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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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宣张大嘴巴看着一桌子的包子饺子牛奶稀饭,喃喃地说:“……唐飞你一定是疯了。”

  唐飞走过去认认真真的给了他一个拥抱,说:“我没疯。”

  我只是打算好好的对你而已。

  沈宣当然不知道唐飞有着什么悲愤的战斗计划,他只是觉得唐飞怎么突然除了一趟差回来就勤快了;不过勤快点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沈教授从来都不介意有人帮他免费做饭的。前面说过了,太后他老人家味觉和常人有异,只要做饭做得比他好,他都吃得下去。

  唐飞和沈宣对坐着吃早饭,期间沈宣几次想跟他说话,唐飞都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好像心情特别不好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

  于是沈宣莫名其妙的上班去了,上午两节课,法外开恩给了补考大纲之后都十二点了,回办公室一看秦坚在呼噜呼噜的一边看电脑一边吃杨真给做的爱心大餐;沈宣倒抽一口气悲愤一句:“不让人活了!”然后飞速跑去吃食堂。

  结果半路上遇见唐飞,开着车满学校找他,见了人立刻停车递上饭盒,温柔的说:“午饭。”

  沈宣大乐:“唐飞你最近状态很好嘛,保持!记得要保持!”

  唐飞看着他吃好饭,饭盒带回去洗;到晚上沈宣下了课,出校门就看见唐飞等在门口接他回家。

  沈宣觉得很方便,于是就这么回家了;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是早饭准备好,家里一片干净,连他上课用的笔记本和书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了门口。

  结果早上就一节课,中午回到家,唐飞不在,桌上放着报名表,沈宣打开一看:新东方厨师学校!

  “……”沈宣推推眼镜,“……他想改行当厨师?”

  他跑去新东方厨师学校,进门就看见一堆人在那切东西,刀子挥得咣当咣当响,后面一排巨大的炉子,一群学生往里扔东西熬火锅底料,浓烟弥漫味道呛人。

  沈宣咳嗽两声,赶紧几步退出去,抚胸长叹:“不成,不成,老子是斯文书生。”

  正在那犹豫要不要进去孟姜女千里寻夫,唐飞在身后叫他:“沈宣?你怎么来了?”

  沈宣回头一看:唐飞戴着个高高的厨师帽,手里拎着一只鸡,一把刀;那鸡还活蹦乱跳,咯咯大叫非礼。

  沈宣抚掌大笑:“善哉!唐飞!你彻底人兽一体化了!”

  “我就是想咱家得有个人做饭,”唐飞说,“一个家要维持,起码要有个主内的人;再这么外卖外卖的吃下去你就又要牙龈发炎了,年纪轻轻的要注意身体。”

  沈宣说:“……我做啊,我喜欢做饭的啊。”

  唐飞笑了,伸手去拍拍他:“算了……我这人也没什么好的,前半辈子比较混账,后半辈子要努力加油。”

  沈宣呆呆的看着他,石化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抓狂的咆哮:“唐飞你为什么要这么肉麻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现情况有点严重,”沈宣在客厅里坐着抱着电话小声说,“他已经能当全职保姆了,洗衣做饭买菜修电视样样都会了,秦坚你知道么,我那天晚上偷偷溜出去跟朋友喝酒,他发现后竟然一声不吭的跑去酒吧门口等到半夜我出来!”

  秦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几个喝酒为什么没带我?”

  “……我是跟我们学校美术系那群女老师出去喝酒的啊!”

  “沈宣你堕落了,”秦坚说,“要我是唐飞就直接把你拎回来。话说回来,唐飞最近有圣母化的倾向啊,你不知道他上次跑来问我怎么做PPT,他打算以后帮你备课……”

  他们两人同时住了口,寒风卷过,一阵鸡皮疙瘩骤起。

  沈宣呆滞的看了看厨房里唐飞洗碗的身影:“……这又不是新婚……”

  “新婚也没这样的,他简直就是在把你当未成年的小宝贝了啊。前天他午饭送的是什么饮料来着?哇哈哈果奶?”

