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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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阡笑不可抑,“要不要我替你递刀?”

陶茳佯怒,“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虞阡心。”

虞阡笑眯眯地回道:“量小非虞阡,无毒不陶茳。”

正笑得开心,她忽然察觉小腹抽动了一下,忍不住抬手轻轻捂住。陶茳连忙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孩子在动。”虞阡笑道,“大概是听到干妈的声音很开心吧。”

陶茳大喜,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好孩子,快长大,干妈给你买好吃的!”

虞阡笑吟吟地停住脚步,看向天边如雪的残阳。

暮色里,有淡淡的雾霭如轻纱般在空中飘荡,清澈的河水安静地向东流去,灿烂的晚霞里有一片浓厚的乌云,周围镶嵌着耀眼的金边,头上的天空一碧如洗,一弯淡淡的新月已经出现。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虞阡呼吸者略带凉意的空气,在微风中满足地叹息。

入夜,万籁俱寂。

李宛若打开家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忐忑不安地扫视了一下屋里,发现谢恒亚一如既往地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将近三十岁了,除了大学里被谢恒亚当面撞到的那一次之外,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做贼心虚过,即使是多年前重伤谢恒亚以及上次让曾建纬给谢恒亚下药,她都理直气壮,没觉得自己有错。可是这一晚,她却有些胆怯,生怕刚才发生的事被谢恒亚知道。

今天,曾建纬突然从罗马飞来,入住东方大酒店,然后立刻给她打电话,态度强硬,勒令她立刻过去见面。李宛若有把柄在他手上,而他则破釜沉舟,放弃了一切,没有她能够挟持的东西,对他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去了酒店。

对于这个相貌平常、一切都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根本不用刻意引诱,李宛若穿着一件长大衣,薄施脂粉,便开车过去。曾建纬一听门铃响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热切地看着面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眼里全是狂热。

李宛若一看他的神态心里就有了底,从容不迫地进去,微笑着坐下,淡淡地道:“你不是说春节后过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想你。”曾建纬跟过去抱住他,兴奋地说,“我每天晚上就连做梦都想着你,宛若,宛若…”

李宛若眉尖微蹙,伸手推了推他,“你别这样,坐好,我们好好谈谈。”

曾建纬的情欲已经快要无法自控,犹豫半晌,终究怕她生气,还是放了手,退到另外一边坐下。

来的路上李宛若就考虑好了,这会儿便不疾不缓地开口道:“建玮,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过去你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的忙。谢恒亚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这你是知道的,我也没有瞒过你。当初我请你帮忙的时候,只是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可没说要嫁给你,对吧?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我怎么可能夺人所爱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我怎么会乱许愿呢?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我们还是继续做朋友吧。”

曾建纬微微一笑,“宛若,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仅仅是好朋友,我不会帮你做那件违法的事,让自己背上污点。那时候我们是情人,你答应事成之后与我更进一步,比情人更近一步的还有什么关系?当然就是夫妻了。你大概就是用那些照片逼谢恒亚和你结婚的吧,先要我泄露公司的投标方案,后来又与我商量对他下药、拍那些东西,那些谈话我都录下来了,已经发到你的邮箱,相信你已经听过了吧。如果每隔七十二小时我没有上网去重新设定,这些东西便会自动送到公安局和谢恒亚、孙信诚、虞阡的邮箱里。宛若,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我对你的心你应该知道,这一生一定不会负你,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么跟我,要么我们谁都没有好结果。”

李宛若心里暗惊,也有些懊恼。那些音频文件她都听过,曾建纬确实所言不虚,这是她最大的威胁。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强自冷静地说:“建玮,你这么做让我很不高兴,原来你根本没信任过我,还跟我来这一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爱我的?”

“宛若,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这么毫无原则地帮你。”曾建纬的态度比她更诚恳,“只是,你太美了,我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就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你放心,只要你跟我结了婚,我保证把这些东西全部销毁,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听到。”

李宛若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忧郁,满眼伤感,“建玮,我刚跟恒亚结婚,朋友来了很多不算,就连我们家族的人也专门飞过来参加婚礼,你让我现在怎么提出离婚?我也是要面子的。要不这样吧,等过个一两年,我找个机会就向恒亚提出离婚,你看好不好?”

