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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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辰青筋直暴:“为什么?”
“口味太甜,就跟女人喝的一样……”
——女人喝的酒不也一样三下两下就把你给放倒了吗统帅大人?!
靳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一把抓起杜澜拼命摇晃:“喂,快醒来告诉我,你们王室里是不是有个叫阿兰的女孩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喂,不会真睡着了吧?醒醒,等回答完我的问题再睡啊!……杜澜!再不醒来我就真把你剥光送去给公主了啊!”
第8章 半脸孩
杜澜其实不重,如果认真量一下的话他也并不很高,只要往肩膀上一扔就可以扛着走了。这人平时很嚣张,但是睡着的时候很温顺,乖乖的趴在靳辰的肩膀上睡觉,一动也不动。
靳辰圆满完成了公主交付的任务,扛着昏睡的王子,踏上了回归的行程。
从桥上下来往前走,绕过夜色中巍峨的祭天殿,来时原本是空旷的大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片小树林。靳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只见刚刚还在的宫殿竟然凭空消失了。从树林里望去,绞缠在一起的树枝遮蔽了天空,头顶上就像泼墨一样暗不见光。
靳辰一惊——幻术!
突然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头顶上轻轻的响起:“把杜澜交给我,我就放你走。”
靳辰抬头一看,一棵大树蛇藤一样的树枝上站着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孩子,半边脸雪白粉嫩,穿着小衣服小鞋子,不过半个人高;半边脸好像被硫酸泼过,整个乌黑夹杂着血红,大片的肌肉溃烂,脓水化得一身都是,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胆战。
“——半脸孩!”
靳辰只在书上看过这种魔物,他们是被抛弃受尽了苦难的孩子的化身,大多经历过父母的虐待或别人的折磨,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魔族的一种分支。他们脾气非常奇怪,如果你能让他们看顺眼,他们就不会为难你;如果你让他们觉得看不顺眼,哪怕你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也会不管不顾的用强酸溶化你的身体。
别看他们身体小,这种冷酷无情杀伤力强的生物曾经给人族造成过巨大的灾难。他们喜欢站在人群中乱喷,一旦被强酸腐蚀一点点,你的肌肉就会迅速大片腐烂,并且非常难治愈。
靳辰看看杜澜,杜澜趴在他肩膀上熟睡,打着小小的鼾。
“——你为什么来青国的王宫?你要杜澜做什么?”
半脸孩那个完好无缺的淡蓝色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靳辰看了一会儿,“……藤熠大人叫我把杜澜带走,如果你不把他给我,我就……”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手上、嘴里喷出浓稠的酸液。靳辰跳起来连退好几步,只见那道酸液就像水箭一样,刹那间烧尽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靳辰一边把杜澜往树下一丢,一边快速的念动咒语。火龙从他手上呼啸着奔腾而去,刹那间在半脸孩的眼前爆炸了。
吼的一声嘶鸣,半脸孩被炸掉了一条胳膊。他猛地暴怒了,也不去管被放在树下的杜澜,劈头盖脸的就向靳辰扑来。
他会飞,但是靳辰不会。在人族对抗魔族的历史上,不会飞这一点始终是人族败仗的主要原因。
靳辰飞快的后掠,但是飞溅起来的强酸让他很难完全避开。与此同时树林就像是活了一样,树枝纷纷伸过来试图抓住靳辰,或在他身后推一把,或在他脚底绊一下。靳辰刷的跳起来,结果在半空中就被树枝紧紧的抓住了脖子。
靳辰眼看着半脸孩扑过来,心下大急,刹那间狠力抓住树干猛地一挣。他力气大得可怕,海碗口粗的树枝被他硬生生掰断了,喀嚓一声落到了地上。
靳辰脚底一滑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地,结果半空中就看见半脸孩向自己扑来,一边长大了血淋淋的嘴巴……
“操杜澜!老子今天要为你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那人看上去是自由落体掉下来的,冲击力惊人,砰的一声就重重的把靳辰撞飞了出去。
靳辰摔倒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差点撞到树干上,一口血喷出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罗、罗奇?”
罗奇一直背着一把金色的大弓,这时也没时间拉弓搭箭了,直接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直直的插到了半脸孩的嘴里。
“哥们你听好了!”罗奇也是急匆匆赶到的,看上去狼狈不堪,“——就算你是为了那小子才死在这里的,他也完全、完全、完全不会对你负责!”