  “滚你丫的!豆奶而已!”

  “那也是奶,我说沈宣你是不是哪里虐待了唐飞啊?搞得他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胡说八道!他在海南过了一个星期我上哪去虐待他?”

  不过这句话刚出口,他们两人就同时愣住了。高校教授们丰富的联想神经被针刺了一样的重重一跳,秦坚小声问:“他……他不会是在海南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

  阿门——这其实不能怪秦教授过敏的神经。

  要知道从唐飞十几年的一贯表现看来,只有他想讨沈宣原谅的时候,才会奋不顾身的玩儿命的讨好沈宣;其他时间里他基本上就是一衣冠禽兽斯文流氓,具有中年男人的一切缺点例如好吃懒做、打呼噜、上街偷瞄小美眉等等。

  沈宣说:“……要真是这样我就宰了他。”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沈宣跑去称了一下 体重,回来郑重其事的说:“唐飞,我重了三公斤。”

  唐飞头也不抬:“哦,很好啊。”

  “……喂!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唐飞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很好啊,说明我把你养得不错。”

  沈宣再次抖了抖鸡皮疙瘩,面无表情的起身往房间走:“晚饭我不吃了……”

  结果他在房间里看电视,看到深夜出来打着哈欠出来洗澡,看见唐飞书房里灯还亮着,外面餐桌上晚餐一点没动,碗还是碗,筷子还是筷子。

  沈宣心说我家这个晚上吃的什么啊,他推开唐飞书房门,探头进去问:“喂……”

  然后他愣住了,唐飞正坐在电脑前,但是他没有看电脑,他低着头,手指深深的插进额前的头发里,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他们生活这么多年,沈宣对这个男人真是很了解了。这不是他平时码不出来字满房间跳,他是真的在……痛苦。

  唐飞听见声音抬起头,表情勉强保持着正常,问:“怎么了?”

  沈宣走进房间,拉开唐飞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你晚上吃了什么?”

  “没吃,没胃口。”唐飞顿了顿,笑笑说:“别管我,你吃你的。”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唐飞站起身来掩饰一样的向外走,说:“没什么啊,蛮好的,见到你很高兴……”

  沈宣懒洋洋的说:“坐下。”

  唐飞僵在原地,然后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几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就是……”

  “唐飞!”沈宣厉声说,“这几天你跟抽了风似的自虐!你丫不会做家务就别做,搞得你也痛苦我也麻烦干什么?老子是个玻璃瓶要你抱在手里生怕摔了吗?”

  唐飞低声说:“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而已。”

  沈宣一下子悲愤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对我好啊?”

  “不是不是,”唐飞说,“我就是觉得咱们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对你怎么好,想起来其实蛮对不起你的,……你看你,”他伸手去用指腹轻轻抹掉沈宣腮边的薯片渣子,“这么大人了还吃零食,小心又上火。”

  沈宣打了个寒战:“肉麻兮兮的……”

  唐飞笑了笑,但是那个笑看起来让人很难受,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沈宣,”他问,“如果我对你不够好,你会不会离开我?”

  “啊?不够好?”

  “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再需要我了?”

  沈宣莫名其妙的抓抓头发:“怎么会,一向都是你不需要我了吧。”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大哈欠:“其实我还是好饿我们去吃饭吧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懒腰没有伸完,因为被唐飞吓回去了。唐飞猝然起身,按着沈宣的肩膀说:“我不会不需要你!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沈宣吓了一大跳,连忙闭上嘴巴说:“不会!不会!”

  唐飞紧紧地盯着他:“可是我有很多毛病,很多缺点,不是个专情的人,而且有前科……”

  沈宣哭笑不得:“你还睡觉打呼噜呢,你还老记不住楼下外卖电话呢,你丫床上还有暴力倾向呢,你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多了去了,要甩你老子老早就甩了,还等到现在?”

