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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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哼一声,从炕上下去了,三姑娘道,“你就在炕上暖和着吧。”
重阳自己把鞋穿好,道,“娘,我不冷。”又问何子衿,“姨妈,龙凤胎哪?”
何子衿笑,“他们去朝云师傅家了,已让人去接他们了。还有你兴小舅和阿珍。阿珍你没见过,就是这位江姨姨的弟弟,你也得叫小舅舅。”
重阳已经很懂事了,点点头,“我听阿仁叔说过了。”
重阳在同辈孩子间最年长,他一下炕,小的们也坐不住了,都要下去跟着重阳。重阳道,“二宝和二郎都在炕上好好呆着,大宝你看着他们。”
“你去干啥啊?外头怪冷的。”大宝问。
“我去看看雪下多大了。”
三姑娘道,“路上你还没看够呢?”
“路上也没看几日,娘,我就出去看一会儿。”
“你说你怎么就坐不住。”三姑娘气的慌,见孩子往外跑,何老娘忙道,“穿上厚衣裳再出去。”
重阳回来把毛褂子裹上,何老娘,“帽子也戴上。”
重阳道,“曾外祖,我不冷,热着哪。”跑外间去了。
三姑娘道,“小时候挺老实的,不知怎么回来,越大越不听话。”
胡文笑,“男孩子么,皮实些好。”
三姑娘道,“你看大宝,又斯文又秀气。”
何琪笑,“我见天为他吃饭生气,师妹也见过的,叫他吃口饭跟求他一般。要我说,这样儿的饿上几日就什么毛病都改了,只是我们老太太舍不得。”
江老太太连忙道,“我这是亲孙子,当然舍不得。”又说,“眼瞅家里日子过得了,倒叫孩子挨饿。”
何琪无奈一笑,江老太太还同何老娘道,“大宝生性这般,打生下来就是个秀气的,小时候肚子就不大好,我时常找平安堂大夫给他摸一摸。其实大了也不是挑食,他就是细致。这会儿好多了。”
何老娘道,“大宝儿挺好,就是瘦些,不够壮实,可得给孩子好生补一补。”
说到这个,江老太太直犯愁,她家现在也算有些银钱,给亲孙子吃点儿好的,不会不舍得,只是,她再舍得银钱,奈何孙子不爱吃呢。江老太太愁道,“这孩子,打小儿不爱吃荤腥。”
先说了通孩子们的话,这才说到江仁回帝都回老家的事,江仁笑道,“姑丈一家都是极好的,知道咱们都好,也就放心了。阿洛哥已经生下第二个儿子了,我代姑姑和子衿妹妹给孩子随了份礼,阿玄听说阿冽都中秀才了,如今很是奋发。还有,阿玄同宋二姑娘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前些日子西宁关打仗,忠勇伯爷率兵把蛮人打出了西宁关,小瑞哥跟着忠勇伯爷立了战功,眼下已是官身了。老家那里也都好,妹妹家的田地有阿山哥帮着照管,我家的也都托给了阿山哥,我原是想着阿山哥要不要跟我一道过来,这里了有不少机会。阿山哥没来,说老家那一摊也得有个可靠人看着,就叫他家里两个小子跟我过来了。”
何子衿忙问,“在哪儿呢?怎么没进来?”
江仁道,“这回我和阿文哥在帝都贩了不少货物,他们在外头看着安置货物,安置完也就进来了。”
待一时,沈山家两个儿子方进来,也是一身大毛衣裳,年岁都不大,老大叫沈淮,老二叫沈溶,沈淮不过十□□岁,沈溶更小一些,今年不过十六,还半大孩子。何老娘直念叨,“阿溶还这般小,阿山也真放心哪。”
沈溶笑道,“我爹说,要是跟着别人是不放心的,跟着阿仁叔,就让我也一道来了,帮着跑跑腿儿,也长见识。”
丫环又端了两碗糖水蛋来,俩人也没客气,都接来吃了。
何子衿知道江仁是去接家小了,院子什么的早就收拾出来了,每天都叫人烧着炕,就是现下住人都是使得的。何子衿又叫丫环去多笼上几个炭盆,何琪三姑娘让大丫环过去看着安置收拾。这才说起帝都的日子,三姑娘胡文就一直在帝都经营烤鸭铺子,何琪一家子则是住在沈家,江太太笑道,“当初阿仁说一道过来北昌府,我们以为也就三五个月就回帝都了,不想过了个年。因他没回帝都,小姑子不放心我们一行回老家,我们就住亲家那里了。”
何老娘还说呢,“既然都在帝都,如何还回老家了,莫不是去看老家铺子里生意如何?”
江仁笑道,“一则去看看生意,二则也是代阿涵哥给他家里送信。”江仁又道,“阿涵哥父母也跟着来了,对了,还没跟老太太说呢,阿涵哥的大妹妹不是嫁的陈姑老爷家的陈远么,这回他们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何老娘没瞧见人哪,江仁道,“到了北昌府,阿冽就带着他们安置在北昌府了,大概待雪停了,必然地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何老娘哼一声,“我不耐烦见那刁钻婆子。”
胡文笑道,“姑祖母莫恼,这也是我跟三妹妹的缘份,不然,哪儿轮得到我同三妹妹做一家呢。”
“不是说这个,她那为人不成,亲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她看上人家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不乐意我家就直说呗,我家三丫头也是一等一的好丫头。偏生弄些神神道道的,你说气人不敢人。亏得三丫头有福,要不,我跟她不算完。”至今说到此事,何老娘都是一肚子火,还道,“可惜了的阿涵这样的好孩子,修来这样的娘,哼!”
