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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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正大光明的回娘家住,林王妃并不像魏氏王妃这般久住娘家,而是娘家王府两头儿跑。

王氏之事,就与林王妃有关。

林王妃时不时在娘家小住,林家的确是有位远房的表小姐,因父母早逝,投靠了来。既沾了亲,真不好将人撵出去。

这位王氏表小姐为人伶俐,相貌出众,早早投了林王妃的眼缘儿,就在林王妃身边儿养着,原本是林王妃想着过几年笼络丈夫用的。奈何凤明澜死的早,王氏表小姐没派上用场。

林王妃常回娘家,便把王氏表小姐带上。

林文采娶卫诗宽,九成九是为了卫诗宽的姓氏。

卫诗宽算是眉目清秀,要说貌美倾城,绝对比不上王氏表小姐的。

其实论辈份,林文采比这位王氏表小姐还矮了一辈,真正算起来,要叫一起表姑的。只是王氏表小姐年纪小,与卫诗宽同年,较林文采小了两岁。正当妙龄,貌美可人。

卫家既然敢拿卫诗宽联姻卫家,卫诗宽的品性本事就不算差。

新婚未过,丈夫就与王氏私通,虽然给卫诗宽恶心的够呛,不过,林家大家长雷霆手段把林文采捆到祠堂打个皮开肉绽,算是给卫诗宽一个交待。

再有瑶安郡主说情,既然生米成熟饭,卫诗宽便把王氏给认下了。

当时把事说的清楚,妻妾尊卑,身份分明。

王氏既为妾室,该立的规矩,卫诗宽半分不会给她免。饶是王氏生袅娜纤细、楚楚可怜,卫诗宽只管按规矩办事,哪怕林文采歇在王氏房里,只要到了卫诗宽起床的时辰,王氏就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到正房伺候。林文采但有微辞,卫诗宽便去瑶安郡主与林文采的亲娘楚氏那里评理。

卫诗宽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身为姨娘侍妾,在正室身边儿伺候,立立规矩,甭说是咱们这等世宦豪门,就是寻常的地主老财,也得有此讲究。”

“王氏既给大爷纳为妾室,再拿先前表小姐的款儿,我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卫诗宽温言中带了三分笑,“我也知道大爷喜欢她,妻以夫为天,大爷喜欢她,往日里偏着她些,我自不会计较。若是连立规矩都不能,我实不知还有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瑶安郡主与楚氏只得好声宽慰卫诗宽一番,因王氏是自林王妃身边儿出来的,纵使敲打,也要有度。

何况王氏生就纤细袅娜,以往都是别人伺候她。如今做了妾侍,在卫诗宽的屋子里端茶倒水、打帘子扇扇子,没几日就病倒。卫诗宽立时请太医,大碗的药汤子供应,且将王氏院子看牢封严,林文采想看一眼都难。

卫诗宽言辞振振,理由充分,“王氏病着,小心过了病气给大爷。”

林文采在娶卫诗宽前就有充足的心里准备,知道妻子出身高门,且王氏之事,虽情之所钟,好在卫氏自有心胸,林文采也好生安慰过卫诗宽。

不过,在纳了王氏之后,林文采觉着卫诗宽越发的不近人情。几次与卫诗宽争吵,卫诗宽只管找了婆家长辈评理,林文采苦不堪言。

但,谁也没料到王氏病好后,会在卫诗宽身边儿伺候时小产。

王氏哭孩子就哭得厥过去三五趟,眼瞅着命去了大半。

林文采心疼王氏,又心疼孩子,且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传到林王妃的耳朵里。王氏是林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再者,王氏与林王妃身边儿的侍女嬷嬷多熟。故此,王氏这事儿出来,林王妃对卫诗宽也有几分不满的意思。

