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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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他的表现,冯宝儿多少有些沮丧,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轻轻摇着头,严肃认真端庄地道:“怎么会?既是答应过国公爷的事情,又怎会轻易反悔?宝儿只是觉着,国公爷似是后悔了。”自下请柬那日起,她便计谋早定,张仪正让她设法使得阮珠娘和许樱哥大闹一场时,她只当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在,能够借机光明正大地铲除掉那块绊脚石,去掉那可能发生的变数。可从没想过他后来竟会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不但捶断了胭脂马的后腿,还跑去给许樱哥正了骨。

人家说的是女人心海底针,按她看来,张仪正这心思做法才真正令人难以捉摸,难以理解。今日她必须弄清楚,张仪正是真同他早前和她说的那般,厌憎并痛恨着许樱哥,非要让其吃点苦头,再给许家一个教训呢?还是他欺骗了她,其实他一直就盘算着想要许樱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若弄不清他的真实想法,又如何对策?冯宝儿用温顺的,充满了爱意的眼神仔细地观察着张仪正的一举一动,连他最细微的一个眼神变化都没放过。

但张仪正只是半垂了眼,不悦地道:“我的主意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只是想警告某些人,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耍花样。不然就和那胭脂马一样的下场!”威胁的话才刚说完,他便抬起眼来,睥睨着她质问道:“是老四让你趁乱击伤大白马?是他想要许樱哥的命还是你想要?”

“什么?大白马?许樱哥的大白马?许樱哥的命?”果然是这样……冯宝儿一脸的吃惊,一颗心直往下沉,然后拼命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

张仪正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第64章 坏人

冯宝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又一点点地回到脸上,然后整张脸涨得通红,她忘记了摆造型,愤怒而屈辱地辩解道:“我怎会做那种事呢?之前胭脂马的事情就已经令得我害怕得不得了啦,若不是因为您……”说到这里,她瞟了张仪正一眼,聪明地住了口,转而伤心流泪,直指要害:“我那时候因为害怕,所以特意离她老远,哪里有动手的机会?您站得高看得远,应该看到的。况且……”

冯宝儿哀怨地举起左臂,将袖口滑下,露出一截手臂。本该是欺霜赛雪,纤巧可爱的手臂此时却显得格外吓人,上面红肿了一大片不说,还泛着青绿之色,可以想见它曾经受了多么沉重的伤害。冯宝儿微微蹙着眉间,似哀怨又似告状撒娇一般地道:“况且我受了伤,您不知道许樱哥有多么凶狠狡诈,口里威胁着说球杖无眼,让我远些,然后就狠狠打了我一下,那么多的人,竟然没一个发现的,我也只有硬生生吃了这个暗亏。差点就断啦……”

“那时候老四正在气我挑衅我,我哪儿有空去看你们在做什么?”张仪正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似还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早说过她不是什么善人,是个黑心肠的恶毒泼妇,你却不信非往她身边凑,活该!”

他竟然这样形容许樱哥?难道他们很熟?冯宝儿吃惊地微微张大了樱桃小口,半晌方自嘲一笑,跳过这个话题,低声建议道:“我真没碰她,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大家都看到了的。”她说的这个,自然不是指她的伤处,而是指她究竟有没有暗伤许樱哥一事。

张仪正道:“既然不是你,那就是你妹妹咯?”

冯宝儿断然否认,不忘替庶妹辩白:“不是,月儿纯善,虽然一直跟着她,却只是为了帮着救人。”

“你们姐妹可真是情深。”张仪正讥讽的一笑,随手摘下一片玉簪花叶,把玩着转身去了。

冯宝儿见他竟然就这样便要走了,而她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且他刚才那诡异的一笑也令得她心中十分不安,她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三爷……”

“唔?”张仪正顿住脚,微微侧头:“还有事?”

冯宝儿当然还有事,但她说不出来,她踌躇良久,方忍着羞意轻声道:“日后,我会劝着表哥不要与您置气的。”其实也就是劝张仪端不要再和他争的意思,这句话已经是她目前这个身份所能表达的最大限度的诚意和善意,也算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就会站在他这边。她的祖父,她的父亲,手握着这京城三分之一的兵权,各大王府都争相交好,她就不信他不动心!

张仪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许久之后,轻轻摇头,叹息一般地道:“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更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不然两个人在一起,越来越坏,天诛地灭可怎么好?”