三姑娘劝道,“也都过去了。”
“我是说这事儿,我心里那火可还没过去呢。她这是识趣,不来我这里,不然,她就是来了,我也不稀罕答理她。”何老娘是一辈了不打算理会何涵他娘了。
一时,龙凤胎与兴哥儿阿珍回来了,屋里更添一层热闹。
大家热热闹闹说一回话,待那边院子收拾好,何老娘就让他们各去院子里看看,可还缺什么,只管说,家里都有。
何子衿素来是个周全人,何况两个院子是提前预备的,家俱虽不是新的,也都齐全。三姑娘一去屋里就道,“这屋子定是提前烧着炕的,不然没有这么暖和。”
胡文也说,“子衿妹妹定是提前准备了的。”
晚上就吃的火锅,羊肉卷管够,还有水灵灵的小青菜,萝卜,窖里存着的大芋头,切了片涮着吃。胡文笑道,“北昌府虽冷,却有这样好处,把羊肉一冻,不论切片还是刨卷,都十分便宜。”
何老娘笑道,“可不是么。冬天就吃这火锅好,暖和,吃的东西也多。”
何家这火锅向来是先炖一锅肉,把肉吃完了,再用肉汤涮菜。何子衿一向晚上吃肉吃得少,她就自己弄个素汤小锅来吃,这回来大宝是个不喜食荤腥的,也就给大宝弄了个素汤小锅,菜也都是素的,什么青菜、苦菊、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尖、冻豆腐、木耳、银耳之类。大宝也不是完全不吃素,他也往锅里放了几片羊肉卷烫了,再放几只虾干调味儿,他不吃这些,把汤调好了,用来涮着菜吃。
要说吃的最香的就是重阳了,与大宝这种食素的不一样,重阳天生就是肉食动物,人也生得高大,当然,饭量也好,捞着锅里的肉就捞了一碗,吃的更是带劲儿。把江太太江老太太羡慕的了不得,都觉着人家重阳这才是小伙子的吃法。
重阳的问题在于,太喜欢吃肉,三姑娘都要夹些菜给他,重阳虽不爱吃,不过,他娘给他的,他也都吃了。大宝也发现了一样美食,他不喜欢吃肉,但喜欢吃鱼啊,鱼圆什么的,他就很喜欢。非但有鱼圆,还有牛肉丸、虾丸、蟹肉丸,大宝竟也吃了不少。江老太太笑,“在帝都都没吃过这么多,可见是对了口。”又夸何子衿,“子衿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何子衿笑,“孩子们大都喜欢吃圆圆的,阿曦阿晔、兴哥儿阿珍都喜欢这些。”当然,重阳也喜欢。基本上,没有重阳不喜欢吃的东西。
二宝二郎有小伙伴们比着,也吃的热火朝天。
重阳都说,“姨妈,我要知道你家这么些肉吃,我早来了。”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整个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待得第二天,大家才有功夫坐下来说些生意上的事,江仁先同何子衿念叨了回书铺子的生意,把这两年的红利给何子衿带了来,还有何家这几年田里的收成,沈氏酱铺子的生意的利润,都一起一起的连账目带银子的带了来。
江仁这里先算清楚了,就去与胡文商量帝都带来的货品的销售的事了。
三姑娘同何子衿说烤鸭铺子的分红,说到烤鸭铺子,何子衿还问三姑娘,“三姐姐跟姐夫这一来,后头烤鸭铺子是谁接手了?”
三姑娘道,“伙计掌柜还是铺子里的人,唐奶奶换了个能干的管事。”
何子衿道,“这一年多,姐姐跟姐夫在帝都可还顺遂,看你们的信上写着胡家大爷去帝都准备春闱了?”