这里面的不满也不仅仅是对卫诗宽的不满,自从卫太后赐婚卫氏女与承恩公世子后,林家与林王妃对于卫家这种两边下注的事儿,就是满腹的牢骚。

如今王氏小产,林王妃意有所指道,“可怜,还是个男胎,生下来,就是文采的长子。大哥早逝,我不放心的,就是文采他们兄弟。”说完,还黯然一叹。

卫诗宽起身道,“想来都是我的不是,妾室有孕,她不说,我竟然也不知道。如今至大爷子嗣受损,我自知无才无德,自愿下堂求去。”福一福身,卫诗宽没理会林王妃与瑶安郡主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林王妃与瑶安郡主虽气个半死,好在两人脑袋没昏。在这个节骨眼儿,别说王氏只是小产,哪怕王氏叫卫诗宽直接掐死,林家也不能失了卫家这门姻亲。

林王妃不好拉下面子,瑶安郡主看一眼儿媳妇楚氏,楚氏连忙起身追上卫诗宽,赔笑说了一通好话。卫诗宽却是打定了主意,笑道,“我久不回娘家,前儿听说母亲身子不好,正想与太太说一声,回去瞧瞧母亲。如今我那院儿里闲屋子多,我回娘家不能照顾大爷,王氏又病着,还得求王妃娘娘多指几个眉目出挑儿、品性出众的姐妹来照顾大爷才好呢。”

卫诗宽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俗话说,好事不出人,坏事传千里。

何况这样关键的时节,无数双眼睛就盯着林家与林王妃呢。

姜氏夫人进宫,无非也就是心里不忿林家所为,前来告状。

卫太后心道,还是急躁稚嫩了些啊。

这件事,并不是说卫诗宽有错,不过,卫诗宽也并没有处理的太出色就是。

姜氏夫人叹道,“这原本只是小事,听说不知怎么叫外头人知道,若是在朝中叫嚷出来,岂不伤脸么。”

“老侯爷素来谨慎,家里老将军也是治家严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有愧太后娘娘的英明教导。”姜氏夫人再将此事与永宁侯府的名声一并联系起来,她就不信卫太后能置之不理。

“家事而已,二婶不必挂心。”卫太后道,“纵有御史参奏,不过是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卫太后对于家族的照顾其实并不明显,平常皇室给永宁侯府的赏赐亦在承恩公府魏家之下。

现在皇帝久病不能理事,即便卫太后暂时代政,若皇帝但有万一,卫太后如何自处都是问题,更何况卫太后手里这点儿权力。

不论是太上皇回朝,抑若皇孙登基。

卫家衰落已成定局。

这是帝都大部分人的普遍看法,不然林家也不能给卫诗宽难看。

可关键是,人家卫太后、卫家还在位呢,一直病着的皇帝还没咽气儿呢。林家这样做,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

这时候卫家若是忍下这口气,也就不必再做人了。

姜氏夫人进宫,就是找卫太后撑腰来着。

结果,卫太后这态度儿,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姜氏夫人也没品出个味儿来。倒是永宁侯夫人了解卫太后些,恭谨道,“是,娘娘这样一说,家里也有了主心骨儿。”

