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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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对面黑色商务车前面,郜驰松开手拉高她毛毛的衣领,将她唇边未及收起的笑意收尽眼底,他低声说:“我表现的还行吧?二老会同意把她们的掌上明珠嫁给我吗?”
简诺没有想到郜驰在正式面见她父母时也是紧张的。她不知道,尽管有着傲人的家世,他也如一个普通的男人般备战,心情忐忑。
简诺重重点头,轻轻说:“谢谢你,郜驰。”
搂着她站在寒夜里,郜驰吻了吻她的发顶:“你我之间不需要说感谢。做这些我是有私心的。”感觉简诺怔了,他解释说:“没有亲人祝福的爱情不容易幸福,我希望我们未来的路上不再有阻碍。”顿了顿,简诺听见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耳畔环绕着他温热的气息,鼻端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简诺感动得不行。轻轻挣开她的怀抱,在他专注而温柔的目光中惦起脚亲了下他刚毅的下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她居然说不出一句话,只余一腔即将满溢的感动和感激。
郜驰凝视着她,薄唇微微扬起,缓缓低下头,深深将她吻住。
温存无限,缠绵至极的一个吻,简诺感觉到天地都在眩转,她几乎醉倒在郜驰的怀里,如果不是他承载了她身体全部的重量,她根本站不稳。
等到她的呼吸完全平复,郜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简叔他们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
他磁性的音质低沉而充满韵味,简诺埋首在他怀里,忘了反应。
……
三天后,简正明独自去了竹海。
丁卉并不认识简正明,在得知他并未预约时便请他到会客室等候。一个小时过后,郜驰从会议室出来将他迎到自己专属的办公室。丁卉觉查到老板看向她的目光有着浓浓责备之意。
简正明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斟酌措词,许久后才面色略显凝重开口:“那年夏天我和你伯母到宜城来看小诺,因为雪薇忽然头疼到市五院检查,我才在特护病房与你父亲见了面。”
郜驰的目光落点是简正明的手背,他的神情平静中透着不为人知的挣扎。尽管他一万次告诉自己,为了简诺,原谅他。之前的种种,不再重提,甚至是放过元毅。然而,面对呼之即出的所谓“真相”,他发现自己居然发疯般渴望知道。
不止一次细细翻看四年前遗嘱案的卷宗,他始终猜不透简正明为元毅作证的真正用意。是受元毅威胁,还是令有隐情?说实话,他希望是第一种猜测,简单些,更容易原谅。
希望,事情不要总是有违人愿。
郜驰闭了闭眼,与简正明对视良久,才又听他继续说:“那天与邵毅在医院遇上,听他说老板因为高血压而入院来探望……”
那一段郜驰不曾参与的过往终于从简正明口中获知,他知道就是那次相遇,病房内父亲与元毅的对话被他在无意间听得一清二楚,而那份被递上法庭作为证据的录音遗嘱确实存在。
简正明又说:“当时病房的门半开着,里面除了你父亲和邵毅外还有两个人,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你父亲说‘我愿意将竹海赠予元毅,等我出院后就安排律师过来改立遗嘱。’”
很难说清是什么样的心情,郜驰忽然有些迷茫。那是父母离世时都没有过的迷茫,犹如溺水的人,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抓住那块浮木,却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着看着它越飘越远,犹如生活一滴一滴的消逝,令人极度绝望。
简正明叹了口气:“尽管很意外,但我当时也并没有多想。作为邵毅的老师,我知道他在父亲过世后改随母姓必然是有原因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为之前的猜测找到了答案。我以为邵毅的母亲爱过的人是你的父亲……”
送走简正明后,郜驰第一次给元毅打去电话。接通后,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郜驰终于艰难地说:“告诉我你是不是该姓郜?”
如果他也是郜家的子孙,为什么牵涉案子之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从未提及?如果他与郜家没有关系,那么父亲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做那么令人无法理解的决定?甚至连自己都毫不知情?