“一言难尽。”三姑娘叹道,“就是你不去信叫我们过来,我也想过来的。”
“我家大爷上科秋闱得中,也是一桩喜事。要是大爷跟大奶奶过来,我跟你姐夫也是高兴的,毕竟是亲兄弟,大爷有出息,都替他欢喜。也不晓得怎么商量的,我们老爷太太也一道来了。一听这事,我跟你姐夫就赁房子搬了出去。”三姑娘道,“这也不是我心眼儿小,那原是沈舅舅给妹妹置的宅子,倘我们老爷太太是明理的,住也就住了,妹妹也不是个小气的。后来真是庆幸,幸而我们搬了出来。我们赁的也不是小宅子,足有三进的院子,可就这样,老爷还同你姐夫发了通脾气,说,以往住的是四进大宅,这父母一来立刻就赁屋子来装穷,把你姐夫气得了不得。就是先时住的,那也不是我们的宅子呀。自从太太去了,知道这烤鸭铺子是同唐奶奶合伙的,见天的想我帮她引荐给唐奶奶。咱们与唐奶奶,原不过是生意上的事。哪里就能在此巴上人家呢?我哪里会应,她就不痛快,还时不时的去店里叫席面儿,好不好的就在家里设宴摆酒,偏生自店里叫了席面儿又一文钱不付。说来这铺子也不全是咱家的,就是唐奶奶叫了席面儿,咱们说不收钱,人家还要打赏厨子伙计,不令下头人白忙。大爷大奶奶他们来帝都,带了他家三郎一道,三郎年岁与重阳相仿,重阳是沈家舅舅帮着在官学安排了念书,她知道后就跟大老爷唧咕,大老爷找你姐夫,想把三郎也送官学去。那官学又不是咱家开的,沈家舅舅把重阳安排到官学,也是看着妹妹的面子。难不成,安排了重阳,胡家孩子就都是沈家舅舅的事了?你姐夫哪里张得开这个嘴。因这事,大爷大奶奶都有些不痛快。俩孩子吃饭,她就总说重阳馋,爱吃肉,重阳打小儿就爱吃肉,再说,孩子哪有不馋的,那三郎天天闹腾着吃八方斋的点心,她就不说了。她买些好点心,都是在柜子里锁着,重阳跟二郎一个都见不着,都是给三郎吃。我倒不是眼气那么块点心,只是,这么着哪里是个常法,你来信说北昌府这里守着榷场,机会也多,我跟你姐夫就商量着,不行就来北昌府,哪怕去榷场开个烤鸭铺子,只要够温饱,也比在帝都总生闲气强。”
何子衿道,“三姐姐你信上也不说,你要信上早些说,我早叫你们过来了。我总想着,烤鸭铺子是阿文哥一手开起来的,好几年的心血哪。”
三姑娘叹道,“再如何心血,也不如痛痛快快的过日子。我这人,吃得了苦,受不得气。”
这些事,何子衿也同何老娘提了一嘴,何老娘立刻大骂胡大老爷胡大太太一通,直说三姑娘没用,“那么薄脸皮儿做什么,还能当饭吃啊!她不要个脸面,你也别给她留脸,我在帝都还没见天叫席面儿回家吃呢,她倒是好大个脸!”又说胡大太太可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行!脸都不要了!”
骂了一回,何老娘才算出一口恶气。
孩子们一来,阿念同胡文、江仁商量着,把孩子们先安排好,重阳与大宝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在帝都也都是上学,直接把两人安插到县学里念书去了。另外二郎二宝还小,就跟着龙凤胎、兴哥儿、阿珍他们去朝云师傅那里,或是玩耍,或是跟着罗大儒念一念蒙学。
而待大雪初童,何子衿就带着一大家子女眷去河里冰钓了。
北昌府地处边境偏僻之地,这里礼教不严,天性反得解放,首先,在北昌府,女人出门就不叫个事儿,倘有哪家女人不出门,那才是稀奇呢。三姑娘何琪见着许多当地女眷跑到冰上或是或钓,或是在冰上滑雪滑冰,很是稀奇。不过,看到何老娘穿得严严实实坐着冰车叫人推她时,俩人也都高高兴兴有模有样的玩耍起来。
第348章 北昌行之三十六
第348章
三姑娘与何琪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当然,在这个年代二十出头儿已被列入妇女行列了,平日里也是男人、孩子、家事打转,只是,突然这样不带孩子出来玩耍,俩人正是年轻,看到何老娘这老太太都在冰上坐着冰车忽啦啦的跑,她俩也不是木头,更不是个笨的,也有样学样的玩儿起来。
滑冰什么的,玩儿最好的不是何子衿,而是江赢,何子衿觉着,江赢要是搁她曾经生活的年代,绝对是花样滑冰的好苗子啊。江赢还很有耐心的指点了三姑娘、何琪一回,俩人都是聪明人,没多久也就能简单的滑一滑了。
先在冰上活动开了,再说冰钓的事。
当天,女人们回去都是神采弈弈的,连江老太太这样的都说,“这里女人们都出门哩。”
何老娘道,“这北昌府风气同咱们老家不一样,女人要是总不出门才叫人说哪,大家都以为生病了才在家里闷着哪。”
