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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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笑道,“今年咱们回老家,把这事儿跟老太太、太爷一说,两位老人家哪里有不高兴的。趁着这喜事,接两位老人家过来,看着重孙子娶亲,岂不欢喜?”
胡文笑,“是是。”他这些年离家,一直未归,心里没有不惦记祖父祖母的。
胡文道,“先找官媒,把事儿定下来,再要了陆姑娘的帖子,卜算吉日。”因是长子亲事,胡文格外看重。再加上,姚节成亲时那一出,胡文比信和尚还信子衿妹妹呢。
三姑娘笑,“我晓得,咱重阳大喜事,姑祖母和叔叔婶婶也一直记挂呢,明儿先去叔叔家报喜,再说其他不迟。”
因长子定了门好亲事,胡文心下亦是欢喜,道,“我与你一道过去。”又叫了人进来,着去太平斋定下明儿一早的新鲜的蜜糖糕、茯苓糕、蛋烘糕、云片酥四样,明儿带去孝敬何老娘。
重阳这亲事定的,阖家都说好,何琪到何子衿这里来说话,都是,“师妹的眼光再错不了的,难得她这手实在是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把事儿定下了。”
三姑娘心下亦是得意长子亲事,眉眼间尽是欢喜,笑道,“重阳跟大宝儿不一样,重阳又不念书了,且到了年纪,还不得赶紧张罗亲事啊。师姐也知道我为他费了多少心神。”亲事多不容易啊,好闺秀们无一不是早早就被人定下了。且他家,是外来的,亲事就更难一层,三姑娘心疼儿子,不愿意叫儿子曲就小商贾之家的姑娘,这才费心费力的定下陆家的亲事。
都是做娘的人,何琪如何不晓得,笑道,“如今亲事定了,以后就是抱孙子了。”
何子衿陡然听到“抱孙子”三字,很是不适应,连声道,“这才几年,三姐姐都要娶儿媳妇当婆婆了,我怎么觉着都不能信啊。”
三姑娘笑道,“有时想想,我自己都不大信呢。不过,重阳这刚到十五,六礼过完,也得十七上才成亲呢。”
何琪道,“十七成亲正好。”
大家说一回家长里短的话,待大宝儿阿晔等人知道重阳亲事定了,都恭喜了重阳哥一回。重阳听着弟妹们的道喜声,心里却是有些不圆满,总觉着陆姑娘不如想像中好看,真的就像阿曦妹妹说的那般,长得还不如阿曦妹妹这小胖妞呢。当然,陆姑娘不胖,身量匀称,低眉敛目,大家闺秀,只是,重阳总觉着心里怪怪的。不过,想想陆家门第,而且,陆姑娘虽相貌寻常,听说性子却好,重阳想着,人无完人嘛,他不也不会念书么。这般自我安慰宽解着,重阳对亲事也就没啥意见了。
三姑娘并不知儿子还有这一番心境,私下正有事与何子衿商量,“我们亲家太太,极是欣羡你这女学。她家里二姑娘三姑娘都小,正是上学的年纪。她家的事,你也是清楚的,要说供男孩子念书,是没什么问题。女孩子这里,便有些花销不起。我不差这几两银子,两个女孩子,念书的时间也没几年,不若这银钱我替她们出了,叫她们小姐妹来学里念书,也寻些适龄玩伴。”
这事儿,倒不是不成。何子衿直接道,“有三姐姐的面子,叫她们来就是。”
“你不收银子,我可是不好叫她们来的。”三姑娘诚恳的与何子衿道,“你这女学,正经说来,只要送孩子来的,哪个与你不相熟呢?独不收我的,不好。再者,我既做了这善事,也是想亲家知我情的,不出银子,算什么?”
何子衿一听三姑娘这话就明白了,遂道,“待重阳媳妇进门,再行此事,岂不好?”
三姑娘叹道,“天下父母心,上遭我过去亲家那里,看她家几位姑娘时常说起女学之事。要是我有闺女,定也要送过来交几个朋友的。二姑娘今年已是十岁,再过两年,就该议亲了,已不是上女学的年纪。”
何子衿眉尖一皱,“是哪位姑娘提的女学之事?”