太多的疑问无从解答,郜驰觉得挫败。
对于郜驰的直接元毅居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似自嘲又似嘲讽别人般笑了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所答非问:“你心里不是非常肯定我不是郜湛明的儿子吗?怎么忽然不相信自己了?”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了?他不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绝不可能。
那么,难道是叔叔?
这次与元毅的较量,郜驰觉得自己输了,却不知道究竟输在哪儿。
这一夜,郜驰让简诺留宿他的公寓。只不过他并没有让她看见自己飞掠而过的复杂目光,只是将满腹的疑问压在胸臆之间,只是看着她枕着他的胳膊,在怀里沉沉睡去。
简诺不知道,惟有她的恬静,可以平复郜驰内心的繁乱焦躁。
郜驰一夜无眠,透过满室寂静与暗沉望着壁顶,目光中流溢出如同参透玄机的彻悟,又仿佛是置身于某种浮华之中的朦胧醉意。
熟睡中的简诺呓语着轻轻翻了个身,郜驰侧身将她背搂在怀里,将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间,深重的叹息声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一室,溢满静谧。
一夜,相拥无语。
善意谎言
天地之大,能够真正做到拿得起放得下人的少之又少。
郜驰可以为了爱简诺原谅简正明,可是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放过元毅。即便可以抹去他不择手令竹海易姓以及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恨,他也无法放下父母惨死异乡的仇。
如果不是元毅,他不会骤然失去双亲,更不会被迫与深爱的女孩整整分离四年。
一夜,已足够苍海桑田,更何况是四年的山长水阔!
郜驰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他曾对祁跃明说过,欠命的,必偿。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然而,眼下有比对付元毅更为重要的事情,郜驰一时间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心思“关照”元毅。一方面他着手准备帮袁启成挽救“地下金场”,一方面简诺车祸案即将开庭,他私下里与叶优里和祁跃明联系,动用特殊的关系想让幕后操纵的真凶受到比应有的惩罚更重的判决。骆羿恒得知后不完全赞同郜驰的做法。
骆羿恒客观地提醒:“以她受伤的程度和肖家的背景,应该判得不会太重。”
“我知道。”郜驰没有移开目光,眼晴依旧盯着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金融数据,修长的手指敲着健盘,他说:“所以我不想给他机会,必须坐实教唆杀人的罪。”只要先把肖鹏“送”进去,想重获自由就难如登天了。肖家是有背景,可他也不是四年前的郜驰了。有些事情,只要稍作打点,结果就是大相径庭。
听出他态度的狠决,骆羿恒沉默了一瞬,“小诺的性格你我都了解,她或许并不愿意你这么做,她甚至不需要我做她的诉讼人……”简诺的善良骆羿恒怎么会不清楚,直觉上他认为她不会愿意郜驰在背后有所动作。
“她是执业律师,身为她的师兄你该相信她的能力。她不需要诉讼人不代表她就要像圣人一样宽容别人的过错。小诺是善良,但她不该被善良的标榜束缚。”不等骆羿恒说完,已经被郜驰冷冷地打断,想到那日车祸现场的惨状,他的情神现出几分狠戾的寒意,声音更是冷得足以将人凝冻:“凭什么要求她原谅想杀她的人?羿恒,你别忘了他差点要了小诺的命。难道小诺活该承受无辜的伤害吗?如果不是小诺幸运,你我还有心情在这争辨什么该做,什么能做吗?既然种了因,就必然要承受苦果。他自找的。”
对于简诺出车祸的一幕,骆羿恒自然也是心有余悸,面对郜驰的质问,司法界赫赫有名的他居然口拙起来,尤其郜驰最后一句:“你说,我不该这么做吗?”终是令他无言以对。
骆羿恒忽然意识到他对简诺的了解或许并不如分离了四年的他多一分一毫。尽管简诺拒绝他做她的诉讼人,但她并没有说不让触犯了法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的善良确实不能被标榜成饶恕别人的理由。
所有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当骆羿恒独自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温柔。
按下接通键,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步温柔调侃道:“师兄,我今天大放血,你要不要来混吃混喝?”
想到昨晚与叶优里碰面时他说今天要过去步温柔公司附近办事,要去敲她一顿的话,他问:“你和优里在一起?”