  唐飞松了口气,靠在桌子边上喃喃地说:“那就好。”

  沈宣拉他出去:“走了!去吃饭了!别搞得跟小媳妇儿似的,你就该向苏隐学学,人家在家里都叫公公做饭,味道不好他还不吃!”

  他搂着唐飞的肩膀推他往外走,亲密仿佛彼此是对方肢体的一个部分,可以不接触,但是不可以分离。

  唐飞突而反手拉住沈宣,站在走廊上,借着外面路灯昏暗的光线盯着沈宣的脸,一字一顿的说:“沈宣,我回来了。”

  “啊?”沈宣说,“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唐飞微笑起来。

  “我只是觉得,应该正式的说一下……”

  

  第84章 河蟹运动会 上

  

  金秋十月,校运动会隆重开幕,市XX办公室XX领导亲自驾临予以指导,为学生们指出了“生命在于运动”的光荣伟大思想路线。

  这是唯物主 义的,是布尔什维克的,是符合党的实事求是执政方针政策的;这是需要我们博士楼里每一个年轻貌美风骚过人的小博士们牢牢记在他们热血洋溢青春向上的心中的。

  “……狗P!”李唯说,“老子不爱布尔什维克,老子的唯物主 义是一个星期后期中考试!”

  李唯老师今年博士最后一年,带了本科一个班学生,个个都是运动健儿;这帮完全不顾一周后期中考试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把各项参赛名额一抢而空,连拉拉队都全部满员,一帮露 点猛男和妖娆美女站在台上挥舞着小毛球搔首弄姿:“加油加油!!青春加油!!”

  李唯愤怒的站在讲台上拍桌子:“肃静!肃静!”

  拉拉队立刻改变路线:“威~~~~~~武~~~~~~”

  “不是我打击你们啊,”李唯痛心疾首的从他们头上挨个指点过去,“你们看看隔壁杨真老师他们班,一个个都是体育特招生,足球篮球兵乓球他们全能,还有个国家二级长跑运动员压阵五千米长跑;你们一帮文弱书生这么热血沸腾的跟他们争什么争?”

  书生们面面相觑,然后诚恳的对老师说:“老师,我们重在参与!”

  李唯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这帮重在参与的学生们组成了一支篮球队天天在操场上排练,可惜李唯老师的学生们都继承了他的显著外貌特点——戴眼镜——所以眼镜健儿们上场前都习惯于把这些脆弱的玻璃们摘下来交给女生们保管。

  于是花满楼某天经过操场,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当场笑倒在地。

  “杨真!杨真快来看!”花满楼指着热火朝天的篮球场,抚掌大赞:“看我国新一代篮球健儿们嬴弱如豆芽菜般的身躯!看那硕大而智慧的头颅!看那迷蒙而销魂的没有焦距的眼神!看那在瑟瑟寒风中屹立不倒的坚强身影!——伟哉!这就是拼搏!这就是精神!这就是爱!!”

  杨真眯着眼看了半天,问:“……他们怎么老互相撞在一起啊?”

  “因为没有眼镜看不清,”花满楼懒懒的说,“其实戴眼镜上场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看他们打篮球的那个力道和角度,简直就是把球往人脸上盖,这群活跃在赛场上的危险分子……”

  杨真看一眼剩余时间——五分钟;再看一眼比分——三比二;不禁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那天回去后杨真站在讲台上对自己的学生们谆谆教导:“你们不要太刻苦训练,看看隔壁李唯班,篮球比赛、排球打法、足球比分,难道你们对付他们还需要训练么?考试啊,还是要以考试为重啊。”