冯宝儿的眼睛一下子睁圆,她控制不住地跨前一步,双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张仪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仿佛是怕她会突然朝他扑上来一样。

冯宝儿却站住了,苦笑了一声后轻声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一个好人呢?是因为我答应了您的要求么?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答应您才是。我实在是糊涂得很。”在他心中,大概只有那个明明被人算计,却不计前嫌,冒着坠马的风险愚蠢地救了阮珠娘的许樱哥才是个好女子吧?冯宝儿确认了某件事实后,心里又酸又痛,越发的痛恨许樱哥,恨不得许樱哥就此消失才好。

有一只百灵鸟从空中飞过,留下一声悠扬婉转的低唱,张仪正半眯了眼睛,目送那只鸟变成一个小黑点快乐地消失在天边,方淡淡地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你我都明白得很。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管怎么对付她,都有我的理由,不要再试图打听。”他顿了顿,谨慎地观察冯宝儿的表情,用很肯定的语气缓缓道:“你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够踩着亲妹和好友往上爬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人?所以今日你虽帮了我的忙,我却并没有欠你的人情,因为你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违背了我的意愿。我不喜欢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虚伪女子。”

冯宝儿的脸有些发白。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很明白。她有一种在人前被剥光了衣服的赤裸感和羞耻感。但她不肯认输,她试图挽回些什么,便轻声道:“不知您何故一定要说自己不是好人。前年的春天,就在我们家这个马球场上,您曾经和我说过……”

张仪正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是么?我说过什么了?我记不得了!”

他既不肯承认,冯宝儿深知不可再勉强,便只能沉默地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身,深呼吸,挺胸直腰,含笑走向槐院。因为算来许家和阮家的人都快到了,被她使人拖住的张仪端也会有很多不满要朝她发泄,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远处的张仪正停下,回头,看到冯宝儿那个虽然瘦弱却完全不娇弱、并且看上去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锋利的背影。他侧着头想了想,把手里那片玉簪花叶子扔在地上,然后离去,再不回头。

将近申时,太阳仍不遗余力地把所有的光和热尽数洒落到上京的每一条街巷里,热得人流汗,狗喘气。街上的铺子多半都用布帘子或是竹帘子挡去了炽热的日光,铺主和伙计们喝着凉茶或是白水,懒洋洋地搧着折扇或是破蒲扇,歇着凉,热到懒得动弹。街上的行人不多,偶有几个卖水的或是做其他小营生的穷人推着水车或是挑着货担,有气无力地喊上那么一嗓子,摇一摇铃铛,令得这个炎热夏日越发的闷燥,令人心烦。

一辆马车从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小心翼翼地驶了出来,车上坐着一脸烦躁之色的冒氏,鸣鹿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将把大蒲扇给她搧着,小声劝道:“夫人莫生气了,想想大舅老爷和大舅奶奶吧。”

她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冒氏越发生气:“就是想到这个我才更气!也不知我大嫂成日在做些什么,都快要做婆婆的人了,还当不起这个家,由着那寒门祚户出来的老妖婆和小妖精成日胡闹!”

鸣鹿和鸣鹤闻言,都垂下了头。鸣鹿越发卖力地搧着蒲扇,搧到鼻尖上都冒出了细汗,鸣鹤则转头隔着窗纱往外看,小声道:“前面就是和合楼了,三夫人不是早就念叨着要去逛逛的么?今日正好去瞧瞧,想来这个时辰里头也没什么人,真正清净。”

想起前不久许樱哥所戴那条出自和合楼的花丝镶嵌工艺红宝石项链,冒氏不由意动,正想开口让马车过去,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摸了摸鬓角,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愤恨,恨声道:“去做什么?我的头面首饰都给那不要脸的抢了去,怎么见人?”

她这骂的是她继母老高氏所出的儿子所娶的媳妇儿小高氏。小高氏是高氏的侄女儿,婆媳二人沆瀣一气,成日欺负老实憨厚的冒老大夫妻俩,把个冒家折腾得不成样子。她今日归家探病,心想着太医是许家请的,药钱也是许家出的,老高氏的病也该好得差不多了,想来不会再折腾她。许樱哥姐妹俩潇洒出去打马球,她虽无人邀约,却也能回娘家散散心吧?谁想小高氏竟会不要脸到那般地步,假意把个一岁多的孩子塞到她坏里,硬生生抓住她头上的赤金步摇就不放,说是借去玩会儿,然后就说掉了,找不到了。

明显就是活抢么,冒氏哪里又是肯吃这种亏的,当下便说那是当初许徕给她的定礼,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小高氏就开始打孩子,又哭又闹的,说要卖了嫁妆来赔她,老高氏听说,就在病榻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喊着她的死鬼老爹,寻死觅活的,妹妹们则阴阳怪气。她大哥看不过就劝她算了,她大嫂还要把自己的金钗来赔她,她再不高兴也只有算了。现下她发髻上光秃秃的,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怎么逛首饰铺子?

