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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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匕首已经收回袖中,此刻负手而立,正静静地看着柳敏。齐风慢慢地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物来,双手奉到柳敏手上,他什么话都没说,柳敏微微一怔,低头看时,猛地一震,这东西,这触手的感觉…。他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慢慢地打开了手中之物,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待完全展开,看到自己手中东西的全貌时,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怎么会…。”
他突然明白了齐风的意思,也明白了齐风为什么会说他有那样大的力量。的确,这东西放在任何人手中,都不及放在他手中作用来的大。可是…怎么会?他又惊又疑的看向齐风,和站在齐风身后的黑衣青年。这两人都什么都没说,齐风的眼中是托付,而萧韶的神情一如既往,淡淡的,好似世上什么事情都无法映入他的眼中。
“柳太傅,有劳了。”齐风沉声道。
柳敏在长久的怔忪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此事,是她安排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锦英王妃蒋阮,萧韶和齐风都听懂了,萧韶不语,齐风无奈的笑道:“正是。”
柳敏闭了闭眼,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样看来,如今她生死未卜,应当也只是一场戏吧,她应当是安全的,她那么聪明…。柳敏心中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对于这一刻竟完全没有任何被欺骗的感觉,他只是有些感叹,这女子如此蕙心兰质,心中有大智慧,不动声色将整个家国玩弄于鼓掌之中,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柳敏收起心中的遐想,双手举着那东西对着齐风也颔首道:“定当竭力。”
“多谢。”齐风微微一笑,看了看窗外:“此地不便久留,柳太傅请先回府去,这东西暂且先留在此处,时机成熟,自然会亲手奉上,剩下的事情,柳太傅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做,我等也不指手画脚了。”
柳敏又是微微颔首,齐风敲了敲桌子,早就在外头偷听了许久的莫聪立刻破门而入,看着柳敏笑嘻嘻道:“没事,我送柳太傅下楼,顺便挑几个暗卫保护柳太傅的安全。”
待莫聪和柳敏走后,齐风才叹了口气,方才面上的自信神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萧韶走到桌前坐下,齐风看着他道:“与这人打交道真辛苦,方才还真的怕他就不肯了。”
即便外表装的再如何泰然自若,只有齐风自己知道,要劝服一个固执的人有多不容易。可没想到柳敏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齐风心中也有淡淡的惊讶,若非是相信这位太傅的人品,他可真的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萧韶垂眸看向面前的茶盏,并没有说话,齐风一瞧,想了想,突然道:“你是嫉妒吧?吃醋了吧?那柳太傅今日如此爽快应当是看了三嫂的面子,怎么,三嫂你也不高兴?”
萧韶骨子里可是个强势的男人,任谁看到自己的妻子被陌生的男人惦记心中都不会好过的,尤其是萧韶这样占有欲强的。齐风便在严肃之后忍不住起了促狭的心思,想要捉弄萧韶几句,谁让萧韶平日里老是冷着张脸,这段时间本就辛苦,这样压力很大啊。
“多话。”萧韶低声斥责。
第二百四十八章 牺牲身份
无论京城中的事情掀起了多大波浪,在蒋阮所处的院子中,始终听不到一点风声,哑婢是不会说话的。而陪着她的除了那只掩护的大白狗,便只有腹中的骨肉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蒋阮也能感觉到小腹在微微鼓起,便是用手摸一摸,也能感觉到清晰的凸起。如今她每日穿着宽大一点的衣裳,除了哑婢无人看到,倒是暂时没被发觉。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越来越显怀。而她所接触的到的人,绝对不会只有哑婢一个人,是以日子多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
与外界完全隔绝,是以根本不知道如今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蒋阮心中不是没有焦急,如今她只想要好好护着肚里的孩子,其余的事情,便是要在保障孩子安全的基础上再考虑的。
这一日,蒋阮用过饭,即便哑婢为白狗的原因做的饭多了些,也多了些荤腥,可对于一个怀了身子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蒋阮从前也有陈年旧疾,身子本就比不得别人,是以这段日子下来,也就虚弱了许多。
她靠在软榻上,随手翻着桌上特意准备好的一些话本,可是目光却丝毫没有往上头流转,兀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弘安郡主。”
蒋阮抬眸,便见门前站着一名灰袍男子,这男子左脸带着一块面具,只露出一半的脸颊,一双青碧的狐狸眼睛显得有些诡异,这人不是元川又是谁?
蒋阮心中微微一惊,如今随着怀了身子,她的反应是越发迟钝了,竟连什么时候屋中多了个人也不知道。她没有站起身,一动不动的倚在榻上,衣裳宽大的前摆刚好可以将小腹的凸起遮掩的干净。
元川慢慢的走进来,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因着只有半张脸能看出神情,倒显得分外诡异了。他自顾自的在蒋阮面前的木椅上坐下来,好整以暇的开口:“许久不见,郡主憔悴了许多。”
蒋阮不言,元川就有继续道:“前日里还曾见过萧王爷,看上去也清减了许多,果然是夫妻同心,元川也很佩服。”
“使者今日来,大约不是单单为了与我说这些的吧。”蒋阮开口道:“不知所谓何事?”