虽然都是姓卫的,到底隔房,永宁侯夫人的嫡长子一直在宫里伴读。且,在永宁侯夫人看来,如今卫家权势在手,纵使立皇孙,卫家也能说得上话儿。

现在林家不识趣,还有瑞亲王嫡出的小皇孙可立。

她之所以会陪着姜氏夫人进宫,无非是把这事清楚明白的告诉卫太后,以期在立皇孙一事上,能帮上卫太后的忙。

卫太后看林家如此行事,倒是真得感叹一声承恩公魏家。魏家虽然子嗣不兴,兄弟中唯承恩公魏宁精明强干,魏安虽纨绔些,也是个明白人。

魏家能在帝都城的权贵圈儿里立足,还真不是没道理的。

林卫两家的糊涂官司,在御史一本林家帷簿不修、宠妾灭妻、卫家教女无方的奏本攻击下,迅速了结。

原本林文采头上荫官被夺,王氏还在小月子里就被卫宽诗寻了人家儿,搭了五百两银子,远远的发嫁出去。且林家许诺,除非卫诗宽的嫡子下生,否则绝不会给林文采纳妾。

看过这一场大戏,鲁安侯道,“林卫两家倒是识趣。”降爵之后,又有闭门思过的旨意。哪怕如今能出来了,顶着侯爵的脑袋,鲁安公也不大愿意见人。现在风水轮流转,看了一回卫家的笑话,鲁安侯方觉心胸舒畅。

闽靖公笑,“林家跟魏子尧一比,可是差远了。魏子尧是真人不露相,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占了先手。”妈的,魏子敏好不容易滚了,现在看来,魏子尧也非等闲哪。林家娶卫家的女儿,魏子尧早八百年前就把永宁侯给勾搭了。

甭管魏子尧名声如何,魏家还真是不动不摇的在皇孙立储一事中占了头筹。只要卫太后脑子没毛病,是选根深叶荗不受教的林家,还是子嗣单薄的魏家,几是不言而喻了。

当然,鲁安侯与闽靖公只是闲来说笑,在他们的立场上,也是倾向于魏氏王妃所出的小皇孙。

闽靖公看一眼鲁安侯,“趁着现在,阖该把立皇孙的事搁到朝堂上说一说呢。”

鲁安侯回视,“只怕卫太后不好相与。”

“好不好相与,她一介女流,还是顺应天意才好!”

202、更新 ...

《大凤.武帝本纪》中有着明确的记载:武皇帝承恩元年,帝龙体不预,时七月十五,中元节,天色皎洁,忽有雷声如吼,栖凤山塌,地现神铁,上有天文神迹,凡人莫解。

天意示警。

几乎所有人都作此想。

栖凤山不是啥名山,天祈寺旁的个小土包儿,起个雅名儿。这忽地一天,栖凤山成名了。

七月十五,栖凤山轰的一声就给塌了,往地上挖啊刨的,弄出块儿别人不认识的铁头,上头还有神秘未解的字迹。

古来,人常用山陵崩来形容帝王过逝。突然之间,一座山塌了,哪怕是座小山,联系到现在帝王卧病,人们总有不祥之感。

再者,还出了块儿神铁,上面还有天文。

帝都城发生这种事,自然要问一问钦天监的意思。

这里卫太后内阁宗室还等着钦天监的话儿呢,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一时,只有钦天监副监正急步跑来,跪言道,钦天监大人一早就没来上班,打听之后才知道,钦天监大人昨日上吊自尽了。

卫太后眼睛扫过宣德殿诸人,淡淡道,“这倒是巧了?”

诸人皆是老狐狸了,心里想什么,自然不可能带到面儿上来。沉默一时,慎亲王颤巍巍道,“莫不是钦天监监正得知什么要命的天机,怎么在这当口自尽呢?太后娘娘,此事蹊跷啊。”

李平舟亦道,“既如此,让刑部查一查,便可水落石出。倒是那些天文神迹,还得太后娘娘拿个主意?”

卫太后面色平静,道,“记得明湛初立太子时,前浙闽总督宋淮曾欲献祥瑞,当时明湛是怎么处理的,李相可还记得?”

“是。”

“有例按例。”卫太后掌中握一温润玉玦,温声道,“既然此物来自地下,就让它回归地下吧。天机天机,天机不可泄哪。”

这事在卫太后的嘴里,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不过,内阁与宗室若是如此好压制,也就不必卫太后与明湛大费心思的钓鱼了。卫太后刚刚把天降神铁的事情压下去,朝中便有言官提出:陛下久病,不如立后冲喜。