拍马屁却拍在了马蹄子上,鸣鹤见冒氏不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愤怒了,不由有些讪讪的垂下了头。马车驶过和合楼,冒氏也似乎热得不想说话,从而停止了抱怨,鸣鹤忍不住又抬眼往外看过去,眼尖地从街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真的笑了起来:“夫人,您瞧那是谁?”

冒氏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懒得动弹:“我管他是谁啊?”

鸣鹤道:“是上次救了咱们的那位国公爷。”

冒氏吃了一惊,迅速起身靠过去,贴在车窗边往外看。但见街边一株老柳树下立着两三个人并三匹装饰华丽的马,内里就有张仪正。他今日的装扮与那日肃杀英武的黑衣劲装完全不同,穿的是件玉色宽袖袍服,手里拿着把折扇,看上去十分儒雅风流,风度翩翩。柳树旁还有一张翻了的旧水车,水洒了一地,一个一看就很穷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正在那里哭眼抹泪的和张仪正说着些什么,张仪正眉头微蹙,好似是有些不耐烦。

第65章 好人

乍然见到这位给她留下极好印象,象征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恩人,冒氏心里说不出的欢喜,面上却丝毫不显,低声吩咐道:“他们好像是遇到麻烦了,把车停在街边。”又吩咐送她归家的冒连:“阿连,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不见得能帮上忙,但不闻不问却是不对。冒氏这个做法十分正常,所以从跟车的许家下人到冒连在内,谁都没有觉得不妥,而是很顺从地选了个阴凉的地儿停下了车,冒连快速整过衣裳之后立即就朝着张仪正等人奔过去了。

冒氏觉得天更热了,更闷了,令人喘不过气来,她嫌弃鸣鹿打的扇子不好,一把夺过使劲搧了起来,搧了两下又觉着自己一个美丽如画的女子拿着把大蒲扇实在不好看,便又扔了蒲扇,问鸣鹤要过自己的花鸟纨扇,半掩着粉面,微微期待地透过窗纱看着柳树下正和冒连说话的张仪正。至于期待些什么,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看到张仪正抬起头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冒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随即又想起,隔着这么远,还隔着窗纱,他是看不见自己的,便又往前靠了靠,将纨扇把脸更挡去了些。她看到张仪正十分有风度地朝她这个方向微微颔首,表情很温和,然后回了头,留给她一个秀挺的侧脸和一道挺拔魁梧,却又不失风流儒雅的身影。

真是文武皆宜。谁家少年足风流……冒氏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羞耻地红了脸,一时间不由有些走神,就连冒连来回话都没发现,还是鸣鹿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忙笑道:“阿连,可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冒连笑道:“回姑母的话,并非是国公爷遇到麻烦事儿了,而是那对靠卖水为生的母子车轴断了,一家子没钱修车,家里却还有个病人等着卖了水买药买粮呢,做娘的一时气急便打了儿子,儿子不忿,哭闹着要撞死在这柳树下。恰逢这国公爷从此经过,见闹得不像话,就过去问是怎么回事。我看国公爷的意思,大概是想帮这母子。可真是心善。”

冒氏沉默片刻,轻笑一声:“他倒爱遇到这些破事儿。”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仿似是她一出门就能遇到他,然后他每次都在做好事。上一次是救了她们姑侄,这次却又是要帮一对可怜的穷人母子,怎么就这么巧呢?

冒连笑道:“不当是他爱遇到这种事儿,而是他仗义,爱管这种事儿,若是不肯管,不就什么都遇不上了么?这位三爷瞧着脾气不太好,明明是好心,可也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要不是因为他早前救过咱们,侄儿真不敢凑过去亲近。可真的亲近了,也没觉得他有多傲气,还是很和气的人。”

冒氏眼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也真的有些赞同冒连的说法,其实还是张仪正心善。

柳树下,张仪正身边一个长随模样的人约莫是递了些钱物给那个中年妇人,又帮忙把那坏了的水车弄到了柳树下,那中年妇人同她两个半大小子都感激涕零地跪在了张仪正面前,用力磕头。张仪正却是摇摇头,蹙着眉头让开了,然后翻身上马扬鞭而去,玉色的袍子随风飞舞,真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样的好人,又怎会莫名去招惹许樱哥?定是许樱哥和赵家的人先得罪了他才是。天家贵胄,岂容随意冒犯?冒氏目送着张仪正离去,怅然若失地把纨扇上的流苏绞了又绞,轻声道:“拿两吊钱去给那妇人,怪可怜的。靠卖水过日子,还要养病人,哪那么容易?”