“是,在一起呢。”似是终于找到发泄的人,步温柔提高了音量:“师兄你说,堂堂一名中国警察赖在人家这混饭吃多无耻……”
叶优里张嘴顶回去:“那么多话,小心闪到舌头……”
步温柔也不示弱:“抓贼的时候跑那么快也没见你闪到腰……”
听到两人绊嘴,眉头蹙起的骆羿恒忍不住笑了。
约好了地方,骆羿恒拿了车钥匙出门,经过简诺办公室的时候居然发现多日未见的她坐在办公桌前翻阅资料。脚步顺着心的指引停下,站在玻璃门外,他专注地凝望着简诺。
本就纤细的女孩又瘦了。骆羿恒觉得心疼。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简诺感觉到他的目光。
合上资料,简诺走过来打招呼:“师兄。”
暖暖的微笑让骆羿恒很想摸摸她的发顶,像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能够传递他的关心与担忧,但是,他只是弯唇笑了笑,依如往昔的温柔:“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如果我没记错郜驰可是给你请到下周的假。”
提到休息,简诺下意识皱眉:“再休息下去我就要发霉了,回来看看案例。”
骆羿恒点点头,想到林雪心还没出院,他问:“小姨怎么样了?”
提到林雪心,简诺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忧心:“小姨的身体原来就不太好,这次一病更是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昨天才逼着她做了全面的检查,报告要过几天会出来。”
骆羿恒如兄长般拍拍简诺纤细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小姨不会有事的。我看她应该是心病。下班后我去看她,陪她聊聊。”
听到简诺轻微的叹气声,骆羿恒忽然很想和她一起吃个饭,刚想说:“温柔叫我过去吃饭,优里也在,要不要一起?”她的手机就响了,是那首熟悉的“放你在心里”,他知道是郜驰。于是,他只能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简诺应了声“好”,目送他走向电梯。
十分钟后,郜驰的车停在事务所楼下。
郜驰侧身为简诺系安全带,顺势亲了亲她的侧脸,“想吃什么?”
“都行。”简诺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见她摇头,郜驰松了口气,细心地发现她面容上的疲惫之色,忍不住轻责:“我就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偏偏不听话。”手扶在方向盘上,他说:“我本来想等过完年再带你去拉斯维加斯,可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好。等我和简叔打声招呼,年就不陪他们在家过了,你的出国手续办下来我们就走。”郜驰早电话过去美国那边安排好了医院,要带简诺去检查身体。
简诺觉得突然:“太急了吧,我没事的。”
“怎么才算有事?”他眉头一皱,沉声说:“你睡眠不好当我不知道?看看你的黑眼圈,像只熊猫。”简诺出院后的这段时间因为林雪薇还留在宜城照顾林雪心,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细心如郜驰怎么会不知道她头疼的症状根本没有缓解?
下意识摸了摸眼晴,简诺底气不足地说:“我本来就有黑眼圈。”见他牢牢盯着她,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伸出手覆上他的,她说:“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手心翻转,郜驰将她的手反握住:“没事?小诺,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简诺闻言不楚心虚急问:“我,瞒你什么了?”
郜驰一瞬不离地看着她,犀利的目光似是要看到她心里去。就在简诺以为他要出言责问她的时候,他却松开她的手,慢慢将车驶出。简诺望着他的侧脸,意识到了他在为什么而生气。
天色有些暗,似乎又要下雪。宜城被笼罩在傍晚时分朦胧的晕光里,显得无边无际。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在竹海郜驰的公寓楼前停下,当他为她打开车门,简诺拉着他的手不放,她在雾里对他说:“对不起。”
郜驰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拥紧,吻了吻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简诺环住他的腰,再次说:“对不起。”
听到她轻柔的道歉声,郜驰的心骤然间软下来,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外套将她裹在怀里温暖着:“要不是我刚才打电话给李院长确认复诊时间还真被你骗了。”简诺一直对他说头不疼了,实际上几乎每晚都疼,所以出院时开的药已经吃完了,而她为了不让他担心,昨天下午居然瞒着他自己去医院取药。
想到她被头疼折磨得难以入眠,郜驰做了决定:“这样吃药不行,我要尽快带你过去检查。”
“止痛药其实很管用,吃了之后就不那么疼了,再说……”
“没有再说。”因为在乎她,郜驰变得愈发霸道,语气不是容反驳的坚决:“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见简诺望着自己不说话委屈的样子,郜驰又放柔了语气:“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急着上班吗?你是想找类似的案例为我翻案,又不想简叔牵涉进来是不是?”并不是要她回答,他径自说:“医生让你多休息,尽量什么都不要想。你不但不听话还绞尽脑汁,更为了照顾小姨把身体搞得很疲惫?这种情况,我能放心把你留在宜城一个人走吗?”
