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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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妈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作罢。看来这事儿得向蒋长扬和岑夫人求助了。

送走孙老太医,牡丹开始了无助绝望的一天。她要往院子里去走走,林妈妈如临大敌地让宽儿和恕儿在两边扶着她,她要在廊下坐着逗逗甩甩,小栗子就飞快地取了个厚厚的锦垫非要她垫上,还不能坐在当风处,她要看书写字,林妈妈就在一旁唠叨,尽说些胎未坐稳,不得劳神之类的话。总之就是要她乖乖地坐着,不要吹冷风,要忌口,别乱动,假如想睡觉,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牡丹便支使她:“天色还早,妈妈不如去一趟宣平坊,家里倘若知晓,一定会很高兴。”

“家里自然会很高兴。”林妈妈不上当:“可这事儿得等郎君回家以后,再由他备了礼,派人去报喜,不该咱们这些陪嫁的人自己跑回去说。”

牡丹无奈,只得在廊下看着艳艳的秋阳,逗着甩甩,静候蒋长扬归家。但这一日的白天仿佛特别长,她总也等不到蒋长扬回家,人倒是困了,被林妈妈提溜着一哄一劝,便上了床。可大约是她太过兴奋的缘故,上了床后反而连那一点倦意都不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她控制不住地总要去想,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呢?长得像谁?

在极度的兴奋之下,一直到蒋长扬回来她也没睡着。她听见林妈妈在外面轻声和蒋长扬道喜,又听见蒋长扬让人去取钱和布帛,家里上下全部有赏,晚上加肉菜,每个人有一杯酒。接着又听他和林妈妈二人嘀嘀咕咕地商量,要备些什么礼去何家报喜,让谁去等等。

这时候他们商量琐事的声音在牡丹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她拥着被子,幸福而甜蜜。可接着又听见林妈妈小声道:“还是让孙老太医开两服药给丹娘补补吧?她前段日子太辛苦了。也请郎君劝劝她,芳园那边不要再多操心啦。若是还像前些日子那般辛苦,是不行的。”

蒋长扬似有些犹豫,牡丹赶紧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果然外头静默了片刻,蒋长扬很快在屏风旁出现,他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眼神快乐地看着她,声音特别柔:“你醒啦?”

“一直就没睡着。”牡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他伸出双臂,“过来抱一下以示庆祝。”

“丹娘,你要辛苦了。”蒋长扬快步向牡丹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想使劲抱她却又不敢,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呵呵地笑。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

牡丹能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浓浓的快乐和幸福,她和他将骨血相连,她和他将看到遗传了他们基因的小生命诞生,幸福地成长,成才,给他们带来欢乐和幸福,可是到了老,头发白了,脸上长皱纹,牙齿都掉光的时候,只有他们俩相互依偎,共同分担各自的快乐和忧愁。

而原本,她以为她不会遇到这样好的男人,以为她不会得到这样幸福完美的生活。牡丹紧紧抱住了蒋长扬的腰,低声道:“大郎,谢谢你。”

蒋长扬莞尔一笑:“谢我?明明是你要辛苦了。”可随即,他又坏笑起来:“你猜是哪一次?让我想想……”

牡丹刚才还满满的感动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捶了他几下:“你这个不正经的坏东西。别当着我的宝宝说这些话,把他给教坏了。”

蒋长扬有些害臊:“他还小,听不见,听见了也不懂。”他压低了声音,“丹娘,以后我也会很可怜的。潘蓉说他这些日子经常早上起来就要换衣服。”

牡丹先不明白,转瞬明白过来潘蓉是憋坏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促狭地道:“要不,以后我也给你随时准备着换洗的衣服?”

其实还有比换洗衣服更好的办法说。蒋长扬强压着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转而从袖里摸出一对羊脂白玉钗,在牡丹眼前晃了晃,然后飞快地藏到身后:“猜猜看,这是什么?”