元川笑了:“郡主果真还是这样直爽的性子,可是却显得有些焦急了。实不相瞒,元川今日前来,的确不是为了叙旧,是为了告诉郡主一件事情。”
蒋阮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十分平静:“何事?”
元川顿了顿,才慢悠悠道:“蒋将军入了地牢,十三殿下被软禁,与蒋将军已经有了婚约的赵家小姐,如今也是杀人罪名缠身,哦,不对,不是赵家小姐,是整个赵家,如今已是有了谋害陛下之名,怕是难以保全了。”
蒋阮静静的听着,并未因为元川的话而露出丝毫神色波动,元川见此情景,目光微微一闪,不由自主的想要将蒋阮的表情看的更仔细些。
宣离即将开始动手,在那之前还得来最后试探蒋阮一番。正是关键时候,宣离不好出面,圣女又对蒋阮有着私底下的情绪,元川不认为丹真可以在套蒋阮的话中捞到什么好处,是以只得亲自出面。他知道蒋阮这个人心思诡谲狡诈,可说了这些话,蒋阮竟是一丝漏洞也看不出来,元川的心中便忍不住有些怀疑。
一个是自己的亲大哥,一个是自己的手帕交,还有一个是关系到前途的未来主子,蒋阮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面前这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可蒋阮从来就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如今不过是扮猪吃老虎。
“使者,”蒋阮却在元川心念闪动间开口了,她道:“如今该叫你南疆使者才对。你们南疆的圣女曾与我见过一面,从她的话中,似是想要侵占整个大锦朝的土地。或许我不该说是痴心妄想,可南疆不过弹丸小国,当初便是国力最盛的时候尚且不是锦朝的对手,如今为何又如此狂妄?”蒋阮没有接元川的话,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元川的神色微微一动,随即微笑道:“郡主莫非是在关心我南疆?”
“关心谈不上,不过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蒋阮含笑道:“我不知贵国与八殿下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可如今看来,却是让我有些不懂。贵国一心打倒十三殿下扶八殿下上位,难不成只是为他人罪哦嫁衣裳?恕我多言,我们这位八殿下,可不是什么拱手山河的人哪。”
“世上之事,有得必有失,与八殿下的交易,自然是达成了对等的条件。”元川话锋一转:“既然南疆与八殿下已是同盟,如今八殿下形势大好,我们自然乐不可支,可郡主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大哥?”
蒋阮微微一笑:“我大哥从没犯什么错,即便一时间被打入天牢,日后终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我何必担忧。”
她说的坦荡,元川心中更是狐疑,难不成蒋阮还有什么后招不成?可他总也想不出来,目光倒是落在房中墙角卧倒打盹的大白狗上。蒋阮问哑婢要了一只狗他也是知道的,起初也曾想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花招,可是一脸观察了许久,确实没有发现什么。蒋阮只要一出屋子就会有无数人看着她,哪里能耍什么花招。更何况她平日里也极少出屋,一个连屋门都不能出的女人,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若说蒋阮真的怕孤单寂寞来养只大白狗,总又觉得哪里不对,元川第一次有些头疼。他突然发觉,大锦朝的女子比南疆的女子心思更加诡谲,十分难以揣摩。尤其是蒋阮,更是其中之甚。他随口道:“郡主莫不是在诓我,若是真心坦然,为何连狗的喂得如此不尽心,都瘦了许多。”
那大白狗看着精瘦,蒋阮微微一怔,她每日借着大白狗的名头吃饭,可畜生的生长总是直接体现出来的。这狗大约从前也是被喂得太好,如今不过短短些时日,竟是看着十分瘦骨嶙峋,一眼就看出有些奇怪。
她不言,这样的沉默落在元川眼中倒是有些放心,他心中松了口气。想着蒋阮一定是故意虚张声势,如今大局已定,再有什么都怕是难以有转圜的余地,既然如此,倒是可以与宣离说,即刻动手,事不宜迟了。
元川心情陡然间便变得好了些,他看向蒋阮,这个女人始终是圣女心中的一根刺,身为圣女最信任的幕僚,他这一生就是为圣女扫平路上的所有障碍。琦曼和宣离要留着蒋阮换取萧韶的力量,可丹真的心里只想要置蒋阮于死地,这个目的他终是会替丹真达成的。他会想法子破坏宣离的交易,一旦蒋阮被萧韶救回,日后想要在下手,只怕是难得多。要如何不动声色的让这个女人死去,元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又站起身来,俯视着蒋阮道:“原本元川今日过来,是想着郡主孤自一人,不知道外面是情景,特意来告知一声。不过眼见郡主心思沉静,并不因此苦恼,元川也就心满意足了。郡主也莫要太过感怀,待大局已定,必然会给郡主一个安身之所。”
他说完此话,便大笑着离去,再也不看蒋阮一眼,好似已经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一般。待元川走后,蒋阮面上的冷静这才慢慢散去,目光中似是有一丝轻松,但又含着一丝紧张。
元川特意来告知,看来宣离已经开始动手了,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发展,既然元川来特意试探,只能说明对方还没有发觉其中的蹊跷。今日她这般顺着元川的心思演了一出戏,就是知道元川会将试探的结果告知宣离。宣离吃了定心丸,这才会开始动手,她必须赶快催着宣离动手。
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预料到,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自己怀了身子,以及这地方竟是如此隐蔽,到了现在还没有人找到她。这样一来,肚子里的孩子便十分危险。那大白狗作为幌子也不知道能用多久,可是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譬如今日,就实在是凶险至极。
元川出了屋,正好瞧见哑婢端着残羹剩饭准备洗碗,元川见那剩菜所剩无几,而盘子和碟子都显得十分巨大,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这是准备的狗食?”