触到郜驰忧虑无奈的目光,简诺觉得内疚,她说:“郜驰,我想和你一起去美国,因为我怕和你分开”深深地看着他英俊的脸,主动握住他的宽大的手,“可是小姨还躺在医院里,我没有办法就这么走了。”父母和好如初,他们有彼此陪伴照顾,简诺不再担心了。可是林雪心不同,以她现在绝望的心境,不明的病情,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地走。相比之下,简诺觉得自己车祸后小小的遗症简直不值一提。
一方面放不下是疼爱自己的小姨,一方面又不愿郜驰担心,于是,她恳求道:“也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答应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也答应我等小姨好了我们再走行不行?”
行不行?怎么会不行?
面对简诺罕有的恳求,郜驰根本不忍心拒绝。他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附在她耳边异常温柔地说:“行。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我们是在一起的,怎么样都行。”
流动的空气是冷的,但郜驰的体温却温暖了简诺。她伸出手紧紧回抱着他,闭着眼晴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觉得被天和地裹在了无边无际的柔情里。
错爱今生
简诺出院后不久,单蜀柔的案子率先开庭了。
作为单蜀溪的诉讼代理人,骆羿恒自然是要出庭的,尚在休假的简诺也来旁听。
根据单老先生的死亡报告取证,尽管单蜀柔因威胁其抄写遗嘱令两人发生争执,以至父亲情绪波动过大,但真正的死亡原因却并不在此,所以检察院控告其过失致人死亡罪名不成立,她最终以敲诈勒索罪被判入狱。
对于这样的结果单蜀溪应该是十分满意的,简诺从他唇角边淡淡的笑痕中看出其中掩饰不住的喜悦。望向他架着金丝眼镜的脸,她的心情郁闷难言。
对于他的感谢,简诺与骆羿恒对视一眼淡淡说道:“对于这类刑事案件,身为律师的我们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单先生不必客气。”
单蜀溪淡然的笑容依旧:“辛苦你们了,骆律师,简律师。”眼眸中温和的光芒落定在简诺身上,随即又自然地转向骆羿恒,他起身告辞:“骆律师,后期免不了还要劳烦,我们再联系。简律师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相继与骆羿恒和简诺握手后,单蜀溪从容地离开了休息室。
骆羿恒已经发现简诺的脸色不太好,温和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抬眸迎上他关切的目光,简诺勉强笑了笑:“头有一点儿疼。”话语间,她伸手去翻公事包中的药。
看到简诺紧锁着眉头以及饱满的额际瞬间沁出的细汗,骆羿恒紧张地扶住她的手肘:“我送你去医院。”
突来的疼痛令简诺感到眩晕,她意识到握住药瓶的手居然有些冰凉,深深呼吸,借着他身体的力量站稳,她低声说:“你别紧张,师兄。麻烦你先帮我倒杯热水来好吗?让我把药吃了。”
骆羿恒扶她坐下,急步走了出去。简诺闭着眼晴靠在沙发上,片刻间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以为是他回来了,她强打起精神睁开眼,却见之前出现在旁听席上的袁浅析站在面前,而刚才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止痛药适时被她拿了起来,她问:“头还是常疼吗?”