“……”靳辰突然觉得这笔帐真划不来。
罗奇算是身手非常准确的了,那支箭一直深深插进了半脸孩的嘴巴里,阻止了他那口即将喷出来的强酸。但是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这个魔物,他尖利的长啸了一声,伸手就狠狠的往罗奇脸上抓去。
他的手指已经几乎全烂了,不停的流着混合着强酸的脓水。这一下看上去就是十成十用了狠力,脓水都飞溅了起来,要是被抓到脸的话估计罗奇非得立刻毁容不可。
罗奇一惊,飞快的松开手急速后退。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半脸孩尖利的怒吼一声,直直扑了上来,刹那间就来了个眼对眼。
罗奇不大敢看半脸孩恐怖的脸,眼睛一阖,心说完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风声停滞了,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没有到来,甚至连半脸孩扭曲的长啸都没有听见。刹那间周围一片寂静,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罗奇慢慢的睁开眼睛。
杜澜站在半脸孩身后,一只手疲惫不堪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一只手抓着半脸孩腐烂的手腕,铁锢一样纹丝不动,任凭强酸顺着自己的胳膊缓缓流下。
半脸孩完好的那半边脸上,表情活像是见到了鬼。
“我睡得好舒服啊,”杜澜说,“解决了这个小鬼以后,咱们再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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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奇大叫:“杜澜,你小心!”
半脸孩转向杜澜,狠狠的喷出一股酸液。与此同时杜澜轻轻的一跃而起,几乎看不清他有什么动作,刹那间他已经站在了十数米高的树枝上。
半脸孩尖叫一声,直直的向他冲过去。这种魔物身体小而轻,所以飞起来的速度相当快,眨眼间就到了近前。这一下子极其的凶恶并且难防,靳辰在底下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自己跳上去把杜澜给抓下来。
杜澜却压根就没有躲,在半脸孩扑上来的刹那间,他猛地从后腰上抽出匕首重重挥过。血光、污迹和雪亮的刀刃在同一时刻爆发,只听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嘶鸣,半脸孩的整个头都被他斩飞了出去。
杜澜这一下相当的狠,就那么一把不过寸长的匕首,整个把半脸孩的颈骨都绞断了,并且余力之大,把他的身体都掀飞了出去。
靳辰从脊椎上生起一股不寒而栗。这样的手段和狠辣,只有在鲜血和尸骨中一遍遍的磨练才能得来,只有真正杀人的老手才能做到。
树林的幻象开始渐渐的扭曲和消失,杜澜从树枝上轻巧的飞下来,脸色沉郁:“每次杀掉半脸孩以后我都会觉得心情很不好,都怪你们两个动作太不利索了。”
靳辰试图和他说道理:“人家是魔族的藤熠派来找你的,目标是你不是我们,要不是当时我在、要不是罗奇及时赶到的话,现在你已经……”
罗奇颤抖着回头:“哥们别说了,你想和半脸孩一起被杀掉吗?”
靳辰看看杜澜全身萦绕的杀气,默然闭嘴。
“为了发泄我不爽的情绪,”杜澜一手一个勾着他们俩的脖子,“咱们一起喝酒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国的王宫经常被魔族光顾,所有人都完全不把这个被杀掉的半脸孩当一回事。杜澜更是干脆,看女王不在没人敢管他,就直接跑出去喝酒了。
王宫的九道门外是繁华的大街,在路边有个不起眼的小酒馆,红色的墙绿色的瓦,歪歪斜斜的插着一个烟囱,因为深夜没什么客人上门,门口的酒保都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劲来。
“你的手真的没事吗?”靳辰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还是关心的问。
杜澜的手腕上溅满了酸液,顺着胳膊慢慢的往下淌。他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看了一眼,一把抓起靳辰的衣服下摆,漫不经心的擦了擦。
刺啦一声白烟袅袅,靳辰的衣角烧了一个大洞,杜澜手腕上的皮肤晶莹白皙,连破皮都没有。
“你,你,你……”
罗奇面无表情:“他皮厚,烧不穿。”
靳辰欲哭无泪的捧着自己的衣角:“我就带了几件换洗啊!”
