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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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阔深深的俯下身:“奴才求王爷:夜深露重,明德公子体虚气寒,打发他回去休息了罢!”
东阳王刚要说什么,张阔又不动声色的加上一句:“如果皇上半夜召公子入宫,万一公子有个什么差错入不了,那该是谁的错呢?”
东阳王晋源猛地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中窜了上来。
他知道他那个皇兄宠爱上官明德,宠爱到了几次想建九重深宫锁住美人的地步。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自己锁住的美人把目光投向深宫外面的男子身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偶尔一瞥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倒霉的一定不会是上官明德。这个人多滑溜啊,他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个危险的境地中去?
晋源一下子清醒了,立刻堆出一脸笑容:“既然这样,那明德你就快休息去罢,本王也有些倦了,是回府的时候了。”
明德抿唇一笑。那点盈盈的笑意在灯火辉煌中仿佛沾了毒药,真正是色之一字、刮骨尖刀:“——既然如此,那臣就告退了。”
在晋源眼里,那笑意里竟然有些遗憾的意思。
东阳王晋源没有立刻告退,因为上官侍郎热情的挽留,所以晚宴又耽搁了一会儿。
明德躺在自己那小偏院的榻上,冬天天气寒凉,薄薄的棉絮难以保暖,所以他没有立刻睡着。心里有一个地方总隐约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一样。
东阳王李晋源……原本可能登上九五的人物,却被太子李骥抢了先……
啮血为盟,起兵开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肖想着皇位?
——明德,你宁愿甘居人下以色上位,也不愿效仿征公魏征,做那开国的功臣吗?
明德无声的冷冷的笑了。乾万帝再残忍暴戾不是个玩意儿,也好歹算得上是个圣君。你李晋源呢?不过投机倒把之徒罢了!
他翻了个身准备入睡,突而脑子里好像被一道闪光划了过去。东阳王晋源那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低哑和谨慎,像极了那天晚上的……
那天晚上刺杀太子的三个西宛刺客中,那个一语道破他暗卫身份、后来又逃掉了的第三人!
明德霍然返身下床,仅仅披着一件亵衣就冲出了门。谁料张氏结束了晚宴,正满心恼怒的来到门口准备找他算账,门一开两人立刻就撞在了一起。
张氏身边小厮一拥而上:“太太!”“还不快叫郎中?”“没有王法了不成!”……
张氏撒泼大哭着抓住明德:“天杀的混账东西,跟你那贱人的娘一样以下犯上,敢杀人了啊!你们都看着干什么?快快给我拿下去关起来,叫老爷!”
上官侍郎正点头哈腰的在大门口恭送东阳王,听了小厮的汇报,便点点头低声道:“先关起来再说。”
小厮飞快的退下,晋源心里八成猜到怎么回事,但是脸上一点声色不露,只是昂首挺胸的上了车。他身边贴身管事服侍着送上茶水,刚要退下的时候就听晋源问:“上官明德犯了什么事要遭家法?”
那管事的点头道:“奴才打听了,听说是冲撞了夫人张氏。”
晋源点点头,半晌道:“你说,我皇兄这么宠爱他,怎么就能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欺负?”
管事的陪笑道:“奴才哪知道。说句篡越的话,皇上也许就想训训明德公子的性子也不一定呢。”
晋源合上眼睛养神,没有人晓得他在想什么,只看见茶雾朦胧中,他脸上不知道在冷笑着什么。
“……训训他的性子?”晋源觉得万分好笑一般,“——不是那么一回事,皇上他压根、压根就没想到那一回事上去……一朵花只要被人赏的时候开得漂亮就是了,没人看它时,谁管它开得怎么样呢?”
东阳王晋源喝多了酒,三更半夜搂着侍妾刚刚入睡,突然宫里一道圣旨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请”王爷进宫面圣。
晋源大惊,不过是去赏光了一下上官家的夜宴而已,难道皇上这么快就全知道了?