三姑娘也是个机敏的,自知何子衿提及此话用意,悄与何子衿道,“就是陆家二姑娘先提的,倒也没说想我资助什么的,就是知道咱们俩好,同我打听女学。”
何子衿就知道三姑娘的难处了,这事自然可以装傻,不过,倘为着陆家大姑娘这里,三姑娘资助陆家两位姑娘上女学,自然是更好的。何子衿轻声道,“那二姑娘生得便眉眼活络,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我去她家这些回,也没见她与我打听过女学。”
“算了,她一个小女娃子,就是有些小心思,也是想去女学上进。只要心正,我倒不差这几两银子,便当结个善缘罢。何况,他陆家总要承我这个情的。”三姑娘也自有打算。老话说的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好处岂是白占的,哪怕亲戚也是一样。陆家得他家好处,这亲事就更是妥妥的了。
何子衿倒也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活络人,她小时候去陈家附家,不全是祖母何老娘厚着脸皮同陈姑祖母提的么。只是,她那时附学毕竟不必用银子,不过是沾陈家请女先生的光罢了。如今这女学,一年二百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何子衿道,“不是我说,女学里聪明的女孩子多的是,陆二姑娘心眼儿活些还罢了,倘真个巴高向上没了分寸,不一定落得好处。”三姑娘不过是不与这位陆二姑娘计较罢了。
三姑娘一笑,“我尽我的心,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何子衿见三姑娘心下有数,便应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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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北昌行之一零二
第414章
也不知三姑娘如何与陆家说的, 总之陆家是把两位姑娘送到女学来了, 何子衿一视同仁,先安排她们入学考试。陆家毕竟,姑娘们也是念过书的,女红厨艺家里也都有教导,如陆二姑娘这稍大些的, 已是会做两样点心。陆三姑娘稍小,厨事尚未了解, 不过, 女红却是会的。与阿曦一样的年纪,扎的花比阿曦不差。要知道, 阿曦可是自小由纪嬷嬷带大的。当然, 这也是朝云师傅一向纵容阿曦的结果, 这丫头女红只能算平平。不过,亦由此可看出, 陆家教导女孩儿也是很严格的,但就不知陆二姑娘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并非何子衿多心, 三姑娘什么年纪, 陆二姑娘什么年纪, 陆二姑娘到底只是天真无邪的话, 还是意有所指, 三姑娘自然听得出来。
何子衿喜欢上进的人,却不喜欢这种上进的人。
把胡家当成什么?
胡家与你陆家联姻,既非强迫也非买卖, 陆二姑娘如此,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陆家的意思呢?
只是,这些话,何子衿不好与三姑娘说罢了。毕竟,三姑娘十分愿意陆家这门亲事。
重阳的亲事,三姑娘请了北昌府有名的赵媒人帮着办六礼之事,赵媒人自然乐得赚这媒人钱,更兼两家,一家有名一家有钱,哪家都不会亏了她,赵媒人跑的欢实极了,还兼着打听俊哥儿的亲事,她还有意给做个大媒什么的。这话可正对沈氏的心,沈氏可不就愁俊哥儿这亲事么,时常听赵媒人说各家闺秀之事。沈氏听了,除了与何老娘念叨,就是同闺女念叨了。
何子衿听她娘又说俊哥儿亲事,干脆道,“俊哥儿根本还没这成家的心呢,娘你别急了,明年就是秋闱的年份,倒不如想着待俊哥儿回来好生准备秋闱,中了举人,俊哥儿的亲事自然能更进一步。”要何子衿说,北昌府也不是没有好姑娘,只是,谁家给儿女说亲,不是往好里说呢,那好的,惦记的人家就多,你也得自家孩子拿得出手去,这才能说到好人家的闺秀。
沈氏哪儿能不晓得这个理,只是…沈氏道,“秀才试还好考,秋闱哪里有这般容易的,阿冽还考了两回呢。”
“那可不一定,我看俊哥儿就不错。”三个弟弟,阿冽是老大,还是家里长子,何子衿最疼这个弟弟,阿冽也懂事,或因是长子缘故,凡事很肯为父母着想,就拿亲事来说,父母定了,阿冽就没啥意见。俊哥儿不一样,俊哥儿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小名儿没取好还是怎地,自小就是个臭美讲究的,性子也好强。要依何子衿说,俊哥儿那心哪,高着呢。
沈氏道,“你想想,当年阿冽怎么做文章准备秋闱的,那是没日没夜的看书用功,你看俊哥儿,中了秀才就跑帝都玩儿去了,哪有个刻苦样儿。他自来没有阿冽稳重,我看啊,明年秋闱悬了。你不晓得,趁着现在,他还是年少秀才,有这名头儿,正好说亲。要搁明年秋闱落榜,这亲事可就不比现在好说了。”
“娘你说这个也没用,俊哥儿哪里肯听。”
说到这个,沈氏就愁,直念叨,“也不晓得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听话的来。”
何子衿又宽慰她娘,“哪儿就个个跟阿冽一般了。”又问,“阿冽可有信来了?”