冒氏虽然平日爱撑面子,但因为娘家穷的关系,其实手十分的紧,这样主动施舍人钱财还真是少见。鸣鹿微微有些吃惊,却不敢多问,低头应了一声,取了两吊钱,用帕子包了,下车亲自送到那妇人手里。

冒连笑道:“姑母也是心善。”

“善什么?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我又管得过多少来?不过遇上了便是她的运气。总不能叫康王府的人说咱们太小气。”冒氏有气无力地道:“走吧。”

马车驶过长街尽头那座上京久负盛名的酒楼狮子楼时,看着狮子楼旁那两只有进无出的汉白玉石雕狮子,冒连艳羡地道:“姑母,听人说这狮子楼里的席面贵得要死,一桌上等席面就够一户寻常人家生活月余了呢。”

冒氏道:“你有些出息好不好!早年这狮子楼也是你祖父和父亲常来的地方,但那也只是为了应酬。咱们家里寻常是不耐烦吃他们做的东西的。”

冒连见她又说起昔年的荣光,好脾气地笑了:“那时候侄儿也出世了,却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个白玉玲珑球实在是可爱,后来搬家时就不知往哪里去了。”

不是被人偷了就是典卖了呗。冒氏叹口气,道:“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孝敬你爹娘。”若是娘家子侄成器,她在许家腰杆也能硬一点。

狮子楼三楼雅间,张仪正立在半卷的湘妃竹帘下,沉默地目送着冒氏的马车离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轻声道:“三爷,许家三夫人的侍女送了那对母子两吊钱。”

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人进来道:“三爷,王家的公子已然到楼下了。”

“唔,就按先前说的办。”张仪正转身往外,朝着另一间雅间走去。才推开门,里面丝竹声、男女的笑闹声和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张仪正轻轻咳嗽了一声,满脸堆笑地道:“你们倒是玩得欢乐,也不晓得等等我。”

这雅间装饰得很雅致,名人字画,幽兰名器都是有的,正中一张大圆桌子,周围坐了四五个衣着华贵,神态肆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另有五六个打扮得或是妖娆,或是清丽,容颜娇媚,体态绰约的姐儿陪在一旁,有斟酒的,有弹琵琶的,有唱曲儿的,有撒娇的,还有一个穿绿襦石榴裙的独自坐在一旁,将扇子掩了半边粉脸,微笑着沉默地看着众人。

见张仪正推门进来,那几个公子哥儿便都将身边的姐儿给推开了,起身笑道:“谁叫你这时候才来?看得到,吃不着,可也叫人急死了。你放心,给你留着呢。”一边说,一边唤那独坐在一旁的女子道:“悠悠儿,还不来捧着你的金主?给他满上三大杯,看他日后还敢迟到么?”

那叫悠悠儿的女子闻言,方放了扇子,含笑起身行至桌边,先聘聘婷婷地行了个礼,才将素手执了玉壶,寻出三只小巧玲珑的玉杯,满满斟了三杯酒,满面春风地双手递到张仪正面前。

张仪正朝她笑笑,正要接过就有人来捣乱:“干什么?干什么?说是三大杯,哪里是这一口都不够喝的小杯子?换大杯来!”

张仪正也不计较,由着他们换了大杯,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三杯酒一一喝了个干干净净。众人不由笑着鼓掌,将他迎到主位坐下,纷纷问询他从哪里来,因何迟到。

张仪正道:“适才在街上遇到点事,故而耽误了。”正说着,就有朱贵进来禀告:“三爷,外头有位王公子要寻您。”

张仪正一脸的茫然:“哪个王公子?不认识。”

朱贵笑道:“他说他是王中丞家的,行六。”

张仪正想了片刻,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原来是他啊。请他进来。”

旁边一个穿蓝袍的纨绔就笑道:“是王怀虚那个傻书呆么?听闻他有个友人,是去年搅入郴王案的崔家儿子,这傻书呆傻乎乎地为那短命鬼鸣冤,当街痛骂许大学士,险些得罪了人。王中丞怕他惹祸,狠狠打了他一顿,一直把他关在家里,最近才放了出来。三哥你怎会认识他?”

