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意千重作品世婚之再嫁公子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进了屋子,暖香迎面扑来,林谨容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个毛孔不舒服,刚喝了一口茶,陆缄就道:“既然你已拿了珠儿,其他事情还该迅速办下去才是,省得打草惊蛇,反倒不美。明日一早,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你去你的族妹家里,我去拿其他人,明日就要把这事儿给了结。”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林谨容点头称是,二人又就毛褐的事情商量了一遍,方才洗漱睡觉不提。这一夜,林谨容睡得熟,陆缄却是一直睁眼到将近五更时分方才打了个盹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谨容与陆缄就托辞出了门,各行其事。

吕氏一夜没睡好,一心只念着跪在祠堂里的陆绍,待到午间乍然闻讯,已是来不及了,心知不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天寒地冻,陆绍还跪在祠堂里起不来,陆建中又一大早就跑去处理毛褐的事情,宋氏远在老宅靠不上,虽则手下不是没有人可用了,但只剩下她一个内宅妇人,委实孤掌难鸣。她定了定神,吩咐素心:“去把三爷请过来。”

但这边,林谨容和陆缄却是遇到了麻烦。查香囊的根源不难,她那族妹言明是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被偷的,但被什么人偷的,又怎么送到福德楼的茅屋那里的,根本就查不出来。事情到了那里就断了线。

林谨容不甘心,每一次,二房总是犹如泥鳅一样的,刚被抓了个尾巴,就滑溜溜地溜了过去。缺失的环节无法补齐弄清楚,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忍气吞声,受了这口恶气。她决心要与陆老太爷讲个故事。

第282章:飞雪

门外寒风凛冽,滴水成冰,聚贤阁里却是暖香如意。最上等的银丝炭在锃亮的黄铜盆里红红灭灭,把周围三尺见方的地方都烤得暖气洋洋,青铜错银博山炉静静地吐纳着苏合香的芬芳,松鹤延年的蜀锦地衣踩上去又厚又软,让人情不自禁就多了几分松懈和困意。

陆老太爷坐在榻上,静听立在下首的林谨容说话。

林谨容还是一副出门的装扮,石青色的银鼠皮披风,浅绛色的袄裙,发髻高绾,发间流翠步摇,唇上轻点胭脂,一双眼睛亮得不能再亮:“祖父,孙媳妇刚才去了一趟族妹家里,听说一件蹊跷的事,觉得有些意思,想说给祖父听听,再请祖父指教一二。”她的口齿清晰,不疾不徐,仿佛真的是听说了一桩很有意思的事情,想说给长辈解闷一样。

陆老太爷却晓得她不是那种闲得没事做,到处翻嘴皮子的人,便指指下手一个如意纹六面开光圆墩:“坐下说话。”

“谢祖父。”林谨容屈膝行礼,端端正正坐了,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这族妹,近来遇到一桩怪事,不得不向我求助。她去一个亲戚家里玩耍,这家人的女儿赠了她一个香囊。她因家贫,日常没什么精致得用的小饰品,又因十分喜爱这香囊,便日常挂在身边,谁想前些日子她出门的时候竟不小心丢了。丢了也就丢了,蹊跷的是,这香囊过些日子后竟然出现在福德楼,并且被人有意识地说成另一个男子的东西,而这男子,恰好又是制作这香囊的女子丈夫的好友,当时这女子的丈夫也在场,由不得地就怀疑自己妻子的清白,差点坏了一桩姻缘,坏了一个女子的名声,要了一个女子的命……”

她比兴着香囊事件,把这个故事的首尾讲完,最后问陆老太爷:“祖父,现在这个制作香囊的女子受了冤污,愤恨欲死,顺着这香囊的来历查到了我这族妹的头上,一定要我的族妹说清楚到底是给了谁,为什么要害她。可我这族妹又真是冤枉,怎么掉的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说得清楚呢?她家里穷,父兄也不怎么得力,不得不向我求助,我虽同情那被冤污的女子,也同情受了池鱼之殃的族妹,却没有什么有用的办法帮她们。祖父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兴许能有什么好法子教教孙媳?”

