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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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清静优雅中透着雍荣华贵的后海已不复存在,现在这个后海完全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模样,无数酒吧那精致的中式木格子雕花门窗里透出华丽的灯火,果然美艳绝伦。

解思忍不住失笑:“倒真有点古代十里秦淮的风姿。”

解意看着那些不断在眼前飘过的小船,闲闲地倾听着在夜色中飞扬的乐声,不由得笑道:“让我想起以前上中学时学过的课文。”

林思东立刻接道:“《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三人这时心意相通,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喝酒,都在喝咖啡。这时只听见身后的酒吧里也是喧哗不断,到处是笑闹声,偶尔有女孩子快乐的尖叫传来。就连风都变得特别温暖,当中混杂着熏人的醉意。

林思东看看时间渐晚,惦记着解意的身体,便温和地提议:“天不早了,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解思立刻大加赞成:“好好好,咱们去簋街。哈哈哈,北京现在最有名的两大夜生活盛地,咱们今天一起领教。”

第8章

林思东在北京呆了很多年,对簋街自然熟悉得很,这时轻车熟路地将车驶到路的中段,停在一家规模挺大的海鲜火锅店的门前。

他好像是这里的老客人,经理立刻含笑迎上来,与他打着招呼:“林总,好久不见了。今儿几位?”

“三位。”林思东呵呵笑道。“给个包间,别太闹腾。”

“行行行,请跟我来。”那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含笑跟解意、解思打了个招呼,便极有礼貌地把他们往二楼带。

簋街最热闹的时候是夜里,来这里的食客大部分都是来消遣的,到这儿来谈正事的非常少,所以这里的建筑结构大多为木制,并不很讲究隔音,包间的门也大部分都开着,阵阵笑闹声从里面飞出来,因为是吃火锅,空气中白烟缭绕,到处飘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气味。

经理带着他们走了一个圆弧,满脸含笑地推开一间包房的门,对林思东微微躬身:“林总,只有这一个包间了,您看怎么样?”

林思东略微打量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吧。”

这时,他们对面一个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有人在高唱卡拉OK。旋律很熟悉,是马可的成名作《永远有多久》。

他们三个人不以为意,顺便转眼看了一下,却均是一怔。

那是一个豪华包间,非常宽敞,拼了两张桌子,点着4个火锅,围了很多人,竟无一不是俊男美女,其中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当红的影视歌艺人和著名模特儿,还有一些人的神情没那么张扬的,也多半是娱乐圈里做幕后工作的人。

马可赫然在座,他身边是那位著名的形象设计师金。

两人的态度十分亲昵,显然感情仍然很好。那个美丽的男子正从锅里捞出一块鱼肉往马可嘴里塞,周围的人起着哄,笑得前仰后合。

看到外面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马可不由得愣了一下,忽然推开金,起身往房间外走去。

有个著名的女明星笑着叫道:“怎么了,马可?看见老情人了?”

马可没理她,快步走出门,四处张望起来。

在他斜对面,那个包间的门正开着,服务员在为三位客人点菜。林思东一边看菜单一边低声征求解意的意见,解意总是微笑着点头,解思却屡屡与林思东发生争执,引得解意笑不可抑。

马可忍不住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解意。

房间里的人都抬头看了过来,那个非常年轻的女服务员轻呼一声:“马可。”顿时脸涨得通红,显得非常激动。

马可的外表还是那么俊美。他现在有二十三岁了,比刚出道的时候要显得成熟了些,但看在这边三个人的眼里,还是觉得他显得很天真。他脸色是被热气和酒劲蒸腾出的绯红,嘴唇呈现出十分性感的桃红,一红大眼睛水盈盈的,非常像…今天下午他们看到的秋风中的后海。

解意看到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在心里轻叹,随即起身走了过去。

马可伸手就要拉他的手,解意怕被身后的服务员看到,又是一条新闻,未免对马可不好,便立刻急走两步,带着他出门,避到了一边。

马可有些激动,微微仰头看着他,低低地说:“意哥,你在康定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我好后悔,如果你不来看我,也不会…不会被人绑架。我听说你吃了很多苦,就到处找你,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你的电话也换了,成都和海口的房子也都卖了,哪儿都打听不到你。我后来又去了上海,找过郦老板,可她…一见我就骂,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他的眼睛湿了。

这时,常常有服务员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泫然欲泣的马可。

解意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很孩子气,很任性,根本没有那种娱乐界巨星应该有的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只好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别这样,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个样子,如果被狗仔队看见了,又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情。”