张仪正有些不高兴地摊摊手,表示无奈:“莫名就认识了。这小子就像块牛皮膏药似的贴上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待要甩他几鞭子,又恐我家老爷子不饶我。”又正色道:“死都死了的人,说他做什么?留点口德。”

那个纨绔就笑:“三哥说得是。我家老爷子也如是说。”又道:“老爷子们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另外几个也纷纷表示赞同,说起自己的父亲如何厉害难伺候。张仪正只是含笑听着,并不多言。

说话间,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青布儒生袍服,年约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带着几分不自在,由着朱贵领了进来,正是他们所说的那个王书呆王怀虚。王怀虚一脚踩到厚厚软软的锦绣地衣上,不由呆了又呆,飞速退回去,弯腰将手放到了鞋子上。

众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打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书生,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却见王怀虚垂着眼,老老实实地将脚上的青布鞋子脱了一只,然后穿着袜子踩到了地衣之上。张仪正身边那穿蓝衣的纨绔见状,用力捶了桌子一下,猛然发笑,哈哈道:“瞧,瞧,他这是要做什么?莫非以为这地衣踩不得么?”

王怀虚听得清楚,脸一下子涨得血一样红,提着只青布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第66章 知己

张仪正脸上含着笑,淡淡地道:“有什么好笑的,王中丞清廉,治家极严,男子身边没有婢女伺候,夫人带着家中女眷织布,十余年如一日,从不曾有所改变。纵观大华满朝文武,没有哪家能够如此,圣上也曾亲口赞叹过好多次。王公子不识得这富贵之物实不是什么好笑的。”

王怀虚闻言,才刚生出的那一丝窘迫隐然消退,换作了几分骄傲。却又听张仪正吩咐身边那叫悠悠的姐儿:“去替王六公子把鞋穿上,请他过来坐。”

那悠悠果然笑眯眯地走过来,俯身下去,莺啼一般地道:“王公子,请让奴家替您穿鞋。”

王怀虚的脸便又红了起来,死死护住自己的鞋和脚,结结巴巴地道:“谢过姐姐,不敢有劳姐姐。”

众女子皆都吃吃娇笑起来,悠悠回头看着张仪正,张仪正朝她招手:“既然王公子不乐意,就不要勉强了。”待悠悠回去,便大剌剌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满脸坏笑地看着一脸呆滞相、脸涨得通红、身子僵硬、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的王怀虚道:“王书呆,你怕什么?难道还怕我们会吃了你?”眼风一扫,两个二八佳人一人执壶,一人执杯,硬生生将王怀虚拥到桌边坐下,拿起酒就要往他口里灌。

众纨绔都看笑话似地看着王怀虚左支右挡,狼狈不堪,还有人起哄道:“他不喝就给他做个美人酒杯!”

王怀虚是个死倔性子,说不喝就不喝,死死咬着嘴唇,任由酒水淋了满身。那两个姐儿吃吃笑着,果真有一个将檀口含了酒,要做那个美人酒杯上前去口对口地喂他,王怀虚大叫一声,把两个美人一推,仰面倒地。

众人齐齐大笑,张仪正以手支颌看戏,面上的坏笑并不比旁人少半点。还是悠悠看不过去,娇笑着替他求情道:“三爷,您就且饶了这书呆子罢,瞧着也是个害怕家中老大人棍棒的大孝子呢。”

“就依你。”张仪正捏捏悠悠的脸颊,抬了抬下巴,笑道:“放开他。王书呆,你寻我何事啊?”

见他们要说正事,两个姐儿笑着起身走开,王怀虚使劲咳嗽了几声,见袖子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酒水,起身对着张仪正行礼下去:“三爷,在下有事相求,还请借一步说话。”

张仪正沉默片刻,起身道:“你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早前那间临街的雅间,分宾主坐下。张仪正道:“王六,这里没有外人,有啥事儿就说吧。”

王怀虚吸了口气,突然朝着张仪正深深一揖:“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管三爷是否愿意伸以援手,都请先听在下说完。”

张仪正摆摆手,示意他说。

王怀虚低声道:“听说府上二爷前些日子去了林州任节度使,统帅林州十万儿郎。”

张仪正饶有兴致地道:“那又如何?”

王怀虚踌躇片刻,道:“在下有位挚友的家眷流落在林州,想请托三爷给个人情,求二爷帮着看顾一二。”

张仪正沉默地看了他片刻,道:“谁?”