哑婢“啊啊”的张着嘴,胡乱点了几下头。元川皱了皱眉:“吃得如此之多,怎还如此瘦骨嶙峋…”这哑婢手中端着的饭菜看上去不少,可今日在蒋阮那里看见的白狗可没有一点膘肥体壮的模样,甚至是瘦削的很。若是平日里,这点小事元川也是根本不会看在眼里的,可是但凡事情与蒋阮有关系,元川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非要弄出一个所以然来。是以看着这东西便有些苦苦思索。
哑婢一个趔趄,竟是不小心将餐盘摔倒了地上,元川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因着也并没有想出其中的原因,便烦闷的转身离去了。
…。
锦英王府中,萧韶换了一身官袍,因他平日里上朝的时候不多,大多在外行走,穿官袍的时间也不多,袍子还是簇新的很。那金线绣着的麒麟十分威武,只他换了身华裳,立刻就显得有几分威风凛凛起来。
他本就生的俊美,放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扎眼的绝色,可是今日身边竟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这男子穿着暗红色团花纹的官服,官服的样式显得有些陈旧,似是对年以前的款式,可这男子船上,却丝毫不觉得古板,反而有种陈年佳酿一般的醇香。
这是一个极为俊美的中年男子,便是如今五官也显得极为鲜明,更勿论想想年轻时候的风采。身上似乎有文人一般的清隽,似乎又带着几分散漫和风流,给人一种成熟与少年之间流露的交杂感觉。
这男子看向萧韶,道:“主子,走吧。”
府外的木栓上并肩拴着两匹马,一批乌黑,一批雪白,萧韶翻身跃上乌黑骏马,那男子自然跃上了雪白的那一匹,两人扬鞭踏马而去。却是府门后的屋顶上,锦三“呸”的一下吐出了嘴里嚼着的青草,道:“没想到林管家还真是个美男子,原先还当他胡说八道。”
锦四摇了摇头:“人不可貌相,这人正经起来,倒看着有些不熟悉了。”
这些日子,在锦英王府里,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林管家的变化,一日比一日年轻,一日比一日英俊。这世上除了易容之外大约是没有什么能让人便好看的法子,且易容都是一蹴而就,哪里有这样循序渐进的说法。只不过锦衣卫们都行走江湖多年,各个都是见多识广的主,看着看着也就看出门道来了,想来大约是林管家当初服用了什么变丑变老的药物,掩藏住了自己的容貌,如今大约是服了解药,才渐渐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寻寻觅觅这么久,总算找到解药,应当是很高兴吧。”锦三感慨道:“这下子,可没人怀疑他说自己是美男子的说法了。”由丑至美,大约是每个人都会感到高兴地,谁会嫌自己长得好呢?林管家也是个注重外貌的人,从前那副样子的时候,每每还对自己的一副品头论足,如今有了能和衣裳相得益彰的脸蛋,岂不是人生快事?
“那不一定。”锦四摇头:“这么多年,他可是老老实实的扮着一个管家的身份,未必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恢复容貌的法子。就如同咱们出任务时候必须隐藏自己的身份一样,林管家这样做,大约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吧。”
“那怎么如今又恢复了容貌?”锦三觉得锦四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
锦四叹了口气:“大约是如今出了什么事情,逼得他要重新拾起自己的身份,原先的隐藏从此就没有了。你没有发觉老林如今的性子变得越来越不像老林了吗?”锦四双手撑在自己脑袋上躺了下去:“锦英王府快没有老林了。”
原先的老林已经没有了,现在的那个俊美的中年男子一旦恢复了原先的身份,大约也是不会再回来做一个小小的管家了吧。那样的人,也应当是有大来头的。
锦三也跟着沉默了,许久才道:“希望他们一路顺利,不要辜负牺牲老林的这个身份。”
…。
方进宫,萧韶和林管家便在门口分开了两路,两人显然走的不是一条路。林管家自门前的长廊穿过花园往里走,他的模样陌生的紧,便有太监和侍卫来拦他,而林管家却是随手从腰间解下一方铜牌在那些个侍卫面前晃了晃,侍卫们惊了一惊,似是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那牌子,这才不得不让开道,待林管家走后,还在不住的打量他。
有看着好奇的小太监便上前巴巴的问:“大哥,那人方才与你看了什么,怎么就放行了,明明看着脸生的紧啊。”
“你懂什么。”那侍卫忙催促他声音小些,答道:“他手里拿的可是当初洪熙太子的通行令,那通行令就两个,我就见过一次,李公公手里有一枚,可洪熙太子走了后,李公公可是从没拿出来用过,没想到今儿个却见着了。”说到此处,那侍卫也有些奇怪:“不过那人到底是谁,竟然也有此物,看着倒像是对宫中十分熟悉的模样,不像是个生人,莫非是洪熙太子殿下的故人?”
