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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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想着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沈氏道,“燕窝听说是好东西,肯定是姑妈特意带过来给你补身子的。要是里头有燕子毛,得提前择干净才好,不然怎么吃呢?”燕窝是大补,可没听说过吃燕毛的。

何恭道,“你去跟娘学学怎么炖,还是你来炖,娘这个年纪,眼也花,有燕毛怕也择不清。”

沈氏想到丈夫说的“一吃一嘴燕毛”的事,不禁低低笑起来,问他,“燕子毛好吃不?”

何恭呵她痒,“敢笑话你相公,今天要给你立立规矩。”

两人说笑玩闹一回,沈氏眉眼弯弯,“你先跟母亲说,心疼母亲年纪大了,不忍母亲再去厨下操持,让母亲教教我,母亲定能乐意的。”

何恭笑,“咱家子衿嘴巧,约摸是像你的。”

沈氏头疼,“我哪里有她那么多话,天天说不完的话。我都说她是属麻雀的,醒来就要叽叽喳喳的过一天。”

何恭听的直乐。

何恭先把何老娘孝顺奉承了一番,何老娘才把炖燕窝的重任教给了沈氏,还叮嘱沈氏一句,“子衿那丫头向来嘴馋,什么都想吃,这东西是你姑妈送来的,东西有限,你男人正读书费神,给你男人补一补倒罢了。我也是不吃的,要那丫头馋的紧,你跟她说,我这里有飘香园的好点心。”为了防止何子衿去偷吃她儿子的燕窝,何老娘大出血的买了飘香园的点心来堵何子衿的嘴。

何子衿知道后,毫不客气的去何老娘那里敲诈了两包好点心回去,对沈氏道,“等以后我有了钱,天天拿燕窝漱口。”

沈氏:…

更让沈氏发愁的事在后面,自此,何子衿隔三差五的有好点心吃,她自觉是个孝女,还拿回去孝顺老娘老爹。何子衿是这么说的,“祖母现在可好了,总是买点心给我吃,我说不用总买,祖母都不答应。”

何恭只觉高兴,抱了闺女在怀里道,“这是祖母疼你呢。”

何子衿扬起漂亮的小脸儿,“我觉着也是。”

对于何子衿的鬼话,沈氏简直一个字都不信。没人比她更了解何老娘。

事实上,何子衿通常是这样跟何老娘商量买点心的事的,何老娘但有不乐意,何子衿便道,“一会儿我端燕窝去给爹爹吃吧。”要不就是“爹爹昨天问我,要不要吃燕窝,我可是没吃啊。”,总之各种花样的威胁搞得何老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杜绝“馋嘴丫头”何子衿去抢儿子的燕窝吃,何老娘只得咬着后槽牙,给何子衿一次又一次的买点心吃,买了一次又一次,买了一次又一次。

何老娘心下感叹,先时说这丫头是赔钱货真是抬举她了,分明是个讨债鬼。尤其何子衿还精通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策略,每次敲到何老娘的点心后,何子衿都会先拿一块给何老娘吃,还花言巧语的哄何老娘,“爹爹说了,叫我孝顺祖母,有好吃的,先给祖母吃。祖母,你吃吧。”

她有啥都是,“先给祖母吃”。

如此,外人见了都赞她,“这丫头懂事又孝顺。”

何子衿自己臭美就不用提了,何恭沈氏也乐见女儿懂事,唯何老娘悄与余嬷嬷道,“死丫头真是成精了。”隔三差五的来敲老娘的银钱。

何子衿也不白吃何老娘那些点心,她还逢人便说,“我祖母可疼我了,天天给我买好吃的。”

何老娘实在想令世人看清何子衿奸诈的真面目,谁知竟不敌何子衿的无耻,终于落下个一见何子衿就头疼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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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料子~~~

夏去秋来,重阳节前,她舅带来了一个绝好消息,她舅妈江氏有了身孕。沈氏喜不自禁,连忙问,“几个月了?弟妹在家可好?”