王怀虚豁出去似地道:“在下这位挚友姓崔名成,他家去年被奸人所害,卷入到郴王谋反案中……”

张仪正笑了起来,摇头叹息着打断他的话:“王书呆啊王书呆,你难道是在质疑圣上的圣明么?竟然求到我这里来了,好大的胆子!莫非是想害我?!”说到后面,已是勃然变色。

王怀虚呆了一呆,嗫嚅着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仪正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何故不去求旁人,就专来求我?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来的?”话音未落,朱贵便带了几个人冲进来,一下子把王怀虚给按翻在地上。

“放开我!”王怀虚涨红了脸,使劲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便愤恨地嚷嚷道:“呸!什么人能指使得了我?你不肯帮就算了,不要拿这种话来折辱我!”

朱贵大怒,进言道:“三爷,待小人教教这书呆子学学怎么说话。”

张仪正往椅子背上一靠,吊儿郎当地将脚高高抬起放在桌上,笑着摇头道:“下去。”

朱贵便行了个礼,悄无声息带了人退下去。

王怀虚忿忿地整理着被弄皱了的青布衣衫,骂道:“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膏粱子弟,真真欺人太甚……”

张仪正好笑地看着他,道:“没被打够是吧?是不是不想求我了?”见王怀虚讪讪的住了口,方道:“听说当初你为了崔成险些为家族招祸,更被你父亲打折了腿,关在家中近半年。这才刚放出来你就蠢蠢欲动啦?就这么相信那崔成不是坏人?这可是圣上亲自裁定的,不会有错。”

王怀虚道:“我与崔成一起长大,他为人如何我岂能不知?不管他父兄做了什么,他可是从未害过人。至于妇孺,她们成日坐在家中,这些事又与她们何干?”

张仪正淡淡地道:“他便是再好,谋逆大罪也当连坐!还是不曾冤枉了他!他父亲生养了他,难道要叫他独善其身么?那还叫人?”后面这句话低不可闻,倒似是感叹一般的。

王怀虚梗着脖子道:“不管如何,我就觉得他冤枉不该死!”

“替谋逆之辈鸣冤,你这是在找死呢!”张仪正冷笑一声后沉默下来,许久方再次提高声音问道:“你何故不去求旁人,就专来求我?”

王怀虚侃侃而谈:“一来你们府上的崔先生与崔家有故,当初崔家女眷按理该没配入官操贱役,但不曾,只判了个流放,想来是托了他的福;二来因为府上二爷管辖着林州,十分便利;三么……”他看了张仪正一眼,轻声道:“听说三爷与许、赵两家有怨……那许家背信弃义,赵璀卖友求荣……”

张仪正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谁说小爷与许、赵两家有怨?谁说的?!”

王怀虚不知他何故如此喜怒不定,并不与他争辩,只从怀里取出一方古砚,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轻声道:“听说康王爷寿辰将近,这方古砚有些年头了……”

张仪正已经不耐烦:“拿走,拿走,谁要你的砚台,肯定又是偷你父亲的,讨打呢。”

王怀虚见他态度坚定,看都不肯看这砚台一眼,是真不要这方砚台,一直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了下来,低声哀求道:“三爷究竟要如何才肯帮这个忙?”

张仪正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不就是看顾几个孤寡么?好为难的事情呢,小爷应你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王怀虚大喜过望,朝他深深一揖,真心实意地道:“三爷,您可真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小爷就是图个痛快!”张仪正懒洋洋地朝他摆摆手,道:“快走,快走,别扰了小爷的好宴。”

王怀虚还有些不踏实,朱贵却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朝他笑着一弯腰,一摆手,恭恭敬敬地道:“王六公子,请。”

斜阳透过半卷的湘妃竹帘洒入室内,有微尘在光柱里翩翩起舞,张仪正在桌旁独坐沉思良久,方执起酒壶满满斟了两杯酒,然后拿起一杯,轻轻碰碰另外一杯,低声道:“人生难得一知己,虽然他只是个笨蛋书呆子。干!”一口饮尽,唇角有笑,眼角有泪。他丢下酒杯,站起身来,将袖口用力擦了擦眼角,微笑着大步走了出去,走进丝竹喧嚣脂粉酒香中。

日影西斜,七八辆马车由衣着整齐的仆役们簇拥着进了上京城,在街口互相道别后各自散去。学士府的马车里,许樱哥斜靠在靠枕上养神,梨哥坐在一旁耐心地拿着蒲扇替她打着扇子。

许樱哥看着梨哥那认真的小模样儿,忍不住微笑着摸摸她柔软的鬓发,柔声道:“怪累的,我不热,不要忙活了。”

梨哥想起今日惊心动魄的一系列遭遇,犹自后怕不已,小心地扶住了许樱哥的右臂,道:“今日可吓死我了。多亏那位康王府的国公爷帮姐姐正了骨,不然要一直等到三叔父和太医去,岂不生生把人疼死?”