他急匆匆的从热被窝里爬出来连夜进宫。皇上正坐在涟漪宫里,内室之前仅仅一张黄梨木茶几,边上一盏九曲连环莲花灯,隐约几个珠环翠绕的美人藏在帘幕之后侍奉着,半点笑语不闻。
晋源一见这样子,立刻大礼跪拜:“皇上今晚召臣,不知所为何事?”
乾万帝放下雨过天晴的小茶杯,笑道:“听说皇弟有意迎娶上官明德的姐姐,是不是这样?”
晋源犹疑了一下,低头道:“臣……臣已有王妃及侧妃、侍妾若干……”
乾万帝立刻问:“——上官明德艳色过人,他姐姐想必也不差,怎么,入不得皇弟的眼吗?”
那个意思,直接就是说:你觉得朕的小明德长得不好看是吧?
晋源迭声道:“臣不敢!不敢!上官小姐明艳秀丽性情淑德,得之为臣之大幸!”
乾万帝“哦”了一声,晋源那根绷紧了的神经还没有来得及放松下来,就听他缓缓地问:“他姐姐和明德长得像吗?”
东阳王晋源头上的汗立刻就这么下来了。张阔侍立在乾万帝身边,这时咳了一声,低声的对皇帝说了句什么,半晌只听乾万帝笑问:“听说皇弟喝得很多,是不是这样?”
晋源岂不是聪明人,立刻顺着张阔指点的求生之道一路往下走:“——是是是,臣一时贪杯,喝得多了,对上官小姐的印象也实在是不大清楚了……”
他心里正想着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的谢谢张公公,谁知皇上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过来扶起他,朗声道:“那是,酒不醉人人醉人啊!”
晋源一把挣脱了他皇兄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饶命!”
“我饶你什么?”
“臣知错!”
“皇弟犯了什么错?”
晋源脸上的汗簌簌而下。皇上这个醋吃的,未免太微妙了。
乾万帝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慢慢的笑着走回了首座,极其舒坦极其悠闲的往榻上一坐。晋源低头跪着,半晌才听他淡淡地问:“既然去赴了宴,就把那新鲜好玩的事说来给朕听听吧。朕整日深居宫中,真是太无聊烦闷了。”
晋源抹了把汗,心里急速的思考着皇上这话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涵义,一边想一边僵笑着开了口:“臣只见了上官侍郎和夫人,其他人未见……说来也新鲜,臣竟然以前从不知道上官家家教这么严的。”
他把出门前听明德被关禁闭的事简略说了说,原本以为皇上会很感兴趣的,谁知乾万帝淡淡的打断了:“这个朕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还容忍着别人爬到你那小心肝的头上去作践他?
晋源颇有些不能理解,只能一磕头:“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乾万帝笑了起来:“皇弟和朕感情生疏,要是和朕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朕一贯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晋源心内大骇,面上佯作惶恐:“陛下说的是,臣今晚孟浪了。”
乾万帝挥挥手:“皇弟喝多了,想必精神不济,回去休息吧。”
第13章 楚妃堂前
明德在家不知道是看书还是被关起来,乾万帝竟然也忍着没去召他。一直到开春的时候,春闱将近,主考官丁恍将考生名单报到了御书房,乾万帝一看就看见了上边上官明德四个字。
乾万帝手指抚摩过那四个字,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半晌道:“爱卿辛苦了。阅卷过后,将前三甲进士的卷子都送来给朕看看罢。”
皇帝亲自阅卷的前例不是没有,但是一下子阅这么多,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丁恍忙问:“陛下是全部都看,还是臣挑出文章极好的送上来给陛下过目?”
乾万帝反问:“朕不该亲自审阅我朝的日后的栋梁之才吗?”
丁恍赶紧跪在地上:“臣遵旨!”
张阔在一边无声无息的站着侍候,一会儿见丁恍走了,才使眼色给宫女。宫女忙端上一碗参汤,张阔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书桌前,道:“陛下。”
乾万帝猛地回过神:“嗯?”