沈素眼中满是欢喜,“已经三个月了,其实上个月就知道了,咱娘非要满三个月再报喜,我就一直憋着没说。”喝口温茶,沈素笑,“可是憋坏了我,好几次憋不住想跟姐你说呢。”

“满三月胎便坐牢了。”沈氏是过来人,自有经验,掐指算算,笑,“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算着是明年三四月的日子。”

“三月底或是四月初。”沈素道,“名字我跟爹都想好了,儿子就叫沈玄,女儿叫沈丹。”

“这名字取的好。”沈氏又问,“弟妹身子可好?这有了身孕不比别的,凡事都要小心些才是。”

“她呀,这会儿就天天做针线,小衣裳都做两三身了。”沈素一脸幸福的傻爸爸笑容,“我都说,还不知是闺女是儿子,衣裳也难做。她就做一身闺女穿的,再做身儿子穿的。”

沈氏道,“我这里还有子衿小时候的衣裳,一会理一理,你带去。小孩子娇嫩,刚生下来穿些旧衣裳好,软乎。”

沈素不跟沈氏客气,“媳妇前些天刚从娘家搜罗了一包袱回来,是阿仁小时候穿过的。”说一回即将出世的孩子,沈素问起沈氏的铺子,找来的伙计可还好用。

沈氏笑,“阿山机伶的很,咱们虽是新开的铺子,生意也还凑和。慢慢来吧,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开铺子就是为了手头松快些,卖酱菜也发不了大财,只要能应付铺子的日常开销,沈氏便很知足。

何子衿听说她舅要做爹了,也很替她舅高兴。唯有何老娘,面儿上也恭喜了沈素一番,转头又跟儿子念叨起生孙子的事儿。

便是沈氏心下也有些焦虑,闺女这都三岁了,她肚子还没动静,何恭安慰妻子道,“咱们夫妻恩爱,孩子早晚都会有。想是缘分未到,待缘分到了,自然便到。不必急,急也无用,你看哪家孩子是急出来的。”

“我是怕母亲着急。”何老娘可不是一般的急,自何子衿出生,这都急小三年了。

何恭笑,“娘是最不该急的,我与姐姐差五岁来着。”

听丈夫这般说,沈氏这心,暂且算是安了。

转眼便是一年冬天,沈氏在炭盆旁算着铺子里一年的节余。让何子衿说,沈氏十分聪明,以往在家也没学过理账算术,如今有了铺子,沈氏都是现学的,上手极快。

沈氏学会了,也不忘教一教闺女。何子衿早便会认字了,沈氏教她对着账本子念账面出入,沈氏用算盘对账。

母女两个对了一上午,何子衿问,“娘,赚着钱没?”古代的账册子同前世可不一样,要不是沈氏教她,她不一定能看得懂。

沈氏笑,“账面儿上是没有赔,只是暂时也见不到钱。铺子的租金不说,还有换门窗装修的钱,桌椅板凳,样样要钱。当初买的菜蔬,现在还在缸里腌着呢,也是钱哪。”

何子衿安慰她娘,“做买卖就是这样了,看着是有钱,其实钱都在买卖上了。”

沈氏合上账簿子,“是这个理。”

何子衿瞧着烤在炭盆上的芋艿干,这是她舅特意送来给她吃的,何子衿有空就在炭盆上烤几个。这会儿闻着香喷喷的,何子衿问,“差不多熟了吧?”

沈氏拿火钳戳一下,点点头,何子衿捧个木盒子,沈氏用火钳给她夹起来搁盒子里,说,“烫,一会儿再吃。”

何子衿道,“娘,分你一半,我拿几个给祖母尝尝。”

沈氏道,“你都拿去吧,我不爱吃这个。”

何子衿便都拿去了,她娘喜吃水果,她爹也不爱吃这个,嫌干,倒是她祖母,何老娘拿眼一瞥,摆出个十万分看不上的模样,“我当啥好东西,唉,这有什么好吃的。干巴不说,还噎人。”一面挑剔,何老娘一面命余嬷嬷倒些温水来,自己挑个烤芋艿拿到手里剥了皮,不消片刻便巴嗒巴嗒吃个精光。吃完之后一抹嘴儿,继续十万个看不上的样子,“以后有好的给我拿来,这些破烂东西就别拿来了。”