“还没。他这一去,还带着阿灿,阿幸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还不得事事阿冽操心哪。”沈氏道,“阿冽呢,是长子,自来就管着俊哥儿、兴哥儿两个,他也是操惯了心的。可就是经他这亲事,我就想给俊哥儿说个体贴的,会疼人的。哪怕门第略低些,你弟弟一辈子享福呢。”
何子衿好笑,“娘你这想的也太远了,阿幸就是刚成亲那会儿有些个孩子气,那也不怪她,她比阿冽还小一岁。再说,自从有了阿灿,阿幸拿阿灿当心头肉,那宝贝劲儿,您又不是没瞧见,路上能不小心看顾着阿灿。您只管放心,就是到了帝都也不必担心,有外祖母呢。”
沈氏道,“我让阿冽给你外祖母带了封信,就是想你外祖母多去瞧一瞧他们,特别是在照顾孩子上,阿幸有什么不懂的,你外祖母也好指点她。”
“就是娘你不说,外祖母和舅妈也得常过去呢。”
母女俩正说话呢,丸子满面喜色的进来回禀,“俊二爷来了。”说着,俊哥儿就迈步进来了。一见俊哥儿来了,把沈氏何子衿母女都吓一跳,齐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俊哥儿风尘仆仆的模样,道,“我听说姐夫出事了,连忙就回来了。”
沈氏与何子衿母女两个相视片刻,都笑了。何子衿拉俊哥儿坐下,笑道,“这是先时的事了,你姐夫早好了。”
俊哥儿松口气,“真吓我一跳,我与寿哥儿去鲁地转了转,刚回帝都就听说姐夫的事,大哥和舅舅也担心的了不得,我一刻没停往家赶。”
沈氏笑道,“已是没事了。”
俊哥儿连忙问其缘故,何子衿问他肚子饿不饿,俊哥儿急着回来看姐夫,一路上哪里有心好生吃饭,自是饿的。何子衿命厨下煮了碗鸡汤面送来,又让丫环打来温水供俊哥儿洗漱。一时,又有厨下送来鸡汤面,俊哥儿连吃两碗才罢了,那模样,叫沈氏很是心疼,一个劲儿道,“要是不让你出去走走,你不乐意,出去哪有家里好,看瘦的。”
俊哥儿道,“外头也挺好的,娘你不用担心,一路上净吃好的了。”
沈氏不过例常唠叨几句,问长子在帝都的事,“你大哥大嫂可好,阿灿可好?”
“都好,尤其阿灿,我不过去鲁地俩月,一见他又长大许多,这会儿就能扶着椅子迈步了,嘴巴也巧,会叫爹娘了都,就是口齿还不大清楚。”
“小孩子刚开口,都说话不大清楚的。”沈氏听到长子一家的消息很是高兴,俊哥儿知道姐夫没事就彻底把心放了下来,与母姊说起大哥一家的事来,“大哥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翼表兄也在翰林院,听说明年姑丈就要回帝都述职了。翼表兄家里一儿一女,都是玉雪可爱的孩子。还有件事,大嫂似是又有了身子,我来前在哥请大夫家来给嫂子诊了,大夫不大确定,不过,看我哥那喜样儿,**不离十的。”
沈氏不禁喜上眉梢,双手合什,“阿弥佗佛,这就好这就好。”
何子衿问俊哥儿,“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可好?”
“都好,就是记挂咱们。阿玄嫂子头一胎生了闺女,可把舅舅舅妈高兴坏了。姐夫出事的事,舅舅都不敢叫外祖父外祖母晓得,就怕他们担心。”
“这是正理。”沈氏道,“你外祖父外祖母上了年岁,可禁不得这个。”
俊哥儿如今也大了,吃过两碗鸡汤面,就细与姐姐打听起姐夫遇刺一事来,俊哥儿道,“我听说,钦差都来了,这事儿可查清楚是谁干的不?”
何子衿道,“自然是听钦差的。”
“姐,你就没私下查查?”俊哥儿根本不信他姐这话。
何子衿道,“要是好查,朝廷就不派钦差了。当时吧,你姐夫伤的也不重,只是为了迷惑那起子小人,才装成重伤的。”
俊哥儿此方知晓了一些内情,想了想道,“姐夫这招倒是妙。”将计就计了。
“刺杀”之事,本就是他们夫妻商议的,搪塞外人还好,很禁不住俊哥儿这般问来问去,何子衿干脆转移话题,问俊哥儿,“你不就说到帝都去么?怎么又到鲁地了?”
“我也不能总在帝都闷着啊,给长辈请过安后,我就打算去泰山转一转。”说着,俊哥儿道,“姐,你知道不?咱们北昌府李参政就是鲁地人氏呢。”
“这如何不晓得,非但李参政是鲁地人氏,李夫人连带柳知府夫人都出身鲁地大族。”
“不是这个。”俊哥儿出去一趟,颇长见识,挥挥手打发了侍女,方与他姐他娘八卦,“李参政是鲁人,这连我都晓得。姐你不知道,他可是有不得了的关系,李夫人娘家复姓欧阳,李夫人的弟弟欧阳镜,就是今上姑妈寿宜大长公主的驸马。”
沈氏颇是惊讶,“有这样的事。”
何子衿道,“咱们在帝都时,我倒人听说过有一位驸马是姓欧阳的,只是不晓得就是李夫人的弟弟呢。”
“可不是么。”闺女这样一说,沈氏也想起来了,她家毕竟在帝都也住好几年了呢。虽则自身离上流社会相距甚远,但,沈氏也是听说过一些权贵圈子的八卦的。譬如,这位寿宜大长公主是二嫁嫁的欧阳驸马,那一嫁驸马姓秦,不过,这位秦驸马据说是看破红尘,出家去了。由此,寿宜大长公主方改嫁的欧阳镜。
何子衿同俊哥儿打听,“你只听说欧阳家的事儿,那柳知府太太姓孔,是衍圣公府的后人呢,你有没有听说她家的事?”