令人费解的温和语气让简诺怔了怔,一头雾水的她轻轻点了点头。
“听说这药的止疼效果很好。”目光的落点是那瓶止痛药,袁浅析又问:“驰怎么没来?”
简诺感觉到莫名的压迫感,似乎是从袁浅析的目光透来,她说:“美国公司那边有事,他很忙。”随骆羿恒出庭是工作,自然不必郜驰随时陪着。
袁浅析抬起头来,牢牢看住简诺,然后出其不意地笑了笑:“爸爸说驰在进行一笔交易。跟庄对赌听说过吗?很凶险。”
简诺想起郜驰与助理通电话时所说的那些她不懂的金融名词,以及他以流利的英语的吩咐:“这笔交易我考虑下,你等我电话。”那时她曾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他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小问题。”
“驰这次注下得很大。赌赢了不止可以解决我爸爸赌场的危机,他也会成为最年轻富有的企业家。不过跟庄对赌犹如真人快打,稍有闪失,也就倾家荡产了。”
两个女人对视着,目光的碰撞,让她们在刹那间感觉到莫名的凄凉。
简诺定了定神淡声说:“这方面我是外行。不过我想他决定做的事必然是有把握的。”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摆弄着手中的药瓶,袁浅析说得漫不经心,依然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何意。
简诺不置可否,她忍住眩晕向门口望去,愈来愈厉害的疼痛感令她没有心力揣测袁浅析的话外之音,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骆羿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袁浅析的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一声又突然挂掉,似是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的药瓶掉落在地上,滚到桌子底下。
显然没想到会有别人在,骆羿恒下意识皱了下眉。走向简诺时,他看见袁浅析弯下身,背对着自己缓慢地探身捡起了滚到旁边的药瓶,然后站起来看了眼瓶外的说明,拧开盖子取出四粒。简诺轻声道谢后接过,就着水服下。
看着她吃了药,袁浅析唇边溢出似有若无的笑,将药瓶递还给骆羿恒,她转身欲走,却听到简诺以恳求的语气说:“浅析,小姨还在医院里,她病得很重,你能去看看她吗?”
袁浅析的身形顿了顿,冰冷地吐出五个字:“我不是医生。” 冷漠的语气透着彻骨的寒意,态度相较之前的温和有着天壤之别。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简诺跌坐在沙发上,几乎掉下泪来。她仰起头努力睁大眼晴,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就因为她不肯离开郜驰吗?简诺想不明白。
骆羿恒走到她身前站住,抬起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简诺被骆羿恒送回公寓休息,头疼稍有缓解后给郜驰打了电话,然后去医院拿林雪心的检查报告,握着那份足以让人崩溃的结果,向来坚强的女孩蹲下身去,一滴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落下。
难怪小姨总是胃不舒服,她以为只是单纯的胃病,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没有想到居然是胃癌,晚期。
成长的疼痛太过强烈。有些事,即使你再不愿意承受,也避无可避。简诺忽然意识到,那些叫做病痛、衰老、死亡的词语挤进了她的生命。她即将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透过玻璃窗看到小姨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仿佛看到她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她感觉到左胸口针扎一般的疼。
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又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了。
走廓里淡淡的光照进简诺潮湿的眼晴里,浓重的感伤纤毫毕现。
用力揉了揉眼晴,她端着清粥走进病房:“你饿了吧小姨,粥还是热的,多少吃一点。”语气轻柔而平静,声音却有些哑。
林雪心努力扬起唇角笑了笑:“下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现在还不想吃。小诺,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简诺抬眼看她,她眼里的血丝十分明显,神色疲惫。知道她被病痛折腾得根本吃不下东西,湿润的液体自胸口涌出,简诺心疼得想哭。
“我没感冒,下午见了个委托人,话说多了。小姨,试着吃点儿吧,粥是小诺煮的……”说到后面,她有点哽咽。
似是没有觉察到简诺的异样,林雪心微笑着点头:“是小诺煮的再饱也要吃点儿……”说着,她接过简诺手中的勺,吃了整整一碗。
看到林雪心努力咀嚼的动作,简诺快速地转过身,用力抹了把眼晴。
林雪心的情况和以往一样,吃下去的东西很快就吐了出来。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目光茫然地望着简诺:“小姨没事,回去休息吧,告诉姐姐我今天好多了。”见简诺不为所动,她轻不可闻地叹气:“你又不是医生,守在这也没用,反而还让我睡不好。”
简诺红着眼晴帮她掖严被角,力持音调平稳:“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似乎再没办气说话,林雪心安静地闭上了眼晴。很久之后,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柔和的月光洒进病房,照亮她苍白宁静的脸。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简诺轻轻握住她瘦得厉害的手贴在脸颊上。她的泪,砸在她手背上。
寂静的夜,万物都在沉睡,唯有女孩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流淌,蔓延……
凌晨两点,简诺回到公寓,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缩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睡不着的她频频翻身,矛盾着该不该隐瞒小姨的病情。
“小诺?”林雪薇发现女儿的异样,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睡不着吗?小姨的病没有好转是吗?”