“一两年?”曾建纬摇头,“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

李宛若把心一横,“那我也没办法。你如果真想毁我,尽管去做好了,就算我白认识你一场。”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曾建纬起身就去拉她,一时用力过猛,被桌角绊了一下,整个人扑过去,正好把她压到床上。李宛若哼了一声,怒道:“放开。”

曾建纬在罗马想了她这么久,以至于将要过年了还千里迢迢地飞过来见她,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怎么可能放手!他重重地压着她,一边没头没脑地吻下去,一边拉扯她的衣服。李宛若拼命挣扎,却不敢出声呼救。两人在床上纠缠半天,曾建纬还是得了手。李宛若见他已得逞,也就不再抗拒,反而刻意迎合,顿时让他欲仙欲死,再次死心塌地。

从下午到晚上,曾建玮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躺在床上回味半天,迷醉之余便自动做了让步,“宛若,等一两年也行,但你要答应在这段时间一直做我的情人,直到嫁给我为止。”

李宛若婚后一直与谢恒亚分房而居,久而久之也觉得有一个私下里满足自己并不是坏事,想了想便道:“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就是你必须绝对保密,不能闹得满城风雨。”

“行,我答应你。”曾建玮欢喜地搂着她又吻了吻。

李宛若推开他,起身进了浴室。

两人整理好后,一起出去吃了宵夜,这才分手。李宛若到家时已是半夜,谢恒亚却根本没有察觉出异样。他住一楼,李宛若住二楼,平时的生活完全是相敬如宾,有时整天都看不到对方,谢恒亚根本就不以为意。

李宛若走到谢恒亚的房门外,看着从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敲开他的门,紧紧拥抱他挺拔的身体,亲吻他俊美的脸,与他彻夜缠绵。

她举起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苦涩地笑了笑,转身上了楼。在黯淡的灯影里,她的脚步十分沉重,再也没有那种招牌式的春风得意、趾高气扬。

上楼后,她将壁灯、廊灯都关掉,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慢慢关上。

楼下,谢恒亚一直在挑灯夜战,对着电脑工作到深夜,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Chapter21 又见刀子刺出血

农历正月十五一过,便是阳春三月,好风好水,花开似锦,大家终于收拾起过年假间懒散的心情,一切重新走上正轨。

虞阡已经怀孕八个多月,身形再也遮不住,不仅“恒亚创造”和“镜象中国”的员工感到惊讶,行内许多人也议论纷纷,都说她是未婚先孕,而孩子的爸爸是谁则众说纷纭,一时间流言四起。得票率最高的人选自然是谢恒亚与孙信诚。虞阡从不解释,那两位也是只字不提,对虞阡却关怀备至,让人更加疑惑。

春节一过,孙信诚便立刻着手推动项目的环境评价尽快进行,谢恒亚和虞阡当然要全力配合,协助省环境研究院出报告。虞阡身子笨重,小腿和脚都有些浮肿,谢恒亚便不准她多动,甚至让她不要再去写字楼,出现场、跑腿的事都由下面的管理人员去做,需要公司高层出面的话就由他去。虞阡也不太愿意现在这个模样被太多人看到,更不敢逞强,便乖乖地听他的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办公,让谢家二老十分高兴。

这段时间谢恒亚一直循规蹈矩,尽量少回家,不给李宛若任何闹事的借口,甚至连除夕也没回烟霞山庄。因为父母痛恨李宛若,绝不肯让她来家里,谢恒亚也不愿意回家,于是两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就算过年了。

李宛若很失落,却不敢胡搅蛮缠,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才能打动他的心?下药是可一不可再的手段,谢恒亚对此防范极严,在家里从来不喝客厅的饮水机里的水,出门一定会锁好自己房间的门,而且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饭。李宛若弄了两次早餐,他看也不看,让她完全无计可施。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省环境研究院的报告在四月初出来,孙信诚随即与省环境保护厅的有关领导沟通,安排项目规划的环境评价。

邀请来参加环评工作的专家自然少不了李秉谦,但这次他不是主导,只是提出专家意见。当然,环评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如果他提出反对意见,谢恒亚他们的规划方案也仍然不能通过。

李宛若接到父亲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不由大喜,立刻活跃起来。

谢恒亚加班到很晚,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碗牛肉面便回了家。一进门,他微微一怔。

客厅里如以往一样没有亮灯,一旁的玻璃桌上却燃着四支红色的蜡烛,桌子中间有一束火红的玫瑰,四周放着各种菜肴,还有一瓶红酒、两副碗筷,两个高脚酒杯,李宛若身穿充满性感诱惑味道的家居服,坐在桌边,看着他微笑。

谢恒亚对这浪漫的气氛完全没感觉,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对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李宛若并不气恼,主动叫住了他,“恒亚,能陪我坐坐吗?”