何子衿唇角一抽,掖揄,“等哪天我发了财,就给您金砖盖房,银砖铺地。”

何老娘一乐,“赶明儿给你祖父上坟,我去瞧瞧咱们老何家祖坟冒青烟没啊。”

“冒,怎么能不冒。我听人说,祖父当年娶您过门儿的时候,咱老何家坟头儿上的青烟呼呼的冒啊,跟着火似的。”何子衿张嘴就能鬼扯一段子虚乌有的事儿来,何老娘气笑,“嘿!你个死丫头,又来这儿寻老娘开心!”伸手要打,何子衿多灵光,早嗖的跑到门口去,说,“我回去吃饭啦!”

何老娘拍拍大腿,抖一抖掉在衣襟上的芋艿渣,道,“叫你爹你娘过来吃吧,我叫厨下烧了羊肉锅子,人多吃起来才香。”

何子衿眼睛一亮,道,“我把我屋里的小青菜拔点儿来,正好烫着吃。”

何老娘“嘿”一声,嘲笑,“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铁公鸡都拔毛啦!”何子衿常去贤姑太太那里,学了些侍弄花草的本事。家里养花的事倒不值什么,倒是何子衿嫌冬天没青菜吃,便弄了些瓦盆陶罐的,在屋里养了好些青菜。这东西,夏天多的能拿去喂牛羊,到冬天则稀罕的了不得。碧水县都没卖的,如陈家那样的有钱,还得去州府才能买些个绿叶子青菜回来。何子衿呢,她自己种的来。吃一冬的萝卜白菜,何老娘也想尝尝青菜味儿,谁晓得何子衿这抠门儿的,倒不是不给何老娘吃,但每次都要何老娘拿东西换。何老娘吃何子衿的青菜都吃的肉疼,如今,不必何老娘大出血,何子衿主动拿出青菜来吃,何老娘可是好生惊叹了一回。

何子衿听何老娘说她是铁公鸡,嘿嘿一笑,回一句,“这叫,有其祖必有其孙哪!”

何老娘骂一句“小兔崽子”,何子衿早跑远了。

在何老娘这儿吃了一顿羊肉锅子,何子衿吃饱就犯困,何老娘说她,“别吃了睡,睡了吃的。看你这圆滚滚的样儿,以后可怎么着才好。”

何子衿懒洋洋道,“以后就叫祖母养呗,还能怎么着。”

何老娘揉眉,“可是愁死我了。”上辈子不修,修来这种讨债鬼的孙女。

何子衿眉开眼笑,“可是爽死我了。”看何老娘发愁,她就打心里乐。

何恭险喷茶,说何子衿,“别跟你祖母耍宝了,刚吃完饭,困也别睡,遛达遛达消消饭食再睡。”

何子衿应了,何恭又与老娘说起常指点他文章的许先生的生辰快到的事,何老娘道,“是不是还预备往年的礼。”无非是衣裳料子或是笔墨一类,碧水县是小地方,东西不讲究,差不多就成。

何恭点头,何子衿指了何老娘屋里的一盆梅花道,“爹爹,好看不?”

“不错,前儿我就瞧着要开花了,这是先孝敬你祖母了。”何恭很是欣慰,闺女虽爱跟老娘拌嘴逗乐,其实什么都会先想着老娘,孝顺的很。

何子衿道,“我还有好几盆,爹你拿两盆去给许先生贺寿吧。读书人不都喜欢这个么,梅兰竹菊啥的。”

何恭有些犹豫,想着闺女养花也怪不容易的,何恭道,“你不是说要送你外祖父两盆么?”