简诺不想说谎,她猜想其实母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否则她明知道今天是拿报告的时间居然一句都没有多问。于是,她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听到母亲沉重的叹息声,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林雪薇低哑着开口:“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雪心更爱袁启成的女人。只不过,她选错了爱的方式。为了他的事业,她唯一的一次出轨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怪她太傻,还是怪袁启成太狠心……”
袁启成的回国,妹妹的病重,让林雪薇觉得再无隐瞒的必要。然而,明明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当再忆起那段沉重的过往,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停顿了许久,久到简诺以为她不会继续下去,她才又说:“他们谁都没有提起那个夜晚,但是雪心知道他看见了,所以当他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只是哭着求他把女儿留给他,甚至不敢说要求他原谅的话,可他,不肯。”
“我们以为孩子那么小一定不会判给父亲,却没想到袁启成请人帮忙,不止取得了孩子的抚养权,还在最短的时候内办好了出国手续,从此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雪心的生活里。”
林雪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又一滴。简诺将自己纤小的手覆在母亲的手背上,喃喃地唤:“妈妈……”
“袁启成走后,”林雪薇仰起头,视线模糊中她怔怔地望着壁顶,哑着嗓子说:“雪心就疯了。”
闻言,简诺蓦地僵住,大脑霎时空白。她无法想像那么温柔美丽的小姨,居然疯了?
“整整一年的时间,她谁都不认识,只是抱着浅析的小衣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半夜惊醒哭喊着找袁启成,直至精疲力竭。如果不是章衍彻夜不眠地守着她,她就不仅仅是碰伤了额头那么简单了……”
原来小姨刘海下的疤痕是这样造成的。简诺敏感地追问:“谁是章衍?”
林雪薇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像你小姨爱袁启成一样爱她的男人。”
漫长的夜,林雪薇一直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简诺知道那一年里小姨不哭不闹的时候总会絮絮地说袁浅析刚生下来的时候皱皱的一点也不好看,说她会爬的时候淘气的本性就暴露了,然后偏着头问一言不发的章衍:“是不是这样啊,启成?”往往那个时候,章衍总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是,她淘气的时候最可爱。”自然的语气,坦然的神情,不知情的人几乎会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妻。
简诺知道了章衍坚持不肯送病重的小姨去医院,他在她无数次病发后的夜晚看着她入睡,然后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忍着脖子上的抓伤对林雪薇说:“姐,雪心会好的,她只是一时受不了刺激,我会照顾她,我们不送她去医院,那地方没病的人也会呆出病来。”
章衍是怎样一个男人简诺想像不出。那是一份厚重到什么程度的爱简诺更想像不出。因为这么多年,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现在她只想知道,疯了的小姨是如何好起来的。
面对简诺的疑问,林雪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哭着说:“因为你章衍叔叔死了……”
爱和承诺
深爱的袁启成人间蒸发般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深爱她的章衍也终究没能实现他的诺言永远陪着她。
“爱情”两个字于林雪心而言似乎空泛的仅仅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章衍走的的那天下过很大的雨,倾泻而下的雨滴砸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噼叭的声音扰得人心神不宁。林雪心怔怔地趴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的目光空洞而迷茫,神情却是鲜有的宁静和安祥。
林雪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频频看表。距离章衍打电话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这是他第一次迟到,她感到不安。直到深夜,焦虑的她终于接到章衍父亲打来的电话,她听到老人哑着嗓子说:“雪薇,请你带雪心到医院来见,章衍最后一见……”话音未落,那端已传来肝肠寸断的哭声。