张阔一边倒参汤,一边请示:“皇上今晚翻哪宫娘娘的牌子?”
乾万帝看看眼前的玉制案牍。这个正当盛年的皇帝后宫并不丰盈,最多的时候不过二十来人;后来明睿皇后死了,贵妃死了,夏昭仪死了;四妃原本就没有封满,再加上因故走的走散的散,现在不过十余个而已。
就这十余个人里还有位份很低的、不受宠的、被冷落的,算起来真正比较规律侍寝的,不过偶尔一两人而已。
“张阔啊,”乾万帝沉吟了一会儿,竟然笑了起来:“你说,要是朕当着明德的面大选秀女,那孩子会怎么样?”
张阔恭敬的俯下身:“回皇上的话,明德公子武功日益精进,皇上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乾万帝哈哈大笑起来:“张阔,你很了解那小东西嘛……也是,他这么维护皇后,倒是个自古以来少有的孝子。”
皇上站起身来:“也罢,咱们去看看皇后在干什么吧!”
自从上次被禁足之后起,皇后就在冬暖阁里设立了静安堂,每天念经诵佛,说是给皇朝乞求太平。乾万帝跟这个皇后不和几乎是整个朝廷都知道的秘密,皇后没有生育,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势力支持,又不再年轻貌美,前后被禁了几次足,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皇后位置已经坐不稳了。但是奇怪的,不管她这么皇后当得有多冷清,她还是继续的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
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后二人情深义重,知道的就觉得是皇上后宫不丰,没找到可心的佳人,于是可着劲儿把女儿往宫里送。前段时间恰巧是明德闭关念书的时间,死了的丁贵妃娘家送来一个庶出的小女儿,长得很是妩媚,不久就封了昭容。乾万帝到了皇后静安堂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边传来丁昭容年轻张扬的笑声:“皇后娘娘为皇上的生辰准备了什么礼物?这是什么,是手抄的般若波罗密经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手抄的经书,娘娘赐给我看看好吗?”
门口的小太监刚要朗声通传,乾万帝摆了摆手,饶有兴味的站在了门口侧耳听起来。
只听精致的凤凰琉璃月亮门里,皇后的声音四平八稳:“难得年轻女孩子对这东西感兴趣,妹妹要看,拿去便是。”
丁昭仪便欢欢喜喜的拿过来在手中翻,一边翻一边赞道:“皇后娘娘的字写得真好看,妹妹也写簪花小楷,但是远不如娘娘的字练得好呢。这样用心的厚礼,皇上一定喜欢。”
皇后微微的笑了笑:“这深宫里有什么打发时间呢,无非写写字,画两笔,消磨日子罢了。妹妹若是无事也可以练两笔,慢慢的就练好了。”
丁昭容掩嘴笑道:“哎呀,不怕娘娘笑话,我哪里有那个清修的时间呢?皇上天天过来,我连一刻轻松的时候都没有;昨天各国使臣觐见,原本以为可以休闲一日吧,谁知又被皇上召去侍宴……”
皇后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是看她那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又说不下去。
丁昭仪倒是眼尖,一看看见皇后皱眉,立刻惊慌失措的起身:“娘娘怎么了了?不舒服吗?可要宣太医?”
乾万帝向张阔使一个眼色,张阔立刻高声道:“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仪仗矗立在凤门两边,乾万帝大步迈进宫里,皇后和丁昭容都没想到他会突然从天而降,当时就愣住了。
丁昭容立刻跪下,梨花带雨的扑上前来:“陛下!陛下,不好了!臣妾不知何处口误,把皇后娘娘气出毛病来了!”
皇后面色肃然的起身:“臣妾拜见皇上。”
乾万帝轻描淡写的挥挥手示意皇后坐下,然后亲手扶起了哭成泪人儿的丁昭容,温言道:“皇后是一国之母,肚量很大,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无心之失而生气呢?”