陆老太爷听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席话,虽不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要表达什么,却也知道是件大事,由不得就把眉毛皱了起来:“你再说清楚一点?”

林谨容气也不喘地继续道:“说起来,找我族妹麻烦的这个女子,也是个可怜无辜的。她的丈夫乃是长房独子,虽则聪慧上进,奈何长房人丁单薄,总是难免被人钻了空子。她虽仗着一份敏锐,顺藤摸瓜,识破坏人的奸计,得了丈夫的支持,拿到了头尾环节的人证,证言,却因差了中间的关键环节,不能彻底将坏人的真面目暴露在大家的面前,更不能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忍了这口气,难免助长坏人的气焰,保不齐日后还会被反噬,失去清白并性命;若是不忍,差了这个环节,却是气短,不能发难。还请祖父教教孙媳,这个被冤枉的女子该怎么办?特别是这个做坏事的人,竟然是她丈夫嫡嫡亲的堂兄嫂呢”

“咯噔”一声轻响,陆老太爷手里拿着的羊脂白玉把件落到了地上。所幸蜀锦地衣软厚,不曾摔坏。林谨容忙起身拾了,双手递给陆老太爷,却见陆老太爷睚眦欲裂,死死地瞪着她。

林谨容被他的眼神表情吓了一跳,随即又平静下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陆老太爷肯定都是明白了的,他这样死死地瞪着她,是不信她,认为她挑唆诬陷,还是气过头了面瘫了?但不拘是哪种情由,她都是不怵的。从来没有被陷害的人还要心虚的道理,林谨容双手举着那玉把件,唇角含了笑,轻轻喊道:“祖父?”

陆老太爷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回魂似地动了动手脚,垂下眼来,接了林谨容递过去的玉把件,声音沙哑地道:“依你说来,这女子是抓着参与使坏的丫头啦?”

林谨容笑道:“可不是?她抓得紧紧的呢。没有办法啊,她虽不是多事的人,但为了自保,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路不是?只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和我说,她怕有朝一日会被逼疯呢。她也是个性子烈的女子,受不得这种肮脏气,她说她若是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一起死,决不能轻易饶了作恶的坏人。”

“她傻了”陆老太爷喊了一声,铿锵有力地道:“她应该和她的丈夫一起携手共度难关,更应该相信家里的长辈一定会给她主持公道诬人清白的丧德之事,天理也是不容的又怎能轻易就说什么死啊活的?你该好好劝劝她,这样是不行的她还有父母在,有家族在,解决事情的方法有万万千千,怎能冲动如斯,轻易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林谨容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句假话说上十遍也就成了真的,谁知道是否有朝一日,这些人都不信她了呢?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名声,她一个外来的弱女子,只能依附于家族和丈夫生存,若是家族认为凭她一个人,不值得闹这么大的动静,丈夫也不再相信她,她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么?”说到这里,林谨容想起自己的前世,由不得的声音就低哑下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十分悲愤。

陆老太爷沉重地喘了口气,沉声道:“我不知道那家人的家主是怎样想的,但若是我,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也许会有偏颇,也许会希望家和万事兴,但却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清白之人被人迫害致死。她还没有试过,怎么就会不相信旁人?这世上,还是正理占着上风的。”

林谨容暗里嗤笑了一声,虽则当年她是有许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她的日子难过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观看这一家子人,只有陆纶一个人真真切切地关心过她而已,其他人就算是没有踩她,也没有谁想帮她,不过都是冷漠的看客。所以信或是不信,不是个问题,关键的是,她能不能自保,这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如此想,口里却是换了一副轻快的口气:“祖父说得是,天理昭昭,若是明知有人作恶而不制止,反倒放纵其害人,那么,哪怕就是没有亲自动手做这恶事,恶事也要算一半在他头上才是。我这就去与那女子说,让她相信她的夫家,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

陆老太爷疲惫地点了点头,林谨容优雅地屈膝行礼告退,才转身,就听见身后陆老太爷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得气都喘不过来。林谨容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她犹豫地转过身去看着陆老太爷咳得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自知晓真相之后,怨恨,愤怒,报复之心一直都在她心里盘旋,甚至多有迁怒,有时候气狠了,恨不得陆家负了她的人个个都不好过。但看到陆老太爷被她的话刺激得难过成这样子,她的心里却并不好过。

她迅速折回去,扶着陆老太爷,用力给他抚背,又递过热茶汤,尽力安抚。等到陆老太爷不咳嗽,气不喘了,她低声道:“祖父,您要不要紧?请个大夫来看看罢?”