看着梨哥那双清澈透明不曾受过污染的眼睛,许樱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她:“其实,今日我最凶险的不是在马球场上,而是在那位国公爷闯进去以后。”

梨哥吃惊地睁大眼睛:“这是怎么说?”

许樱哥缓缓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梨哥听得脸色煞白,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为什么?”因为家里人有意无意的保护,在她的世界里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父亲去世,以及前段日子的裙子自燃事件,哪里又曾经遇到过这种丑事恶事?她虽知冯珍儿等人不怀好意,却不明白冯家姐妹为什么要这样做,张家兄弟俩又是什么目的。

许樱哥道:“自己想想今日看到的听到的。”

许久,梨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道:“我有个想法,那位三爷不见得就是一心想报复姐姐啊。他若真有心,便不用给你接手臂,只管看你疼就够了,且双子不是说了么?他把那惹祸的胭脂马后腿都给敲断了……”

许樱哥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

第67章 不安

许樱哥心里头说不出的烦躁,隐隐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她自来稳惯了,笑道:“咱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他替我接手臂,应该是不想让他兄弟出风头;敲断胭脂马的后腿,指不定是为了掩盖罪证。反正绝对不会是好心,不要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和我们起冲突,又是怎么对待赵璀的。便是他不恨我了,也不至于突然就变得这么好。下次遇到他就赶紧地跑远些,出门做客时身边更是不能没人陪着,也不要往人少处走,谁叫你去都不要听,便是用了我的名义也不要信。”

“知道啦。我一定不会乱走的。”梨哥不懂她那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也懂得大体的意思,确认许樱哥的伤臂果然不疼后,便从车厢抽屉里取出早前许揭买的人偶,一一摆放在膝盖上赏玩,缠着青玉几个一起玩过家家。

马车从狮子楼下驶过,楼上有人大声说笑。许樱哥仰头隔窗看去,但斜阳的光线太过刺眼,她并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依稀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斜倚栏杆,也不晓得是谁家的浪荡子。

夜已深沉,学士府的正院里灯光犹自明亮。

姚氏在新请来的那尊菩萨像前恭恭敬敬地敬上香,又神色肃穆地拜了几拜。

“夫人还不歇息么?”许衡披了件半旧的道袍,趿拉着鞋子走进来,见老妻两条纤细的弯眉间蕴藏着一层淡淡的愁意,晓得她在忧虑什么,便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两个孩子不是都平安回来了么?樱哥也没吃什么大亏。”

姚氏叹道:“她再聪慧隐忍,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子。今日之事虽处置得体,却是她冒了极大风险换来的。如果当时不小心出了意外……我单是想想就吓得慌。”许樱哥说起来虽不当回事,但她这个局外人听来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拘是前面的阮珠娘失手、许樱哥飞马救人、白马被暗伤、惊马冲撞,还是后头的康王府两位小爷的现身和诡异作派,都是惊心动魄。

男人看问题总和女人不太一样,许衡对许樱哥今日表现出来的果敢和顾全大局非常非常满意,觉着便是男子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想到这个女孩子是他和妻子一手教导出来的,许衡心里便忍不住有几分骄傲:“除非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出门,不然总有护不住的地方。这丫头胆大心细脸皮厚,我倒是比较放心……”

姚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怕那太岁真是看上她了。那可怎么办?我一想到这么好的女儿要给人糟蹋,心里就难受得紧。”虽不是亲生,但这个女孩儿的所作所为不能不让她发自心底的疼惜。

若真是那样,上头那位金口一开,便不是学士府能控制的事情,什么不能卖女求荣之类的话,在无路可去的一家子老小面前就是一句笑话。旁的不说,许杏哥就是前车之鉴。这还不同,那时候他们都知道武进不是纨绔子弟,但这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可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总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如何有脸去见故人?为了活下去,他虽做了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并且在有些人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个没有操守的人,但他到底还有底线在。便是一株竹,被冰雪压到极致后,也是会反弹的。许衡沉默良久,轻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么?睡吧。”