他抬眼看向皇后:“是吧?”
皇后牙关生生的咬紧了,齿缝间逼出一个是字。
“那就好,”乾万帝扶着丁昭容坐在椅子里,兴致颇高地问:“昭容没事来找皇后说什么呢?”
丁昭容羞怯的笑了:“臣妾看皇后娘娘的手抄经书真是一手好字,正自愧不如呢。”
“是么?”乾万帝伸手拿过经书,随便翻了两页就放下了:“皇后有这个空不如照管后宫、管管人事,总比花时间信神信鬼来得好。神鬼之事原本就是迷信迂腐的人才相信的,你贵为一国之母,怎么也跟着信起这些东西来?”
皇后被说得几乎挂不住面子,只得低声道:“臣妾记住了。”
乾万帝随手把经书一扔,谁料恰巧砸到了桌上陈设的长颈琉璃水瓶,啪的一声水瓶翻倒,水面迅速的洇湿了书页,模糊了字迹。
丁昭仪一看,慌得又要站起来:“皇后娘娘!这……”
皇后伸手把经书拿过来,随手往边上放了,平淡的道:“毁了便毁了罢,妹妹不必惊慌,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丁昭容还娇怯得不敢说话,倒是乾万帝又转向她,好像情绪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兴致盎然地问:“爱妃今天吃了什么?”
丁昭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便细细的掰着手指给他数,水晶包子、虾饺、汤圆等等,一样一样的评价厨子的手艺如何、花色如何、味道如何,一直说了半晌,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乾万帝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搂着妃子在皇后的清修佛堂里调笑,反倒是越来越高兴了。
他就是不喜欢这个皇后,活生生就是一对怨偶。
其实皇后也没什么,贤淑有肚量那是当然的,从来不倾扎后宫众妃,从来不说三道四。甚至连上官明德,也是她送到乾万帝的床上去的。
但是乾万帝就是看她不顺眼。明德越费尽心思的维护她,就越让她被乾万帝所厌恶。
丁昭容说得高兴,粉脸含羞的撒娇:“皇上,天色晚了,不如……”
乾万帝猛地回神,霍然起身,冷冷的道:“皇后便自行休息去吧。”
皇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福了一福,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去注意看她。乾万帝拉着丁昭容刚要走,突而身边伸出来一只手,手上端端正正的捧着一个描金磁盘,上边放着两杯西湖龙井。
乾万帝眼睛一扫,只瞥见是一个低着头的侍卫,便不大耐烦地问:“这是干什么?”
那侍卫抬眼微微一笑,斯文甚至温柔的回答:“——臣代皇后,端茶送客!”
乾万帝猛地顿在了原地。
那侍卫装扮的,赫然就是大半个月没见的上官明德。
丁昭仪茫然的看着乾万帝,又转头去看了看明德。这个侍卫很漂亮,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这个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眉目如画就不用说了,他眉眼之间还有种不一样的意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冷、有点肃淡、还有种五官过于秾艳而显出的戾气。
他和这个后宫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是就是有所不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温顺而恭谨的,这个人却暴戾、利落、高高在上、针尖一样刺人。
乾万帝突而后退了半步,低声问:“端茶送客?……送谁?谁是客?”
要是明德这时候敢说一声“送的就是你这个客”,那乾万帝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明德笑了起来,这么一笑,他眉目间就有了一种明亮甚至清澈的神采来:“——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皇上当然是主人了。也罢,既然送不了皇上,那这送客茶臣就自己喝了罢。”
他拿起杯子仰头刚喝了一口,乾万帝一把夺走茶杯,就着他刚才沾唇的地方,一口闷掉了剩下的茶。
砰的一声乾万帝把价值连城的青玉古盏甩手摔碎在地,上前去一把抓住明德的胳膊,把他硬生生拖到皇后面前去,指着她的鼻子问:“你堂堂一个皇后,鸡毛蒜皮的事都要靠着他来给你出气吗?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占着这个位置了!叫他来当皇后得了!”