俊哥儿道,“衍圣公府大了去,姐你根本不晓得有多大,衍圣公府就占了一条街的地界儿,更甭提那些孔氏族人,真是大半座城都是他家的地界儿呢。谁知道柳太太是哪房哪院的子孙呢?”
俊哥儿这话也在理,李夫人毕竟有个做大长公主驸马的弟弟,欧阳驸马够显赫,人们对欧阳驸马的姐姐自然关注的多。可柳知府太太孔氏,估计是娘家没有太显赫之人,故而,目标不大明显,八卦也少。
不过,俊哥儿也没白去鲁地一趟,听回的八卦着实不少。俊哥儿道,“我听说,欧阳家与孔家不大和气呢。”
沈氏忙问,“这话怎么说?”
何子衿也来了兴致,就听俊哥儿道,“听说当年两家关系挺不错,还结了一桩娃娃亲,定的就是欧阳驸马和衍圣公的小女儿孔氏。听说欧阳家老太太在生欧阳驸马前,曾梦到一面明镜,人人都说这是吉兆。偏生欧阳驸马生下来体弱,之后一直未能大愈。孔家心疼闺女,就寻个由头悔了亲事。自此,两家就有了不自在。”
“胡说,那欧阳驸马既有做大长公主驸马,岂是身子不好的?”沈氏先不能信这无稽之谈。
俊哥儿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娘你如何晓得,先时欧阳驸马的确身子不大好,后来来了帝都,跟在有名的江北岭江大儒身边求学,说是江大儒治好了欧阳驸马的病呢。”
江大儒的名声,沈氏虽是妇儒,也是晓得的。听儿子提及江大儒,这事儿,沈氏就信了一半。何子衿也觉着,俊哥儿这些道听途说,不能全信,兴许却也有些门儿,不说别个,李夫人与柳太太原是同为鲁地人,但不大亲近也是真的。
俊哥儿因担心姐夫的身体状况,提前自游学的路上折返回家,听闻姐夫无恙,还跟着谢钦差出使北凉去了。俊哥儿就想继续游玩儿,却是给爹娘拦了下来,他爹的意思是,“回都回来了,就别到底乱跑了,这眼瞅着也□□月了,明年这时候秋闱已经开始了,好生念几天书吧。”
他娘的话是,“你哥一去帝都,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儿子,有事不指望你,还指望兴哥儿不成?你姐夫受伤,阿晔还小,阿昀阿晏就更小了,你姐姐是妇道人家,都是兴哥儿在你姐夫家里帮衬。要是你在家,还能给兴哥儿做个伴儿。”他娘这么说,俊哥儿就当真熄了再出远门的心。
至于祖母何老娘,反正,只要孙子在身边,老人家就高兴。
俊哥儿当然也听说了重阳的亲事,还恭喜了重阳一回,重阳道,“二舅你也抓紧些,挑个没完,小心成了老光棍。”
俊哥儿翻个大白眼,想着重阳这小子也没啥见识,俊哥儿这回去帝都可是大长见识,因为,帝都吏部尚书李尚书,都五十好几了,还光棍着呢。
俊哥儿既回来了,他姐就把他安排给罗大儒准备秋闱去了。
待得八月十五,北昌府一场大雪纷扬而落,阿念终于随着使团回了北昌府。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二更,晚安!
第415章 北昌行之一零三
第415章
早在八月十五, 阿念还没回来时, 何子衿就开始惦记了,倒不是担心阿念的安危,使团那么些人,还有护卫军相送,正使是太后娘娘的叔叔, 怎么着也不会出事。何子衿担心的是这北昌府的气侯,一到八月就开始下雪, 天气转寒, 这年头即便有车马行驾,可大冬天行路, 到底受罪。他们出生在蜀中, 对这北昌府的气侯, 委实没有当地人那般适应。
中秋前,何子衿把该走的礼让阿晔去走了。待得中秋不见阿念回来, 干脆带着儿女们回娘家一并过中秋,大家一处热闹。
这刚过完中秋, 听闻使团回城, 何子衿颇是欢喜, 叫五喜去衙门里打听好几遭。这自来衙门的规矩, 凡事得先公后私, 如这出使也是一样,诸官员必是先送谢钦差回衙门,如此方可诸人各回各家。
阿念自谢钦差临时的办事衙门出来, 就看见自家马车在外侯着,心下一喜,辞了诸同僚,便登车而去了。李参政还打趣一句,“江同知少年夫妻,还未有过这般久别吧?”
阿念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参政说的是。”
李参政哈哈一笑,带人坐车回家去了。
阿念一回家,就见子衿姐姐在屋里等着呢,心下一喜,快步上前,何子衿见阿念消瘦了,不禁心疼,道,“怎么瘦了这许多?”