是的,在宫中繁复的路中,林管家的步子迈的很稳,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这宫中也新添了不少花园院子,可大体还是没有改变的,就像是人心。最容易改变的是它,最不容易改变的夜市它。林管家的心中感觉十分复杂,他无法描述此刻心中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进宫了。当初他的前途,他的繁华,他的抱负,他的知己都是葬送在这冷冰冰的宫中。深宫之中有多无情,林管家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今日还是来了,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一个承诺。
他走的方向是慈宁宫。
杨姑姑小心的给懿德太后捶着肩,她的力道拿捏得很好,照顾懿德太后也有几十年了,杨姑姑总是这么周到。从前这个时候,懿德太后都是被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可是今日,懿德太后的眉头却是没有松弛下来过,好似遇到了什么无法开解的事情,一直紧紧皱着。
杨姑姑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宣沛也许弑君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便是想要竭力瞒住,这么一个可以拿来攻击宣沛的机会,八皇子一派的人怎么会放过。如今满朝上下飞着的折子都是希望尽快定下储君,十三皇子德行有亏不配为帝,八皇子是当之无愧的大锦朝未来主子。这些声音虽然没有明面上叫的嚣张,可几乎是已经遍布了整个大锦朝的前朝。宣沛被软禁,自然是不知道外头的这些事情,可或许是件好事。杨姑姑心想,那不过是个年轻的孩子,要这般年纪就面对骨肉相残和颠倒是非,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些残酷的事情宣沛没有直接面临到,所有的压力便全部推到了懿德太后的头上,懿德太后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不能做的太久,否则便会遭来天下诟病,就如前朝有个皇帝死后亲自治理国家的太后一般,即便家国治理的再好,始终讨不过一个妖后之名,最后被文武百官连同摄政王颠覆了江山。
若是懿德太后也迟迟不表态,那么朝臣就会以为她想要自己把持朝政。可宣沛一旦招惹了这件事情,懿德太后便不可能明着支持他,在朝中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宣沛的跟随者也倒戈了一部分,倒是宣离的人马要多得多。
杨姑姑清楚懿德太后的心思,当初皇帝想要立萧韶为储君,可是萧韶从来就没有这个意思,懿德太后认为自己亏欠了萧韶,是不可能不考虑萧韶的心意。若是萧韶不想要当这个皇帝,懿德太后自然不会强迫,剩下的八皇子和十三皇子,平心而论,懿德太后无论选择哪一方,对自己都是无害的。她始终是皇祖母,宣沛和宣离都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只要不怕被天下苍生的唾沫淹死。
以懿德太后原先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出手的,可是锦英王府已经明确的表示站在宣沛一边了,这便代表着萧韶的态度。虽然这肯定是因为蒋阮的缘故,可后来事实证明,宣离与南疆既然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在懿德太后这边,就是一枚不可以再用的棋子了。
所以懿德太后不会表态公开支持宣离,即便是大势所趋,懿德太后顶着无数的压力也要撑着,这个女人即使再腥风血雨最残酷艰难的岁月里也如一面铁镜,不会同任何人屈服。
“娘娘,如今…”杨姑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您这般苦苦支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等一个契机。”闭着眼的懿德太后如是道。
“契机…是十三殿下的契机吗?”杨姑姑问道。
“他如果只有等待的本事,那个位置也就不用想了。”懿德太后睁眼开,目光中满是清明和锐利,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情绪一闪而过,只是杨姑姑却没有看到了。
“太后娘娘,实在是太辛苦了。”杨姑姑轻声道,这宫中的阴霾没有一日散过,懿德太后在其中做了多少事情,外人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一点点罢了。
正兀自想着,外头突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启禀太后娘娘,门外有人持令牌求见——”
小太监将令牌双手奉上,杨姑姑接过来递到懿德太后手中,懿德太后目光在触及那令牌的时候,先是一怔,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紧接着,她的神情陡然锐利起来,沉声道:“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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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探花林尉
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人影缓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裳分明是十分艳色的,可穿着在这阴森的大殿中,竟显出了几分荒芜之感,好似物是人非的旧阁楼,红色的朱漆犹在,却有一种斑驳的旧时荒凉。
那人在懿德太后面前停了下来,一撩袍角跪下,朗声道:“臣,林尉叩见太后娘娘——”
懿德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跪在殿中的人,饶是杨姑姑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林尉,这个名字在大锦朝,便是如今的文武百官中,除了新晋的官员,没有人是不熟悉这个名字的。风度翩翩的探花郎,一口文采雄辩天下,当初与翰林院众老论辩,年纪轻轻丝毫不落下风,直教翰林院的那帮老顽固气的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撮。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约还是此人与洪熙太子当初的情谊吧。洪熙太子礼贤下士,却因着太子的身份,到底是不能与人有太过过分的亲近,唯有待这个探花郎林尉,是真心佩服。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洪熙太子也曾说过:有此人,大锦可保二十年朝政无忧。