沈氏笑,“我爹那里送什么花不成,只要是外孙女送的,心意都一样。她还有一屋子呢。”何家人就这么几口,宅子却是三进,宽敞的很。何子衿要养花,先时只是在自己房间养,后来连沈氏何恭的屋子都养满了,沈氏便空出一间屋子给闺女做花房。

听妻子闺女这般说,何恭便应了。

何老娘很满意沈氏的态度,女人家,凡事,当然要以婆家为先啦。何老娘心下痛快,很罕见的同沈氏道,“前儿你姑妈给我块料子,我觉着鲜亮了。我这把年纪,穿上也不像。倒是你们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命余嬷嬷取出来,“你拿去做衣裳吧。”

沈氏忙道,“母亲又不老,正是穿的时候,母亲留着用吧,我衣裳还有。”

何老娘道,“大过年的,也该鲜亮些。拿着吧,你不用,给丫头做衣裳也行。”

余嬷嬷捧出来,沈氏见还是绸缎料子,忙又谢了何老娘一回,暗想,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她嫁到何家五年了,何老娘是头一遭给她东西。

其实,何老娘渐渐也认了。初时不喜沈氏是因她相中的媳妇是小陈氏,后来儿子死活要娶沈氏,虽碍于儿子的坚持,何老娘点了头,到底心下是不快的,看沈氏便一直不顺眼。几年过去,何老娘也看开了。沈氏虽不是她相中的,这几年瞧着,好在是个过日子的人,服侍儿子也周全。瞧着儿子的面子,当然,还有那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兴许儿子命里就应着了沈氏做媳妇。

这几年又有余嬷嬷在身边劝着,何老娘今日一开怀,就给了沈氏一块衣裳料子,见沈氏感动的模样,何老娘心下满意:嗯,知道感恩,这料子还算没给错人。

沈氏带着衣料回房,打发何子衿去午睡后又瞧了许久。何恭道,“你喜欢这料子,明儿咱们再去买两块。”

抚摸着光润柔软的丝绸衣料,沈氏低语感叹,“这是母亲第一次给我东西呢。”

何恭顿觉心酸,将妻子揽在怀里,满是歉疚,“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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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与中秀才

由于何老娘态度的转变,这一个年过得格外欢乐。

吃年夜饭时,何子衿还举杯说了好些个吉利话的祝酒辞,何老娘听的嘴都合不拢了,直道,“真真个嘴上抹了蜜,怎的这般会说。”

何子衿嘴甜,“我这是像祖母呗。”又是逗得何老娘一乐。

待一大串吉祥话说完,一家子举杯,何子衿被允许喝了一小杯果酒。何老娘就道,“给丫头换甜汤吧,酒这东西少碰为好。”她还记着何子衿抓周抓个酒杯的事儿呢,生怕何子衿以后做个酒鬼不好嫁,剩在家里可就发大愁了。

何子衿还不知道何老娘已经发愁她嫁人的事呢,她在想,什么时候等她娘发了财,自家酿些酒来才好呢。这年头,讲究自给自足,有钱人家都会自家酿酒的。她舅就会酿土酒,虽没法跟酒铺里卖的酒比,也还有些酒味儿的。何子衿不想酿土酒,她想酿些果子酒来吃,既养颜又美容,还好喝。

说到养颜美容的事,过了年,何子衿还是提醒了她娘一下,叫她娘买些好点的胭脂水粉来用。沈氏年轻,前几年不大用胭脂水粉,就眉目如画,清丽过人。关键是,以前在村子里,小地方,用胭脂水粉的人都少,沈氏也不大会用。后,嫁进碧水县,沈氏成了城里人,也买了些,仍是不大用。如今这一二年方渐渐用起来,何子衿说,“这些胭脂水粉,只能顾个面儿,娘,你该买些珍珠粉啥的用。”

沈氏笑斥,“真是个小败家,珍珠粉?你知道珍珠粉得多少钱?”

何子衿道,“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用啊,用豆腐敷脸就能变白,皮肤也好,比用胭脂好多了。”其实她是想说贴黄瓜片啦,但这刚开春,哪里来的黄瓜哟。而且,家里这个条件,太贵重的也用不起啦,何子衿就挑了个最接地气的说。

沈氏根本不信闺女的话,“胡说八道,豆腐是吃的,怎么能敷脸?”