女人对首饰这些东西天生就是敏感的,只一眼,牡丹就看清楚是什么了,猜他一定是要送她礼物,她越猜不着他越高兴,当即只管胡乱猜测:“金的。”

蒋长扬摇头:“再猜。”

“银的。”

“再猜。”

“珍珠。”

摇头。

“水晶。”

“瑟瑟?”

“玉!”

“玉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我这么快就猜到是玉,已经很厉害了。”牡丹往床上一躺,开始耍赖,“你故意刁难我。”

蒋长扬彻底被她给打败了。他脸上做着无奈的表情,心情却很美好地从身后拿出那对羊脂白玉钗,递到牡丹手里,不忘自吹自擂两句:“这样品质上佳的羊脂玉,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我是央了内府工匠琢的,你看看这玉质,这花纹,这雕工,没的说吧?”他的眼睛亮亮的,期盼地看着牡丹,只盼她喜欢。

犹如凝脂一般细腻上等羊脂白玉,被琢成双股钗的款式,钗头是流云牡丹纹,内侧刻有小字“爱妻丹娘安康”。不是他刻的,但笔迹却是他的。牡丹含着泪望着蒋长扬笑:“让我抱抱你,你实在太过可爱了。”这样的男人,她愿意为他生孩子。

“哎呦,不过一对玉钗就把你给收买得眼泪汪汪的,你眼皮子真够浅的。”蒋长扬边笑边给牡丹擦泪,“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差事很快就要办妥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风(一)

牡丹喜不自禁:“真的?”蒋长扬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和劳累都不说,最紧要的是这差事真是太难办。倘若他能早点把差事办妥,正大光明地去兵部任职,从此以后他们就可以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她也不用再这样替他提心吊胆的。

“是!”蒋长扬很肯定地点头,把手放在牡丹的小腹上:“所以你安安心心地将养着,不用再为我担忧。等我再忙些日子就好了。”他略微顿了顿,“但是这段日子会特别忙,晚上也可能会常常不在家,你看英娘荣娘谁合适,明日去家里报喜的时候,让她过来陪你,这样你也不至于太寂寞。”

“那就让她姐妹二人一道过来罢。”牡丹全身都放松下来,暖洋洋的,就没有一处不舒坦。她把头靠在蒋长扬的肩上:“晚饭我让他们做了赤豆鲫鱼汤,滋阴润燥,你待会儿多喝点汤。”

蒋长扬笑道:“你不用管我,只管让做你爱吃的想吃的。你想不想吃鲙鱼?改天我做给你吃?”

牡丹摇头:“天凉了,不想吃。”生的东西再美味都还是少吃点好。

吃着晚饭,蒋长扬突然笑道:“你说要不要让人过去国公府说一声?”

“不好。”牡丹摇头,“等过了头三个月再说也是一样。”她可不想再多几个不相干的人来指手画脚的。说起这个来,牡丹突然意识到自八月十五前她送那新式胡饼过去,蒋云清替蒋重传话,让他们去过节被她拒绝后,国公府竟然一直就没有任何消息。不是蒋长扬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国公府这回事了。

“你说了算。”蒋长扬并不在意:“我不是想着他们之前还想送人过来怄你么?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也是不相干的。”他顿了顿,“三弟的好日子定的十月二十二。到时候正好通知他们,就说你身子不妥,不去帮忙了。那趟浑水咱们少踩。”彼时他甚至不打算让牡丹去,那是什么地方?没事都会生出事端来,何况是牡丹有了身孕?更何况,从胎教方面来考虑,他也不想要牡丹肚子里的孩子见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牡丹深以为然:“这礼怎么备?”