  这位柔弱的、美貌的、娇嫩的、我们一直觉得他有点小白受的杨真杨老师座下,有着一帮彪悍强健出手不凡的学生,有的是国家级运动员,有的是特招生,有的受过体校训练,还有的最不济也是高中时期称霸一时叱咤一方的小混混。这些人黑压压的在讲台下压了一片,一个个都如高手凭栏般镇定超然,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修为已经到达了难以想象的精湛境界。

  ——其实以上这段话完全就是为了弥补我们小学时期绞尽脑汁也没法用“有的……有的……有的……还有的……”造句的遗憾而已。

  杨真满意的扫视了一眼自己座下群雄,然后斯斯文文的翻开课本说:“下面大家开始上课。”

  李唯晚上回寝室,沈宣跑来蹭饭,一边抢花满楼从食堂打来的青菜炒肉末纤维,一边宣布学校的新规定:“凡是研二以上学生班主任所带的班级,运动会成绩优秀的,可以给班主任增加两个学分。”

  李唯刚推门进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愤慨了:“赤果果的歧视!”

  杨真窃笑着纠正他:“是赤裸裸。”

  “不要管我,‘赤’、‘裸’两个字会被网页抽掉替换成一个销魂白框框的,不信你穿越回前几章看看,”李唯关了门,猛扑上去抓住杨真扔到床上,“小公子~~~过来给大爷调戏一下~~~~~~”

  小公子配合的呻吟:“呀咩代~~~呀咩代~~~~~~”

  沈宣和花满楼一脸不忍目睹的样子转过头。

  李唯长腿一跨骑坐在杨真身上挠咯吱窝,挠得杨真拍床大笑了一会儿,问沈宣:“太后,那两分是加在我哪门课里?”

  沈宣懒洋洋的靠在一边点烟,说:“你想加哪门课?”

  “哎呀,”杨真不好意思的说,“前几天跟秦教授吵架了,估计下周宏观经济期中考试他不会让我顺利过去,所以……”

  “……”沈宣说:“好卑鄙的导师啊。”

  秦教授唯一能拿出来威胁自己亲爱的小徒弟的,就是学分、学位、出勤率和文凭。

  他老人家用这个不入流的手段成功威胁了小弟子不准出门跟狐朋狗友(花满楼:“……” )玩,不准半夜三更抽抽噎噎的回娘家(寝室),不准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哼哼唧唧着不愿意出去,不准撺掇秦跃东小同学大哭大闹要和后妈睡。

  杨真其实完全可以去妇联告秦教授一状。这个无耻的中年老男人总是强迫小徒弟节假日呆在家里陪他,在备课的时候坐他大腿上,在看电视的时候窝他怀里,甚至吃饭的时候都要乖乖听话叫吃豆腐就是豆腐叫吃白菜就吃白菜,简直就是限制了人家小徒弟的合法公民人身自由嘛。

  沈宣很愤慨的告诉杨真:“这是违反我国宪法的!你有享受人身自由、晚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权利!要不要我帮你上诉至区级人民法院?”

  李唯和花满楼这一对惹事闯祸二人组一看有热闹,立刻把杨真按在床上撺掇:“快说我愿意!快说我愿意!”

  “……”杨真弱弱的说:“其实是我自己点名要吃白菜豆腐炒粉丝的,……”

  “胡说八道!”沈宣说,“你应该向那个无耻限制了你人身自由的老男人抗议:你要吃肉!”

  这时门铃响了,沈宣一边去开门一边慷慨激昂的教育被李唯骑坐在床上并被花满楼尽情调戏着的杨小真小同学:“我国的发展史基本上那个就是一个充满了血和泪的斗争史:在那黑暗独裁的旧社会,人们用血和泪抗争并得到了选举权;在那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动乱时期,人们用血和泪抗争并得到了平反;在那改革开放思想体系被摧毁的混乱经济时期,人们用血和泪抗争并得到了信念的维护,……”

  沈宣打开门,立刻望天住了口。秦坚正面色抽搐的站在门外。

  寝室里李唯正坐在杨小真小同学的腰上玩儿命的调戏以发泄心中怨气;花满楼正猥琐的上蹿下跳,嘿嘿贱笑不已:“抗争吧!抗争吧!!”