“豆腐能吃就能敷脸,胭脂能吃吗?娘买的胭脂都不是好胭脂,肯定越用越丑。”因为说她娘丑,何子衿挨了一弹指。

何子衿是不管她娘了,她想着自己打小保养一下,于是,天天叫她娘买豆腐给她敷脸。她娘简直要疯,闺女那嫩皮子,一掐能掐出水来,也不知瞎敷个甚,还天天糟蹋小半块豆腐一勺子蜂蜜。为了不糟蹋东西,沈氏半信半疑的也跟着敷起来。

何子衿超会拍马屁,每天都会粉真诚的对她娘说,“娘,我觉着你脸好水好嫩啊!”

等到洗头时,何子衿又撺掇着她娘用鸡蛋来保养头发,这是有据何查的,红楼梦里的丫环就用这个。说句老实话,何家现在的生活不一定及得上贾府的丫环。

豆腐都敷脸了,沈氏觉着也不差鸡蛋护发了。当然,这都得偷偷摸摸的干,要是叫何老娘知道,还不得骂这母女二人败家啊。

何氏本身就年轻,只要稍稍有些美容意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何况夫妻之间更有一种不可与外人道的微妙感觉。何氏自认为不是个丑人,但,现在看来,必要的保养还是要滴。

何氏有了保养意识,就不只是保养脸的事情,连着穿戴俱都精心起来,还大手笔的给何子衿买了一盒润肤膏。这是碧水县胭脂铺子里最好的润肤膏脂,据说里面就掺了珍珠粉,要两百钱一盒。一盒只能用一个月,过期就要坏的。

何子衿很是感动了一回,后来才知道她这盒是她娘讲价三百钱两盒,捎带着买的。。。

何氏自己也要用,闺女是顺带。不是何氏不疼闺女,实在闺女如今嫩的很,不用润肤膏也没啥,但,既然三百钱两盒,给闺女一盒就给闺女一盒吧。让闺女自小有些爱美意识,也不是坏事。

母女两个朝美容的大道上狂飙而去,何恭今年运道不错,秀才试下来,榜上有名,虽只是中等,也是正经的秀才相公了。

何老娘乐的险厥过去,一迭声的吩咐儿子,“先,先去给你爹上香。告诉你爹,你中秀才了!咱们老何家,出秀才了!”最后一句高亢的都尖锐起来。

多年苦功天不负,何恭自己也高兴,一笑,“是。”

沈氏抿着嘴笑,“鞭炮早就备下了,咱们门前拉一挂,也添些喜气。”

何老娘头一遭看沈氏这般顺眼,笑赞,“这个备的好。”

沈氏是悄悄备下的,丈夫失利好几年,若叫丈夫知道提早买了鞭炮,难免心思重,索性悄悄备下,若中了就拿出来放,中不了就搁年下用,也糟蹋不了。

何恭去给祖宗上香,沈氏命人拉鞭放炮,又跟何老娘商量着,去相近的亲戚朋友家报喜。何老娘心情大好,忽就想起沈素,问一句,“小舅爷不是也考秀才了,中了没?”

沈氏笑,“阿素念书,一向没相公用心。”

何老娘道,“小舅爷年纪小几岁呢,这也不用急。功名多是天意,天意到了,自然能中。”

难得婆婆说出这样中听的话来,沈氏笑,“您说的是。”

婆媳两个商量着是摆酒还是如何庆祝,还有给先生的礼物,就是族谱那里,何恭有了功名,也要格外添上一笔的。

何老娘再三对沈氏道,“你以后啊,比我有福气。”

沈氏笑,“相公有了功名,是咱们一家子的福气。”

“是,是。”何老娘脸上笑意不断,眼神都格外明亮,嗓门儿亮堂的很,“赶明儿,咱们一人做身绸衣来穿!”虽说现在有钱就能穿绸,到底不比如今穿着有底气,儿子都是秀才相公啦!别人见了她,客气的也要称一声老安人。

沈氏自然不会扫婆婆的兴致。

不一时,陈姑妈就带着小儿子过来了,进门便笑,“我早命人打听着秀才榜来着,知道阿恭中了,我简直一刻都坐不住!妹妹,你可是咱们老何家的功臣啊!”整个何氏家族都没一个举人,何恭这秀才考出来,起码在家族里算是出人头地了。再从何恭这支论,何恭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份。所以,陈姑妈才会说何老娘是何家的功臣,因为何老娘培养出了一个秀才儿子啊!