蒋长扬不在意地道:“全部送成钱,其他的都不必管。”萧雪溪那样,无论送什么东西去都有得说。他倒不怕人家说他,就怕人家念叨牡丹,不如全部送成钱,谁也没话可说。

一夜无话。

第二日是由邬三的媳妇熊嫂子带着礼去的何家,接着岑夫人就领着薛氏等几个儿媳一道带了许多吃的用的东西过来,大大小小一共几十个盒子,弄得牡丹满头大汗:“我这里什么都有的,本意是让你们也跟着高兴,却让你们弄了这么多东西来。”

岑夫人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反正都是贪个高兴,你管我们拿什么来?有,你就安心收下,该吃就吃,该用就用,操什么心?”

“就是呢。”吴姨娘在一旁笑道:“里头有好些东西是丹娘您定下婚期,夫人就开始准备了的,就盼着这一日。”

甄氏快言快语地道:“娘为你许了愿的,过几日还要去还愿。”又大惊小怪地:“听说要让荣娘和英娘过来陪你住?那蒋大郎要往哪里去?”

岑夫人皱眉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成风总是有事要忙。”

吴姨娘便淡淡地瞥了甄氏一眼,甄氏立即改了口:“呵呵,我是说,英娘和荣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稍后和爹爹,还有你哥哥们一起过来。”事情传到何家,正如同是天大的喜事一般,岑夫人当即就派人往各个铺子里头去通知何志忠父子,那边也极快地传来消息,道是会提前收工,一同来看牡丹。

牡丹看到甄氏的改变,不由与薛氏会心地一笑。自六郎的事情发生,何志忠四处购买房屋庭院,准备让众人分出去单过之后,何家众人间的关系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首先,何志忠老了一大截,许多事情都更多的趋向于让大郎他们几弟兄自己先商量,然后再汇总了来向他汇报,多数时候还轻易不开口,任由他们兄弟几人去做。其次,杨姨娘不再出院门,得知六郎跟着商队去了扬州后,就秉过岑夫人,请了一尊佛像回去,从此不再吃荤,日日吃斋念佛,虽然吃穿无忧,但何志忠再不曾进过她的院子一回。

再次,是大郎几兄弟和薛氏等几妯娌间的变化,彼此对着的时候远比从前更客气,更体贴,毕竟很快就要自立门户了,何必为了小事坏了大局?这其中变化最明显的人甄氏,一样的还爱多嘴逞强,但对着岑夫人和何志忠时,再不敢乱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而且还戏剧性地开始敬重起吴姨娘来,不再像从前那样人前人后总和吴姨娘作对斗嘴。

据说,岑夫人有意放吴姨娘去和甄氏、三郎一起生活,不必再留下来伺候她,吴姨娘先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何志忠发了话,她也就顺从地答应了。可以说,这已经是作为一个丫鬟出身的妾所能得到的最高礼遇。

但不管怎样变化,牡丹都无比坚信,总归都是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只要不遇到乱世,这日子总会平稳的过下去,越过越好。

申时未到,何志忠等人果然就陆陆续续地赶了来,牡丹竭尽所能招待他们吃了一顿愉快丰盛的晚饭,但让人最为遗憾的是蒋长扬这一夜都没有回家,第二天也只是让人送了个平安的消息回来。多亏有体贴人意的英娘和荣娘,还有可爱逗趣的甩甩,而且牡丹也知道,虽然蒋长扬不在家,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她和顺猴儿或者是邬三说一声,他就会赶回来。有时候这种来自心灵上的信任远比两个灵魂不相依靠的人形影不离地守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牡丹快乐地享受着她早孕初期的国宝大熊猫生活——面前摆着林妈妈精心熬制的粥,还有清淡爽口的小菜若干,吃完一碗,再吃一碗吧,吃不下了,这碗是替肚子里的宝宝吃的呢,犹豫,好吧,再吃小半碗。接着是各色水果,干果,以及点心,又有故意说笑话让她开怀的恕儿,还有念书给她听,让宝宝陶冶情操的英娘和荣娘,或早或晚,蒋长扬会冷不丁让人送点稀罕的吃食和问候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伸伸手就有人扶,抬抬脚就有人问你想去哪里,这次第,怎是米虫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雨荷来的时候,牡丹正在屏风围着的软榻上,沐浴着秋阳小憩,一旁是认真做小衣服小鞋子等物,就鞋子和衣服上应当绣什么花,哪里该怎么做,低声交换意见的英娘、荣娘,一旁是蜷着腿打瞌睡的甩甩,树荫下还坐着明明困得不行,却坚持不肯去睡觉,一定要守着牡丹的林妈妈。