马可却道:“这儿我们常来,经理很明白事理,从来不放狗仔队进来,也不让可疑的人靠近我们。”

“还是要小心。”解意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很温和,很关心,谆谆地叮嘱。“你有今天也不容易,没必要节外生枝。”

马可却很固执地坚持:“跟你在一起才不是节外生枝呢。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时候以为你丢下我走了,以为你很生气,一定要那样与我分手,我…也不敢来找你,所以就…”

他们说话的当儿,金见马可半天都没进去,也找了出来。一看到解意,他便站住了脚,没再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美丽冶艳的脸上却有一丝脆弱的慌乱。

解意对他微微一笑,轻轻揽着马可的肩往他那边走去,柔声安慰道:“我没怪过你,也没觉得你有什么忘恩负义的,你自己也别往心里去。看见你们两人这么好,这么快乐,我也挺替你高兴的,真的。”

马可低着头,一直没吭声。

金走上前来,轻声对解意说道:“解总,谢谢你。”

解意却微微一笑:“别这么客气,我现在已经解甲归田,不是什么总了。”

金立即乖巧地叫道:“解先生,你不论做什么,一定都是顶尖的人物。”

“谢谢。”解意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金先生也是一样,比我更加出类拔萃。”

“不敢当。”金十分懂事,并无传说中的张狂。“解先生过奖了。”

解意将马可交给他,温和地笑道:“马可,你已经有你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天地了,好好生活吧。”

马可却一把拉住了他:“意哥,你现在的电话是多少?”

解意想说“不必了”,看着这个漂亮孩子那满是哀求的目光,到底狠不下心,还是说了出来。

马可这才开心了一点,赶紧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来记上。

解意瞧着他半垂着的眼帘,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乌发,笑道:“好了,快回去吧,你那些朋友要等急了,只怕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马可也笑了,却固执地拨了他的号码,听到从他的口袋里传出自己熟悉的手机铃声,这才开心地挂断电话,和金走了。

快要进门的时候,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爱的还是他吗?”

马可却亲热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的,我爱的是你,可他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这你应该明白。他对我的态度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他现在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

金爱惜地搂着他,连声哄着:“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有点吃干醋而已,那还不是紧张你?我可没别的意思。”

马可这才白了他一眼,却倚在他怀里,两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门。

第9章

房间里立刻传来起哄的笑闹声,当中还夹杂着几声长长的口哨。

解意回到包间,听着对面似乎要掀翻屋顶的噪声,不由得摇头。林思东和解思也同样笑着摇头。像他们这样在镜头之外过得放肆而张扬,也是一种发泄吧?三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了解的宽容。

林思东还是像过去那样殷勤。他点的都是海鲜,鱼虾蟹蚌,丰富之极。等东西上来,他大盘大盘地往锅里倒,细心地守到食物煮熟,又捞出来往解意的盘中放,嘴里连声说:“快吃快吃,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解意清楚他的德性,知道推拒也是白搭,便不去管他,低头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解思看着林思东一脸讨好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时只顾着吃,也没再出言讥讽。

当他们吃到尾声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马可的助理秦鹃出现在门口,非常礼貌地笑道:“解先生,请问可以麻烦您一下吗?”

解意立刻点头,赶紧拿起香巾擦了擦手,起身出去。

解思不满地咕哝:“真是的,吃个饭都吃不安生,这个马可,也真是天真幼稚得可以,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管别人的感受。”

林思东嘿嘿地笑了,却宽容大度地道:“他跟小意的关系不一样嘛,小意对他恩重如山,他对小意的感觉自然不同,有什么事当然是第一时间向他求援了,这只怕已经是他的本能了。”

解思听着,像是看见史前恐龙一般瞪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那一次在海南的大风波,不就是因为他吃醋吗?还没把事情弄清楚,他就嫉妒成那样。差点把解意整死,后来又几乎逼得他走绝路。现在却像转了性,忽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真是的,早干吗去了?

看着解思地目光,林思东自然明白其中之意,不由得苦笑了笑。也不再吭声。他要早有这样的领悟,这两年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拒绝到如此地步,他才是有苦难言,却又是自食其果,就更让他心里难受了。

门外,秦鹃将解意带着走得远了点,这才略有些别扭地说:“对不起,解先生,请问您有信用卡吗?”

解意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说:“有,还有现金。您要多少?”