阿念挽起子衿姐姐的手,俩人一并坐在小炕上,侍女捧上桂圆红枣茶,阿念接了,吃了半盏,浑身暖和过来,道,“别提了,那北凉国的饭菜,实在不与咱们这边儿相同。我这还不算瘦的,李参政瘦的更多。”
侍女端来温水,阿念先洗漱了一番,又去了官服官靴,换了家常的棉袍,极是舒泰的与子衿姐姐坐一处,子衿姐姐问,“都吃什么了?”
“各样咸菜,要不就是烤鱼咸鱼烤肉咸肉。”阿念好一番吐槽。
子衿姐姐直笑,“北凉国不是产红参么。”
“有参鸡汤,那也不能成天喝啊,跟去的李太医都说喝多了上火。”阿念道,“就岳母卖的那泡菜,现在在北凉大受欢迎,不过,我尝着他们做的味儿不如岳母铺子里的好。”
何子衿摸摸阿念的脸,“可是受苦了,晚上我叫厨下多做些好吃的。”
阿念道,“多做几样素的就行。”
何子衿应了,又命丸子去朝云师傅那里接双胞胎回家,阿念这一个多月没见孩子们,自然想念。阿曦阿晔都在上学要等傍晚,双胞胎就在朝云师傅那里,现在懂事多了,也时常念叨父亲。何子衿说一回孩子们,就说到中秋节的事,道,“原我想着,北凉国并不远,怎么着中秋节前也能回来的。”
阿念道,“原本想着八月十五怎么都能赶回来的,偏生路上遇着流匪,亏得阿节勇武,他手下的兵也悍不畏死。只是两个鸿胪寺的官员给伤着了,我们只得在北靖关修整两日,这才回的北昌府,便误了中秋。”
何子衿连忙道,“那两位大人无大碍吧?”
阿念无奈,“也是不知叫人怎么说,他俩都是文官,路上骑马,兴许是以前没见过流匪,一见有匪类,惊的自马上摔了下来,给摔伤的。瞧着挺年轻,还不若谢钦差这一把年纪的呢。”
何子衿道,“这是胆子小罢。”
“一个大男人,胆子小成这样儿的也少见。”阿念自己是带着一县人抗击过流匪的,何况在北昌府,匪类啥的,实在无甚稀罕,阿念道,“还不如俊哥儿。”当初岳父一行遭遇山匪,俊哥儿小小年纪都知道去与山匪搏斗了呢。
说到俊哥儿,何子衿便说起俊哥儿自帝都回家的事,何子衿道,“在帝都听说你出事,把俊哥儿吓坏了,直接就回来了。”
阿念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俊哥儿早就想着出去游玩,如今这才出去没几日便回来,定是没玩儿痛快的。”
“他这回来的正好,明年便是秋闱之年了。他这回来,娘不晓得多高兴。”
夫妻二人说一回话,双胞胎就被丸子接了回来,阿昀阿晏自会走,就从不要人抱着走的,俩人穿的圆滚滚小兔毛的衣裳的往屋里跑,丸子在后头直道,“慢点儿慢点儿!”可两个小家伙哪里肯听来着,笑嘻嘻的就奔到父亲怀里去。阿念一手托起一个,颠了颠,“唉哟,可是长了不少斤量啊!”
“那是!”阿昀很是自豪,“我还长高了呢!爹,我比三弟都高了!”
三弟阿晏很是不高兴,伸长小肉脖子大声喊,“我比你高!我比你高!”
“行啦,明明一样高。”双胞胎小时候特别友好,睡觉都会抱成一团,不知为啥,越长大越不乖,略懂事就开始比身高比体重比颜值的各种攀比。何子衿笑眯眯的摸摸这个,又捏捏那个,道,“也一样好看。”
见妈妈夸他们好看,双胞胎很是高兴,叽叽喳喳的同父亲说起话来。他们年纪还小,其实说话断断续续,再加口齿不清,听不听得懂的,反正阿念听得津津有味。
待得晚上阿晔阿曦回家,自是一家团聚,喜乐不尽。
俊哥儿知道姐夫回来的事,还亲自过来看了姐夫一回,被阿念留下一道吃晚饭,才叫俊哥儿回了。阿念第二天就带着妻儿去岳家请安兼吃晚饭,见阿念平安回来,何家人亦十分欢喜。
阿念听说重阳与陆家姑娘定亲一事,亦道,“阿文哥这亲事结的好。”照阿念看来,胡文不缺银钱,给重阳结亲,自然是择的好。这倒不是阿念对于商贾有什么偏见,而是世人的价值观就是如此。
何子衿私下同阿念说起陆家却是不大乐观,“我总觉着,陆家不大地道。三姐姐又实在喜欢这门亲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阿念笑道,“眼下不过小事,三姐姐家里有的是银子,资助一下陆家怕什么。陆家三房两个男孩儿都是念书的,这与重阳以后便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陆家两位姑娘也不是外人,以后成亲总是过得去的门第。这亲戚间,糊涂事多了,眼下资助陆家两位姑娘上女学也不算啥,以后亲戚间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再说,以后这就是重阳儿子的亲舅家亲姨妈家呢。”
“要是花钱能落个好,还好说。”何子衿叹,“我就是怕陆家把三姐姐家当钱庄了。”
“这如何会?陆老翰林心里有数呢,倘陆家真眼皮子浅到拿亲家当钱庄的地步,陆家就算完了,三姐姐他们自然不必再理会这一家人。”阿念道,“读书不比别个,念书上花些银子,不算什么。”
何子衿道,“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姐姐你自来光明磊落,不爱占人便宜的,可这世上,哪里就人人都似姐姐一般。就说陆家,也不资助高秀才念书么。以后高秀才有了出息,自然不会忘记陆家恩惠。”阿念道。