这法子,俗是俗,却是个常用的法子。

接着,朝中又有人提出:帝王久病不愈,为国本计,当早立太子,以安国本。

立皇孙的事便被人光明正大的提到了朝堂上。

当然,朝中还有第三种声音:迎太上皇回帝都暂时摄政,亦可稳定政局。

淮扬。

明湛与阮鸿飞甜甜美美的过了七夕节,俩人正腻歪呢,摇光送来密信。

明湛一目十行的看过,转手递给阮鸿飞。

“我还以为得再等两天呢,他们这也太心急了。”明湛靠着竹椅椅背,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这种弄神弄鬼的事,肯定是文人的手笔。”

转了转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明湛道,“地现神铁,还震声极巨,估计是有人在地里埋了火药,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若没有军队参与,估计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色。”明湛瞧阮鸿飞,“现在九门提督的人都在永宁侯之手,不过还有帝都巡戍使,禁军统领,帝都府也有一部分官兵。倒不知道是哪个牵涉其中。”

阮鸿飞点了点头,“永宁侯没理由干这种事,帝都府尹田晚华是你一手提拔出来的,而且田家是凤明祥王妃的母族,田王妃不过育有一位公主,现在涉入立储事宜,对于田家没有益处。何况田晚华任帝都府尹不过一年,先前远放闽地为县令,现下屁股刚把帝都府尹的位子坐热,他若是急吼吼的干这事儿,瞒不过他人眼。”

“至于帝都巡戍使陈三贤,禁军统领赵东风,都是大贱在位时提拔的。”阮鸿飞抚摸着手里的玉骨儿折扇,能在帝都领兵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可靠人。哪怕阮鸿飞曾在帝都多年,也说不出这两人的可疑来。

果不其然,明湛叹道,“萨扎兵临帝都城时,陈三贤与赵东风忠心耿耿,并无异动。”

阮鸿飞道,“你想到的,卫姐姐定然也能想得到。你在外头,倒不必操帝都的心。”

“是啊,先去福州吧。”能逍遥这些日子已是福气,明湛也不可能真当是度蜜月出来的,端起凉茶喝一口,“刘影品级不高,头遭办差,不比山东巡抚纪怀盛机伶,还真要吊死在邵春晓这棵树上不成?这么久还没将闽靖公的消息递上去。”

“就是慎亲王,也不比以前识时务了。”明湛看向阮鸿飞。

阮鸿飞眼中露出一抹笑,“这有什么奇怪,慎亲王是仁宗皇帝硕果仅存的兄弟。当初福亲王与慎亲王交好,福亲王死的冤枉。皇室对宗室又一直压制,慎亲王久居宗人令一职,权柄有限。现在拿捏一二,实属正常。”

“又没个儿子,这把年纪,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慎亲王对于宗室的偏颇,令明湛大为不满。

阮鸿飞笑问,“你也没儿子,我看你做皇帝做的也挺来劲呢。”

“我这不是有你么。”明湛拍阮鸿飞马屁,皱眉道,“宗室中,慎亲王辈份最高,如同先前对襄仪太长公主,不好处置。”按下慎亲王的事不提,明湛转而问,“对了,飞飞,咱们能不能请付大侠一并到福州去?付大侠是少凉的师傅,再者,付大侠既然不想露出形迹给人知道,与我们同行是最好的选择。他要是真想避开付家,出海也是不错的选择么。”

“我问问付宁吧。”

付宁与阮鸿飞有交情,明湛生性活泼,虽然与付宁认识的时间短些,架不住明湛拼命的跟人家套近乎儿,俩人关系也不差。

对于阮明二人的提议,付宁欣然应允。

付宁还挺直爽的问,“我听说少凉如今为御前侍卫,杜兄知晓倒不为奇,小胖弟弟与少凉也认识?”杜若国主长驻皇城一事,并不是啥秘密。

“那是,薛少凉相貌极好,就是性子太冷,不爱说话。”明湛晃了晃手上闪闪亮的红宝石戒指,“他武功极是不错,且有付兄的大侠气概,付兄你后继有人哪。”