其实皇后也没想到明德会扮成侍卫守在宫外,但是她还是一声不吭的跪了下来。
“跪跪跪!就知道跪!除了跪你还会什么?整个就是个废物!”
乾万帝话音未落,明德霍然跪地:“皇上息怒啊。”
丁昭仪惊慌失措的躲在金雕红漆柱之后,不禁向明德看了一眼。这个少年虽然跪着哀求皇帝息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那个少年其实在笑,在嘲讽的、轻蔑的、狠辣的微笑。
乾万帝伸手去板着他的下巴:“你又求我什么?”
“臣求皇上息怒啊,”明德说,“——您堂堂一个皇上,鸡毛蒜皮的事都要靠痛骂皇后才能解气吗?既然这样皇后也不用耽误您什么时间了,耽搁了您的丁昭仪侍寝,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得无比温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婉若好女了。
丁昭仪脑子里嗡的一响。任何人都不敢这么对皇帝说话,除非是想上午门去,想被株连九族。
乾万帝的脸色果然扭曲了,那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下一刻就要把扳在明德下巴上的手指移到他脖子上去,狠狠的掐住他一样。
“上官明德,”乾万帝李骥从牙齿缝里逼出来几个字,“——你以为明天就春闱开考了,你一只脚已经踏出京城的城门了是吗?”
“臣不敢。”
“朕可以立刻就取消你参加考试的资格,你信不信?”
明德接口道:“臣如何不信。”
乾万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阴霾入骨,就像是野兽在猎食之前专注的盯着猎物的目光。上官明德温顺的跪着,任凭自己的下巴被紧紧的掐着,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好像完全没有马上就要被撕碎的感觉一样。
乾万帝半跪下去,拎着他的下巴,用力之大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拉了过来,几乎要倾入自己的怀里去。
“明德,”他问,“你在威胁我吗?”
上官明德笑了起来:“臣怎么敢。”
“那你这是干什么?”
“臣知错。”
“你知道什么错?”
“臣说过了,”明德温柔的微笑着缓缓的道:“——臣见鸠占鹊巢后宫秽乱,忍不住替皇上皇后教育丁昭仪谁才是这后宫之主天下之母,谁知却耽搁了皇上宠幸丁昭仪,实在是罪过。”
说穿了,这人心眼小又记仇,被惹到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念念不忘着要把账算回来。可能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向皇后示威的妃子不在少数,可能比丁昭仪愚蠢天真的人更多,但是不幸的,丁昭仪一次天真无知的炫耀之举,偏偏就让上官明德惦记上了。
乾万帝不怒反笑:“好,好!爱卿如此兢兢业业,朕怎么能不赏你?”
乾万帝猛地一把把明德拖起来,一只大手铁钳一样抓住他的胳膊,也不顾他有没有跟上,就这么连拖带拽的把明德拖到了大殿门口。丁昭仪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突而听见身后椅子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是皇后站起了身,又无力的跌坐在了巨大的、华贵的玉椅里。
丁昭仪颤抖着开了口:“皇后……陛下他……”
皇后厉声道:“你愣着干什么呀!”
她的声音完全失却了平日里的平淡和端庄,甚至给人一种狰狞的错觉。
丁昭仪脚下一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拼命追着跟了上去。
第14章 艳色殊众
明黄色的仪仗停下来的时候,是丁昭仪居住的春满宫门前。首领太监吃不准皇帝要摆驾哪里,但是之前说了今晚是丁昭仪侍寝,皇上又没有特意去更正,所以他们还是把车驾到了丁昭仪处。
乾万帝盛怒之下也没有去注意,他一步跨下车,伸手就捞起上官明德,活活拖进了宫殿的内室。
丁昭仪疾步跟了上前,谁知乾万帝拖着人径自走进了内室,随即把门在她面前重重一关,砰的一声巨响差点砸到了她的鼻子。
丁昭仪软弱的跪在了门外:“皇上,开门哪!”