陆老太爷紧紧握着她递过去的杯子,与她双目对视,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仰面靠在椅子背上,低声道:“我不看大夫,二郎若是回来,你让他来见我。”

林谨容便行了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在陆老太爷这里,该说的话她已经都说完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无需再多言多行。

外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天边却又露出一线阳光,刚好照在林谨容的脸上,晃得她眯了眼,往天上看去,只见厚厚的云层开了个口子,阳光从那里肆无忌惮地射下来,照得周围一片冷白。

“开雪眼了,这场大雪准要下个几天几夜才会罢休。”陆缄站在廊下,回过头来看着她。雪花不停从檐下飞进来,落在他的头上、肩上,铺积成薄薄一层晶莹,他也不拂去,任由它们堆积着,映衬得他的脸越发的白,眼睛黑如墨玉:“阿容,你说的那种谁也不信,被逼至死的境地,永远都不会有。”

“你都听见啦?”一片飞雪落下,刚好落在林谨容的睫毛上,不等她伸手去拿,却又化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她轻轻一眨眼,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冷凉如同泪水。

陆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替她擦去,低声道:“快去荣景居,五弟给你带了些好东西,让你去看。”

林谨容走出去很远一截路,鼻端还萦绕着陆缄身上的淡墨香。她轻轻摆了摆头,弯着嘴唇拉紧了衣领。是永远都不会再有,而非是永远都不会有。

第283章:夺子

荣景居里并没有陆缄口里说出来的那种欢庆热闹。就只陆纶与陆缮二人陪着陆老太太说话,陆缮比走的时候高了半个头,也壮实了许多,看到林谨容进去,虽然没有表现出如同陆纶一样的欢喜,却也能恪守礼仪,起身问好。

大抵是受了毛褐事件的影响,陆老太太没什么精神,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就是故意做出咋咋呼呼的欢喜样的陆纶,眼里也隐藏着担忧。

“二嫂,你看,这都是我从太明府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瞧瞧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了去。”陆纶指指矮桌上的一堆吃食、人偶、笔墨、玩具、小饰品,“也不知道你们都喜欢什么,就乱七八糟买了一堆。昨前天都忙,没收拾出来,今日才有空收出来。”

林谨容便上前去随意挑了几样,陆老太太在一旁道:“阿容刚才去了什么地方呢?”

林谨容正要回答,就听见小丫头们问好:“大姑娘好。”紧接着陆云卷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嘴唇抿得紧紧的,用力盯了她一眼,方回身去与陆老太太请安问好,然后做了娇憨状,凑到林谨容身边小声道:“二嫂,你把珠儿藏哪里去啦?”

林谨容抬眼看着她,低声道:“她招惹我了。”

陆云的脸色一变,勃然不悦:“她好大的胆子嫂嫂为何不与我说,我也好狠狠教训这丫头”她的人犯了错,也该她自己来处理,林谨容不声不响就把人截了去,算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谨容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复杂得很,来不及与你细说。这事儿你二哥也知道,就是他的主意。等他来了,让他与你细说罢。”言罢就不再搭理她,笑眯眯地问陆纶在太明府过得如何。

陆云气得白了脸,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破坏了她端淑温雅的形象,只好拼命忍着。

却又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吕氏带着元郎、浩郎疾步进来,什么都不及细说,母子三人就跪在了陆老太太的面前,吕氏未语泪先流:“祖母,求求您老人家,饶了大郎这一遭。这天寒地冻的,他从昨日起就没进过水米,撑不住了”

“曾祖母,求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爹爹,他知错了。”元郎懂了些事,跟着他母亲使劲磕头求情,浩郎什么都不懂,只是张着口大声地边哭边喊爹爹。

陆老太太痛苦地扶住了额头,呻吟着道:“都起来,有话好好说。大郎他怎么啦?”