付宁哈哈一笑,“我算什么大侠,不过一武夫耳。”

“诶,付兄,你还谦虚什么,我听老杜说起过,太上皇当政之初,鞑靼人兵临西北,付兄你一人手刃鞑靼皇族十数人,以一人之力阻止鞑靼人入侵中原,何等气概。”明湛亲热的捶了付宁肩上一拳,再三感叹,“可惜我晚生二十年,不然定亲往西北,为付兄你摇旗呐威啊。”

明湛拍马屁素来有一手儿,以往连阮鸿飞都能给明湛拍的晕了头,何况付大侠也不是啥矜持的人,叫明湛三言两语一说,亦难忍开怀,对阮鸿飞笑道,“小胖弟弟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小啊。”

阮鸿飞将茶递给明湛一盏,又给付宁一盏。

瞥明湛一眼,阮鸿飞笑,“那是,他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喜欢听人说古道今。付兄名声在外,小胖早就向往已久了。”

阮鸿飞与明湛默契十足,一唱一和,付宁性中自有豪气,开怀笑道,“难怪我与小胖弟弟一见如故。”

“付大哥,你与我家老杜是怎么认识的?说实话,我觉着老杜的武功就极好了,一蹦就能蹦到房顶上去。可老杜说,他远不及付大哥。”明湛眼睛含笑道,“付大哥,你有这样的功夫,少凉功夫也极不错。你就只有少凉这一个徒弟么?若有别的,你跟老杜说,他跟皇帝陛下相熟,叫他跟皇帝推荐,又有付大哥你的面子,前程肯定不一样。”

付宁摇一摇头,“官场之中,全靠自己的造化。能做到什么位子,全凭自己的本事,并不是靠谁的面子。”

义正言辞的话没说几句,付宁又道,“我倒是有个弟子在福州城,小胖弟弟既喜欢结交朋友,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明湛笑应了,心想付宁的确热心。热心的人难免热血,更难免重情重义,难怪被家族所困。

明湛与阮鸿飞直奔福州城,在帝都城里,从地下出来的神铁亦被安放回地下。

神铁的事能被压下,不过,有些事情,压是压不住的,现下也只有面对一途。不论是立后冲喜、立皇孙、还是迎太上皇回朝,卫太后只管一样样的解决,她永远淡定自信,胸有成竹,“冲喜一事,我也只是听说过,到底灵不灵,李相,你见多识广,可清楚呢?”

李平舟又不是大仙儿,哪里知晓这个。卫太后这样问,不过是叫李平舟表态而已。李平舟道,“不知太后娘娘有意哪家淑女?”

卫太后真没料到李平舟竟然会对这种带着三分荒唐的民俗土法儿表示赞同,脸上露出一分和软,温声道,“闻李相家有一淑女,正当妙龄,尚未婚配。且李相的忠心,我与皇帝是尽知的。怎么样,李相?你可愿意与皇室结亲哪?”

李平舟竟被卫太后问的一愣,他再也未料到卫太后竟然起了这种心思!

李平舟是忠臣,但是,这种把闺女嫁给皇帝,然后自己当国丈的事…那是亲闺女啊,何况,皇帝陛下现在生死还两说呢?

“李相放心,皇帝素来不是贪欢好色的。如今宫里只有一位青贵妃,待你家闺女进宫,我绝不会让她为妃为妾,直接封为正宫皇后。”卫太后追问,“李相以为如何?”

李平舟死的心都有了,中宫荣耀,饶是以李平舟的耿直,亦并非不动心。不过,眼下皇帝陛下吉凶难料,何况若是有国丈之荣,李家一跃为外戚之家,他这个内阁首辅还怎么当?再者,冲喜能把陛下冲好倒罢了,若是好不了,陛下过身,女儿空有尊荣,这一辈子要怎么过呢?