乾万帝充耳不闻。他把明德扛起来摔到天青垂幔的四方大床上,哐的一声响,明德一声不吭的给他摔得软了下去。
“你不是要教育丁昭仪谁是这后宫的主人吗?”乾万帝在他耳边低声说:“——朕帮你教育给她看。”
明德猛地翻身要起来,被乾万帝一手掐着脖颈一手刺啦一声撕开了衣襟。旧白的亵衣被揉得乱成一团,里边露出胸前大片的皮肤,带着少年削薄而性感的肌肉,温软如玉,沾手销魂。
明德一声不吭的一掌拍到乾万帝胸口。习武少年,手劲不小,然而乾万帝东都没有动一下,顺手就重重的一巴掌还了回去。
明德连哼都没哼出来就一头栽倒在绵软的鹅绒枕头里,乾万帝的手在他后腰上肆意揉捏着,一路往下,带着明显的侵犯的意图。
“皇上!”
乾万帝重重的在他后腰上一拧:“怎么?”
“放开我!”
乾万帝把他整个翻过去,一手抓着少年狭窄的腰,一手顺着手下那漂亮的脖颈往下,毫不留情的揉捏出或青或红的痕迹。记忆里让人狂暴的快感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许久没有感受到的饥渴,让这个年富力强的帝王就像个性急的毛头小伙子一样迫不及待。
乾万帝咬着明德的耳朵,嘶哑的说:“做梦。”
明德极力的避开在自己后背上噬咬的男人:“……明天春闱就开考了!放开我!放开我!滚!滚开!滚开!……”
那声音因为恐惧而有点颤抖的低哑,少年还没有完全变声完毕的嗓音,尖厉的、恐惧的、带着喉咙里震出的血腥,在已经完全亢奋的男人耳朵里听来,格外让人想……摧残。
乾万帝一手粗鲁的扯开明德的衣带,一手猛地把他两个手腕抓起来,三下两下的绑在了床头上。明德拼命挣扎着,甚至踢了乾万帝一脚,声音已经哑得变了调,完全听不出原本那总是平淡的讽刺的音调来:“——你他妈的别在这种地方对我发情,李骥你这个昏君!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
“等你能杀我的时候,”乾万帝吻着他的眉角,“我一定让你杀。”
这是什么地方?是乾万帝李骥后宫嫔妃的宫殿,是寝室,是他曾经在这里宠幸其他妃嫔的大床。
那种深切的屈辱感让明德全身发抖,几乎止不住。他全身赤裸着落到那个男人手里去肆意侵犯,那个王八蛋那样强势而不可阻挡,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从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压迫里救出来。
没有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敢反抗这个天下的皇帝。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这个男人在朝廷上说一不二,玩弄政治的同时也顾得上抚慰民众,征战四方的同时也知道休养生息。虽然他残忍狠辣,但是在大多数臣子嘴里,他们的帝王都是果敢、英勇、有魄力的。
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完美的帝王,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着,史书大肆渲染着他的功绩和帝业,整个天下都仰慕着膜拜在他脚下。然而偏偏转到人后私下里,他却可以用那么冷酷和卑鄙的手段去强占和折磨一个完全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年幼的孩子。
明德甚至觉得乾万帝把他所有阴霾和狠辣的一面都发泄到自己身上了。他觉得很痛,可是他叫不出来。变声期的男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大声说话撕裂喉咙的。他感到咽喉里泛出的血腥味,干涩而痛苦。
如果有凉水的话那该多美好……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乾万帝李骥一旦亢奋起来就完全不会把那么重的手放轻一些那样,当他觉得血脉喷张、迫不及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放过上官明德,哪怕让他喝一杯水稍微放松一点的。
丁昭仪在门外一动不动的跪着。乾万帝身边的宫人都站在远远的大殿里,虽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好像见怪不怪一样。
丁昭仪跪得最近,那些门里的呻吟和惨叫的声音都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一开始只是乾万帝粗重的喘息和发狠的声音,后来就是惨叫和呻吟,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那个少年甚至可能已经被折磨死了。