这样俊美年轻,前途无限的探花郎,却在洪熙太子出事之后自请辞官。虽然理由是不适官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是因为洪熙太子才如此。这样重情重义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大锦朝百年难出一个林尉,可林尉辞官归隐后,就再也没了消息。皇帝也曾明里暗里的打听林尉的消息,可最后都无功而返。众人只道那人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否则如此精彩绝艳的一个人,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怎么会籍籍无名这么多年。
杨姑姑心绪都转,看向面前的男子,比起当初年轻的模样,林尉显然已经添了几许风霜,可那非但没有让他看上去憔悴苍老,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独有的魅力,那是经历过世事后的沉稳,带着成熟男子的英气。杨姑姑心中便有些恍惚,当初林尉高中探花的时候,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但凡年轻的小姑娘,没有不对这个探花郎怀有心思的,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而面前的人没有了从前的锋芒毕露,开始变得沉淀起来。若说原先的林尉是一颗光芒四射的明珠,如今却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被岁月磨砺的平和而深沉。
懿德太后终于开口了,却是没有让林尉起来,只道:“二十几年了,林卿家还活着。”
林尉微笑:“一别经年,太后凤体安康,林尉也就放心了。”
杨姑姑垂下眸,小心的继续替懿德太后捶着肩,只是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了,力道拿捏得也没有方才那样好。懿德太后没有察觉,转开目光,似是微微合了眼,声音不咸不淡道:“这么多年,哀家从未听过你的消息,你去哪儿了?”
这话里没有一丝责怪的语气,就好似一个老朋友叙旧一般。林尉跪在地上,答道:“臣哪里也没有去,臣一直就在这里。”
懿德太后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道:“你在京城?”
“正是。”林尉答。
懿德太后沉默半晌,突然哂然一笑:“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帝哪里都找不到你,你在他身边吧…。你护着他那么多年…。林尉,你可连哀家都骗过去了。”
“微臣只想好好照顾小主子,”林尉答道:“当初太子殿下将小主子托付给王爷,也托付给了微臣。微臣誓死追随殿下,一生都只会为小主子而活。”
大殿中又是沉默半晌,许久,懿德太后才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你的话,哀家从来都是信的。他既然将儿子托付给你,就是相信你,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叹息一声:“只是,倒也委屈你了。”
“微臣不觉得委屈。”林尉面上浮起了一丝笑容,这笑容让他原本沉肃的神情显得柔和了几分,竟是恍惚中有了从前打马红袖楼的风流肆意,只那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微臣看着小主子长大,看着小主子第一次走路掉牙,如今还看着小主子娶妻,微臣完成了殿下的托付,微臣不觉得委屈。”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杨姑姑听着也不觉动容。懿德太后顿了顿,话锋一转道:“那你今日为何进宫?”
时隔十几年,隐姓埋名过着踏实生活的探花郎重新现实,意味着身份即将暴露,这对于隐藏了许多年的林尉来说无疑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了可他仍就这样做了。是什么让他宁愿抛弃如今安定的生活进宫?必然不是因为荣华富贵,若是真心想要荣华富贵,早在许多年前林尉便不会辞官了。目的是什么,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
“太后娘娘,微臣当初入仕,是因为想要辅佐天下君主,后来太子殿下故去,微臣纵是一身本领,也无用武之地。如今明君再现,微臣还想要辅佐郡主。”
“放肆!”不等林尉说完,懿德太后便出口斥责道:“你是在说,皇帝不是明君?林尉,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要是换在皇帝在世的时候说出去,只怕林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话里的意思是,他所认可的明君便是洪熙太子,所以后来坐上位置的不是洪熙太子,那对林尉来说也没什么关系,他,不屑于辅佐!
林尉听见懿德太后的怒言,却是没有求饶,依旧静静的跪在原地,只是脊背挺得笔直,便愣是让人看出了一股不可屈服的执拗来。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哪里说错了。
大殿捉内鬼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极为紧张,杨姑姑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才听到懿德太后冷笑一声:“你果真还是从前一样胆大包天!”
若说与林尉同时科举出身的柳敏也是个刚直不阿的倔强性子,可是比起当初的林探花可就差远了。先皇在世的时候不喜洪熙太子,对于林尉却是极为欣赏的。林尉有捋老虎胡须的胆量,也有抚平老虎暴躁的本事。他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在朝中许多人不敢说的话便毫不犹豫的当着帝王的面说出来,即便有时候也会触及到先皇的逆鳞,可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下。
其实林尉十分聪明,但凡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臣子将自己的心思摸得一干二净,若是臣子太聪明并非好事。林尉这样心直口快的人看在帝王眼中最是不用怀疑,若是其中还有三两分才华,就是难得的贤才了。林尉心直口快,恰好还有七八分才华,帝王满意的很,自然不会轻易责罚。
如今见林尉还是当着懿德太后的面肆无忌惮的评议皇帝,倒是让懿德太后有些发怔,好似目光透过面前跪下地上的男子又回到了当初的金銮殿,那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闭了闭眼,沉声道:“罢了,当初先皇不与你计较,哀家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她看向林尉,目光忽而变得凌厉起来:“你想做什么?”
