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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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半断开处的裂口，是不是太过整齐了些？不像是被砸裂的,倒像是本来就经过了人工雕琢。

有了这种想法，艾菲视线一转，便看到两边的端口中间都有个内凹的浅坑，似乎只有半个鸡蛋大小，而其中连着较细那段的浅坑里还有一处凸起，仿佛是十字形的。

见莱斯特正好说些什么，艾菲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地上的两片对他道：“莱斯特，你看那边，是不是跟灵魂石的那个十字很像？”

莱斯特顺着艾菲的指向看过去，瞳孔微微一缩，也不管两方正剑拔弩张，拿着灵魂石便走过去蹲下，只见灵魂石的大小正正好嵌在那两浅坑之间。

一旁的塞缪尔自然也看出这是怎么回事，眼睛一亮，阻止了手下的动作，盯着莱斯特不语。

莱斯特站起身，将该隐之骨的两半再度合上，灵魂石被藏在了那里面。

艾菲双眼忽然瞪大。

接触到月光的该隐之骨忽然爆发出极为亮眼的光芒，在持续了好几分钟后，也丝毫没有要弱下来的趋势。

众人纷纷从藏宝室退了出去，到了外间观察室。

月能源源不断地被吸收填进该隐之骨中，滋养着灵魂石，那肉眼可见的月亮光华如潮水般涌进该隐之骨中。

“真是没想到，原来这两样竟是一件宝物。”塞缪尔赞叹道。

而艾菲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象，只觉得非常激动。灵魂石可以充能了，莱斯特的条件即将达成，他马上就能脱离家族，和她两人远走高飞！

似是感觉到身旁艾菲的激动之情，莱斯特低头，不顾众人在场，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这样，她便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复杂情绪。

艾菲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不再多想，干脆直直地看着该隐之骨，笑得露了齿。

太好了…马上就能成功了！

惊叹了会儿，以塞缪尔为首的凡图家族成员们便对始终保持高速充能状态的该隐之骨毫无兴趣了。

说到底，这该隐之骨不过是个加速器。其实对凡图家族来说，得知了该隐之骨的真相，反而是件不幸事。如若不知用途，他们还能期待将来参透该隐之骨的功用，可现在，他们只得到了个毫无用处的加速器。

很快，观察室里就只剩下莱斯特和艾菲两人。

谁也没有说话，一直互相偎依着，看着该隐之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直到天快大亮，该隐之骨上方的穹顶闭合，充能也停止了。

莱斯特取出灵魂石，嘴角竟微微上勾露出丝极淡的笑，“好了。”

艾菲也不由得喜形于色，“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休息一天再走吧。”莱斯特深深地望着艾菲，眼底情意满溢。他忽然紧紧抱住了她，高大的身体竟像是在微微发颤。

隐约间，艾菲听到耳旁传来莱斯特低喃的声音，听不真切，依稀是我再也不会放手之类的。

艾菲只觉得心头异常甜蜜。她好像看到了曙光，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她眼前铺开了鲜艳真实的画卷。她不再恐慌不再多疑，这真实宽厚的怀抱是她一切力量的源泉。

两人在凡图家族最后休息了一个白天，夜晚时再度踏上旅程。

而这次的目的地，自然是阿森迈特家族。与离开时的紧张担忧不同，这一次，车上的气氛是那么轻松。

“…瓦伦胆子又小又笨，明明对辛西娅一见钟情，却连搭讪都不敢，还要我去接近辛西娅。明明喜欢她的人是他，又不是我！”艾菲说起学校中的事，眉飞色舞，眼睛闪亮得如同夜晚最亮星辰。

虽不爱从艾菲口中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可她此刻的表情是那么生动活泼，令莱斯特几乎移不开眼。恍惚间，他看到那个有着同样紫水晶般眸子的女孩说起她最爱的植物，也是同样的表情。

捏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握紧，彻骨凉意涌上心头，原本跳动得极为缓慢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抽搐般的心痛无法平息。

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伊马德！

艾菲沉浸在即将获得幸福未来的喜悦之中，并未注意到莱斯特的古怪神情。如果她注意到了，或许将来会有些许不同。

然而她只是不停地说着在学校中的趣事，笑得灿烂又美丽。

几天之后，两人回到了阿森迈特家族。

同上次一样，两人从密道进入，回到了兰蒂尔长老的城堡。似是早得到通知，兰蒂尔长老正等着两人。

“月能都充满了？”兰蒂尔惊讶地问，仔细查看莱斯特递过去的灵魂石，再三确认后脸上露出淡淡笑容，“确实。”