“不不不。”秦鹃似乎更感尴尬了,低着头。声音很轻。“只需要信用卡。”

“好。”解意以为是马可买单。结果发现没带够钱,或者钱包没带。结不了帐,于是也不去细问,赶紧从兜里拿出钱包,给了她一张信用卡。

“谢谢。”秦鹃拿着卡,离开了一会儿。

解意便等在外面,免得她一会儿进房间去还卡,又惹得林思东和解思唠叨。

很快,秦鹃就回来了,喜形于色地将卡交还给他。

解意也对她笑了笑,将卡收起,便回了包间。

等林思东把帐结了,他们走出酒楼地大门,天已经很晚了。头上是满天繁星,街边的所有大小酒楼仍是灯火通明,街边停着地汽车长龙却明显稀疏了。林思东看了看对面的街角,神情有些疑惑,问解意:“小意,对面有个人特别鬼祟,你认不认识?”

解意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果然,那边的暗影里,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似乎有些瑟缩,不时地原地徘徊着,一张脸偶尔会暴露在灯光下,看上去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眼里却有着阴郁地火焰。他不时抬头看着他们出来的酒楼大门,飘忽的眼神也不时地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扫过。

解意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

“哦,那我就放心了。”林思东微笑起来。“刚才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他还守在这里。你发现没有,他的眼光很不对劲。呵呵,我还以为是你的仰慕者呢解意知道林思东是海军陆战队出身,对这些可疑的现象自然比他要敏感得多,闻言也笑:“我在北京又没惹过什么人,只怕是你的麻烦吧?”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林思东赶紧一脸正经地保证。“跟我绝对没关系。”

他们便不去管这个形迹可疑的人了。在这样地时代,总会有一些他们不能理解的怪人吧。

林思东开车将他们兄弟送回家,没再上去打扰,就径直走了。

解思对他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便也没再跟解意罗嗦,与扑上来跟他亲热地两只狗玩了一会儿,就洗了澡睡觉。

第二天,当解意还沉睡未醒时,解思就悄悄地起身,离开了他家,开车返回上海。

此后,解意又重新恢复了过去那种安静的生活。

自从逛了一次后海,他忽然有了新地灵感,于是开始创作组画“浆声灯影”。顺着他地笔触,那些流光溢彩的一幕幕景色不断地闪现在他地脑海中,使他感到非常愉快。

几天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是马可的助理秦鹃打来的。

她非常客气地说:“解先生,马可让我往您的信用卡里存了五百万,麻烦您去查一查。”

解意微感诧异:“为什么?”

秦鹃声音缓慢,显得非常诚恳:“是这样,当初您为了马可投资了两百多万,后来又把音像公司的股份无条件地全部转给了他,年年他都会有一大笔分红可拿。他想把股份还给您,您也不肯要。现在您已退出商界,不再做生意,马可对您过去的帮助十分感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请您务必笑纳。”

解意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温和地问:“马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会不会出现什么困难?”

秦鹃笑了起来,低沉地道:“解先生,马可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他随便接拍几个广告,就可以收这么多钱的,完全没有问题。”

解意便没有推辞,微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麻烦您向马可转达我的谢意。”如果他收下钱就可以了结这重恩义,实在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秦鹃对他一向尊重,这时更是有礼:“不,是马可应该感谢您,解先生太客气了。”

解意笑了笑,轻轻放下电话,然后接着往画布上涂起颜色来国庆节过后半个月,亨利微笑着告诉解意,他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可以不必再来医院进行心理治疗了,但要继续坚持再服用一个疗程的药,然后去复查一次。

解意很开心:“谢谢。”

亨利的手势有力,含蓄地传达出他的热情:“解先生,很高兴跟你不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这是一种有太多束缚和忌讳的关系,呵呵,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普通意义上的好朋友。”

解意立刻点头:“我非常乐意。”

亨利请他继续享用茶点,这一次诊病,他例行为解意留出了一个小时,现在还有时间。

解意便悠闲地坐下,慢慢地喝着英国式红茶,愉快地与他继续讨论现代艺术的一些新风格。

等到告辞时,解意递给他一张印刷精美的素雅请柬,微笑着说:“是我的画展,在上海,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欢迎光临。”

第10章

十一月七日是立冬的日子,被命名为“光与影”的卢芸、解意母子联合画展将于这一天在著名的上海苏荷现代艺术馆展出,展期为六天。

展出前,已有一些画界泰斗在艺术杂志上撰文,盛赞卢芸的画风艺德,同时特别提到了解意展出的这批画中所表现出的与众不同的意韵,尤其是他对光与色的瞬间捕捉和细腻通透的诠释令人大加赞赏,认为“他描绘出了超越世俗的天堂之光”。沪上几大报的文化版都对此做了报导,更有记者称,“绘画在他的笔下拥有了新的生命,那是已经进入空灵境界的色彩,令人倾倒”。因此,这个画展引起了艺术界、画商、收藏家和一些大财团的广泛关注,还未开幕便得到了众多期待。