“禀太后娘娘,臣听说自来民间成婚冲喜,也要合一下八字属相。”李平舟定一定心神,正色道,“臣女若是对陛下龙体康复有益,臣绝无二话。”这样的大事,一时间李平舟真没个准主意。但是,卫太后开口,事关龙体,他不能拒绝。不过,李平舟也不想把事情说死。

“李相对皇帝果然忠心不二。”卫太后笑赞一声,“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待皇帝大安。李相,你就是皇家的恩人哪。”

卫太后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李平舟只得献上女儿八字,再由钦天监测算,若是大吉之选,女儿就得进宫。

“至于立皇孙一事,我想着,待皇帝大安,由皇帝做主,最合适不过了,李相以为呢?”卫太后问。

“是。”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李平舟自有分寸。以往李平舟就不赞成过早的册立皇孙,如今得再加上一个“更”字。李平舟另有用意,问道,“太后娘娘,先前,鲁安侯其孙对陛下大逆不道之事,臣等奉太后谕令凤祈年回帝都受审。如今其人已至帝都,关押至宗人府,何时开审,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既然人都到了,宜早不宜迟,责令宗人府快些开审就是。”

“是。”李平舟恭声应下,卫太后道,“自明湛登基,慎亲王是宗室里辈份最长的人了。宗人府的事,还要他这个宗令打头儿呢。慎亲王是个明白人,李相你是四朝老臣,又是皇帝的首相,你去说一声,也显着内阁与宗室的和睦不是?”

李平舟沉声道,“太后娘娘虑事周全,臣深感敬佩。”

卫颖嘉傍晚才进宫,行过大礼后,卫太后问,“可有眉目了?”

“是。”卫颖嘉道,“昨儿栖凤山动静儿不小,山塌地陷,臣去仔细查探过,那深坑里有炸药爆炸后的痕迹。山下有一深坑,坑最深处有九丈左右,宽九丈,定是强性炸药所为。民间烟花爆竹或有炼制丹药,多用火药。再者,兵部武备司,徐秉堂徐大人之前就在研究烈性炸药。臣找懂行的人看过,深坑里所留药痕,与徐大人新研制的炸药无异。”

“臣又命人去内务府查过,徐大人那里炸药的出入一笔一笔都清楚,并无差池嫌疑处。就是兵部预留的火药,清点后,也对得上数目。”卫颖嘉正色道,“当然,火药还有别的来路,或者是私人挟带,或者兵部购入时有人起了私心,截留在手。火药来路,一时之间也不好查了。”

卫太后淡淡道,“火药来路虽难查,不过,徐秉堂研究出这种新型的火药配方不过数月。这是朝廷机密,所知者不过寥寥数人。”

卫颖嘉道,“臣命人查过,配制密方保存在陛下这里,兵部尚书顾岳山都不清楚,唯徐秉堂与陛下知晓。”

是了,明湛对于配方的保密性向来是做到极致的,这种火药的配方,根本就没往兵部走。

“徐秉堂不太可能把配方泄露出去。”徐家是自明湛登基后方才显赫起来,不论太上皇复政,还是再立皇孙,徐家所能得到的不会比现在更多。要说起不臣之心,再怎么也轮不到徐家。故此,卫太后立时将徐秉堂排除在外,反是吩咐道,“徐秉堂身边得用的人,当时协助他研究火药的那些人,你一个个去查。”

“是。”卫颖嘉道,“还有一件事,顾岳山派了自己的幕僚刘易水去福州城。”

卫太后眉毛一动,“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大早。”

“这倒是稀奇了。”皇帝陛下久病,顾岳山兵部尚书,内阁相辅,该避的嫌疑他自然比常人清楚。在这个时节,怎么会派人到福州城去。而且派的不是寻常人,刘易水虽只是幕僚的身份,却是顾岳山的左膀右臂。且随着顾岳山的官儿越做越大,刘易水在帝都城也小有名声。