“老板娘!”杜澜一拍桌子,“再来两壶玉酿春,都记在这个蚩国人账上!”
靳辰想要抗议,杜澜冰凉的面具上刹那间闪过一道森冷的光,于是可怜的蚩国小将军再次默然的闭上了嘴。
深夜的店堂里只坐了他们一桌,老板娘大婶也没什么干劲,懒洋洋的给他们上了酒,跟施舍一样赠送了几碟子花生和干巴巴的小牛肉。所幸三个年轻人都是在战场上吃惯了粗粮的人,有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剔,就着白酒吃点花生,都觉得很舒服。
这个小酒馆平时就没什么人光顾,因为开在王宫门口,口味又不大咋的,一般讲究精细饮食的文臣是不会光顾的。平时的顾客大多是一些出征归来的将领战士,经常会发生将军们喝醉了发酒疯、然后被大婶提着领子扔出门去的情况。
靳辰酒意上头,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胆大妄为的去揉杜澜额前的头发:“毁容脸,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泡到妞的?你们青国的妞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罗奇凑过来:“你应该问我啊,问他有什么用?女人嘛都喜欢有财力的男人,当然一定要会说好听话,出手一定要大方,还有记住偷吃不能被女朋友发现,不然你会损失两根肋骨的……”
“为、为什么是两根?”
“笨蛋,还有两根要留给小舅子嘛……”
“为、为什么是小舅子?”
“如果你愿意再留两根给女朋友的长了一张女人脸的哥哥也没关系啦……”
“等等!”罗奇猛地一个激灵:“女人脸!——杜澜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只是喝多了!”
……杜澜一动不动的坐在他们两个中间,闻言茫然的抬头,貌似是看了罗奇一眼,接着轰的一声重重倒下。
靳辰看着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头:“……他又喝醉了……”
罗奇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捉住了杜澜的一根头发,轻轻一拔。
毫无反应。
“他确实是睡着了,”罗奇权威的坚定完毕,“他醉的快醒的也快,咱们继续喝吧,不用管他。”
曾经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刀戈相见的敌对国的将军,在泡妞和逛窑子这件事上找到了男人的共同话题,并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交流和讨论。这俩人非常无耻的勾肩搭背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把第二天还有工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两个人都醉醺醺的倒在了店堂里,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哗的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杜澜猛地打了个寒战,猛地惊醒:“大婶!”
老板娘大婶插着胖胖的腰,威严的居高临下注视着他:“打烊了!”
杜澜往左看,罗奇一边打鼾一边吹着鼻涕泡泡;往右看,靳辰一边翻身一边喃喃的说梦话:“阿兰……阿兰……”
杜澜头痛欲裂:“大婶你太会柿子捡软的捏了……”
青国第一统帅大人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银子付了帐,一手一个架着同伴,艰难的走出了小酒馆歪歪斜斜的门。
外边夜凉如水,一阵冷风吹来,杜澜活生生打了个寒战。把这两个累赘一一送回去是不可能了,三个人中只有自己家最近,顺着这条大街走到头,好歹能将就一晚上。
谁都知道青国第一统帅大人脾气古怪,一个人独居在王宫大街的小宅子里,独门独户没有外人,连个服侍的佣人都没有。他在朝中也没什么朋友,从来都不邀请别人去家里喝茶,除了罗奇之外只有女王大驾光临过几次,回来之后深有感慨:“乱得跟猪窝一样。”
杜澜把两个累赘架进猪窝,正好罗奇这时候说梦话,抓着他的脖子甜蜜的呻吟:“阿青,嫁给我吧……”
杜澜毫不犹豫的把这流氓丢在了外边堂屋的地板上。罗奇皮糙肉厚,竟然在木头地板上翻了个身,又香甜的睡着了。
靳辰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一路架着往前走,好像门开了又关,一番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他被人重重的丢在了一张软榻上。房间里好像点燃了蜡烛,光线有点太亮,他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一双漂亮的、翡翠绿色的眼睛,几乎贴在他眼前,冷冷的注视着他。
杜澜横眉冷对:“往边上去去,不然我没地方睡了!”