何子衿是头一遭意识到,原来在这个年代,能考中秀才已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啊!

何家的热闹自不必提,族长都亲自过来了一趟表示对何恭的赞赏。族长想着,何恭这才二十出头便中了秀才,便是再熬二十年,能熬出个举人来,何氏家族在碧水县的地位顿时不同。族长还特意带了孙子何洛过来,托何恭有空指点何洛的功课。

何恭哭笑不得的应了。何洛重新瞻仰了一回他经常见的恭五叔,就去找何子衿玩儿啦。

何家摆了一日酒庆贺,第二日,沈素也来了,自然恭喜了何恭一番。沈素是个心肠宽阔之人,他落榜也非一日了,姐夫有出息,沈素是替姐姐高兴,总算在何家熬出头了。

不过,沈素也受了些感染,回家同妻子道,“姐姐、子衿都穿上绸了。你莫急,我今年必要苦读,待明年定也叫你和孩子穿上绸。”

江氏产期就在眼前,她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腹前,柔声宽慰丈夫道,“你有这个心,我穿不穿绸都高兴。”

沈素道,“有这个心,也得能办成这事儿才行。”

很快,沈素落榜的失落便被长子的诞生驱散了。其实,头一个孩子,不论儿女都一样,当然,儿子的话自是更好。

沈素第二日就驾车到何家报喜,沈氏自是喜不自禁,便是何老娘,这会儿正在高兴儿子中秀才的事,听到沈素得了儿子,亦是满面笑意,道,“大喜大喜,明儿个洗三吧?”

沈素笑,“是。就是不知道姐姐、姐夫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过去热闹一日,也是我那小子的福气。”他素知何老娘刁钻,故此当面问出来,省得姐姐为难。

“哪里的话,便是没空也要去凑凑热闹的。”儿子是秀才啦,何老娘非但好说话,她还很有往外显摆显摆的意思,何老娘笑,“要是小舅爷不嫌麻烦,明儿我也跟着去沾沾喜气。”

沈素连忙道,“您唤我名字就是,您老人家若肯去,我求之不得。”

何老娘哈哈大笑,“这就说定了。”又问孩子什么时辰生的,可取名字之类的话,及至晌午,大手笔的拿银子出来让厨下置办了好菜,对何恭道,“今日阿素必要赶路回家的,咱们不是外人,不必虚留他。你好生陪他用饭,只是酒不可用,不然他一路驾车再不能放心的。”又吩咐沈氏,“现在让周婆子做烧饼怕来不及,着她去外头买一些,再配些上酱肉,给阿素路上带了吃。”

沈氏真觉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婆婆这般开眼,沈氏自然笑应。沈素直道破费,何老娘笑,“家常的东西,哪里说得上破费。这路上道远,你带着,我也放心。”

沈素笑着道谢。他姐都嫁何家五年了,何老娘头一遭待他这般亲近,心说这老太太反常的厉害,若不亲眼所见,他都不能信。

沈素是个玲珑人物,哪怕心下生疑,面儿上都不会显出什么,倒是何老娘待他亲近,他待何老娘也恭敬许多。唯何子衿挑个没人的时候,在她舅耳边嘀咕,“自从我爹中了秀才,祖母就这样了。连给我买了五天果子吃啦。”

难怪了。

沈素不禁一乐,拉一拉外甥女的羊角小辫儿,想着,下回让媳妇生个闺女才好。

明日就要去长水村参加沈素长子的洗三礼,待沈素告辞,何老娘唤住沈氏问可备了什么东西。沈氏道,“打了幅银锁,还有我先前抽空做的两身小衣裳。”乡下洗三礼,如沈氏这般就是大手笔了,非得至亲才会送这样的厚礼。

何老娘想到儿子如今身份不同,罕见的道,“简薄了些。我这里有先前你姑妈给我的桂圆红枣,这东西产妇吃了也滋补,一并带去吧。”

沈氏忙道,“那是姑妈给母亲的,母亲放着吃吧。”

何老娘眼皮一翻,瞪何子衿,“搁我这里也是全进这馋嘴丫头的肚子。”她这里有啥好吃的,讨债鬼丫头比她老人家都清楚,何老娘几次骗何子衿说东西吃光或是换地方藏了,都能给何子衿一一识破,闹得老娘怪没面子的。以至于老娘现在自暴自弃,好吃的也不锁着放了,随何子衿吃好了!