江老太太心下很是后悔没坐坐那冰车,当初何老娘邀她同坐,她有些胆小,也不大好意思,就是以往在乡下时常出门,也没这么放得开啊。于是,江老太太就没坐。后来看大家都玩儿起来,也没人顾得上她。故而,江老太太是在帐子里烤火烤了大半日,暖和倒是挺暖和,中午做的全鱼宴也好,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年轻的穿冰鞋年老的坐冰车,玩儿的不亦乐乎,就她,碍着面子,啥都没玩儿。
现在想想,真是悔啊。
江老太太就有些惦记孩子们,问,“亲家,这天时已晚,是不是该接孩子们去了。”
何老娘道,“无妨,一会儿朝云师傅就打发人给送回来了。”知道江家也是一脉单传,如今好容易何琪给生了俩孙子,故而宝贝的不行。何老娘就与江老太太道,“都是有时辰管着呢。”看一眼沙漏道,“还得一刻钟。”
江老太太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孩子们回来时都很高兴,尤其几个小的,一人提着个冰灯,美的了不得。龙凤胎、兴哥儿阿珍是常见冰灯的,每年朝云师傅都会给他们做,二宝二郎可是头一遭见啊,俩人很是显摆了一回,江老太太道,“这屋里暖和,搁屋里一会儿就化了,还是放外头去吧。”
二人就把冰灯挂在廊下,还说回自己院时要带回去。
待雪停了,果然没几日,何培培与陈远夫妻就来了沙河县,给何老娘请安。他们过来已在何老娘意料之中,打江仁说了陈远跟着一并来了北昌府,就没有不来给何老娘请安的道理。只是,何老娘没料到,宝贝大孙子阿冽也来了。让人更意外的是,阿冽身边还带着个人,何老娘很是看了两眼才认出来,犹是不敢置信,“唉哟,阿节,这是不阿节么!你怎么来北昌府啦!”与何冽一道来的是何冽在帝都的好朋友——姚节。
何老娘对姚节印象深刻,非但是那会儿姚节时常到家里来吃饭说话,还因姚节时常买八方斋的贵点心来孝敬她老人家哩。还有一样,何老娘记得,姚节有个黑心肝的继母,时常不把姚节往正道上引。何老娘那会儿对姚节很是有些怜惜,故而记得他。
只是这将将两年未见,姚节变化颇大。不过,一开口,往日的熟悉感就回来了,姚节笑嘻嘻的作个揖,笑道,“我给祖母请安啦!”这小子生来嘴甜,一般人见了何老娘也就称呼一声老太太,就他,因在帝都时就常去何家玩耍,他又是个嘴巧的,在家就能把自家祖母哄得团团转,在外头也把何老娘哄得呵呵笑。他从来是给何老娘叫祖母的,仿佛他是何家亲孙子一般。
何老娘笑道,“快别这样,赶紧坐,唉哟,好孩子,过来给我瞅瞅,你咋长这么大高啦!”以往觉着自家孙子个子就不矮,那是还没见着姚节,姚节不过长何冽两岁,硬比何冽高大半头,何子衿目测,姚节这个子定有一八零了。他本就生得黑眉大眼,又这样高挑个子,一身宝蓝锦缎棉衣披一袭黑狐大氅,少年的清俊中已有了些男人的硬郎。这样的少年,最得老太太的眼缘。
姚节坐何老娘身畔,笑道,“我在帝都日夜思念祖母您,想您想的,这个子可不就嗖嗖的长么。”把何老娘乐得笑不拢嘴。
何子衿笑道,“你越发贫嘴了。”请陈远何培培都坐了,丫环捧上姜糖水蛋,各人都接了一碗,姚节一手端着姜糖水蛋,一面笑,“看我,光顾着跟祖母说话,子衿姐姐还跟以前一样,我听说北昌府能冻死个人,今一见祖母跟子衿姐姐就知道这话不实,北昌府可是个养人的地方。”接着把何家上下问候了个遍。
何子衿问,“你怎么来北昌府了?”
姚节立码起身,道,“我还没见阿念哥呢,我去找阿念哥说话去。”两口将糖水蛋吃完,放下碗就拉着阿冽跑前衙去了。
陈远何培培夫妻均是面上带笑。
何子衿道,“这里头定有缘故。”暂不理姚节,何老娘何子衿先招待陈远何培培夫妻。
何老娘讨厌的是何涵父母,对何培培没啥意见,相反,她老人家还觉着何培培这样的好姑娘,硬是给那对夫妻拖累了。
何老娘见着小夫妻两个都很高兴,尤其,小夫妻还带了许多东西给她,何老娘看着礼单直乐,说他们,“大老远的,路上也不好走,又是山又是水的,何必带这些东西,你们来就行啼。”
陈远笑道,“舅奶奶,这都是祖母预备的。这几年舅奶奶不在家,祖母想说话都不着人,成天念叨着您呢。还有小姑给舅奶奶做的衣裳。”
何老娘连忙问,“你祖母可好,你小姑可好?”
陈远道,“祖母身子很是硬朗,就是惦记您,听说北昌府是个冷地方,祖母就怕您冻着,我母亲就说,这简单,做了好几身大毛衣裳叫我带了来。小姑也很好,小姑去岁就当娘了,我们来时,又有了身子。”
听闻此事,何老娘不由喜笑颜开,道,“我就说你小姑是个有福的。”又问生的是男是女。
“第一胎是个小表弟,唉哟,壮实的了不得,小胳膊小腿的可有劲了。”陈远笑道,“小姑生了表弟,祖母还说要去伺候月子,祖母这把年岁,哪里能叫她去。就是我娘她们,也都有了年纪,后来是媳妇她们妯娌去的。”
何老娘很是满意的看向何培培,点头道,“培培是个好的,你们成亲,我还是在你祖母信上知道的,不在家,也没去吃酒。你们有了没?”