雨荷的眼眶有些湿润,鼻头酸得不行,她实在是不想打破这样的宁静和舒适,特别是在牡丹刚刚传出喜讯的时候。可是她犯了大错,事情火烧眉毛,一刻都等不得,必须和牡丹说,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不然只怕是无法挽回了。

“雨荷姐姐,你怎么了?”恕儿眼尖,一眼就看出雨荷的情绪不一样。

雨荷吸了口气:“去把娘子唤醒吧,我有事要禀告。”

恕儿敏感地发现事情不简单,便拉了她往一旁去:“你和我说老实话,芳园是不是出事了?娘子现在可不比从前,你得斟酌着些。要不,我先把林妈妈唤过来,咱们先商量商量?”

雨荷摇头:“这事儿不是你我能解决的。还是要找娘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只管去唤醒她就是了。”

“是不是什么大事儿呀?”恕儿的心跳得咚咚作响。

雨荷的脸上带着后悔至死的神色,脸色白得吓人:“有许多花病了。”如果不能治好,再蔓延开去,明年的芳园不但不能创收,还会赔个精光,后年都不要想恢复元气。

这事情的确隐瞒耽搁不得,不然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恕儿犹豫片刻,叮嘱道:“那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悠着点儿说,可别一惊一乍的。”边说边走到屏风外头,轻轻叩了两下屏风,低声道:“娘子,娘子?”

牡丹伸了个懒腰:“怎么了?我好像听到雨荷的声音?是不是她来看我了?”

恕儿干笑着给她挪开屏风:“是她来了。”

雨荷抢步上前,拾起牡丹放在一旁的披袍替她披上,扶她下榻:“恭喜娘子。”

牡丹看到她的动作,笑道:“你也和她们学。吃饭了么?”

雨荷的眼眶一红,拼命忍住了,缓缓道:“娘子,奴婢犯了大错,有负您的重托。”

牡丹的心一跳,皱起眉头来:“怎么了?”

雨荷的眼泪一串串往下淌:“好多花都生病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风(二)

林妈妈听到声音惊醒过来,见状忙道:“有话好好说,哭什么?”再怎样,也不能当着主人的面哭啊,这不合规矩。就算是牡丹是个好性子的,但这是什么时候,话都没说清就哭,吓着了怎么办?

雨荷自然知晓不合规矩,更知此刻牡丹不能受惊,奈何那眼泪止不住,天知道,她一路行来,死的心都有了。牡丹这样信任她,把芳园交到她的手里,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妈妈倒杯水给她。恕儿端个凳子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牡丹叹了口气,止住林妈妈,将手帕递给雨荷:“别急,哭和急解决不了作用。首先,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有意的,同时你也尽了力。先喝点水,坐下咱们慢慢说。”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经历过生死,两世为人,这一世也算是见过些风浪,吃过些苦头的,岂是一点点小事就能难得住,吓得住的?芳园出了事,耗费了心血她自然心疼,可是最要紧的是,她人还在这里,蒋长扬、还有何家人,以及周围的人都好好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赔钱,重新再创一次业,可是再难也难不过当初。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雨荷见牡丹从先前的焦急担忧中很快冷静下来,还安慰自己,更是羞愧欲死。但此时明显不是认错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赶紧处理事情。她清了清嗓子,道:“李师傅的病时好时坏,奴婢为了方便照顾他,同时也觉着种苗园里头那几间屋子有些潮湿,太过冷清,没有人气,不利养病,便将他挪出去住了贵子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牡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那几日雨大,吕方来回不便,还跑到李花匠住的地方去住了几日。她也曾让人冒雨给李花匠从城里寻了大夫去,后来听说病情终于有起色了,还很是高兴。