  “……在那鸡飞狗跳的和平年代,总有那么一小撮叛乱分子妄图用血和泪的抗争来动摇我国安定大好的河蟹局面。”秦教授盯着沈宣说,“——幸亏我昨晚打牌欠唐飞两百块钱赌资还没还,否则我一定上校长那去告御状,太后您老太不河蟹了,总想破坏我美好的小家庭。”

  沈宣掩了半边口装CJ,然后转头去气沉丹田,义正词严的训斥唯恐天下不乱贪污班级经费的不河蟹二人组:“下来!都从杨真同学身上下来!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告诉过你们不准欺负杨真了你们偏不听!”

  太后他老人家蹬蹬蹬的走过去一把拉过杨真塞秦坚怀里,小声说:“下次唐飞再偷偷溜出去打牌,就电话通知我一声。”

  秦坚搂着不断挣扎的杨真,点头微笑:“好说!好说!”

  李唯和花满楼充满怨念的坐在地上:“太后您老真不地道……”

  秦坚轻飘飘的注视了他俩一眼,唯恐天下不乱二人组立刻翻书开电脑听英语作努力用功状。

  “两位,”秦坚问,“听说你们最近又逼迫教务处主任发了一大笔班费?”

  花满楼大声朗读宏观经济理论:“国民生产总值……investment……government purchase…… export value……哎哟喂CST啊……”

  李唯无比认真的用英语问花满楼叫什么名字:“窝……窝次……窝次猿儿内姆?”

  花满楼说:“my name is …… man, lou, hua ……”

  秦坚笑骂:“呸!蛇鼠一窝!都是斯文流氓!”

  这中年老流氓不顾小徒弟的嗷嗷反抗,一把扛起来往楼下走;沈宣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后边充满智慧的掩嘴而笑:“监禁系列啊……斯德哥尔摩情节啊……古希腊崇尚的最完美社会心理恋情啊……共创河蟹社会啊啊啊……”

  

  第85章 河蟹运动会 下

  

  运动会开始那天是解放区晴朗的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祖国的少年儿童们如鲜花般在操场上蹦蹦跳跳,绽开了他们洋溢着朝气的笑脸,一个个如同出了笼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互相说着:“……操!秋老虎呢么,怎么今天这么热!”

  市委领导在台上庄严的坐着,西装革履面色严肃,一个个都汗流浃背而声色不动。

  沈宣懒洋洋的把穿着人字拖的脚架到前排Manlou Hua同学的椅背上,指着那些领导们说:“看见了吧,官场十大灵异现象之一,公务员同志们的忍耐力永远位居世界第一,真让我感受到强烈的民族自豪啊。”

  满楼?花同学转头正对沈宣的鞋底,连忙避开说:“呸!呸!太后你太不讲精神文明建设了!”

  “其实我是个很自由散漫的人,”太后说,“我热爱一切袒露自然的东西——比基尼、人字拖、小短裤都在此列。我以前参加过一个天体沙滩营……”

  花满楼兴致勃勃的要听,沈宣一看唐飞端着两杯饮料过来,立刻闭了嘴。

  “说啊,”唐飞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天体沙滩营,一群人光着屁股在沙滩上跑,然后呢?”

  花满楼问:“然后呢?”

  沈宣顾左右而言他:“哎哟喂入场了!运动员入场了!李唯班上的同学精神气好足!加油!加油!祖国人民的好儿子!”