吕氏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地,流泪道:“祖母,大郎他为了毛褐的事情,心中已是羞愧万分,心力交瘁,加上没吃喝,又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是晕过去了求您看在他打小就孝顺的份上,求您看在元郎、浩郎、还有孙媳肚子里的这个的份上,同祖父说说,让他出来看大夫”

陆经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溜进来,与陆纶使了个眼色,道:“祖母,大哥是无心之过,知道错也就好了,以后必然不会再犯的,要过年了,还请祖母与祖父说一声,且饶了他这遭罢。”

陆缮也跟着开了口,陆云见状,便也要起身去求情,在满屋子求情的人的衬托下,显得林谨容这个不肯求情的人鹤立鸡群。从今日起,她与二房的脸是撕破了的,当着外人的面倒也罢了,但当着这些人,林谨容坚决不肯自己恶心自己,便道:“大嫂你有身子呢,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那个着想,地上凉,受了寒可不好,小心动了胎气。”

沙嬷嬷就上前去扶吕氏,劝道:“大奶奶,有话好好说,伤了身子可不是罪过?老太太一向都是最疼孙子的,起来坐着慢慢说也是一样。”

吕氏倔劲儿上来,坚决不肯起身,咬着牙哭道:“眼瞅着要过年了,大郎若是有个什么,我们母子也不要过了。老太太开恩那”

见她不听劝,陆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愠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犯了错,你们祖父才罚他,又不曾冤枉了他就算是他生了病,也该是好好地说,又不是不给他请大夫,你这般吵闹啼哭,是要威胁我么?马上就要过年了,没得这般晦气”

“大奶奶怀着身孕,难免有些思虑不周,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带到隔壁厢房里去烤火吃果子。”门帘掀起,陆缄扶着陆老太爷走了进来,陆老太爷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不怒自威。

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吕氏的心还是“咯噔”一下,险些没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惊恐地看着陆老太爷,又看看陆缄,再看看陆经,又看林谨容,却只看到林谨容一点表情都没有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闪着冷厉如冰的光。她下意识地就伸手抱住了离她最近的浩郎:“不……”然后又改而抱住了肚子:“我肚子疼。”

浩郎与元郎顿时吓得抱着她大哭起来。一时荣景居里人仰马翻,劝的劝,扶的扶,挪位子的挪位子。

林谨容叹了一声,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雪。但见天边那缕阳光早就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那雪越发大了起来,一团一团的,如同棉絮一样飘个不停,从她进荣景居来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墙头屋顶树梢已是一片雪白。

陆纶站在一旁,悄悄看向她,又看了看陆缄,神色凝重。

陆老太爷丝毫不被吕氏的肚子疼所影响,只冷哼道:“我的话没有人听么?”

乳娘赶紧上前去劝浩郎和元郎,元郎力气小,一下子就被抱走了,浩郎却是大了的,紧紧抱着吕氏的胳膊不放,一双眼睛委屈又紧张地四处张望。

陆经冷眼旁观,陆纶抓了抓头,仗着身高体壮力气大,上前轻轻一把就将元郎抱了起来,低声安慰道:“元郎乖,不要吵你母亲,别不懂事。你不是要爹爹么?我带了你和浩郎一起去祠堂看他,给他请大夫。”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陆老太爷的表情。见陆老太爷没有表示反对,便将两个孩子牵的牵,抱的抱,弄了出去。

陆经的眉头皱起来,万分不喜,却又不能上前去拦阻,只好忍住了,跟着一起劝已经被扶到榻上躺下的吕氏:“嫂嫂不要激动,当心动了胎气……”

吕氏将帕子盖着脸,抱着肚子只是抽泣。心里却是又惊又慌又怕,只恐这缓兵之计不能拖延到陆建中回来,又不知陆老太爷等人到底知晓了多少真相,又会如何收拾她,一时之间怕得要死要活。一个激灵间突然想起那次陆老太爷说要出妇的话来,立时就决定,不管怎么说,她都把事情全推到陆绍身上去好了。反正是他家自己的人,再生气也不能怎样,不过是吃点皮肉之苦,最多就是赶出去而已,反倒是她,一个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再无退路。