再者,若是私事密事,刘易水也该乔装打扮,秘密潜行,却又这样容易被人探知,岂不让人多思呢?何况,若非要事,自不必刘易水亲行的。

卫太后思量一时,沉吟道,“看来,顾家出事了。”

“炸药之事,兵部本就有嫌疑。”卫颖嘉犹疑道,“只是现在看来,顾岳山又是一派光明磊落之相,倒叫人看不清楚了。”

卫太后微微一笑,“刘易水明晃晃的离开帝都,顾岳山摆明车马,行的是阳谋。原由是非,不日即知。”

“娘娘,还需小心顾岳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卫颖嘉提醒道,这时侯,断不能有半分差错的。

卫太后看向卫颖嘉,温声道,“颖嘉,百官在帝都,宗室也在帝都,我与皇帝也在帝都。”

卫颖嘉顿时警醒,忙道,“太后娘娘说的是,现在,只要您与陛下安稳,帝都就是安稳的。”

卫太后眼神晦暗,所有人都认为明湛在帝都养病,这个时候,刘易水竟然南下,究竟是为什么?

203、更新 ...

明湛一行人直奔福州城。

甭看明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时不时就抱怨工作累腰酸背痛啥的,真正赶起路来,啥都不讲究,遇店住店。没店就借宿,再悲催些,借宿都借不着,住山神庙,明湛也没意见。

就是夏天蚊子多,裹着毯子怕热。不裹毯子,明湛格外的招蚊子,被叮的满头满脑满身包。

阮鸿飞配了几幅中药材给明湛放在洗澡水里泡过,才稍稍解了明湛的苦恼。明湛回过头对着阮鸿飞得瑟,“瞧见没,这就是魅力。连蚊子都拜倒本大爷的魅力之下啊。”

阮鸿飞对明湛的厚脸皮不预置评,付宁嘴角抽了抽,他头一遭见到明湛这类型的人类,很有些不适应,问阮鸿飞,“小胖弟弟尚未婚配吧?”

阮鸿飞没说话,付宁安慰阮鸿飞道,“没成婚,难免带些孩子气。待成婚后,就稳重多了。”正常人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付宁又悄悄对阮鸿飞道,“不行先在小胖弟弟身边儿放两个侍女吧?”

明湛耳朵极灵,连忙道,“付大哥,我有心上人啦。”

付宁微惊,然后一脸不赞同道,“小胖弟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婚姻者,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杜兄既为你的兄长,起码得先跟杜兄商议过才好。断不能私相授受,误人误己。”

明湛以前受某某书籍影响,以为江湖儿女,定是不拘小节。不料,大名鼎鼎的付大侠还是个道德君子。故此,明湛觉着,若是日后付大侠得知他处阮鸿飞的关系,可千万不能刺激过大才好。

“付大哥,其实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是极好,若是还能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岂不更好呢?”明湛笑道,“虽然世上,男人可三妻四妾。定有人想着,贤妻美妾,何等美妙。我却觉得,有贤妻美妾之人,日子过的纵使舒坦,也只是他一人舒坦。他这种舒坦,亦仅是肉体上的享受而已,断然难以到达与爱人心有灵犀的境界。”

“要我说,成婚娶妻,倒不必三妻四妾的排场,这一世,能寻到一心有默契之人。同喜同忧同心同德,你看到他就心生欢喜,不见他则心生思念。与他在一起,每一个瞬间都觉着快活,纵使世间有再艰难之事,只要与他一处,便会生出万丈雄心来。”明湛唇角微翘,眼睛望向阮鸿飞,阮鸿飞不觉微微一笑,目光融融之处,明湛道,“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必多,有一个,就是天幸了。”

付宁毕竟不是初出毛庐的毛头小子,听明湛一席话,竟至心有戚戚,笑道,“小胖弟弟,你年纪虽轻,不想竟有这样的见识。只是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寻。似我等寻常人,能寻一体贴可心之人,就足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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