“那可不一定,要真是感恩,怎么不应承陆家的亲事,你不晓得陆三太太先时多乐意高秀才。”何子衿就不喜欢高家这样巴高向上过了头的。
阿念也不喜高家这样的,只是,阿念道,“高家毕竟没有真正提过亲事,这事也只得含糊着过去了。”要是高家真的提过亲事,后来悔婚,这自然在令人不耻。毕竟人家没有把亲事落在口头上,这就叫人说不出别的来了。
说一回重阳这亲事,阿念就去衙门继续当差了,虽然巡抚大人给了他半月的假,阿念却不是那等没眼力的,钦差大人就在北昌府呢,他岂能真就安安稳稳的在家休假呢。何况,他这一个多月不在北昌府,同知衙门的事,他还着实有些挂心。
除此之外,阿念还让子衿姐姐安排家下人给谢钦差送了些时蔬小菜过去。说来,阿念对谢钦差还是很佩服的,他这般年轻的对北凉国的钦食都有些不适应,谢钦差这般出身这般地位的国朝重臣,竟然安之若素,要不是阿念实在忍受不了北凉国的钦食,自己偷偷做了锅蛋炒饭,谢钦差立刻打发人过来分走半锅,阿念都不能看出谢钦差原来竟也不喜这北凉吃食。
难为谢钦差这一把年纪,果然是道行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钦差大人对北凉是宾至如归呢。
因为有在北凉国的交情,阿念着人给谢钦差送些鲜菜,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谢钦差对阿念的观感也不错,谢钦差与幕僚道,“这位江同知非但多才多艺,也委实是个周全人。”谢钦差出生时,其父就是侍郎高官了。谢钦差自己更是探花出身,得尚公主,家里嫡嫡亲的侄女是从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太后一路上去的,可想而知谢家是何等门第。谢钦差虽是个会装的,于衣食享用上也一向是有所要求的。当然,如果环境不允,谢钦差也是可以忍耐的。不过,在这飘雪的季节送些鲜灵灵的小疏菜,也着实比给谢钦差送金珠玉宝的叫谢钦差喜欢。
幕僚想到这位江同知,不禁笑道,“是啊,最难得探花出身,还烧得一手好吃食。”在北凉时,谁吃得惯那北凉吃食啊。一帮大男人,没一个会烧菜的,不想人家江同知却是深藏不露,就是普普通通一锅蛋炒饭都炒的鲜香不腻,粒粒分明,现在想想都欲垂涎啊。不过,据江同知说,他这饭炒的尚不若江太太十之一二。对了,江同知还有个毛病,就是一有机会就夸媳妇,这要不是江同知正经探花出身,年少有为,都得以为这是个怕媳妇的货呢。
谢钦差只在北昌府略停留几日,便启程回帝都去了。
阿念还叫子衿姐姐准备了一份北昌府土仪相送,谢钦差很给面子的收下了。闹得子衿姐姐一直说,“果然是太后二叔啊,看,多清廉啊。”她还多准备了一份,算是朝云师傅的,很是得了朝云师傅几个白眼,嗔她事多。何子衿道,“人家大老远过来,还不是去师傅你这里拜访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同辈份,送点儿土仪算啥啊。”
朝云师傅斜倚软榻,摩挲着手里的玉石棋子,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罗大儒看不过眼,与何子衿道,“别理他,自来就这样儿,瞎拿架子。子衿丫头,过来,与我下棋。”说朝云师傅,“你一边儿去吧,我不与你下了。”
朝云师傅端正了身子,与罗大儒道,“休想,你这马上要输就赖起来。”死活不让位子,最后,俩人下完一盘棋,还是何子衿帮着算子,朝云师傅小胜半子,心情大好,中午饭都多吃半碗。何子衿都服了朝云师傅,这口是心非的本领越发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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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北昌行之一零四
第416章
送走谢钦差, 马上就是重阳节了。
重阳节的礼, 何子衿早早就备好了,如阿念上峰走礼,都是阿念亲自去的,至于亲戚朋友家的,就是让阿晔去的。自从阿念“遇刺”之后, 阿晔就很有些家里小男子汉的意思,爱管些家里事, 何子衿阿念都不介意让阿晔知道些人□□故, 便让阿晔去了。
当然,还有重阳节那天给重阳的生辰礼。
重阳的生辰礼, 还是阿晔阿曦一道去送的呢。这个, 何子衿就不管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 何子衿只是管个大致方向,其他都随孩子们自己拿主意。
何子衿把阿晔第二部的《降龙伏虎记》给阿念看, 笑道,“快瞅瞅, 重阳说卖的可好了。”
阿念翻两页, 依旧鄙视, “无甚文采, 这种东西, 写他做甚。”觉着儿子没品味。
“我觉着挺好看的。”何子衿很珍惜儿子的著作,还专门弄了个匣子存放来着,故而, 虽阿念不咋看得上,何子衿还是把儿子的作品很妥帖的收了起来。阿念乜斜着眼,看的眼角直抽抽,还酸溜溜道,“我写的书,姐姐你也没单弄个匣子吧。”就他儿子写的那破书,有啥好存的!