陈远小日子显然也很顺遂,笑望一眼妻子,方道,“前年生了大儿子,去年生了大闺女。”
何老娘很是高兴,拉着何培培的手道,“这就好,这就好啊。你是个命苦的,没修来个好爹好娘,我看你长大,亏得没叫他们耽搁了你。阿远也很懂事,这回过来,待路上好走了,你们也去你哥哥那里看看。你哥啊,阿涵哪,现在是百户了,日子也很是过得。”
听何老娘这抱怨她爹娘的话,何培培都不晓得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直待说到她哥时,何培培方好了些,何培培道,“这回我跟相公过来,也是想看看我哥我嫂子。”说着不禁眼眶微湿,一个家庭,突然间失了长兄,何培培身为长女,那些年很不好过,父母都想过是不是要给她招赘个丈夫。她倒不是不想招赘,只是想到兄长就伤心。好在后来有了兄长的下落,她随父母赶到帝都去见兄长时却是没有见到。如今好容易趁着江仁回乡,她与丈夫立刻就奉着父母一道过来了。
何老娘笑,“阿涵很好,现在都俩儿子了。”
何培培忙道,“先时听阿仁哥说,我哥有了长子,这都生次子了?”
何老娘笑,“今年春天刚生的,我没见过,你子衿姐姐见了,说极清秀的大胖小子。”
何培培很是高兴,忙问俩孩子叫什么名儿,何老娘道,“阿涵还没想好大名儿,现在就先叫小名儿,老大叫大郎,老二叫二郎。”
何培培不禁一笑,“这可真是,取名有什么难取的。”
陈远笑道,“大哥定是想给孩子取个极好名字,一时定不下来。”
何培培道,“约摸是取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他,自小念书就不成。”
何老娘笑,“念书成不成的,阿涵也是有本事的小子,这会儿在大将军身边做亲卫长,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上哩。”
何培培叹道,“打小我哥就爱学个拳脚什么的,后来还想跟着镖师走镖,因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我爹娘舍不得,不想最后还是投了军。”
何老娘习惯性的对何念夫妻展开批评,道,“你爹娘能有什么见识,你们兄妹都是被他们耽搁了。”
何培培道,“我哥走后,我娘天天以泪洗面,这些年也很不好过。”
“还不是他们自找的。”何老娘一点儿也不同情这对夫妻,何培培也知事情是自家闹出来的,跟何家没半点儿关系,说来何家还是受害者呢。何培培如今也大了,极明事理,知道总不能因她家过得不好,就得让人家谅解。就像何老娘说的,她哥这事儿,都是她父母做错在先,何培培一叹,也不再多说。
何培培的性子较少时圆融许多,并不再多提家里父母的事,反是陪着何老娘说些县里族中的事,何老娘很爱听这个。尤其是县里如何对她的颂扬,何培培道,“您老人家那书如今在咱们府里都是极有名的,哪家想叫孩子念书,必得买一套您老人家写的书,学着如何教导子孙。”
何老娘心下很是得意,不过,她老人家如今眼界见长,并不以赚钱为最终目的了。何老娘道,“能对人有益处,也就不枉我写一回了。来了沙河县,见到有念书人家,我也时常会送他们几本,不为别个,希望能少走些弯路,也希望各家孩子都能有出息,就是我的意思了。”
何培培笑道,“就是现在我家里,也是各房人手一本,我都时常翻看,许多道理,您写得就是对啊。”
何老娘笑,“反正,叫孩子多念书是没差的。”
何培培深以为然。自从县里连出阿念、何恭、何洛三个进士老爷,而且都做了官,碧水县百姓的念书热情可不是一般的高,就是自己没那根筋的,也要把孩子送去认几个字,不为别个,万一孩子是读书胚子呢,一家子都能跟着改头换面更门换第。
何老娘难免又关心一下陈志的科举情况,知道陈志连续秋闱折戟,何老娘宽慰,“这也不必急,文章到了,自然就能中。像你们恭叔,也是好几年考举人就是不中,不是文章不好,而是欠缺那么一点儿运道,后来,运道来了,直接举人进士一并就中了,顺利的了不得。”
陈远何培培皆点头称是。
何培培还偷空同何子衿打听了嫂子李氏的性情,何培培道,“这也是头一回见,我预备了些给嫂子的东西,也不知合不合适。”请何子衿帮她看看给嫂子的礼单。
何子衿大致看了,都是很实在的东西,笑道,“都好。你们姑嫂倒是想一处去了,五月那会儿我去北靖关看阿涵哥,嫂子还请我看看给你们预备的屋子,说是公婆头一回来,不知公婆喜好,我看那屋子都是新糊裱的,家俱也都是新打的,好的了不得,别说是给公婆预备了,就是给新媳妇预备的,也就如此了。”
何培培一听这话便稍稍放下心来,笑道,“阿仁哥也说嫂子贤良,这些年都是她在照顾我哥,给我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我家里没帮上一点儿忙,心里很过意不去。听说嫂子父母也一处住着,我也给他们老人家预备了些东西。”
何子衿点头,“这样就很好。过日子,还是这样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好。别个不说,这些年,我看阿涵哥也很惦记你们。”
何培培叹道,“只要我哥人平安,就什么都好。”
何培培知道大嫂一家人也都是好性子,私下与丈夫道,“大哥在边关,有大嫂这样照料着,我也就放心了。”
陈远颌首,“是啊。听着是一家子和气人。”
陈远何培培夫妻暂安了心,何子衿听说姚节是偷偷来的北昌府,很是私下念叨了他一回,“你这么走了,不说别人,你家老太太该是何等担心!!”
