我得去送些表礼才对。”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爹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东西我让下人送去你住的院子了,你自己看着送吧。”李钊出声道:“姨娘叫我带了两双鞋来,我娘说你现在是官老爷,要穿朝靴和皂靴,那鞋不送也罢。我后来偷偷把鞋子带来了,你要谢谢我。”

哼,到时候官老爷穿粗布鞋,看别人不笑话死你!

李钊这话一说,李锐李铭和李钧都感意外。因为这孩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特别做出这种好心举动的人。

李钧立刻就一脸感激地对着弟弟拱了拱手:“多谢弟弟操心,这真是意外惊喜。”

李钊像个大人那样点了点头。“我觉得虽然当官了,但不能就嫌弃以前穿过的鞋子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弟弟所言极是。”

唔,你觉得我说的对,那鞋子要记得穿啊!

李钧被弟弟的好脸色哄的受宠若惊,恨不得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掉了红雨。李铭跑到李钧前后左右绕了一圈,啧啧称奇道:

“也看不出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怎么就得了二甲第一呢?看样子这科举不难,等我再读两年,我也考去,说不定还能拿个状元回来让我爹高兴。”

李铭的话一出,几人皆笑。

李锐和李铭带着李钧兄弟二人去看顾卿为李钊准备的院子。院子在西园的南边,离李钧住的地方较远,倒靠着李铭的云中小筑,院子里有两间主房四间次房,仆房、角房、厨房皆有,就这样还装不下李钊带来的下人,可见李钊带了多少人来。

李钧到了李钊的屋子,仔细细细的看过被子、垫褥的厚度,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放心地说道:“祖母一向爱护小辈,怕是担心我弟弟年纪小个头小,这才准备了这张矮床…”

“你才个头小!”个头确实不高的李钊气急败坏道。

“我奶奶准备矮床才不是这个原因呢!”

妈蛋,我房间是矮床绝对不是这个原因!李铭把头摇成拨浪鼓。

只有李锐在一旁将脸对着墙壁,不住窃笑。

李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话会让两个弟弟都激动成这个样子,只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再多言了。

晚上,李茂没有回府,顾卿在持云院的宴饮厅摆了宴席,特地还叫人去锦绣院把方氏请了来。李铭听说娘要来,飞快地跑到二门外去接。

“你堂婶怀了身孕,在府里养胎,所以不怎么出来见人。你若有什么琐事,就直接让你身边的丫头婆子来持云院报,或者和你堂兄堂弟讲。”顾卿笑着说道。

李钊点了点头。

方氏在几个丫头婆子的拥簇下走了进来。李钊一看,这婶母脸瘦的尖尖的,身材也瘦弱的很,只有那肚皮鼓得大大的挺了出来,连忙奔出来拜见。

生小孩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吗?是不是吃的都给小孩子吃掉了啊!

李钊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娘亲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李锐、李钧自过年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方氏,尤其是李锐,在偏院里曾经磕过头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婶婶了,所以局面更加尴尬。

顾卿看到一家人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实在是感慨。巫蛊之事之前,李锐对方氏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客气。如今方氏弄出巫蛊,后来李锐又知道方氏和他母亲的死有关,虽然为了家里的和谐不再计较了,可心里总是有个疙瘩解不开的。

所以此时李锐只把头扭到其他方向,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她也能理解。

顾卿招招手,把方氏拉到了她自己身边坐下,看了看方氏的脸色和眼睛,不太高兴地说道:“晚上又不睡?你得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回老太太话,我现在月份大了,晚上起夜多,实在是睡不好。”其实方氏每夜都能见到张静站在床头,如今白天里连醒着也渐渐能看到了,她才知道大嫂为所说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是怎么回事。但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以及肚子里更小的孩子不受罪,一直都强忍着不说,只用起夜多来解释。

好在她以前也怀过孕,李茂知道半夜不停起夜的是正常情况,不过大部分是最后一个月,问过胡家医后他说有的孕妇月份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情况了,李茂才放下心。

顾卿看了看方氏的肚子。

莫非这胎胎位不对,小孩正好压了膀胱,晚上不停地把娘亲的膀胱当球踢?那这方氏也太惨了一点吧?

顾卿伸出手去,摸了摸方氏的肚子。她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妇产科也是待过的,基本的头位还是摸的出来的。

方氏和所有小孩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卿伸出手来在她肚子上摸来摸去。

咦?胎位是正的啊,头在下面呢!

难道坐着摸所以摸不准?

“你等会用完饭别走,到我房里去一下。”顾卿见所有人都像看着怪婆婆那样看着她,连忙讪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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