夜深露重,没有人上前请她起来,她只能跪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的喉咙。
内室里的惨呼渐渐的断断续续,中间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但是后来就变成了嘶哑仿佛在砂纸上磨过的求饶。那求饶已经是神志不大清楚了,夹在种种淫靡的声音里,就好像一只落到陷阱里去的幼兽的哀求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一夜各种折腾的声音就没断过,那个男孩子的哀求声音细软而娇弱,让人联想起被人玩弄在掌心里的幼猫,充满了惊恐和害怕,让人想用力的揉在怀里去恣意的揉拧,让它完全的归属于自己,完全任凭自己的处置。
丁昭仪从没有见过乾万帝这样对待自己,后宫也没有过被皇上这么对待的先例。妃嫔们都是平淡的过日子,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好像也没有谁想去动皇后的地位。
原来这样的折磨和侵犯并不是恨和厌恶,而竟然是被关在帝王的心里喜爱到了极致了。
丁昭仪记不得那天晚上她是怎么过去的了,到凌晨的时候连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抽泣都完全嘶哑到消失了,她好像跪在地上睡了一会儿,直到被张阔尖细的声音吵醒。
天色已经蒙蒙亮,张阔跪在地上重重的拍门:“皇上!皇上!皇后头顶祖训跪在正泰殿门外请求皇上早朝!”
皇后?
那个懦弱无能、被欺负了都只能忍着的、差不多已经被打入冷宫的皇后?
张阔拍门拍不起来,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万一早朝的大臣看见皇后此举,那就是国将不国啊!”
丁昭仪僵硬在原地,看着张阔又尖声急道:“皇上不怕留言非议,至少为小贵人留下生路啊!”
乾万帝其实根本不怕群臣会怎么说他。当年他上位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了朝中一帮守旧迂腐的老学究们。但是就算他自己不怕,他也不得不为明德考虑一下。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了,这个少年就是祸国殃民、狐媚惑上的妖孽。
前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先皇宠爱东阳王之母王贵妃,甚至一连半个月未曾早朝。那才真是常得佳人笑如花从此君王罢早朝,直到朝中大臣联名上折子请求“清君侧”,先皇登时大怒,立刻封了王贵妃为后作为威慑。那场风波是过去了,但是东阳王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本被册立封太子的事也只好暂缓。这么一缓,就生生错过了皇位。
里边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丁昭仪以为皇上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张阔一个头磕下去,丁昭仪已经呆住了,僵硬的抬眼往上看。
昏暗的光线中,乾万帝披着一件黑金色的袍子大步走出来,手里搂着已经完全人事不省了的明德,用雪白的丝绸凌乱一裹,只看见那少年的侧脸被按在乾万帝怀里,雪一样苍白的颜色。
丁昭仪愣愣的看着乾万帝大步的走过去,一瞥只见看到明德落下来的半截胳膊,细瘦的指尖无力的低垂着,一点血色都没有,细弱得让人心悸。就好像攥在掌心里,稍微一捏就断了碎了一样。
张阔急忙站起身来跟上去,乾万帝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皇后在干什么?”
“回皇上的话,皇后在议事大殿外头顶祖训跪着,说不见到小贵人就不起来。”
“什么祖训?”
“为君者以繁衍龙嗣为任而不贪美色为患。”
乾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贤后!”
张阔急急的低声道:“皇上想想,早朝的大臣已经在路上了,春闱……春闱鸡鸣三声开考……”
乾万帝猛地顿住,回头问:“他还去春闱?”
张阔跪倒在地:“皇上,考了没考上,总比考都考不了来得让人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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