“臣,恳请太后,准允微臣,持先皇圣旨入仕——”林尉道。
此话一出,杨姑姑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惊愕的看向林尉。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曾赐予臣一面旨意,只要臣愿意,终生皆为皇朝臣子。”林尉继续道:“只后来臣辞官归隐,圣旨却仍在,如今臣斗胆恳求太后开恩,臣,自请入仕——”
“你疯了…”懿德太后喃喃道。
离开庙堂多年的臣子忽而有一日又莫名其妙的要入仕,这事情落在谁耳中都会只觉得荒谬,偏偏林尉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那副认真劲儿,杨姑姑和懿德太后都不会以为他是在说笑。
“即便持有先皇圣旨,此举也是有违官道,势必惹流言无数。你在胡闹什么!”懿德太后冷声道。看向林尉的目光有些复杂。林尉说手中有圣旨,那就必然有圣旨,可先皇离世那么久,如今朝中的每一个动荡都与未来可能出现的情景息息相关。林尉挑在这时候入仕,岂不是将把柄往人面前凑。懿德太后虽然年轻的时候呼风唤雨,可是到了如今,已然不得不服老,这些日子,支撑着宣离的人给予的压力也是十分吃力,她也不敢想想,林尉如实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微臣没有胡闹,”林尉道:“明君已出,微臣只是尽臣子辅佐之力,拳拳之心,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懿德太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林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怒反笑:“明君?哀家也想知道,这天下的明君,究竟是谁!”说到最后,语气中猛地流露出一丝愤郁,这些日子来,她冷眼看着朝中的起伏,时光和往日重复,便让她想起了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八王夺嫡,又何尝不是眼前这个光景。而眼下,林尉这个昔日的老臣,还敢肆无忌惮的说:辅佐明君。
明君!这天下哪里来的明君,赢了就是明君,输了的,只能任史书将一生随意糟蹋,谁也没有办法。
“太后娘娘深谋远虑,自然知道谁知明君。”林尉突然俯首朝懿德太后磕了个头:“臣一生誓死效忠小主子,小主子的命令,微臣拼死也要完成。这天下江山于谁手中对臣并无差别,可是小主子希望是谁的,那就是谁的。”
杨姑姑的手微微一顿,这话可以说狂妄至极,几乎是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杨姑姑心道,原先朝中流传林探花最是胆大她还不信,如今可算是见着了,不仅如此,时隔多年,这人的脾性有增无减,他是哪里来的胆量呢?
令人惊讶的不只是林尉的胆量,还有懿德太后的态度。懿德太后闻言,却是久久的沉默了,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手上的红宝石护甲无意识的划过座位上雕花的浮云,细小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分外清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天意,天意终归有今日一出。”
她抬了抬手,声音清明道:“入仕,哀家准了。”
“谢太后成全。”林尉再次给懿德太后磕了个头。
“林卿家,可要想好了。”懿德太后看了他一眼:“谁都不知道日后是什么光景,辅佐君王是你自己求来的路,有朝一日你成了踏脚石,也得心甘情愿。这一点,莫要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林尉微微一笑,朗声道:“微臣谨记太后教训。”
…
这一日,宫中有人却不得安宁,八皇子府上,宣离得了消息后,面色沉肃的与幕僚商量了许久。
“那人定是太后娘娘寻来的帮手,殿下不若待此时事情还未下定论,早些动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幕僚提主意道。
宫中来了个陌生的男子,手中拿着洪熙太子当初给的令牌求见了懿德太后,来报的人却没说那人的身份是谁。只不过手持灵牌这一事,已经足够令人上心了。
“那那可不然,那人大约是洪熙太子的故交,既然进宫,定是有了准备,如此贸然动手反倒不美,既然殿下如今已经占了先机,大可不必过于忧虑,不如静观其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另一名幕僚却是持着相反的观点。
宣离皱了皱眉,这样的争论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午后,手下的门客都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该按计划行事,不管对方来者何人,另一派却认为此事来头大有蹊跷,莫要中了敌人的诡计。这两方人各自有各自的说法,都是道理俱全,争论到了现在还没个所以然。宣离心中便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这些日子,他隐藏自己的动作,为了防止被人抓住把柄,连关着蒋阮的地方都未曾去看过。元川带回来的消息是,蒋阮表现出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后招,他们的计划可行。可宣离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又说,蒋阮一切如常起居饮食,看上去极为安心。
宣离心中便有些莫名,元川和他是盟友,如今也要需要他登上皇位来借助他的力量,在这之前不会动什么手脚,更何况在蒋阮的事情上没必要骗他。自己的探子就更没有必要说谎了,蒋阮明明前路忐忑,为何还如此平静?