这子嗣,就是护身符,不是万能的,却十分起作用。陆老太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吕氏,明知她是装模作样,却不能直截了当地戳穿她的把戏。且刚才林谨容说的那事中间少了关键环节,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里处理,但是,如果她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以糊弄他到底,那是瞎说的。陆老太爷冷静地道:“来人,去给大奶奶请大夫。”

吕氏躺下了,男人们也不好再在里面久留,便都鱼贯退了出去,吕氏略微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却听陆老太爷在外面交代陆老太太:“大孙媳妇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教养孩儿,我看元郎和浩郎这些日子以来颇有些不懂规矩,更不懂事,长此以往对他们没有好处。不如从今日起,就让他们搬过来与你一起住,由你代为管教如何?”

陆老太太从来对陆老太爷的话没什么意见,当下便道:“你安排就好。”

陆老太爷就道:“来人,马上去给大少爷和二少爷收拾东西,再把后头的暖阁收拾出来,从今日始,两位少爷就跟着老太太在荣景居住了。”

不好这是要夺了她的教养权夺了她的孩儿,比要了她的命还要伤人吕氏惊得猛地往上一纵,顾不上还在装病,翻身下榻就往外跑:“老太爷、老太太开恩”

丫头婆子们赶紧上前扶住她,连声劝道:“大奶奶当心,莫急。”

吕氏哪里还顾得这些,泪流满面地挣着往外,口里只管求肯:“老太爷、老太太,我好好儿的,我能照顾好两个孩子。”

陆老太爷唇边露出一个刀锋似的冷笑来:“养大容易,教好了难,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此事无需多言,你把你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理来人,把大奶奶扶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拿事去打扰她”

吕氏被强迫着扶了下去,才刚走到门边,就觉得小腹一阵阴疼,一阵紧似一阵,她虽从未尝试过这种滋味,却本能地知道不好了,不由毛骨悚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低声哭喊了起来。

第284章:药渣

雪越下越大,很快天地之间就白茫茫的一片苍然。林谨容立在荣景居前的门廊下,用力把手往黑貂皮手笼里塞了塞,又轻轻跺了跺脚,吐出一串白汽。

陆缄和陆云站在不远处低声说话:“……珠儿原本就是他们的人,恐怕这之前你也受了不少蒙蔽的。”

陆云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谨容的背影,低声道:“是,我是受了蒙蔽,还以为,樱桃真的就是……”

陆缄笑了笑:“总之,我们以后有事多商量,好好过日子,有话有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面憋着生气。这样不好。”

陆云低低应了一声:“我去同嫂嫂道歉,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都是无心的。”

陆缄把话点到了,见她这样乖巧,便不再啰嗦:“那你去吧,姑嫂二人好好说说话,把误会解开,你们还是亲表姐妹呢。”

陆云就走上前与林谨容说话:“嫂嫂,不管之前我有多少不是,都请你看在母亲和哥哥的份上原谅我。我错了。”

雪光太强,照得林谨容情不自禁地眯了眼。陆云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容颜也更清丽了,神色显得无辜又孱弱,羞愧而忧虑,林谨容很希望陆云是真心的,但她不知道,陆云的这副清丽无辜的表皮下面,隐藏着什么?但是也无所谓了,现在她已经有了力量与陆云对抗,陆云的那些魑魅伎俩不能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平生第一次,林谨容有了一种俯瞰的感觉。

陆云见林谨容迟迟不说话,便正正经经地给她行了个礼:“嫂嫂不肯原谅我吗?”

林谨容笑了一笑,伸手扶起她:“怎么会?”

忽听里面一阵响动,陆绍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走了出来,姑嫂二人便都同时住了口,回转身去看。陆绍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眼窝满是青影,下巴上全是胡子茬儿,神色冷冰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领着那老大夫走了出去。远远站在一边的陆经赶紧追了上去。

涂氏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道:“她也真是的,本来就有身孕,又是带着孩子在地上跪,又是抱,又是扯,又是哭,又是闹的,这胎气能不动么?”

林谨容和陆云都没有接涂氏的话,陆缄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还好吧?”