谢恒亚停住脚步,略一沉吟,便走过去坐下,“什么事?”

李宛若拿起酒瓶,往两个杯子里倒上酒,放了一杯在他面前,然后端起另一杯朝着他举了举,温柔地说:“你们马上要竟然环评了,预祝你成功。”

“谢谢。”谢恒亚很客气,却没有碰那杯酒。

李宛若自然明白,便道:“你放心,酒里什么都没放,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谢恒亚哪里肯信,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瓶密封完好的矿泉水到进水杯,这才重新坐下,平静地说:“我今天不想喝酒,就以水代替吧,谢谢你。”他端起水杯与她的酒杯碰了碰,喝了一口。

李宛若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无法指责,更不敢勉强他,便优雅地喝下杯中的酒,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这才若无其事地笑道:“恒亚,我们结婚快半年了,你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是不是可以跟我真正地在一起了?我们的婚内分居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谢恒亚不动声色,“现在不是流行无性婚姻吗?我想赶赶时尚潮流,也前卫一下。这样的方式我觉得很好,也不想改变。”

“那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过一辈子?”李宛若泫然欲泣,“恒亚,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吗?”

谢恒亚淡淡地道:“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婚姻,我们可以离婚。”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李宛若再也控制不住,终于爆发了,“谢恒亚,我对你已经百般容忍退让,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还想不想通过环评了?你折腾我,我也会让你反复折腾,就是不让你们的环评顺利通过。”

谢恒亚脸一沉,“你别威胁我,我不吃那一套。有本事就让你父亲折腾好了,我奉陪到底。”说完,他起身就走。

李宛若霍得站起来,厉声道:“恒亚,你不就是因为我以前刺过你一刀,才怀恨到今天吗?好,我还你。当初我刺你一刀,今天我自己刺自己三刀,总能偿还你了吧?”她越说越激动,一阵风般冲进厨房,从刀架上拔出一把尖刀。

谢恒亚听到呛啷一声,便知道她在拔刀,心下不由一震,立刻冲过去。他还没有跑到厨房,李宛若已经冲出来,抬手就往自己身上刺去。谢恒亚猛地扑上去,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刀夺过来。

这一瞬间,李宛若只觉得无比委屈,不由得泪流满面。她一边痛哭一边挣扎,歇斯底里地叫着,“你放开,放开我,我不想活了,你让我死吧。”

“你冷静一点,别闹了。”谢恒亚一手抱住她的身体,一手想要夺下她手里锋利的钢刀。

李宛若的头脑一片混乱,已经忘了拿刀出来的初衷,只想全力保住手里的东西,不让他抢走。她虽是女子,一天到晚都没事可做,除了逛商场、应酬之外就是去打高尔夫,力量不弱,谢恒亚累了一天,本就疲倦,又怕弄伤她而不敢太过用力,此消彼长,一时僵持不下。混乱之间,李宛若用力往下挥动的右手重重一沉,刀锋直插进谢恒亚的左上臂。

两人的动作一起停住,谢恒亚痛得闷哼一声,放开她,向后退了几步。李宛若看着他血流如住的伤处,顿时惊慌失措,“恒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想刺自己的…”

“行了,你别说了。”谢恒亚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他强忍剧痛,过去拿起电话,打给孙信诚,“诚哥,你现在能来找我吗?我受伤了。”

孙信诚大惊,“怎么回事?”

“是误伤。”谢恒亚很冷静,“李宛若的情绪有些激动,拿着刀想自伤,我阻止她,不小心伤到了胳膊。我这个样子开不了车,没法去医院,也不方便自己拔刀,打120影响太大,你能过来送我去医院吗?”