姚节一向与何子衿投缘,小时候就常将烦恼说与子衿姐姐听,他家里的事,早就同子衿姐姐念叨过,这会儿也不讳言,姚节一面坐炭盆旁烤芋头,一面道,“哎,姐姐不晓得,我在帝都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念书又不成,官学上不上都一样。后来到了年纪,索性也不念了。先是我爹给我在巡防司安排了个差使,巡防司里多是有背景的,我也就那么干着。我祖母见我当差了,就开始给我说亲,继母原是想叫我娶她娘家侄女,我又不傻,才不应哩。我祖母一向疼我,这回不知怎地,也叫我娶她娘家侄孙女,这要是表姐表妹的有姐姐一半的人才,我不是不乐意。子衿姐姐不知道,这些年,我祖母娘家很有些家道中落,我并不是势利眼,我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便是世族,也不总是兴旺的。只要是正经上进人家,祖母疼我这些年,我总不叫她老人家失望。可我祖母娘家,我那表叔就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家里子女嫡嫡庶庶的加起来十二三口子。我祖母上了年纪,人就心软,接了两个表妹在我家住着,哎,后头事,我就不说了。祖母看我不应这亲事,也不大乐。正好阿冽回帝都,我干脆随他出来走一走,真宁可学小瑞哥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就是马革裹尸,也比浑浑噩噩的一辈子强。”
听了姚节一通诉说,何子衿突然明白了,道,“原来你是想去北靖关参军啊!”
姚节笑嘻嘻地,“果然是知我者子衿姐姐啊。”
何子衿并没有直接就否决姚节的主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雄心壮志,而且,男孩子长大,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想,一径拦着,并非好事。何子衿先问,“这事,你可与你家里说过了?”
姚节道,“我离家里写了封信给我爹,免得他们惦记我。投军的事没说,我要说了,怕是干不成。我想着,先去北靖关瞧瞧,我毕竟是官学里出来的,平日间骑马射箭拳脚功夫都是学过的,想去试一试,看可否能谋到个职司,再说以后。”
何子衿见姚节不是脑子一热就来北靖关送死的,也放了些心,道,“我族中族兄就在北靖关,你要想去,我给你写封信,你带去见他,同他打听一二,看看可容易去军中谋职。只是一样,凡事没有一帆风顺的,我族兄也只是个百户,不晓得能不能帮到你。”
姚节笑道,“我晓得,就是我培培姐的哥哥,阿涵哥吧。”又谢过子衿姐姐给他写信的事儿,道,“姐姐尽管放心,我又不是直接就往战场上冲的。只是我这样儿的,姐姐你也知道,念书上是甭想出头了,在巡防司,我不是混不下去,可说来,能进巡防司的,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哪里就轮得到我出头,倒不若在外谋职。也离我家远一些,我看我家也不比前平国公府强多少啊!”
何子衿听了不禁一笑,打趣他道,“你这是以柳国公自比哪!”
姚节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前平国公府柳家乃帝都豪门,之所以叫前平国公府,是因为平国公一爵已因事被降为平国伯。要是别个公府直接被降爵至伯府,整个家族估计都要跟着降等,但平国公府不同,平国公府的公爵虽被降,可平国公府柳家嫡长一系还有一位牛人,就是全凭自己战功得赐靖南公一爵的靖南公柳扶风。
如今提起柳国公,说的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靖南公柳扶风柳公爷。
柳扶风之所以名扬天下,便是因其赫赫战功所致。而且,这位柳公爷脚有残损,不良于行。柳公爷不良于行,并非先天如此,据说是少时跌落下马,伤了脚,从此需扶杖而行。一位国公府的长子嫡长孙,正经法定爵位继承人,能跌马跌伤脚进而不良于行,这里头不必说就知有多少不能言的内情。
柳家平国公爵降爵一事皆因柳扶风祖父老平国公宠妾灭妻而起,当时,整个柳家内闱之乱,在帝都都是赫赫有名的,有名到,纵平国公府乃开国四公府,就因他家内闱不宁,柳扶风年轻时议亲都未能议到真正的高门贵女。当然,现在提到靖南公夫人,都要说一声有福的。而且,柳公爷因功封爵后,柳家庶出彻底失势,至最后,柳家庶出一系悉数被斩。但柳家也因此被降平国公爵为平国伯爵。
故而,柳家这宠庶灭妻到此连累家族的地步,也是帝都豪门间的一大教训。倘不是因柳家出了靖南公柳扶风这样的一位牛人中的牛人,柳氏家族衰败在所难免。
姚节说自家跟柳国公家似的,其实,姚家主要是姚节继母作祟,可其实,人家继母正经继室,可不是妾室。
不过,自柳国公因功赐爵,也的确让多少热血少年向而往之。
姚节,怕就是其中之一。
第349章 北昌行之三十七
第349章
子衿姐姐觉着,姚节这小子简直是个天才啊!虽然念书不成,但人家搞外交绝对是一把好手,这还没去北靖关谋职司呢,就对着江赢一口一个“江姐姐”了。我的天哪,子衿姐姐都听不下去了,说姚节,“赢妹妹比你还小一岁哪,亏你叫得出来。”
姚节脸皮八丈厚,道,“我这主要是为了表示尊敬。再说了,我虽然年纪大一点儿,个子也高,其实心里岁数小。”
子衿姐姐都受不了他,江赢也是直乐,问他,“你心里岁数是多大?”