涂氏低声嘟哝道:“不知道。说是先吃药看看。”

素锦从里面走出来,小声道:“二奶奶,大奶奶向求您一件事儿。”

林谨容看了陆缄一眼,有些不想进去,陆云赶紧道:“嫂嫂,我陪你一起进去。”

涂氏皱眉道:“阿云,你一个姑娘家,进去做什么?隔着帘子问问也就是了,过两日平稳了再去。”

她本是好心,但陆云一心想在陆缄面前表现,便道:“我也关心大嫂,我进去看看她。”一边说,就扯了林谨容,低声道:“我陪你。”

陆老太太平时用的榻已经给吕氏躺了,只当屋隔了个八联屏风,八联屏风里侧两个大火盆燃得旺旺的,陆老太太由沙嬷嬷陪着,坐在一旁,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吕氏面白如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奶奶,二奶奶进来了。”素锦小心翼翼地在吕氏耳边喊了一声,吕氏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沙哑着声音道:“二弟妹,我求你,请水老先生来给我看看好么?”

林谨容一时间想了无数种可能。先前来的大夫是陆家惯用的大夫,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吃药看看,那说不定这孩子是保不住的,换了水老先生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若是答应了吕氏的要求,指不定会落入一个圈套,但她若是不应,这是一条人命。该不该管?她瞬间念转千回,最终不过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嫂,医者父母心,水老先生不用我特别去请,只要有人开口,他都会来的。”

吕氏轻轻出了一口气,催促素锦:“你让大爷赶紧备车去接水老先生过来。”话未说完,眼里就包了两泡泪,“二弟妹,还是烦劳二叔跟着跑一趟吧,万一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林谨容怫然不悦,她这里刚灭了一个心魔呢,吕氏倒是提前就用小人之心猜上她了,便淡淡地道:“这是大事,既然大嫂开了口,没有推脱的道理。但水老先生也不过是应了邀请过来诊病的罢了,可不是我家的人。他要不来,谁去也无聊。”来不来,那是水老先生的事情,总不成人不来还要算在她头上罢。

吕氏便示弱:“是我不会说话。”

陆老太太嗯哼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请大夫要紧。”又吩咐陆云:“你去寻到你五哥和六弟,把元郎和浩郎领到其他地方去玩,别冻着了,也别吓着了。”

陆云只好站起身来,往外面去了。

陆老太爷又吩咐林谨容:“现下就是你婆婆一个人在打理家务,赶紧去帮她的忙罢,别全都在这里候着。”

林谨容正愁找不到借口好走,闻言立即告退。

雪光透过窗纸射入房中,房里一片冷白,炭盆里的炭火越烧越燃,把众人烤得冒出了细汗,陆老太太半合着眼,悄无声息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涂氏安静地坐在她身后,半垂着眼看着炭盆;吕氏犹如死了一样的,躺在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丫头婆子们全都束手束脚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股中药特有的味道从外面飘进来,弥漫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格外难熬的一个午后。

陆缄裹紧了身上的大毛披风,那雪仍然是随着风,顺着他的衣领往脖颈里钻,冷得他直打颤。陆绍铁青着脸,紧抿着唇,用力抽打因为大雪,而无法拉快马车的大青马。大青马沉重地喘着粗气,赶马车的车夫走在前头使劲拉着缰绳,试图让马车走得更快些,并不敢出声阻拦陆绍。

陆缄看得皱眉,出声道:“大哥,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是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林家。不如让马车从后面慢慢地来,你我二人先去请人。”

陆绍也不理他,翻身上马,使劲抽了马儿一鞭子,往前头奔去。陆缄拥马立在原地,火冒三丈,忍了又忍,终是催动了身下的马匹跟了上去。

……

桂嬷嬷把药罐子里的药渣倒在一个撮箕里,有药渣敷在了药罐壁上,怎么也倒不出来,她便拿了筷子去拨拉。荔枝笑道:“又要换药啦?”