在靳辰已经不大清楚的意识里,他只看见一张和梦中情人无限相似的脸,最然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那都不重要。
那是阿兰,他惦记了两年寻找了两年,却就像泥牛入海一样杳无音讯的阿兰。
靳辰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杜澜的肩膀,简直用尽了全身力气:“阿兰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我等了你这么久,除了你之外看都没有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咱们结婚吧……”
杜澜嘴角抽搐了一下,靳辰实在是太用力了,这人原本力气就大,酒醉后更加不知道轻重,刹那间杜澜听见了自己肩膀骨头上传来的喀嚓声。
“不要走!”靳辰一把把杜澜抓进怀里,“……咱们结婚吧,咱们生一窝小孩子,到老了就盖一个大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看着儿子一个个长大女儿一个个嫁掉,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杜澜说:“抱歉,恐怕我没法给你生一窝小孩出来。”
靳辰迷茫的盯着杜澜的眼睛,虽然他脑子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但是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喜悦,以及一股本能的冲动。他全身的温度是这样燥热,怀中的身体是这样清凉而柔软,手底下的皮肤细腻光滑、美好得让人窒息。烛光下仿佛一切都不真实了,美丽得仿佛梦境。
靳辰亲吻着杜澜的皮肤,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但是随着那股火苗越烧越旺,他终于迫不及待的吻上了杜澜的唇角。
”……“杜澜的额角突然爆出了青筋。
第9章 不可饶恕的事
靳辰醒来的时候外边已经天色大亮了,他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宿醉留下的后遗症还一跳一跳的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突然靳辰不动了,脸色就向被雷劈了一样灰白。
光溜溜的……他全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穿……
发……发生了什么事?!
靳辰飞快的从床上一跃而下,抓起裤子飞快的套在身上。外衣已经找不到了,这个房间他完全陌生,地上凌乱的扔着纸张、公文和几双室内穿的软鞋,外边庭院里传来嘀嘀咕咕的鸟叫声,欢快无比。
昨晚他们在一起喝酒,总共就三个人,杜澜、罗奇和自己、然后他们都喝醉了,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被架到了一个房子里,然后他好像看见了……看见了阿兰!
靳辰仿佛被电打了一样直起身,僵硬了。
他亲了阿兰,虽然记忆很混乱,但是他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把一个人按在床上亲吻了。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好像在这个片段后就完全中止,剩下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想不起来。
昨晚除了自己就两个人,罗奇和杜澜;难道自己把谁当作阿兰,并做了什么……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不成?!
靳辰一骨碌爬起来冲出了门。外边堂屋里,罗奇摊平了躺在地板上,十分香甜的一边打鼾一边喷着鼻涕泡泡,呼声震天。
“快起来!起来!”靳辰玩儿命的把罗奇推醒,“杜澜上哪去了?这是在哪里?你他妈快醒醒!”
罗奇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干吗啊这么早?”
“这是什么地方?喂!你他妈再不起来我就揍你了!”
罗奇抱住头,喃喃的道:“我怎么知道,我喝得又不比你少……离酒馆比较近的应该是杜澜家吧,冷静点啦没人会把你拐走卖掉的……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靳辰一脚踢走罗奇,飞快的起身往屋外跑去。
这座宅子虽然小,但是却有个挺大的后院,种着花木竹子,一层层白玉台阶往下铺去,倒是也称得上曲径通幽。庭院里还用竹管引来一方小小的温泉,老远就听见淙淙的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靳辰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欣赏这一番自然的美景。
温泉上缭绕着温暖的雾气,杜澜靠在白玉砌成的围壁上,背对着他,半个身体埋在水里,完全看不见脸,隐约只看见打湿的头发披在细白的脖颈后。
从这个角度望去,完全是一个受尽迫害的、非常弱小非常委屈的受害者形象。
靳辰心惊胆战的顿在原地,第一念头是赶紧能逃多远逃多远,半晌之后终于自责和悔恨的心理占据了上风。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这是他祖父和他父亲一代代传下来的家训。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靳辰嚅嗫着说。
杜澜仿佛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庭院里只听温泉里轻微的流水声,还有远远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叫。
半晌之后只听杜澜淡淡的说:“没有下次了。”
靳辰的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裤裆里。
杜澜说:“滚。”
靳辰灰溜溜的回到堂屋里,一路上只觉得阳光灰暗,竹林憔悴,鸟儿一声声仿佛在嘲笑他,整个世界都没有光彩了。
罗奇正坐在堂屋的地板上伸懒腰,见他进来,心满意足的问:“哥们你怎么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谁欠你钱了?”