  “……”唐飞在花满楼耳边低声说:“他亢奋无比的跑过去,结果一看人家男男女女都光屁 股就害怕了,缩回去了,人家还热情万分的拉他,他不好意思走,最后在那个什么营里当了个法律顾问,警察来以有伤风化的罪名过来抓人,他负责上去解释这是公民人身自由表示热爱自然;警察问那你为什么穿着衣服,他说那是因为他气虚体弱,受不得风。”

  太后回头来眨眨眼:“我就是气虚体弱嘛,为了表示我对祖国新世纪青年的鼓励之情,我能来参加你们运动会都不错了;看这个大太阳,哎哟晒得我简直气血上涌、昏昏欲绝、人比花X……”

  花满楼叹了口气说太后您别以为广大人群群众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班主任参加运动会有两百块钱补贴,副教授五百,您这样的怕是有一千。

  太后立刻道貌岸然跑去帮大会主席台作运动员入场介绍。

  唐飞戳戳花满楼:“看见了没有?下次你们喝酒没钱,尽管找他借。”

  花满楼问:“那太后没钱了怎么办?”

  “其实我一直都是很欢迎他问我借钱的。”唐飞语重心长的说,嘴角挂着一点贱笑。

  在市区领导们进行了亲切的战略指导后,在校领导们挨个亮相了之后,在各系教授们上台发言过之后,在学生们饱受来自党、人民和社会的关切教育和辛勤灌溉之后,运动会第一项篮球比赛终于开始了。

  这场篮球比赛是悲壮的,是激昂的,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实力相差悬殊的双方在赛场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它的开始是满怀着青春、热血和壮志的,它的过程是充满血泪、顽强和不息的,它的结尾是惨烈、震撼和催人泪下的。

  在这场野蛮的战争中,杨真班上的前锋损失了一颗门牙,后卫被绊倒摔伤了膝盖,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中锋被李唯班上的一个傻大个盖火锅盖到了后脑勺,当场抽搐倒地不省人事。

  虽然比分是杨真班上的学生们以超过百分的差距获胜,但是李唯班上的学生们仍然以其敢冲敢上、敢争敢打、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给大会留下了无法忽略的一笔。

  杨真在休息室里跑来跑去的给自己学生们递水递创可贴,饱含热泪的问那个被盖到后脑勺的中锋:“孩子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中锋气息虚浮的回答:“我……我想……见见……那个……肇事者……”

  杨真以罕见的勇气和怒火跑去李唯班上的休息室,从一群平均身高比他高半个头的运动员中揪出了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很腼腆的任他揪——蹬蹬蹬的来到自己班上,对中锋说:“给你!”

  中锋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罪魁祸首,哆哆嗦嗦的说:“你……你要……你要对我负责!”

  然后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杨真竟然还脑子被浆糊灌了一样拎着那学生说:“听见没有!对他负责!你要对他负责!”

  那傻大个怯生生的说:“我我我我我怎么对他负责?”

  杨真气得跳脚,说:“免费照顾端屎端尿到他脑震荡好了为止!”

  于是大赛的后半段,天天都能看见一个坏脾气的中锋有气无力的靠在场边,颐指气使着一个傻大个跑来跑去买水、买书、买零食,那傻大个憨厚无比,竟然言听计从一点也不知道反抗。

  大赛一共进行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是教师友情入场,第一场比赛拔河,结果以教务处主任为代表的领导组光荣败给了以秦坚和沈宣等为代表的教授组。

  教务处主任很豁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说:“重在参与嘛!要有娱乐大众的精神!”

  ……为什么在这里我们总是把这位可怜的主任同学给炮灰掉呢?

  从很久远的一开始——我们这座学校一会儿十年前一会儿七年后时间跨度真是太大了——这位可歌可泣的教务处主任就担负着在太后心情不爽、想请假、想揍人的时候充当炮灰的任务。

  他挣扎过,他反抗过,他心灰意冷过;无奈的命运总是狗血的降临在他头上,每当有什么倒霉事情发生并且花满楼同学无法上场的时候,教务处主任总会成为那个被调戏或被训斥的炮灰。

  这个可怜的、慈祥的、总是腆着个肚腩嘿嘿笑着的老男人啊,人民群众会记住你的。

  教师比赛的实质其实就是为学生寻找乐子。李唯跑去参加跆拳道比赛,正对上沈宣站在台上,李唯一看就傻了,转头问裁判:“可以弃权不?”