兰蒂尔忽然看了艾菲一眼，眉头微皱，又望向莱斯特道：“你还没说？”

莱斯特转头深深看了艾菲一眼，又朝兰蒂尔道：“母亲，现在给我点时间。”

兰蒂尔微微叹息，道：“去吧。我也要去做些准备。”

在兰蒂尔转身离开的时候，艾菲忽然觉得心底发凉。

她想起在见到塞缪尔的时候，他问莱斯特的话——“她知道了？”现在是兰蒂尔，似乎是同样的疑问。

“莱斯特，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艾菲望着莱斯特，心跳得飞快。

莱斯特面容整肃，只轻声道：“跟我来。”

见莱斯特转身，艾菲踉跄了两步才跟上他。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那么远，仿佛有什么阻挡在两人之间，她再努力也靠近不了他半分。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绝望，几乎迈不动跟着他的脚步。

可她最终还是跟着莱斯特到了一个原本上锁的房间。

房间分两部分，外间什么都没有，里间有墙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莱斯特在外间停下，转身望着艾菲，道：“我骗了你。”

艾菲心底一凉，脑中闪过千万种念头，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你骗了我什么？”

“给灵魂石充能，不是为了脱离家族。”莱斯特道，他似乎压抑着什么，声音暗哑，双眸望着艾菲，像是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

乍听到这话，艾菲提起的心落了落。她几乎以为，莱斯特会残忍地告诉她，他喜欢她都是骗她的，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然而下一秒，她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是为了脱离家族…那又是为了什么？”她低声小心翼翼地问。她直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并非她所能接受的，只是她却不得不问。

莱斯特沉默许久，再度开口说话时，说出的内容却让艾菲怔立当场。

“艾菲莉亚与我一道长大，我比她年长十岁，她虽然是拜登长老的养女，却像天使般可爱，我自小将她当做妹妹爱护。

“她一天天长大，我发现我再无法将她当做妹妹看待。我嫉妒任何跟她亲近的人，不论男女。每天只是看着她都是痛苦的，我渴望将她护在我的羽翼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觊觎她。

“后来…我失去了她。

“都是我的错！”

听着莱斯特的叙述，艾菲的喉咙涨得难受，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视线无法移开片刻。

她听到自己低颤着的声音问：“所以…你一直都是在骗我的？什么‘忘记了艾菲莉亚’，什么不想再放开我，什么喜欢我…”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只是喃喃。

莱斯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看着艾菲此刻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他下意识地上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然而艾菲却像是被惊吓到一半，惊恐地瞪着他，蹬蹬退后了两步。

莱斯特停下脚步，置于身侧的拳头紧握，面上神情莫辨。

“我没有骗你。我的记忆被母亲封印，直到在那个旅馆，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便想起了一切。”

艾菲怔了怔，此刻只想狂笑。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吗？好不容易对人表白，却唤起了对方初恋情人的记忆。不但如此，他还一直隐瞒着她，让她以为她可以跟他双宿双飞，让她像个傻瓜一样兀自遐想着未来。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没有她脑海中勾勒的美好隐居生活，没有相互依偎相互依靠的甜蜜日日夜夜，更没有儿孙绕膝子孙满堂！都只是她的幻想，不切实际的荒谬的异想天开！

心底一片冰凉，脑海中明明乱成了一团，却又异常冷静。

“灵魂石有什么用？”她又问了刚才被岔开的问题。

莱斯特这次没有将话再岔开。

“它能转移灵魂。”

短短几个字，却说明了一切。

“艾菲莉亚就是你，艾菲。”

莱斯特轻声补充道，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又有些发颤，似乎隐忍着什么。

这个时候，似乎什么话都没有办法再让艾菲惊讶了，她木木地望着莱斯特，“不可能。”她绝不可能是艾菲莉亚的转世，她拥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她是个穿越人士，怎么可能与那个艾菲莉亚有关？

莱斯特张了张嘴，旋即转身道：“跟我来。”

艾菲咬牙跟了上去。

莱斯特带着艾菲绕过阻隔了内外间的墙壁，内间的情景立刻映入艾菲眼帘，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腿一软，吓得几乎转身就跑。