“真是,还跟自己儿子吃醋啦!”何子衿把匣子合上,笑道,“你写的书还是我校正的呢,我一字一字都记心里了,还用什么匣子。”
阿念听着心里挺美,就不再跟儿子较劲了,不过,没半个月,他弄了个紫檀嵌宝的书匣子,送给子衿姐姐放自己的著作,那书匣上头镶了一圈儿五彩宝石,名贵的哟…用阿曦的话说就是,“瞧着就辣眼睛”念叨好几天暴发,觉着她爹审美上不大行了。阿念才不理闺女这评价呢,他觉着,自己那书,就得用这样的匣子存放才能显示出其价值来。
好吧,因阿念郑重其事的要求用这匣子放他的书,不然,何子衿与阿曦母女俩说不定得办出个买椟还珠的事儿来。毕竟,虽然这匣子闪闪光的辣眼睛,但,真的很值钱很适合放首饰好不好!母女俩强忍住才没把阿念的书从这宝匣里取出来另放,以免伤到阿念自尊心。
把阿念弄的这宝匣放好,重阳前,何子衿收到江赢打发人送来的重阳礼,颇是贵重,何子衿瞧着礼单就纳闷儿,平常与江赢姚节走礼都不是这个档次啊,怎么送这么贵重的重阳礼?何子衿问那送礼来的管事,那管事也说不上什么,何子衿便打发管事下去歇着了,晚上同阿念念叨起了这事,阿念想了想,道,“说来,还当真有件险之又险之事。”不待子衿姐姐发问,阿念就继续说了,“就是当时没留意,初时遇着流匪,他们是有弓箭的,阿节还中了一箭,阿节这人十分有运道,那箭上原是粹了毒的,江姑娘不是特意找你要了一块玉符么,阿节就带在颈间,也是巧了,那箭正卡在玉符上,阿节可不就逃过一劫么。估计是这个缘故,江姑娘方送来重礼。”
何子衿点头,“这也实在是巧。”
“可不是么。”阿念道,“我同阿节说了,莫要声张,不然,这事儿早传出去了。”
既是如此,何子衿就收下江赢这份重礼了。
待得重阳之后,姚节还亲自过来了一趟,姚节笑道,“我早想过来,偏生赶上节下,军中离不得,就耽搁了。”
何子衿道,“咱们离得又不远,什么早一天晚一天的,你什么时候便宜什么时候过来就是。”
姚节这次来,除了跟何子衿道谢,就是想再同何子衿讨一块平安玉符。何子衿道,“我倒还有一块,灵不灵验就不晓得了。”
姚节笑道,“子衿姐姐你总是这般自谦,放心吧,我也就是让赢妹妹图个心安。”灵不灵验的,反正何子衿这里再不灵验,姚节也不信别人个的。除了来讨枚玉符,姚节还有喜事与子衿姐姐说,“自从赢妹妹有了身孕,总爱胡思乱想,我要不过来要个玉符,她再不能放心的。”
一听说江赢有了身孕,何子衿十分欢喜,因着姚节成亲时正赶上阿念出事,何子衿只是托人送了份厚礼,并未亲自过去,倒是还劳他夫妻二人过来看望过阿念一遭。如今听闻这消息,何子衿连忙问姚节几个月了。姚节面带喜色,“两个多月了,先时我也不晓得,不然不会出那趟远差。这回来后,那事儿我原没与赢妹妹说,她消息灵通的不行,知道后又是担心,我就说,再跟姐姐讨个玉符就是,她这方好了。还想与我一道来,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我哪里放心,好说歹说才同意在家了。”
何子衿道,“这女人有了身子,原就想的多,你莫再出远差了,倘有空好生陪一陪赢妹妹才是。”
姚节点头,“我也这样想。”
何子衿细致的同姚节说了许多孕期女人该注意的事,姚节听的十分认真。因着江赢有身孕,姚节未在北昌府多留,过去何家看望过何老娘、沈氏等人后,就回了北靖关。
姚节走后,三姑娘一家也操持着回老家探亲的事了。
何老娘也说,“出来这些年,一直忙,也没回去过。胡老亲家没有不惦记的,这眼瞅着重阳都要娶媳妇了,是该回去看看。”还让沈氏去买些上等成色的红参,给三姑娘一并带去给胡亲家。
何子衿听说她娘要买红参,干脆道,“这娘你也别往外处买,重阳节时赢妹妹送了我好些,这样好成色的东西,做润肤膏是用不到的。我家里也没人吃,外头难见的好成色,一会儿我让丸子送来,就拿这个给胡山长吧。”
沈氏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做人情也是好的。”
“眼下也用不着,何况这红参放久了,药性也会减损。”
闺女这般说,沈氏就收下了。何老娘听说这事也很高兴,丫头赞助,她老人家可不就省了一笔买参的银子么。其实,何子衿也备了两支有些年头的老参,这是阿念当初“养伤”时,姚节江赢送的。自家用不到,阿念对胡山长颇有感情,就让子衿姐姐寻出来,给胡文三姑娘夫妻一并捎去。江仁也自有礼物相赠,当然,胡文这回老家,铺子的生意啥的,二人也得有一番商议,就是三姑娘与何琪,也就绣坊这几个月的事商量了一回。