一弯新月淡淡地挂在天际,夜风把忍冬花的甜香味送到许樱哥的枕前。旁边值夜的紫霭已经进入深眠,呼吸声平稳而几不可闻。许樱哥微闭着眼,将左手轻轻抚在右臂上,心情很怪异。虽然已经时隔半日,但她却仿佛还能感受到张仪正那双满是冷汗的手用吓人的蛮力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又在她的掌心里暧昧的挠动。当时不觉得,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当时他的呼吸都吹到了她的脸上。许樱哥有些不适应的抚了抚手臂上因而生起的鸡皮疙瘩,拉起薄被一直盖到下巴下,才觉得安心了些。

微熙的晨光里,双子把一桶洁净的清水放在大白马面前,又在马槽里加入新鲜的草料和豆饼,然后抱着大白马的头,在它脸上轻轻拍了拍,询问道:“好些了么?”

大白马轻轻打了个响鼻,仿佛是在回答他一般。双子微笑着道:“好多了是不是?昨日你可争气,不然连我都没脸见人了。”

“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又不是你的错。”许樱哥领着青玉走过来,热情地抱了抱大白马的脖子,含笑看向双子:“它的腿没什么大事吧?”她今日穿了套淡青色的短襦窄袖高腰裙,唯有领口处绣了一圈银白色的忍冬花纹,丫髻上也不过几朵珠花,面上未施脂粉,打扮得很是素淡。

但双子却从她脸上看到白玉兰花一样的皎洁美丽,他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许樱哥的笑靥,低声道:“回二娘子的话,没,没什么大碍。”

许樱哥仿佛不曾注意到他的结巴和窘迫,自顾自地蹲下去检查大白马的伤处,漫不经心地道:“昨日康王府的三爷砸断胭脂马的腿时,你一直都在旁边?和我仔细说说,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这个问题,在冯家时许徕等人就曾经问过他一遍,回到府里后许衡并姚氏也叫他过去问了一遍,现在许樱哥又问。双子不明白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干系,但还是认真地、详细地把每一个细节说给许樱哥听。

朝阳照在水囊那个金灿灿的塞子上,折射出黄金才有的迷人光芒,许樱哥看了又看,道:“这是他赏你的?”

双子为难地挠了挠头,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吧?”想想当时张仪正的模样以及冯家奴仆们的艳羡嫉妒,再加上过后也没人问他要这东西,双子便又添了几分肯定:“过后也没人来问我要,多半是的。”

许樱哥笑起来:“为什么?”那可不是一个看到路人口渴就会主动递上清水并分享的好人,坏蛋做好事,总是有原因的。

这样的对话从前有过好几次,双子立刻就明白了许樱哥的意思,道:“也许是看小人的身手不错,觉得顺眼?”

张仪正这样的豪门贵公子们,经常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赏人,似双子这种勇猛忠心的奴仆,一般最是受欢迎。这个理由似乎说得通,但如果这个杀局是张仪正伙同冯宝儿设下的,那便又有些说不通了。许樱哥把那只水囊还给双子,示意青玉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过去:“多谢你拦下胭脂马救了我。”

能得到主人的夸赞并感谢,是件非常令人喜悦的事情,双子骄傲地笑了起来,却称心诚意地推辞道:“小人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上次二娘子赏赐的钱都还没动呢。”说到这里,他猛然住口,小心翼翼地看向许樱哥,一脸的后悔和忐忑。他不该提起上次的事情,他没办好差事,害得那个人无辜丧命,但许樱哥却没有责怪过他,明明很难过却照旧给了他很多赏赐,实在是令人太惭愧,太有压力。

许樱哥却只是一笑:“用不了就存起来,将来总有用到的时候。”仿佛早就忘了上次的事情。

青玉笑道:“既是二娘子给的,你接着就是,磨叽什么?”

二娘子实在是好心肠,好脾气。双子暗自感叹着无比恭敬地对着许樱哥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钱袋,和她说起闲话来:“那位三爷下手真狠,那胭脂马废了。”

许樱哥突然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觉着那位三爷怎么样?”

双子怔了一怔,看着许樱哥的眼睛谨慎而诚恳地道:“小的很高兴他砸断了那胭脂马的腿。”

许樱哥道:“并不是胭脂马的过错,有错的是人。”

双子固执地道:“可养马的是人,打断了胭脂马的腿,能让那些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由许扶教养出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股子固执狠厉的味道。

歪楼了,她原本要说的是张仪正这个人和他的行为而非是该不该打杀胭脂马,许樱哥果断终止讨论这个问题,反问道:“那如果他就是暗中使坏的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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