这是一个相当阴暗的房间，四周没有窗户，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家具，只在正中央有一个内凹的深坑。

那深坑大约两米长，半米多宽，不知多深，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液体，一具身体在液体中安静地漂浮着。

莱斯特回身，深褐色的双眸中映出艾菲惊恐的脸。

“这是艾菲莉亚。也是你。”

仪式

这是艾菲莉亚,是我？

艾菲下意识地摇头道：“不，那不是我！我不是艾菲莉亚！”

莱斯特的眼中闪过丝锐痛，偏没顾及艾菲的情绪，继续道：“那时候,你被判灰飞烟灭之刑,我无力阻止。后来,母亲瞒着我将你的身体泡在血池中，慢慢滋养，现在已是完全恢复。而你的灵魂，则被母亲用灵魂石转移到你现在这具身体上。”

艾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法平息急促的呼吸,她急切地呼吸着，几乎是抢着说道：“所以,你骗我去给灵魂石充能，是为了将我的灵魂转移回那具身体上？”

“是！”莱斯特点头，答得毫不犹豫，“你的灵魂在转移时失去了所有记忆，只有让你回去，你才能想起。”

“万一我想不起来呢？”艾菲反问。

莱斯特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艾菲苦涩一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莱斯特，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变成另一个人呢？”艾菲紧紧盯着莱斯特，像是祈求般问道。

“那不是另一个人，那是你自己。完整的你，艾菲。”莱斯特微微摇头道。

“对我来说，那就是另一个人！”艾菲激动地叫起来。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或许稍稍挣扎一下也就顺从了，但她不是，她是穿越人士，她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绝不可能是那个被转移了灵魂的艾菲莉亚。莱斯特非要那么做的话，或许就会激发了那个艾菲莉亚原本的灵魂，而她则彻底消失。

她摇着头退后，脑中只回荡着一个想法。

——她要离开这里！

然而，她才转身跑出了几步，就被莱斯特抓住了手臂，“艾菲，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痛的，只要几分钟，你就会记起所有。”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定要补偿那个知晓两人间一切的艾菲莉亚。

“我不信，我不信！”艾菲疯狂地挣扎起来，声音尖利可怕，“放开我，你让我走！”

“你要去哪儿？”

“不管哪儿，只要不是这里！”艾菲大叫一声，努力控制着，不让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滴落下来。

似是被她的声音怔住，莱斯特的劲道松了松。

艾菲连忙转身跑开。

然而，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之后，艾菲就感到颈后一痛，闭眼前莱斯特平静中带着一丝脆弱和挣扎的充满了她的视线，之后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艾菲发现自己被软禁了。

这里不是牢房，却四面无窗，唯一的门口有两个吸血鬼看着，她无法自由进出。

现在，她不但连未来都没有了，甚至连命都快被夺走了。

心灰意冷，或许就是艾菲现在的真实写照吧。

身体冰冷到麻木，她愣愣地坐着，脑中天马行空地想着一些原本想不通，现在却了然的事。

养了她十七年的阿黛姑姑，其实从未喜欢过她吧。兰蒂尔长老将小婴儿的她交给阿黛姑姑抚养，但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喜欢艾菲莉亚，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这个“转世”吧。枉她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简直是傻瓜一个。

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莱斯特会喜欢她，恐怕只是因为她与艾菲莉亚相像吧，潜意识里便多了些关注，便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其实根本不是吧？他恢复记忆后，抱的人，那样热烈亲的人，根本就是艾菲莉亚啊。她怎么那么傻，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而那次被伊马德关到牢房里看到的莱斯特三个字，或许正是出自艾菲莉亚之手吧。照莱斯特说的，他对救她无能为力，她又怎么会不恨他呢？谁都不想死去，对生的渴求可以盖过任何东西。

啊，还有那个奇怪的穆昂，恐怕也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艾菲莉亚的影子吧。

艾菲想着一些乱糟糟的东西，毫无章法和头绪，很多甚至想过就忘，也有些想了又想，每次都得出不同的答案。

望着门，她想，或许门再打开的时候，就是她的生命到尽头的时候。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怨恨莱斯特的，就像艾菲莉亚对他那样。不，现在她就已经在怨恨他了。

她怨恨这里的每一个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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