不过,最忙的还不是胡文三姑娘夫妻,最忙的当属重阳了。
重阳自己书铺子还好,交给掌柜就成了,另外就是托给了大宝和阿晔,让他们帮忙照看着些。重阳忙的是家里出行的打点,他是家里长子,自他略大些,胡文有什么小事都是交给这个长子做的,如今这回乡的各种车马打理,就是重阳的事。管事是管事,重阳也得看着些。
另则,他这跟父母回乡,与陆家的六礼才只进行到问名的阶段,不过,亲事已是两家定下,胡家回乡,自然要知会陆家一声的。
重阳也与岳家说了,这回是打算接了曾祖父母过来的,陆家也知道胡家祖上是做官的,陆老翰林对于胡山长这位在老家办教育的老亲家很是敬重的,叮嘱重阳一定要把老亲家接来,好亲近一二。
另外,胡家举家回乡,重阳与二郎学里都要请假,待这一通事务忙活好,已是九月底了。行程再不能拖,于是,在何江三家的送别中,胡文三姑娘就带着儿子们回乡探亲去了。
胡文三姑娘他们这一走,转眼年节即到。
年下自有一番热闹,来拜年的除了新戚朋友,还有诸同僚,另外沙河县的庄典史邵举人两家人也都过来了,江家是从年前腊月就开始各种走礼,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了。
出了正月,便是子衿姐姐的生辰了。
子衿姐姐依旧未曾大办,实在是现在北昌府的局势叫人不知说什么好,自去岁谢钦差亲自来北昌府调查盐课之案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田柳之争是两败俱伤之局。当然,也不是没有得利之人。呐,得利的就是李参政与江同知了。许多人都明白,田柳二人任期一到断难继续在北昌府任职,相对的,李江则必是要升迁的。
不过,这也只是大家的看法,正是因这种关键时候,何子衿一惯谨慎的性子,就未办生辰宴,无非就是请了娘家人与江家人过来,摆了两家席面儿,一道吃了回寿面罢了。
江仁回家都说,“年轻时我总自诩不算无能之人。如今看来,我还是浮躁了些。”这也不怪江仁自信,相较父祖,江仁的确是相当有本事的,不过,看阿念这眼瞅升迁在即的,子衿妹妹遇着生辰都这般低调,江仁不禁心有所感,方有这番感慨。
何琪微微一笑,“谁年轻时不浮躁来着。就是我这小时候最不受家里待见的,还想过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呢。再者,咱们毕竟是经商的,阿念是做官的人,自然不同。说来,咱们这做小买卖的反安稳,你看阿念做官,先时我还想着,他也算年少有为,可遇着案子,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还不是说杀人就杀人的?唉,这当官,倒比咱们做小买卖更有风险。这好不好要人拿的差使,阿念和子衿妹妹自然得小心着些。老话儿不还说嘛,小心无大过。”
江仁点头,“就是咱家,以后也是这么个理,什么事,低调些总是有好处的。”
何琪本也不是个张扬人,听丈夫这话自然点头。
待得三月,道边柳枝抽出新芽,田巡抚柳知府任期已至,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如大家所想那想,李参政升任巡抚,江同知升任知府。好在李江二人都是内敛性子,便是升官,亦不露骄色,待田柳二人将公务交割清楚回乡之时,李江二人带着北昌府官员一路相送,亦是全了田柳二人的脸面。
阿念此次由六品同知直接升任五品知府,朝廷怕也是看在他曾遇险的面子上方得连升。不过,阿念升官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子衿姐姐的诰命也可以动一动啦。
何老娘知晓此事,很是羡慕的与沈氏道,“你说,咱丫头,咋这么大福哩。”她老人家啥诰命都没捞到,自家丫头就又要升了。
沈氏笑道,“这还没升呢。”
何老娘道,“阿念都升了,咱丫头那诰命能不升?”板上钉钉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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