桂嬷嬷笑道:“可不是,水老先生交代得清楚,奶奶这药一服只能吃两日。再熬就淡了。”手脚利索地把药罐子清洗干净了,吩咐双福:“双福,把这药渣埋到花圃里去。”药渣做花肥最好不过的,现在埋下去,等到春天来了就沤成了肥。

双福应了一声,丢了手里做着的事情,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快步奔过来抬起撮箕冒着雪到院子里去了。

桂嬷嬷便与荔枝一道,去里头开了箱子取药——林谨容的药都是水老先生配好的,一服一服地包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要的时候只管去取就是。

桂嬷嬷一边小心地把药倒入药罐里,一边含笑同荔枝道:“奶奶从前总也不肯听我的话,熬了药送到她面前去,她也能够给泼了。现在可好,总算是肯好好吃药了。”

荔枝笑道:“可不是,但愿这箱子药吃完就能有个小少爷。”一边说,一边双手合什望天祷祝了一下。

桂嬷嬷把红泥小火炉给弄得更燃了一些,絮絮叨叨地道:“听说水老先生这药可不简单,里面又加了他特制的秘药的。也是奶奶家底厚,才能请这么个老名医在家候着,专为她一个看病配药。”

荔枝觉着她话太多了些,却也不阻拦她,就含了笑听着。

双福噘着嘴跑过来:“嬷嬷,花圃里埋不下啦,这些日子以来的药渣全往那里埋,巴掌大的地方早就堆满了。再挖,我就要刨着花儿的根须了。”

桂嬷嬷就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还能急得死人?外头那么宽的院子,任由哪里不能埋药渣的?”

双福回头看了看棉絮一样成团飘下来的雪花,缩了缩脖子,吸吸鼻子道:“外面都被雪盖住了,怎么敢下锄头,一不小心挖着名贵的花儿怎么办?”

桂嬷嬷骂道:“偷懒的小蹄子,那就先放着罢,等雪水化了,把土都冻严实了,又再说。”

双福忙端了撮箕往外走:“我埋到外面的枣树下去。双全来帮忙”两个小丫头一个提了小锄头,一个抬了撮箕迎着雪跑出去,把药渣子埋了后,快快活活地丢起了雪团玩闹。

“天要黑了,你们的活儿都干完了?外面正闹腾着呢,你们还敢在这里玩笑,是嫌命长了么?”樱桃插着两只手出来,好一顿训斥,两个小丫头赶紧拿上东西跑了回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雪稍微停了一头,一个人踩着雪慢吞吞走到了那棵枣树下,用脚扒拉了一下雪和土。

第285章:兄弟

虽则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但这么大的事情,林谨容自然是要同林玉珍说的,也好叫她心里有数,日后好有防备。只是说的时候,到底有所保留。

林玉珍勃然大怒,马上就要去寻陆老太爷评理,林谨容与陆云一边一个,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劝住了,陆老太爷已经夺了吕氏的一双儿子,吕氏又成了这个样子,林玉珍再去闹,可就真是没有眼色了。

林玉珍呆呆坐了片刻,突然道:“这么狠毒的心肠,我就说……”眼里毫无征兆地掉下一滴泪来。

陆云被唬了一跳,忙道:“娘,你这是怎么啦?”

林玉珍摆了摆手,起身往里:“你们都出去……我有些累,想歇歇,晚饭不吃了。”进了里屋后,果然就没再出来,方嬷嬷跟着进去,与她低声说些什么,间或传出两声抽泣。

林谨容与陆云面面相觑,默然坐了片刻,见天色不早,林谨容道:“你二哥该回来了,我去前头看看。阿云你就在这房里守着母亲罢,若是有什么事,我便又使人来寻你们。”

陆云自应下不提。

林谨容却不往荣景居去,而是折身回了房里,脱了大毛披风,舒舒服服地往熏笼旁坐了,舒展开手脚来,接了桂圆递过来的热茶汤安然享受。才不过饮了一口,就听见外面廊下有人使劲跺脚,紧接着陆缄走进来,看见她手里捧着的热茶汤,也不多言,探手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喘了两口气才叹道:“冷死人了。”

林谨容忙道:“水老先生请来了?”

  如果觉得世婚之再嫁公子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意千重小说全集世婚之再嫁公子再嫁侯门医手遮香男颜之瘾卿卿花影重重斜阳外天衣多媚美人重欲剩女不淑良婿喜盈门 国色芳华世婚九阙凤华司茶皇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