“自吕十公子走了以后,天气好转,奴婢想着四处都潮湿,李师傅刚见好转也不宜挪动,就没有让他搬回去。而是自己带了阿桃和阿顺住了进去,每日早晚也都按着往日的方式,来回巡查。看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赶紧处理。”说到此处,雨荷的声音颤抖起来,“刚开始是发现靠近墙边的几株芍药和牡丹的茎有浅红褐色、长圆形、有些下陷的小斑,斑上还有些粉红色略带黏性的东西。往日您也曾经说过这是病,一旦发现就得赶紧处理。奴婢就带着他们将染了斑点的花茎给剪了,统一抱到厨房去烧了。”

“然后呢?”牡丹颔首,这样处理并没有错,关键的是后来又怎样了。她一听说就知道这是炭疽病,这病通常在高温多雨的年份,八、九月份降雨时发病最严重。且在这没有化学药品的年代十分不好治疗,关键还在防治。她去年购买这些花的时候,是严格检查过的,五六月份时也不见发病,初秋时节是发现了点苗头,但当时也是及时处理干净了的。纵然是在今年这样的天气情况下,按着雨荷的小心,根本不可能发生太大的谬误,何以会落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必有内因。

“当天夜里奴婢起夜,晕倒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全身都疼,发了几日的热,就没太顾上种苗园这里。”雨荷又开始擦泪,等她病好了才知道好多花都染上了这种斑点,李花匠撑着病体带着众人收拾了好几天,也不见丝毫好转,刚把这里的处理好,那边又冒了出来,让人措手不及。叶片染病可以摘了不要,但茎染病总不能一直剪,剪下去后明年不但别想交货,也没花可开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命的是许多嫩芽开始枯萎,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就意味着明年,乃至于后年,芳园都将无接头可用。

牡丹的眼皮一跳:“你晕倒了?既然病了为何不让人来说一声?”人莫名病倒,花的病情也是刚把这里处理好,那里又冒出来,怎么听上去就那么不对劲?

这正是雨荷最羞愧的地方,她想她大概是太过劳累的缘故,也想着不是什么大病,病两日芳园也不会有大碍,就没放在心上。若是她知道因为她病了没人管事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怎么也不会逞强。

“现在为止染了多少花?除了种苗园里的以外,外头种的那些名贵品种可曾沾染了?”牡丹苦恼地揉了揉头,芽鳞受了病害,明年就算是开花,开出的也是畸形花,那无异于自砸招牌。

雨荷哽咽着:“就是种苗园里头的染得多,外面的没事。李师傅见势头不对,就指挥人把好的带盆的都挪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大大小小,包括给金不言接的花在内,一共染了一百多株,无非是情况轻重之分罢了。

多亏有李花匠,换了她也只能是如此处理而已。种植业果然风险大,牡丹叹了口气:“那我们几个嫁接的那些盆景牡丹呢?”相比较金不言的那批货,她更关心这批货。这批货是用空口许诺的方式置换来的,而且涉及到许多户人家。这些人家都不是好惹的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一旦失信,芳园以后在京中就难以立足了,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

说起这个,雨荷终于打起了点精神:“这个倒是没事,只染了几株,都被李师傅连根挖起,弄到一旁去了。”盆景牡丹嫁接得并不多,也就是四五十株,当时为了把它们和其他的品种区别开,特意在靠近屋子的地方另外开辟了一小块地,离其他的种苗地就有些远,没想到恰巧的就起了隔离作用。