沈氏心道,怪不得如今闺女都不闹着叫她去给买点心吃了…想到闺女的难缠,沈氏有些歉意,“母亲都把子衿宠坏了。她再淘气,您跟我说,我教训她。”她虽与婆婆不睦,却并不是不明事理一味惯孩子的脾气。

怎知何老娘根本不领沈氏的情,再一翻眼皮,转而教导沈氏,“咱们可是秀才家,哪儿能跟那些粗野人家一样。小孩子家,可懂什么?无非是馋嘴罢了,为吃个东西,也不至于,倒像吃不起似的。”对何子衿道,“再去抓一把拿去吃吧,剩下的明儿给你外祖母带去。”

沈氏再不同情何老娘:你这样的,活该给我闺女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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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感动啦~

沈玄的洗三礼非常热闹,沈父是村里孩子的启蒙先生,沈素人缘儿好,他岳家江财主也是长水村的富户,体面人家。如今沈素得了儿子,洗三礼自然办得热热闹闹。尤其何老娘带着一家子都去了,村里人见了何家这一家子,尽是恭维赞美之声,很是满足了何老娘的虚荣心。

何子衿还特意带了两样她的小玩具送给表弟,人们都赞她大方懂事,何老娘笑呵呵地,“这孩子就是这样,像她爹。”

何子衿她娘:…

何子衿还在一旁逗趣,“我觉着我是像祖母,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我有好东西给弟弟。”

于是,旁的不知情的亲戚们表示,“都是老安人你教的好啊。”这年头,安人不仅是诰命的职衔等级,也是对中老年妇女的一种尊称,当然,你也得有相应的让人尊敬的地位才行。

何老娘听人赞她,虚荣心膨大了一倍,假假谦道,“哪里,您太客气了。”

沈母都不能信坐在屋里含笑说话的人是她亲家,真是苍天开眼,非但女婿中了秀才,她闺女也终于熬出来了。赶明儿得去朝云观还愿才行哪!

一时,沈母将沈玄抱出来洗三。何子衿一脸严肃的表情,细瞧着还在襁褓中的沈表弟,何老娘盼自家孙子盼不来,别人家的孙子她也稀罕,问何子衿,“你表弟俊俏不?”

何子衿点头,“就是太小了,还不能玩儿。”小孩子,实在看不出丑俊来,尤其才三天的小孩子,说俊都觉着违心,而且,沈玄眉眼间瞧着更像母亲一些,似乎没能继承她舅的颜值基因哪。

沈母笑,“等弟弟长大就能跟你一起玩儿了。”

瞧了一回不大俊俏的小表弟,回家的路上,何子衿问她娘,“我小时候肯定比表弟好看。”

沈氏笑,“是,你最好看。”

何老娘睁眼说瞎话,“丫头长得像她爹。”

何子衿:…

何老娘又补充一句,“女孩子长得像爹比较有福气。”

何子衿问,“我不信。姑妈就长得跟祖母像,姑妈难道没福气?”

“没一回大人说话你知道闭嘴的。”何老娘训孙女一句,自发给闺女做了解释,“你姑妈是命相好!”

想到闺女,何老娘露出思念的神色,“你姑妈去帝都都快两年了。”

“姑丈快春闱了吧?”