萧韶的锦衣卫倒是在四处搜寻蒋阮的下落,这点看着毋庸置疑。可宫中的宣沛却迟迟没有动作,宣离不认为宣沛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应该想什么法子改变如今的现状才是,可是没有,宣沛安静的出奇,在软禁期间竟也是十分的平静。
至于被关入天牢的那一家子,赵家人和蒋信之也没有喊冤,刑部每日的提审,这些人也是咬着牙不松口。有了萧韶打招呼,那些人也不敢死命的对赵家人和蒋信之用私刑,可言语上的威胁没有烧过,可是,全都没用。
甚至连那个已经定了死罪的穆惜柔,得知了自己十几日后即将被处斩的消息后,也是一派坦然,好似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凡是人派出去的棋子,尤其是作为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大多都是死士,是知道自己的结局的。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宣离曾经见过,穆惜柔的平静不是对自己结局早已预料到的平静,那反倒是一种似乎含着解脱的淡淡的喜悦。喜悦?
宣离只觉得头痛,这些人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他对自己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也忍不住感到怀疑。如今多了个手持令牌的陌生人,更令他心中有些犹豫。他本就是个做事讲究万无一失的人,此番更是如此。是以终于回头,打断了门客们的争论,扔下一句静观其变就拂袖而去了。
只是这观到的变化,却是比众人都意料的早了许多。
因为第二日,懿德太后便令人宣布了一个消息,当初辞官归隐的当朝探花郎林尉林大才子,与二十多年之后手持先皇旨意,奉旨归仕。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
林尉的名声在老一辈的文武百官中不可谓不响,便是现在朝中多的年轻官人,府上的父亲叔伯也都是知道的。这样一个对于大锦朝有着十足影响力的人,却在如今形势风云莫测的现在突然如此高调的回来。虽然这符合林尉一向行事不羁的风格,可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登时,朝中便掀起了两股风浪来。一拨人极力反对林尉入仕,即使是拿着先皇旨意也不成。还搬出了当初他辞官归隐的事来说道,说既然一心为国,为何当初要洒脱的走,如今又回来,怕是居心叵测。另一拨人却是极力支持林尉,只说林尉胸中有才华横略,留在朝中正好可以为大锦朝谋求繁华光景,是锦朝百姓的福祉。试看当今文官之中,又有哪个及得上林尉的才学,如此才华横溢之刃,自然要重重任用。
反对林尉的人自是宣离那边的人,这些人自从瞧着林尉见的第一个人是懿德太后便笃定了其中必然有阴谋。至于支持林尉的人倒不是支持十三皇子的,只是大多都是原先朝中的老臣,与林尉也有交情的。林尉在文官中的影响,隔了几十年仍旧不减。若说柳敏是学子中的榜样,林尉就是文官中的模子,将文人做官的路子做到了极致。上可怒骂皇帝,下可醉游春风,同太子交好,最后抽身而退还留个美名,简直是所有文官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事实上,林尉才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他。懿德太后的懿旨都下来了,林尉手里还有先皇的圣旨,如今哪里还有能管束的了他的人?再者支持他回来的人都是朝中的老臣,声望极高,是以谁也无可奈何,于是当初辞官归隐的探花郎,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猜测林尉回来的原因。而林尉果真也不负众望,拿出来以前无法无天的性子,入仕的第二日就在朝中公开上了折子说明尽快立下储君的事情,而且还态度鲜明的表明,自己支持的正是十三皇子宣沛。
事情好似变成了一出闹剧,谁也没有想到林尉会来这么一手。当即就有支持宣离的人在朝廷上与林尉吵了起来,可林尉是什么人,曾经舌辩群儒,即使过了二十多年,功力也丝毫不减,不比原先锋利,言辞越是讥诮无比,初听还不觉得,细细听来,只觉得老辣至极。直辩的几个支持宣离的大臣在朝上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单是这样便也罢了,林尉还开始四处游说别的臣子。他是文人,找的人也全都是朝中的文官,大多都是年事已高在朝中颇有地位分量的。当然,也与他有着十足交情的。本就与林尉有了交情,林尉在文官心中又是领头人一样的存在,加上他的巧舌如簧,几乎是不到多少日,大多数原本还在犹豫的文官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十三皇子的这一派。
这世上,文官看着是没有实权,可作用却不容小觑。文官的学生遍布天下,而读书人本就是在百姓中说话分量十足的人,若是将所有的好话全部都引向了十三皇子宣沛,即使后来宣离登基,这名声怕是也不会好了。林尉的举动越发的放肆,终于,连宣离这样惯会忍耐的人也忍不住了。
“这样下去,文官的唾沫也会将咱们淹死,”幕僚急道:“殿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早日动手,越晚拖下去,只怕那林尉几乎将全锦朝的百姓也都能骗了。”
宣离目光沉沉,他自然也知道其中这个道理,原来林尉打的竟是这个主意。虽然不知道宣沛是怎么和林尉搭在一起的,可对于宣离来说,林尉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苍蝇,直教人倒胃口。他缓缓转了转自己的手指上的玉扳指,冷冷道:“是不能忍下去了,也该动手了。”
…
林管家回到锦英王府后,脱下身上的官袍。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穿舒适的料子,寻常人的样式,对于这种一板一眼花团锦簇的衣裳已经是十分的不习惯。
他刚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裳,一出门就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瞧见锦三坐在房檐上趴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林管家愣了愣,随即吹胡子瞪眼道:“看什么看,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姿势!”