牡丹轻轻松了口气:“让人备车,我去看看到底成什么样了。让人去把顺猴儿叫过来。”她还真是闲不下来的苦命,看到天气放晴,她还以为会像去年那样平安度过了呢。

雨荷犹豫片刻,小声道:“还有些事。”以郑花匠为首的三四个花匠辞工不干了,说是芳园里有邪气,这是早前就证实了的。当初转卖的那户人家不就是丢官流放倒霉了么?再看看现在,为何李师傅先病,接着雨荷又莫名病了?还有种苗园里那蔓延开的花病,也是好不了的。他们这些花匠最怕什么?最怕就是沾染上这种邪气,他们认为这会导致将来他们经手的花发生不测的可能性会无限增大。用其中一个花匠的话来说,到那时候,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你放他们走了?郑花匠要走,喜郎呢?”牡丹冷笑。邪气?她这个从异时空来的灵魂才真是邪气。这些人无非是想着芳园以后要倒霉了,想赶紧和她撇清关系,不至于得罪行会,另寻一个好的下家罢了。还有自然也就是怕追究责任,这么多钱的东西出了问题,主家只要一追究,按想芳园里的人都脱不掉干系。

雨荷忙道:“不曾,奴婢说做不得主,要禀告过您才行。工钱也是扣着的,这几日让顺子他们盯着人,一个也不许离开芳园。喜郎倒是不曾提过要走的话,日日都在李师傅面前转悠,勤快得很。”她顿了顿,很为难地道:“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他们说是吕十公子干的。毕竟吕老爷子、曹万荣与您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用满子等几个半大孩子的话来说,人家那是父子呢,芳园倒了对吕家和吕方只有好处没坏处,牡丹太过轻信人了。最要紧的是,在发病前一直是吕方在照顾这些花,他的嫌疑无限大。

牡丹沉默不语。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娘子,您有事吩咐小的?”顺猴儿来得很快。

牡丹有条不紊地吩咐他:“你去办几件事。打听一下最近都有谁家的牡丹花生病了,生的是什么样的病;吕醇、曹万荣、吕方最近在做什么,都和什么人来往。”她想了想,“暂时详细的事情就不要和公子爷说了,他若是问起,就说我想去芳园住两天。”

顺猴儿应下,自去办事不提。

天色近黑,暮色下的芳园安静如昔,阿桃和她爹胡大郎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路口,只盼能早些看到从城里来的马车或是人。

“爹,你说会怎样?芳园真的会被卖了么?难道这里的风水真的有问题?”阿桃担忧无比,她倒是已经卖身给牡丹的,就怕胡大郎和阿顺会没有事做而被迫离开。谁家会养闲人呢?

胡大郎沉默地抠着墙缝里的青苔,青苔又冷又湿,腻腻的,把他的指甲缝染成怪异的绿色。

阿桃一把抓住他的手,皱眉道:“你抠它做什么?花花草草也是有命的呢。”

胡大郎不回答她,只站起来指着前面:“他们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雷(一)

曾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种苗园里,此时一片沉寂,四周弥漫着一股死沉沉的气息。牡丹沉默地沿着小路,每走两步就停下来观察一下那些被染了病,被修剪得光秃秃的牡丹花。此刻她的心中一片悲凉,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愤懑和怒气。

顺猴儿查到的消息,不见吕醇或是吕方和曹万荣有单独的接触,吕方一直留在家里没有出门,吕醇仍然病着,但他家扔了的垃圾中并没有药渣;今年气候特殊,不单只是芳园的牡丹感染了这病,各处道观寺院以及花农家中都有疫情发生,包括曹家花园前段日子也曾经烧过一批牡丹枝叶,不过谁都没有芳园的严重而已。

周八娘打听来的情况则是,最近并没有陌生人在芳园附近转悠,来往的都是熟面孔,或是知根知底的人,要不然村民们早就来说了。这一点牡丹相信,看当初吕方主仆倒霉就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大了。