姚节大言不惭,“大概七岁吧。”
反正,姚节是有空就同江赢凑近乎,阿冽不比姚节脸皮厚,阿冽完全是正常十六岁男孩子的表现,他见着不大熟的且不是亲戚的女孩子都有些害羞,尤其是自己将要定亲的时节,阿冽在这上头比较敏感啦。
阿冽这次非但是送表兄陈远表嫂何培培夫妻过来,还带来了母亲给姐姐的一个匣子,何子衿接了,除给匣子坠地上去,何子衿道,“什么东西,这么沉。”打开来是一匣整整齐齐的银锞子,银锞子上头有一封信,何子衿取了信看一遍,命丸子把银锞子收起来,忙去何老娘房里道,“祖母,好消息。”
何老娘正与江老太太说话呢,见自家丫头过来,还说是好消息,忙问,“什么好消息?”
何子衿笑,“阿冽同余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
“当真?”闻此讯,何老娘的眯眯眼都瞪得溜圆。
“我娘信上说的,同余家说定了,今冬就把亲事定下来,说是投了吉日,就在十一月初八。”何子衿把信递给祖母。
何老娘忙接了,她仔仔细细的看过,脸上满是喜色,一面拍着大腿一面笑道,“可真是大喜事啊!”
江老太太连忙问这余姑娘是哪家的姑娘,何老娘笑,“就是咱们北昌府余巡抚家的孙女。”
江老太太一听说是巡抚家的孙女,连声道,“唉哟喂,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好姻缘啦!”
“是啊。”何老娘笑眯眯地,“先时没定下来,不好跟亲家说,也是阿冽的福气。自从这孩子中了秀才,多少人家打听他的亲事,我原说不叫他这么早定亲,怎么着也得考上举人再说哪,不想人家巡抚大人就相中了他。诶,再想不到的缘份。”何老娘这话,何子衿听着都脸红,什么叫“怎么着也得考上举人再说哪”,这老太太,也忒会吹牛了有没有!
江老太太听何老娘这般说,道,“诶,先成家后立业,阿冽是长孙,不一样,先把亲事定了,心性也就定了,以后更上进。还不耽误传宗接代给您生重孙。”
“是啊。”何老娘笑眯眯的,同何子衿道,“你娘不是说叫你去榷场看看有没有成色好的宝石么,你这就去吧。挑好的,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知道。”沈氏信里都说了,想叫闺女代买些上等宝石,打套金头面,给余姑娘做定亲礼。
何子衿邀请江赢同去,消息的传播速度是令人心惊的,何子衿同江赢说这事儿时,江赢就知道阿冽要同余家定亲的事了,江赢还说,“余家这亲事不错,余巡抚在北昌府多年,有名的好官。北昌府有今日气象,多赖余巡抚多年安民抚民,与民生息。”
“是啊。”何子衿就说了请江赢一道去榷场买宝石的事,何子衿道,“你眼力好,帮我看看。北凉地小而狭,宝石商没几个,再有就是自更远的北面儿来的外族商人了,他们那里时常有卖宝石玉石的,我在这上头不大懂。”
知道是定亲用,江赢就心中有数了,道,“他们那里的玉同我朝的玉不大一样,不过,我瞧着成色也不错。宝石的话,咱们主要看看红宝石,定亲是喜事,多用红宝石。”
本来是女人们逛街的事,结果,姚节知道后,也一道去了。
而且,姚节可不是作为拎包小弟去的,姚节自称对宝石极具鉴赏力,他是做为专家一道去的。阿冽也一道去,阿念因要在县里检查雪后受损屋舍,并发放救济之类的事,没有去。不过,千叮咛万嘱咐的,把子衿姐姐托付给了小舅子,什么,“出门记得带热水,大冷的天,别叫子衿姐姐喝凉的。”什么,“吃饭就去这几个地方,合子衿姐姐的口味儿。”什么,“多留心,瞧着子衿姐姐累了,就歇一歇,买东西不必急。”,反正吧,那一通啰嗦,阿冽都跟姚节道,“阿念哥自从做了姐夫后,啰嗦的要命。”
姚节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像阿念哥这样对待媳妇才好哪。阿念哥一看就长情。”因为有个不怎么样的亲爹,姚节就喜欢对妻子有情有义的男人。
“我晓得。”阿冽道,“不必阿念哥说,我也不能叫我姐和江姐姐累着啊。”
俩人说一回话,就去检查出门要带的东西了。
男孩子大了,就会自发的学会做事,像阿冽姚节,都是细心孩子,把姐姐们这趟出门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因为三姑娘何琪也没去过榷场,俩人听说是去看宝石,也跟着一并去了。