“我马上过去。”孙信诚忙起身,“我就在附近,大概十分钟就到。”

“好。”谢恒亚放下电话,无力地坐到沙发上。

血从伤口留下来,染红了他银灰色的衬衫,看上去触目惊心。李宛若又急又痛又后悔,赶紧跑过去,“恒亚,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谢恒亚也不想再逼她,怕她再走极端,便对她说:“你别担心,这是小伤,我没事。家里没药,你去药房买些药和绷带吧。”

“好,我马上去。”李宛若心乱如麻,完全不能思考,穿着拖鞋就跑出门去。

谢恒亚闭上眼睛,不由得苦笑。

孙信诚来得很快,一看他的伤势便道:“必须去医院。”

谢恒亚很镇定地说:“这样没办法,一动就疼得厉害,你先帮我把刀拔出来。”

“不行,我不是医生,如果蛮干,有可能把你的筋弄断,那你的胳膊就废了。”孙信诚急得冒汗,“这样,我打电话找医院的朋友来。”说着,他便拨通了省医院外科主任的电话。

那位外科专家是孙信诚的好朋友,一听情况便答应亲自赶来,同时在电话里教他怎么止血。孙信诚放下电话,立刻解下皮带,扎在谢恒亚的伤口上方,以减缓血液速度。

几分钟后,120急救车边拉着警笛冲进来,孙信诚打开下面的楼门,那位外科主任带着两个护士乘电梯上来,马上对谢恒亚的伤口进行了紧急处置。

孙信诚紧紧抱住谢恒亚,不让他在拔刀时乱动,也希望能帮他缓解疼痛。谢恒亚咬着牙,一声不吭,大滴大滴的冷汗从苍白的脸上流下,打湿了衣领。

李宛若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处置完毕,带着谢恒亚去了医院。面对着一室狼藉,满地鲜血,她呆怔半晌,不由得失声痛哭。

还好这一刀没有伤到筋骨,医生为他缝了三针,包扎好伤口,打了一阵破伤风,就同意他回家休息。他不想回去面对李宛若,就被孙信诚直接拉到自己家去了。

他流了不少血,一点力气都没有,孙信诚亲力亲为,帮他脱下血衣,替他擦干净身体,为他换上干净的睡衣,关切地道:“你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谢恒亚感激地说:“诚哥,太谢谢你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孙信诚笑道,“兄弟有事,做哥哥的责无旁贷。”

谢恒亚与他情义深厚,也就不再客套,“诚哥,你能不能派个人去安慰一下李宛若?我怕她一个人待着又会钻牛角尖,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孙信诚已经知道今天这事的来龙去脉,立刻点头,“你说得对,我马上叫小哲带着她媳妇过去,这样里里外外都有人照应,应该没问题。李宛若跟小哲比较熟,他去最妥当了。”

“好,那就辛苦小哲了。”谢恒亚这才放下心来,顿感疲惫不堪,便不再硬撑,去客房睡了。

清晨,烟霞胜景比往日更加绚丽多彩,虞阡却无心欣赏。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坐在早餐桌前,她默默地喝着牛奶,吃着煎蛋,一直没有吭声,让谢家二老很诧异。

“阡阡,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曾珉佩关心地问,“肚子痛不痛?”

虞阡赶紧摇头,“没事,我很好。”

“那是不是恒亚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谢忱跟着问,“你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不是。”虞阡笑了,“恒亚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还每天打电话给我。我们的项目进展很快,大部分是他的功劳。”

“那是应该的。”谢忱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你怀着孩子,还要忙公司里的事,他当然应该替你分担。”

“是啊。”曾珉佩点头,心里却还是惦记儿子,“他这么忙,还要跟那个女人斗法,平时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他累坏了。我等下给他打电话,让他今天回来吃饭。”

“也好。”谢忱表面不悦,其实也心疼儿子,“你煲点汤,给阡阡和恒亚都补一补。”

“行,我吃过饭就去买菜。”曾珉佩立刻在心里盘算,要做什么菜给儿子媳妇大补一场。

虞阡的心里仍有着强烈的不安,吃完早餐便回自己房间给谢恒亚打电话,“你怎么样?还好吗?”

谢恒亚轻松地笑道:“挺好的,你呢?”