牡丹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风水邪气之说,也不相信在有她把关,吕方看顾,李花匠管理的情况下还会出现这样大的疫情。出现这样的事情,必有外因。她的眉头越发皱得紧。走到一处,她突然停住脚,睁大眼睛四处打量,沉思良久,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她此刻是站在种苗园的正中,从这个方向往四面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受害最严重的牡丹花连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放射性图形,仿若两个架斜的十字交叉在一起。在这八条线轴上的牡丹和芍药,患病是最严重的,它们就像是一个放射源,把炭疽病菌传染给周边的花木。

牡丹回想起雨荷的话来,当时李花匠打理染病的牡丹花时,情况是刚把这边收拾妥当,那边就又发作了。此起彼伏,没个消停,蹊跷得很。现在她看到这八条线轴的存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病菌从八个方向蔓延开去,然后一点一点地将种苗园里的牡丹蚕食掉,用心恶毒,手段狠辣,不留一点余地。

是谁通过何种方式把病源带进种苗园去的?是外贼还是内贼?想要弄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的,那就要慢慢地,细细地推论。倘若是她有心要陷害谁,让那人的牡丹园从此一蹶不振,又明知那人有照顾牡丹花的高手,防守很严的情况下,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呢?牡丹蹲在地上,捡了枚石子开始写画。

首先,她要弄清楚芳园的具体情况,知道芳园的布局是怎样的,要做到能够自由出入,或者是靠近芳园而不会引起任何警觉,还要想法子进入种苗园;然后她要解决掉长期住在种苗园里的李花匠和大黑——李花匠和大黑到底有多警觉,参看吕方被咬事件,所以这两个是必须解决掉的,所以李花匠病了,跟他从来形影不离的大黑自然会牢牢守在他的床前。好,这一人一狗解决了,然后吕方进驻,接着吕醇病了,把他喊回家去,接着雨荷搬到种苗园去住,她也病了。从李花匠生病到雨荷生病的这个期间内,是种苗染病和发病的阶段。

现在再从这个阶段中来推算都发生了些什么。在雨荷生病之前,疫情就已经发生,那么让雨荷生病,只是为了在李花匠病未好的情况下,再斩断了芳园的管理层,目的是为了让疫病蔓延开去,染到更多的花木。李花匠生病的时候,她还在芳园,一切完好无虞。

所以真正染病的时间段,就发生在吕方还在芳园的时候。散布炭疽病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把病部表面出现的那层粉红色略带黏性的分生孢子堆涂抹到牡丹的茎叶上,在高温多雨潮湿的气候下,很快就会形成灾害。

牡丹有些划不下去了。她抬眼看着种苗园高高的围墙,轻轻问雨荷:“吕方在这里的那几天里,他是不是每天都喝酒?都和谁喝?康儿又怎样?”

雨荷道:“也不是每天都喝,有时会和顺子他们一起喝一点,指点一下他们,有时又会和花匠们聚在一起说说闲话。倒是没见到他喝醉过,不过每天早上他都起得很晚就是了。康儿,康儿只是和顺子他们玩得比较好,也还有些小孩子天性罢了,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她忐忑地看着牡丹:“您怀疑是他们?”

牡丹摇摇头:“你突然晕倒又怎么说呢?难不成是他回了家又连夜赶来害你的?”李花匠旧疾复发还情有可原,雨荷的身体向来很健康,怎会莫名就晕倒了?且不论吕方主仆有没有问题,这芳园里约莫还有内贼。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什么都不能说。

牡丹站在树荫下苦恼地来回走动,到底是内贼还是外贼?她要怎么办?明明知道有人害了她,却不能把那个人揪出来,让他受到该受的惩罚,还有什么比这样更令人郁闷的?

林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道:“这墙还要再修高一点才安全,总觉得它矮了点。”

牡丹忙道:“顺猴儿,顺猴儿你过来。”

顺猴儿赶紧跑过来:“娘子有何吩咐?”

牡丹道:“我记得你有一门本领,来去无踪,又快又轻,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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