靳辰痛苦的摇摇头:“我做了很对不起别人的事……”
眼看罗奇还要兴味盎然的追问,靳辰赶紧推开他:“什么都别问了,我现在乱得很,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罗奇莫名其妙的抓抓头发,“喝醉了酒还要想?都像你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天天都要活在思考中了吗?你们蚩国人真奇怪!”
以结婚过日子为人生重要目标的、一心一意只暗恋着阿兰姑娘的、纯洁而负责的好男人靳辰,在一个醉酒的晚上,疑似酒后失德做了一些对不起朋友的事,因此他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自责和困惑中。
杜澜是个强悍的、据说还很残暴很毁容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朋友义气的人,虽然比较让人胆战心惊,但是总体来说并不难以相处。虽然别人都说他手段狠,但是他也并没有伤到身边的人,反而还兢兢业业的保护着青国王朝的稳定;虽然他看上去不是那么可靠,但是昨晚确实是他付了酒钱,还好心的把他们两个架回家里来睡觉,而不是任凭他们留宿街头。
强烈的自责席卷了靳辰的心。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自己这么粗暴而无礼的对待,发生了这样让人不可饶恕的事……可怜的杜澜,他一定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杜澜泡好了温泉,戴着他的面具,披着一件薄薄的睡袍,挑帘走进堂屋里。
靳辰抬头一看,正好看见杜澜领口微微开着,一截细腻的脖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仿佛泛出玉白色的光。一阵极其让人脸红心跳的联想不由自主的冒出头,靳辰慢慢的张大嘴巴,脸红了。
“靳辰?喂,靳辰?”罗奇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你没事吧?”
嗡的一声警钟敲响。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么邪恶的事情!简直是禽兽!没有人性!
靳辰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去,非常狗腿非常虔诚的抓起杜澜的手:“我,我不会再做出那么恶劣的事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杜澜慢慢地说:“……下次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先不说那个了,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坐下来?要睡觉吗?”
“……头有点昏。”因为温泉泡多了。
靳辰不由分说的架起杜澜,就像是保护一个珍贵而易碎的、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倒在软榻上,然后拉起被子盖好,转身去体贴的倒了杯热水。杜澜一旦光线亮就睡不着,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靳辰在他的小厨房里折腾,半晌之后竟然捧出来一碗刚刚下好的热腾腾的饺子。
杜澜的眉毛抽搐了一下:“……我早上一般去街头那家小茶栈里喝茶。”
靳辰立刻放下饺子:“我这就去买。”
罗奇石化的站在堂屋里,看着靳辰风风火火的从杜澜的内室里冲进厨房,又从厨房冲进内室,然后再从内室里冲出来,径自出门去买早茶。这诡异的一切让罗奇产生了一种自己可能还在做梦的错觉,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下一秒疼得嗷的一声,眼泪汪汪。
“顺便帮我也带两个包子回来啊!”罗奇趴在门框上,对飞快消失在烟尘中的靳辰大叫着。
杜澜从卧房里走出来:“他真的出去了?”
罗奇木然的点点头:“我一定是还在做梦,我竟然觉得他好像是在讨好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把你给睡了?”
“没有啊,”杜澜说,“他好像是喝多了想吐,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去院子里吐,非要拉着我吐在我身上,搞得我一头一脸都是脏,太恶心了。”
罗奇震惊的盯着他:“那你洗澡了没?”
“洗了,这小子睡得雷打不动,我只能把他的脏衣服也洗了。我自己泡了整整一个晚上,好像现在还有点酒腥气。”杜澜闻闻自己的领口,“不行,我还得去泡一会儿,等早茶买回来了再叫我。”
罗奇愕然目送着杜澜走出房间,回头望向大门口,靳辰狂奔时留下的一路烟尘还在袅袅飘散。
……也是哦,竟然吐了杜澜一身却没有被他当场撕碎,真是常人难及的好运啊。罗奇有些羡慕的想着,又慢慢躺回屋角补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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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早上还是非常不错的天气,到下午竟然阴云密布,呼呼的刮起了风。杜澜从王宫里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的小雪,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尽可能快的往家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靳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不由分说塞过来一件锦袍:“叫你半天了都没听见?马上要下大雪了,这个你拿着!”