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若是在原先,大抵也是十分喜感的,可配着林管家如今那张英俊的脸,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锦三吐掉嘴里的草,一个翻身跃了下来,站到林管家面前,摇了摇头道:“啧啧,人靠衣装马靠鞍,老林你这么打扮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老夫本就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林管家闻言得意的一笑:“算你有眼光。”
“不仅是美男子,还是大才子。”锦三挑了挑眉:“这几日你在朝中的动作可都在咱们锦衣卫里传疯了,说你是什么真人不露相,扮猪吃老虎,卧薪尝胆,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前面说的挺好,听到后面林管家越发觉得不对味,连忙打住锦三的话道:“停停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会说成语吗?这是夸人的话吗?”
锦三吐了吐舌头:“别嫌弃人没林管家才高八斗啊。成,有个事要跟你说。”说着就从自己怀中掏出厚厚一叠东西来。林管家先是怔了怔,随即打开来看,发现竟是四海钱庄的银票,厚厚的一大摞,也有十几万两了。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如今在朝中为官,处处都需要打点,而且不是还要骗人去对付八皇子嘛,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没有好处怎么会甘心听你的话。文人呢最是虚伪了,表面上说着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事实上却是巴不得钱财越多越好。我们锦衣卫估计你的银子打点下来也没有太多了,可不能到了连自己的老婆本都卖了的地步,所以大家就凑了点银子,拿去打点你那个什么文人老友,就这么点了啊,再多也凑不出来了。”
林管家闻言先是顿了一顿,随即才看向锦三。锦三坦然的与他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林管家是什么人,照顾萧韶从小到大,锦衣卫也是很熟的,这个人平日里看着不靠谱,可谁知道背后却是这么有来头。单是肯隐姓埋名生活在萧韶身边这么多年便可以看出,实在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而林管家惯来不喜欢用府里的银子,凡是都是从自己帐中出银子,他又不是个钱庄,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朝中的那些事情锦衣卫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知道林管家也不容易,这才凑了点银子送过去。
“老夫哪里能拿小孩子的银子!”林管家怒道:“更何况还有女人的银子,岂不是气短!”
“哟,当初你当管家的时候还给王妃拍过马屁呢。”锦三不咸不淡道:“不知道那位是谁啊?哦,对了,那是林管家嘛,现在府里哪里有什么林管家呢,只有林探花,原先的那个大约也是被人忘了吧。哎。不要就算了,可惜了咱们少夫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帮王府,却有个人拉不下自己的面子,愣是要为可笑的自尊心而让事情难办,哎,没办法呀——”说完便从林管家手中抽走银票,转身要走。
“站住!”林管家骂道,三两步走到锦三面前,一把将银票抢了过来:“小辈的孝心老夫推辞了岂不是很不近人情,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锦三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触动了他,的确,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不过是帮助十三皇子登基。这银子的确是不可或缺的东西,锦英王府的银两再多,可日后要是真的打起仗来,带兵的军饷一类又从哪里出。林管家这几日也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了。凡是都要付出代价,他的口才再好,给人画个虚空的大饼没有实际东西也是不行的。
锦三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其实这银子也不是白拿的嘛,事实上,我也有一事相求,还想请林管家帮忙。”
“何事?”林管家好奇的问道。锦三一般可都没什么事情求他。
“是这样的,我看上了总兵府上的小公子,打算写首情诗夜里悄悄塞到他床边。只是这个情诗呢我也不大会写,林管家当初既然是探花郎,文采一定很好咯,代劳一下呗。”
“滚!”林管家黑着脸走远了,一路上还能听到他喃喃自语的声音:“不学好,姑娘家,写什么情诗…。塞到床下,成何体统!”
待林管家走后,锦三才耸了耸肩,锦四从后房檐上跳了下来,走到锦三身边,看着林管家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道:“他也是辛苦了。”
再如何英俊的面貌都掩饰不了神情的疲惫,这几日林管家疯狂地游说,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十三皇子造势,更重要的却是给宣离以压力。就如同作战一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要令宣离这样惯会隐忍的人着急,本就需要十足的能耐。林管家马不停蹄的游说,不停地劝服文官,终会让宣离感到不安,在这样的不安之下,他只会提前实行自己的计划。如此一来,林管家的愿望才算是达成了。
“希望他的辛苦没有白费。”锦四道。
“但愿,”锦三收起面上的嬉笑之色:“只希望能不辜负少夫人的牺牲和计划。”
第二百五十章 第二份圣旨
三日后,朝中大半朝臣突然联名上折子为宣离请命,请宣离立刻登基。这一次的动静竟然十分之大,宣离是决定真正动手。朝上朝下,那些惯来看不出深浅的,一直私下里替宣离做事的朝臣站了出来,众人这才惊觉,这八皇子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广,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其中不乏两朝元老,文官武官,手握重权者皆有,比起来,那些拥护宣沛的人看起来就是在太弱小了。
勿怪宣沛的拥护者不多,实在是宣离已经为此事筹谋了多年,许多年前,他就开始暗中收买朝臣,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当初宣沛还是个废物皇子的时候,宣离在朝中百姓里的声望可是极为出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还惯于掩藏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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