  裁判充满怜悯的说:“……不能,……我们不为在读研究生班主任开通这项业务……”

  李唯抽了一口气扭头去看沈宣,沈宣向他眨眨眼,无限戏谑。

  李唯蹬蹬蹬倒退捂胸:“太后!你!你不要过来!”

  “哀家其实也没有办法的,”沈宣一边走近一边摊开手,“杨真那天晚上回去后就抽风了,小白人妻模式迅速切换到了傲娇别扭模式,秦教授搞得很头疼,特地嘱咐我来给你个教训好让杨真消气。”

  李唯说:“……哪泥?!”

  “我知道这是赤果果的教育腐败和不公正待遇……但是没办法,你的学生们比较傻啊,杨真有背景啊,这年头有背景才好说话啊。”

  沈宣过来一步,又过来一步;李唯渐渐被逼到了角落里,身后观众席上无数学生,亢奋得嗷嗷怪叫、无比热血。

  沈宣又走近一步,阴影完全覆盖住了弱小的李唯同学,只听太后轻声细语和蔼可亲的问:“……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我动手?”

  “……”李唯说:“自己了断。”

  他一个利索的后空翻三百六十五度转体托马斯全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稳稳落地,接着装作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抱住脚踝说:“哎哟喂……扭了……”

  裁判大呼小叫的跑过来说:“怎么还没开始呢就扭了?”

  李唯悲愤的指着台上嘎嘎怪笑的沈宣,说:“隔……隔空打穴……”

  裁判一下子傻了,赶紧宣布比赛结束沈教授获胜,台下万众齐呼,为李家大少精湛的演技热烈鼓掌。

  李唯一看结果宣布,立刻站起身溜达着走了,把呼啸而来的校医务室担架悠闲的抛在了身后。

  李唯去哪里?

  去找杨真算账。

  杨真哎哟叫着拼命往观众席底下躲,被李唯揪出来鼻子对着鼻子的问:“你丫再不跟秦教授回家,我们哥儿几个都要完蛋了知道吗?我和花满楼这几天玩儿命的给他做帐,你就忍心看你师兄活活被S M致死啊?”

  杨真小声对手指:“我我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我我我我真的不想回家……”

  花满楼同学盯着一双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过来默默的看了杨真一眼,然后随轻烟飘走。

  “看见了没有!”李唯拎着杨真水嫩嫩的小脖子,一手指着花满楼飘散的方向,“——花二少连半夜溜出去偷袭人家女生宿舍的工夫都没有了!你家秦教授天天压着他做账!本科那些夜夜盛装等待被偷袭的小美眉们已经失望好几天了!现在唯一能救她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就只有你了!”

  杨真还要躲闪,被李唯强行拖去场边谈心,谈完了回来,衣衫不整面色潮红,一脸被凌虐过度的委屈状。

  “我还是不想回家……”杨真对花满楼哭诉,“秦教授太不讲道理了……灭绝人性……压迫管制……”

  这孩子可怜巴巴的,沈宣唐飞他们围着他安慰,左一句秦教授真是太不像话了,右一句不行就甩了他吧我们杨小真小同学这么水嫩跟这老男人真是亏了,说得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一副马上就要到妇联去告御状的架势,结果秦教授拔河完了上来看热闹,这群正义的围观群众立刻作鸟兽散。

  秦坚摸摸鼻子,疑惑道:“怎么我一来他们都散了?”

  然后他俯身去哄杨真:“咱们回家去吧?”

  “不要!”杨真气鼓鼓的说,“我不要和你回去了!”

  秦坚觉得很有趣:“为什么?”

  “你不考虑别人的爱好,完全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别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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