“我很好。昨天去医院做了例行检查,医生说孩子的情况很好,不过营养太充足,胎儿有点大,怕我难产,要我注意一点。”虞阡微笑,“妈天天做好吃的,我简直没法抵御诱惑了。”

“那我跟妈说。”谢恒亚很担心,“你要听医生的话。”

“嗯。”虞阡开心地说,“爸妈要你今天回来吃饭。”

谢恒亚哪里敢回家,不能让父母和虞阡看见自己受伤,便推脱道:“最近要准备环评的事,还有几个项目也在赶进度,实在抽不开身。阡阡,你跟爸妈说,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就回家去陪你们。”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虞阡却直觉有事发生,追问道:“恒亚,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出事?你在哪里?我要过去看你。”

谢恒亚非常了解虞阡,她不但聪明,而且和他之间有种异乎寻常的心灵感应,他很难瞒过她,便道:“我在诚哥这里。你身子不方便,我叫人过去接你吧。”

“不用,几步路的事,我慢慢走过去就是了。”虞阡放下电话,换上外出的孕妇裙,跟正在花园里浇水的谢忱说要出去散散步,便去找谢恒亚。

小区里百花盛开,彩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虞阡缓缓走过一幢幢如童话城堡一般的别墅,穿过一个个美丽的小花园,越过烟霞河,来到孙信诚的朝霞苑。

这幢别墅的面积是流烟阁的两倍,装修趋于欧陆风格,既大气又精致。孙信诚去晨跑了,谢恒亚坐在靠窗的玻璃餐桌前,一眼便看见缓步而来的虞阡。他赶紧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虞阡看着谢恒亚呆在脖子上的胳膊,不由得停住脚步,惊得说不出话来。谢恒亚急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屋里,做到柔软的沙发里。

虞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轻声问:“你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重不重?疼吗?”

“胳膊上,伤得不重,筋骨都没问题,只缝了三针,已经不怎么疼了。”谢恒亚忙安慰她。

虞阡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左手,一颗心疼得仿佛在滴血,“告诉我谁干的?是不是李宛若?她是不是又对你动刀子了?”

谢恒亚也不瞒她,“是个意外。她提出与我同房,我拒绝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拿着刀想要自伤,我去夺刀,混乱之下被她刺了一刀。”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虞阡怒极,“动不动就拿刀子,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恒亚,你还是别跟她离得太近了,搬回来住吧,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暂时还是维持现状吧。”谢恒亚轻抚她的脸,温柔地说,“如果现在搬出来,我怕她的情绪更受刺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向她父亲交代,更怕她冲动之下来伤害你。我打算继续稳住她,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向她提出离婚。”

“可是,我没办法看着你总算被她伤害。”虞阡很激动,“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发疯…”刚说到这里,她猛地吸了口凉气,伸手捂住腹部。隔着薄绒衣料,仍然可以看出孩子在肚子里翻腾地很厉害。

“阡阡,阡阡,你怎么样?”谢恒亚急得手足无措,“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没事。”虞阡赶紧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渐渐的,孩子不再翻动,只是用小拳头顶在她的腹部一侧。虞阡微笑着,拉过谢恒亚的右手覆在那个小小的凸起上,轻声说:“来,跟孩子握握手。”

谢恒亚感受到那个小拳头,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温暖,“太神奇了,我们的孩子…长这么大了。”

“是啊。”虞阡微笑着说,“他马上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你还要天天抱他呢,所以,你要多保重,尽快把伤养好。”

“我会的。”谢恒亚喜悦地看着她,“你吃过早餐没有?”

虞阡柔声说:“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谢恒亚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和温馨。

孙信诚大步走进了,看到他们两人都在,便笑道:“小虞来啦?”

虞阡坐起身来,笑着点头,“我来看看恒亚。”

孙信诚过去坐下,对她安慰道:“恒亚的伤不碍事,你别太担心。”

虞阡长叹,“诚哥,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放心,这事很快就可以解决了。”孙信诚笃定地说,“李宛若最近一直与你们公司原来那个设计师曾建纬有暧昧关系,我已经收集到足够的证据。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恒亚就可以向她提出离婚了。如果他不肯,恒亚可以凭这些证据向法院起诉,一定能够解除与她的婚姻关系。”

虞阡有些意外,“曾建纬已经回来了?”