杜澜直觉要递回去,靳辰却把锦袍抖开,仔细的给他围在脖子上。非常柔软厚重的料质,带着烘然暖意,其实是非常舒服的。
杜澜本体非常弱,他的身体周围萦绕着防护层,虽然这种由精神和法术凝结起来的保护并不能完全抵御攻击刀剑的攻击,但是御寒却足够了,并不需要在冬天穿很多衣服保暖。
他很想对靳辰说,虽然你昨晚吐了我一头一脸都是,但是今天你已经跟老妈子一样伺候了我一天了,差不多咱们就适可而止吧好不好?
但是靳辰一点也没有停止赎罪的意思,他非常仔细非常温柔的给杜澜围好了大衣,满意的审视一番:“我得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这人向他挥挥手,竟然就这么冒着小雪往回跑去。
边上路过王宫的女侍从官,一直目送着靳辰的身影消失在偏殿的台阶上,才对杜澜笑道:“蚩国的靳将军真是个懂得体贴别人的好人哪!”
杜澜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女侍从官条件反射般记起眼前的统帅大人有多么严肃,于是立刻退去半步:“实在是抱歉,统帅大人……”
杜澜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下雪的天气天黑的特别早,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夜色已经沉沉的压下来了。杜澜推开家门,堂屋里一片黑暗,穿堂风透过老旧的门板呼啸而至,冰冷凛冽不带一点温度。
杜澜阖上门,摸黑走到桌前去点灯。
突然肩膀被一只手按住了,一个熟悉的气息缓慢的在身后移动,最终渐渐的俯在耳边上:“看来你在人类的地方过得也不好嘛,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人照顾你?”
“我已经不是要人照顾的孩子了,”杜澜把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还有,离我远一点,父亲大人。”
烛光呼的摇曳起来,杜澜回过头去,冷冷的盯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藤熠。
“啧啧,你那是什么眼神,像是一个孩子在面对他慈爱又和蔼的父亲吗?”
“您什么时候都没和慈爱这两个字沾上边。”
“我这么仁慈的不计较你杀了这么多年给我暖床的女人,也不计较你一直以来从没停止过的悖逆,还不够慈爱的了?如果是其他的孩子,早就被我杀了。”
“您可以试试看杀掉我啊,如果您做得到的话。”
藤熠盯着杜澜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和魔族可以在这样的眼神下无动于衷,他见惯了那些人惨叫呻吟、落荒而逃,在他面前,很多人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杜澜漫不经心的低下头,点燃桌面上的第二根蜡烛。这个房子实在是有点透风了,穿堂风呼啸而过,很快就熄灭了他手中的火褶子。
藤熠伸手去轻轻摘下杜澜脸上的面具。这一刹那间小小的火光又燃了起来,映在杜澜毫无遮挡的侧脸上,眉眼轮廓异常的深刻而精致,这样美好的雕凿品,好像一碰就坏了一样。
藤熠两个手指关节在他侧脸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不要一见面就讨论生死这么残酷的话题,我亲爱的孩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样轻松的语气,就好像这一阵子不断被派来又不断被杀掉的魔物都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杜澜不是很领情:“我很好。”
“为什么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以你现在在人族的地位,建一个大一点的宅院、多找几个佣人来不是难事吧?”
“我没有您那样的闲情逸致。”杜澜冷淡的道,“一个人能倾注的精力是有限的,过于注重外部的享受,就会让自己的精神和意志松懈下来,从而无法完成既定的人生目标。为了避免沉溺于欢乐和享受,必须时刻用艰难的外部环境来提醒和束缚自己,时刻谨记住克制阴暗的欲望。”
“啊,我想起来了,”藤熠说,“你是个禁欲主义者,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变。”
他退去几步,轻松的坐在扶手椅里,口气非常愉快:“我真感到奇怪,明明你是在最靡丽、最淫 乱、最贪图愉悦享受的魔族长大的,却像个神族的卫道士一样禁欲和严肃。我本来以为你在人族生活几年之后就会有所改变呢,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无趣的老样子。”
“没有完全继承您的意志,我感到非常抱歉。”
杜澜的口气还是一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藤熠感到非常有意思,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向杜澜招招手:“过来。”
杜澜顺从的走过去。
“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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