忘了当时是如何反应的,只记得简正明将小简诺反锁在房间里,一路上连闯几个红灯,当他们赶到病房,神智不清的林雪心的手被章衍握住的瞬间,林雪薇脚下一软,直直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雪心,我爱你……”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握住林雪心纤小的手,章衍的目光混浊,艰难地喘息:“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会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不会……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他会回来,会……”随着他气息的变弱,那只手无力地垂下来,有滴泪顺着章衍的眼角滑落下来,或许是因为爱,或许是因为不舍,更或许是因为悔恨。
不知是不是章衍母亲痛彻心肺的哭声唤醒了神智不清的林雪心,她仿佛在刹那间清醒过来,清明的目光倏地落在章衍惨白的脸上,素白的手下意识去握他的,发现竟是冰凉彻骨。
那不是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很暖。
她忘了很多事。却独独记得他掌心的温度。抗拒过,但更熟悉。
面对心跳停止的章衍,林雪心的反应极其强烈,死死握住他的手,她哭喊着他的名字:“章衍……章衍……”然而,章衍却没有再像从前一样温柔地对她笑。
章衍死在一场交通意外里。带着他对林雪心无人可比的爱,以及此生无法弥补的错,永远地离开了。是的,那个让林雪心为丈夫的事业甘心委身的男人就是章衍,副省长的儿子,省财政厅处长,一个大笔一挥轻易就能改变太多人命运的人。
没人说得清楚在这一场感情变故里,究竟是林雪心错了,还是两个固执地爱着她的男人错了。反正,当结局已经不能改变的时候,再来评断谁对谁错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或许是承受不了打击,或许是受了严重刺激,林雪心在失语了整整一个月后忽然痊愈。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之前的疯颠是主观避世情绪造成,章衍的死令她再无处可避。从那以后,林雪心再未提过袁启成,似乎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只不过,她每年都会在袁浅析生日那天送简诺一份小巧的礼物,疼她如同女儿一样。章衍也被她刻意封存起来,好像刻意要忘记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以及那一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却会在每年他忌日的那天带着鲜花去墓园看他,从清晨站到黄昏,从来不说话。
没人知道林雪心的平静与淡然到底是因为章衍猝然离世前那句“只要你好好的”,还是抱着“袁启成会回来”的信念支撑着。总之,当二十年漫长的岁月在死寂般的煎熬中划过,她始终对身边的人微笑。而简诺恬淡坚强的性格,更像她。
或许,是爱遮掩了一切,令那些丑陋的,不堪的,感伤的,疼痛的情感在时间的洪流里变了质。让很多人分辨不清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终究是谁?是他吗?亦或是他?
知道真相的简诺怀抱着蓝色的水晶沙漏,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爱情上的伤痛相较于小姨沉重的一生,细微缈小得不值一提。
没有告诉郜驰,她直接去了竹海。豪华别墅里,袁浅析慵懒地倚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口气略显不耐烦:“有什么事快说,我累了要休息。”蛮横的语气与那日在法院的温和有着天差地别。
没有心情计较她的无理,眼晴还有些肿的简诺开门见山:“袁先生在吗?我想见他。”
“你要见我爸爸?”袁浅析挑眉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庞,瞬间猜到了她的用意:“求他去见你小姨是吗?我劝你省省吧。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能让他这么伤心想必不是什么小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诺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听着袁浅析傲慢无理又冷漠无情的话,素来知理的她忍不住讽刺道:“你的中文水平比我想像要高。不过,身为他们的女儿,你实在没资格评价他们的感情。”来之前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可是面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上划过的不屑,简诺生平头一回有了骂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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