“是啊。那人也是够疯的,跟李宛若真是天生一对。”孙信诚摇头,“刚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他那死缠烂打的劲头肯定让李宛若头疼,最后只好乖乖就范。”

谢恒亚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苦笑,“我大概精神上有洁癖,听到这事都觉得恶心。”

“这是正常反应了,我听了也不舒服。”虞阡微笑,“她要做什么,反正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这些了。”

“对啊。”孙信诚关心地看着他,“恒亚,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希望你能放宽心,目前的形式对你有利,将来要解决问题也比较容易。当然,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环评。我得到消息,北京要来两位专家,李秉谦和赵穆,他们今天晚上到,明天参加评审。我们的规划能不能通过就在会上决定。你也不能白白受伤,我要让李秉谦知道他女儿是怎么伤害你的,看他还会不会投反对票。”

谢恒亚无力地笑了,“是啊,不能白缝这三针。”

“这根本是两回事。”虞阡叹了口去,“就算他有意刁难,凭诚哥和你的人脉资源,完全可以对付,现在又不像上次那样时间紧迫,这次如果通不过,我们大可以申请不让李秉谦参加环评。你受伤流血,李宛若难辞其咎,我实在忍不住要恨她了。”

“别恨。”谢恒亚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恨就行了,你别恨,情绪激动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虞阡平静下来,“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公司,把准备工作再过一遍。会上的主讲人是你,我们公司派郭立秋和张义臣参加,协助你回答专家们的问题。你们已经演练过几次了,你觉得行吗?”

“他们两人都不错,配合得比较好。”谢恒亚笑道,“到公司再给你讲一遍,你提提意见。诚哥也去吧,一起听听。”

“好。”孙信诚一口答应。他是这个项目的主开发商,自然要把握所有细节。环评他也要参加,必要的时候也会进行讲解,做好辅助工作。

李秉谦和另一位专家到达后,由省环境保护厅派人接机,将他们送到酒店。李秉谦挂念女儿,就谢绝了晚宴邀请,与李宛若共进晚餐。

孙信哲和他的妻子都是精明强干的人,已经把李宛若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同时将她安抚住,让她恢复了平静。见到父亲,李宛若很高兴,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飞扬跋扈,眉宇间也有些淡淡的忧郁。

李秉谦见女儿如此情形,立刻问道:“怎么了?过得不开心吗?恒亚对你不好?”

“怎么说呢?”李宛若笑得有些苦涩,“结婚以后,他每天除了工作和应酬之外都在家里。在别人看来,他应该算是天下最好的丈夫。可是,他连一顿饭都不肯在家吃,宁愿在外面胡乱吃碗面,晚上我们也是分房睡的。我…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李秉谦很生气,“他这就不对了,既然结婚了,就应该好好对你,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怎么能这样?不行,我这就打电话叫他来,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宛若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看着父亲拨通了谢恒亚的电话。只说了几句话李秉谦便挂断了,“他马上就过来。”

清雅小筑的包间里,李宛若看着窗外的美景,心里矛盾重重,患得患失,不知该不该先向父亲坦白自己昨晚刺伤谢恒亚的事。还没等她想清楚,谢恒亚便赶到了。

他的助理赵世军开车送他过来,进去后就在大堂边吃东西等他。谢恒亚走进精致的小包间,出现在李氏父女面前。

李秉谦看到谢恒亚吊在胸前的胳膊,心里一怔,“你怎么受伤了?要紧吗?”

谢恒亚坐到餐桌的另一边,与两人保持相同的距离,淡淡地说:“不要紧。”

“这是怎么回事?”李秉谦紧皱了眉,“你怎么受伤的?”

谢恒亚看了李宛若一眼,沉默不语,等着服务员往自己面前放餐具。

李秉谦忽然意识到什么,满脸震惊地看向李宛若,低低地问:“宛若,恒亚是怎么受伤的?”

“是不小心。”李宛若谨慎地说,“昨天晚上,我…我们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我一失手,就…”

“你…”李秉谦没想到几年前的惨剧又发生了,不由得又惊又怒,“宛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李宛若楚楚可怜地说,“我只是想刺自己一刀,偿还当年的债。”

李秉谦更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不管你是想刺自己还是别人,都是不对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动不动就拿刀子像什么话,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知道,我错了。”李宛若变得很乖巧,抬眼看向谢恒亚,很陈恳地说,“恒亚,对不起。”

谢恒亚的脸色很苍白,眉宇间满是疲惫,气质却依然温文尔雅,“算了,伤得不重,就别提了。”

“好、好、好,恒亚这孩子就是大度。”李秉谦立刻借梯子下台,“恒亚,你要多休息,宛若,再点几个好菜,给恒亚补补身子。”

谢恒亚正要推辞,李宛若已经起身去找服务员点菜了,他便没再劝阻。他现在尽量不与李宛若接近,更避免跟她起争执。

李秉谦见女儿出了房门,这才叹了口气,轻声说:“恒亚,我们李家愧对于你,你多包涵。宛若对你是真心的,只是她还不懂得怎么去爱,你耐心点,多给她些时间,有空的话也多教教她。”

谢恒亚不想对一个老人说什么狠话,想了想便婉转地道:“我最近很忙,您知道的,环评在即,人人都在加班,实在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

“我明白,我明白。”李秉谦心怀愧疚,连忙向他保证,“你放心,只要你们的方案没有原则问题,我都不会投反对票。等环评过了,你们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吧?到时候你多抽点时间陪陪宛若,行吗?”