“得明年呢。”何老娘早在肚子里算着呢,絮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庙里给你姑丈上两柱香,叫菩萨保佑你姑丈春闱得中才好。”

“母亲哪天想去都好。我与相公陪母亲一并去,也为姐姐、姐夫祈福。”何老娘今日实在给沈氏作脸,沈氏也格外和气,笑,“前儿相公还说起母亲大寿的事,叫我好生准备,咱们家里好好的摆一日酒热闹热闹。”

这话原是为了想讨何老娘开心,不想何老娘一摆手,“你们有这个孝心就成了,摆什么酒啊。恭儿刚中了秀才,咱们省着些,今秋他还得去州府考举人,又是一笔花销。”

何子衿嘴快道,“我爹说了,今年不考举人。”

“为啥不考?”何老娘眉毛都竖起来了,做举人老娘要穿的衣裳她都准备好啦。

何子衿道,“我爹说,许先生让他读两年书再去考。”

何老娘眉毛一挑,习惯性的将嘴一撇,“那许先生,左右也不过就是个举人罢了,他就能看举人文章了?”

“祖母,你小声些,叫人听到传出去,别人不说你不懂眼,得说爹爹不尊师了。”听何老娘口出狂言,何子衿似模似样的吓唬她。

事关儿子,何老娘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土道上就她家一辆车,遂放下心来,道,“外头哪里有人。”

“你看不见,不见得就没。”何子衿翘着嘴巴道,“你哪回见了许先生不是客客气气问人家好,托人家多照顾我爹。这会儿我爹刚中秀才,你就说人家看不了我爹的文章了?祖母哪,你可真行!”何子衿竖起大拇指表示对何老娘两面派势利眼的佩服,挨何老娘一记拍,“闭嘴闭嘴!个丫头片子,话忒多!”给何子衿说破,难得何老娘脸上觉着有些过不去。

何子衿嘿嘿一笑,从小荷包里抓出两颗炒花生来,给何老娘一颗。何老娘今日在沈家听得无数奉承,虽然给何子衿噎了一下,心情还是不错滴,便接了何子衿的花生,剥开往嘴里放了一粒花生豆,就听何子衿笑嘻嘻地说,“话忒多,堵嘴堵嘴!”

何老娘险没叫何子衿噎死,沈氏训闺女,“你再这般没大没小,可要挨揍了!”

何子衿道,“昨天祖母还说,咱家是秀才门第,不能打小孩儿的。”

何老娘艰难的咽下花生豆,感叹,“都说七八岁狗都嫌,你这离七八岁还远着呢,就这样讨人嫌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何子衿两只小肉手一摊,说相声,“凉拌哟。”

何老娘硬给她逗乐。

何恭在外赶车,笑的险将车赶沟里去。

何老娘给何子衿噎的倒是从儿子中秀才的热度中冷静了些,回家换过家常衣裳就叫儿子媳妇去歇着了,待得晚上,何老娘方问儿子举人试的事儿。

何老娘道,“既已中了秀才,今年又正赶上秋闱,试一试能怎地?咱家离州府近,也不过二三日的脚程,坐车更快些。去考一回,说不得撞个大运呢。”

何恭笑,“要按娘你说的,撞大运都能中举,那就遍地举人了。”

“还是去吧。去试试,哪怕不中,也长些秋闱经验,起码进过一次考场,下回去也熟门熟路呢。”何老娘坚持,“再说,多认识几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何恭新中了秀才,名次虽只是中等,也未必没有进取之心,听老娘这般说,何恭笑,“成。我听娘的。”

何老娘眉开眼笑,“这就是了,过两日我跟你媳妇去庙里烧香,顺便给你烧一烧,也旺一旺。”

何恭笑,“儿子倒成顺带的了。”

何老娘拍拍儿子宽阔的肩,“反正你是先走个过场,就顺带一回吧。”她老人家抠门儿,爱听好话,虚荣,势利眼…总之,缺点多了去,不过,做为一个母亲,何老娘是个十分细心的人。她琢磨了半日,许先生那话她虽不大喜欢,冷静下来想想,说不得也有那么一二分的道理。真大张旗鼓的折腾儿子秋闱的事儿,到时中了自是皆大欢喜,倘若不中呢?何老娘倒没啥,她是怕儿子在外头受些小人言语。

何恭将秋闱的事与妻子说了,沈氏问,“那相公今年就要秋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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