俩人的意思是,不说自己戴,两家都是有儿子的,宝石存着也不会坏,倘有合意的买一些也不错,像阿冽这样,以后打头面给儿媳妇定亲用也体面。当然,亦可见,两家经过这几年经营,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江仁是榷场熟客,胡文却是还未去过,俩人干脆一并去了,还拉上自帝都贩来的货物,入冬就是年了,过年时,正是各项货物的采购高峰。
且,既然大家都去,陈远何培培索性也跟着一道去开眼界。
只是,这一去榷场,买的可就不只是宝石了。衣料什么的,大家倒是不用买,来北昌府前江仁胡文就贩了很多衣料子过来,要穿随时都有。就是毛皮啊,唉哟喂,三姑娘何琪这叫一通买啊。主要不是给自己买,家里男人、孩子、公婆,不都要穿的么。原本上回何子衿都买了一车,给三姑娘何琪给带动的,又买了半车。陈远何培培也买了好些,说这皮子比老家的要好。连江赢也跟着买了好些,更甭提去挑宝石的时候,宝石、水晶、琥珀、金银器、玉器,真是,看到啥都想买。
去榷场的时候,也就四辆车,待回家的时候,除了带去的四辆车,还租了三辆车回来,绝对是满载而归。
这一通买之后又休整了两日,陈远何培培就要告辞了,何念王氏夫妻还在北昌府等着要去何涵那里呢,怕老两口着急,小夫妻不好在沙河县久待。
小夫妻两个要回北昌府,阿冽也得回去,他眼瞅着定亲在即,家里要忙的事情多,何老娘想着大孙子定亲,家里要她不在,这亲怎么定啊。故而,一并张罗着要回北昌府。何子衿道,“您着什么急呀,眼下无非是预备定亲的聘礼,待阿冽定亲时,我们都得去呢,到时一并去不就成了。”
何老娘哪里能不急,她老人家是既欢喜又心急好不好,何老娘道,“你哪里晓得,这预备聘礼的门道儿就多着呢,你娘一个哪里忙得来,还是得我回去看着,不然她心下没底。”
虽然何子衿并不这样认为,但死活劝不下来,何子衿只得依了老太太。
好在,何老娘不是没有冬天赶过路,把厚衣裳厚毯子什么的都找出来。何老娘这次回去,因得匆忙,便没带兴哥儿,兴哥儿正与珍哥儿一并在罗大儒那里启蒙,不好总耽搁功课。兴哥儿倒也没什么意见,他就是问了问新嫂子俊不,得知很俊后,兴哥儿挺高兴跟阿珍吹嘘了一回,还邀请阿珍去参加他大哥的定亲礼。阿珍很郑重应了,还问,“一道带曦妹妹去成不?”
兴哥儿道,“当然成啦,我大哥是阿曦的大舅哩。”
阿珍在辈份上总有些混乱,仔细想了想,觉着兴哥儿说得有理,就去同曦妹妹商量去参加阿冽哥定亲礼穿什么衣裳的事了。
是的,甭以为孩子小就没有审美了。
阿珍童鞋就在穿衣上特有审美,他见着他姐买的皮子了,还有好几条红色的狐狸皮,他姐说给他做个小鹤氅,阿珍决定让他姐给他和阿曦妹妹一人做个红披风。阿珍还跟他姐说了样式,“就是子衿姐姐给阿曦做的那种小云肩的样子。”
“那就是小披肩,不大挡风。”
阿珍童鞋非但有审美,还很有想法,同他姐道,“里头是缎子披风,外头是狐狸云肩。”
人家都要出样式来了,江赢笑,“好吧。”又说阿珍,“怎么这么臭美啊。”
阿珍一脸认真,道,“阿冽哥定亲时穿的,得郑重。”
阿珍还把做衣裳的事同阿曦说过了,阿曦是个大嘴巴,刚把话说俐落就把她和阿珍哥一起做新衣裳的事说了。唉哟,孩子多了,不要说做衣裳,连口凉水都不敢喝。一听说阿珍阿曦做新衣裳了,阿晔兴哥儿也不干啊,再有重阳大宝二宝二郎,都是半懂不懂的年纪,见大家都要做新衣,他们也不能落下啊,于是,纷纷要求做新衣,何子衿三姑娘何琪都说,“现在做了,过年可不做了。”
孩子们可不管什么时候,反正有新衣裳穿就成。
好在家里女人们都是擅针线的,就何子衿针线不咋地,但三姑娘何琪俩人加起来也不如何子衿做得快啊,她是只讲速度不讲质量的,何子衿一天就给姚节做了两身棉衣,像姚节这种偷偷摸摸来北昌府的,身上银子兴许带了不少,不过衣裳定是没带足的,又把阿念的一个新皮裘给了姚节,何子衿道,“你那小厮的也有两身,叫他收着,做个换洗什么的。”
姚节感动的了不得,“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
“行啦。”何子衿还给他准备了些药材,去从军什么的,算是有备无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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