谢恒亚不置可否,只是冷静地说:“环评过了,就要做详规、修规,您是行家,肯定知道这两项的工作量更大,短期内估计都不会有空闲时间。”

“嗯,那倒是。”李秉谦有些无奈,“不过,事业要紧,家庭也很重要,节假日你还是多陪陪宛若吧。”

“我尽量。”谢恒亚也很无奈。

两人再也说不下去了,相对无言。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烟霞河传来隐隐的水声,在他们眼前向东流去。

Chapter22 最盼是母子平安

环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孙信诚的工作做得很扎实,谢恒亚和虞阡在规划设计方面也考虑得很全面。请来参加环评的省环境研究院又是省环境保护厅的下属单位,人情面子总是要照顾的,而最可能成为障碍的李秉谦也因为刀伤事件的愧疚而转变为有力的支持者。在会上,专家们各抒己见,提出了有些细节方面的修改意见,却一致肯定这个方案在环境保护方面做得很好,达到了国家有关规定,全票通过。

至此,翠湖开发区的规划设计方案算是突破了一起障碍,可以顺利实施了。

谢恒亚走出会场,长长地出了口气。孙信诚站在他身边,笑着说:“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们公司那几副嘴脸再也得意不起来了。恒亚,按照我们的合同约定,明天我就把这一期应付的四百万划给你。还有,我陪你去医院拆线。”

“好。”谢恒亚也对他笑了笑,“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妈请你去。另外,阡阡跟我爸妈说了,我这伤是出去跟你打球不小心伤到的。我们统一口径,免得我爸妈担心。”

“行,没问题。”孙信诚乐呵呵地说,“我早该去看望二老,只是最近实在忙得没时间。现在好了,我们大功告成了,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也该让两位老人家高兴高兴。”

“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事业了,是阡阡的,是我给她打工的。”谢恒亚幽默地笑道。

孙信诚一下笑出声来,“男人嘛,为老婆、儿子打工是天经地义的。”

“对。”谢恒亚开心地点头,与他一起上了车。

两人径直来到烟霞山庄流烟阁,刚一下车便看到虞阡坐在院子里的软椅上,手里织着一件小小的婴儿毛衣。时光仿佛在这里停顿了,春日的阳光里,她安静地坐在繁花之间,长发披肩,眉目如画,整个人纤尘不染,有种圣洁、安详的美。

孙信诚没说话,抬手轻轻拍了拍谢恒亚的右肩,眼神里满是欣赏与赞叹。谢恒亚幸福地笑了,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过了好半晌,虞阡忽然长长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眼里掠过一丝隐忍,然后才看到站在院外的两个人。她笑了,却没有起身相迎。

谢恒亚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温柔地说:“环评过了。”

虞阡微微点头,然后喘了口粗气,低低地道:“我好像…要生了,我们得去医院。”

谢恒亚大惊,“预产期不是半个月后吗?”

“是啊。”虞阡深深地呼吸着,竭力保持平静,“夜里就开始了,隔断时间痛一下,我原以为没什么的,可现在仍然在痛,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谢恒亚有些慌乱,孙信诚倒是非常冷静,立刻安排道:“我送小虞去医院。恒亚,你跟伯父、伯母把她住院需要的东西带来。不要紧,估计还早,你别担心。”

谢恒亚被他的冷静感染了,很快镇定下来,“好,阡阡,你上诚哥的车,我去找爸妈,随后就来。”

“诚哥说得对,不用急。”虞阡忍着疼,微笑着说,“我们还是坐诚哥的车一起去吧,免得麻烦。恒亚,你去找爸妈,我们早就把住院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拿上就可以走。爸就不用去了,估计一时半会还生不了,别让他老人家跟着折腾了。”

“好,听你的。”谢恒亚完全没了主意,对她言听计从,立刻起身跑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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