若依解意此刻的心情,根本就不打算搞什么开幕式,直接打开门让人进来随意参观就是了,可解思哪肯理会他的这些不合理建议,要他只管画画,其他的一概不要问。解意无奈,也就不再去“多管闲事”。

等到十月底他回到上海时,已是万事俱备了。泸上艺术界和媒体对他的画作的高度评价令他很是吃惊,不由得连声谦逊,心里盘算着,索性躲在家里,干脆不去参加开幕式了。

等到正式开展的那一天,解意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来,卢芸和解衍对他这种多年未见的孩子气颇有些啼笑皆非。

解思这时已经与戴锦住在外面,闻讯后立即驱车赶来,闯进了解意的卧室。

解意刚刚才听过父母的唠叨,正拿被子蒙着头。解思一把就掀开了,凶神恶煞地喝道:“快点。起来。”

两只被解意带回来的德国牧羊犬顿时兴奋起来,也一起窜上床,咬住被子往外拉。

解意看着解思。懒洋洋地问:“我可不可以学钱钟书,让人家只看蛋。不用看下蛋的鸡了?”

解思却是不由分说:“你是钱钟书吗?你现在不过是个小画手,连画家都算不上。将来等你成了人家那样地大腕,再对英国女王摆谱不迟。快点,起来起来,否则我就用武力了。”

解意知道赖不下去了。只得起身下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咕哝:“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弟?”

解思在他身后得意洋洋:“嘿嘿,你应该感到庆幸,人家做梦都想要呢。”

戴锦正在帮卢芸察看着装有没有什么疏漏,闻言哈哈大笑,对解思讥讽地道:“你就吹吧,看黄浦江能不能倒流。”

解思却大言不惭:“如果是我叫它倒流,它立马会照办,河神也是很讲道理的。像我这样英明神武高大挺拔才华横溢的人,它一定会多多捧场,给足面子。”

戴锦立刻笑弯了腰。解衍和卢芸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解意沐浴完。穿着棉绒浴袍进了卧室,开始换衣服。

解思赶紧跟进去。督促着他把自己昨天拿过来地礼服穿上。

解意过去那些穿来出场面的名牌西装和礼服。现在都由解思接手了,包括那些配件。什么水晶袖扣,名牌领带、皮带,等等。他现在已经退出江湖,穿得很随意,也觉得很舒服。解思昨天便赶着拿了一套过来,叫他不要穿得太随便。

解意地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许多,脸上有了一些血色,散发着珍珠一般的柔和光采。今天难得重新穿上礼服,过去的风采依旧未减。

解思看了看哥哥,觉得十分满意,呵呵笑道:“这才叫人俊画美,相映成辉。”

解意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别再吹了,我的人一般,画也一般,听见没有?”

解思缩了缩头,嘻嘻笑道:“好,我不说了。可是,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这么说地。”

解思和戴锦各开了一辆车来,解意让解思去坐戴锦的帕萨特,自己则开着宝马送父母。

解思在前面带路,两辆车穿过浦东宽敞的大道,开过壮观的南浦大桥,在密集的车流中挪到苏州河边,这才沿河而上,到达了著名的苏荷现代美术馆。

这是一个三层的大楼,外观是螺旋形,有着异乎寻常的立体美感,线条流畅,却又非常和谐。这个沪上新建的专门展出现代艺术地建筑本身,就像是一个现代派的雕塑作品。

美术馆的门厅由长廊构成,屋顶均由透明玻璃组合,使它与整个阳光世界融为一体。今日正是阳光灿烂,把门厅处地巨型画展标牌照耀得纤毫毕现。

这幅标牌的背景是解意地油画。他在500号地大画布上只画了一幅窗帘。窗帘里隐隐的是阴暗地空间,而窗帘上却模模糊糊地透射着无数微细光点,有强有弱,观者能从中大致推断出窗外那轮初升朝阳的轮廓,并能感觉到室内弥漫着的静寂和期待,心中会油然而生一种渴望,希望能拉开这幅可能本色是奶黄色的窗帘,去看看外面的绚丽霞光。

解意把这幅画命名为《日出》。

在几天前解思搞的一个小规模的内部预展中,许多画坛泰斗和文化名记都对这幅作品大加赞扬,尤其是上海画院的一些老画家,纷纷向卢芸恭喜,说她不但后继有人,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是可喜可贺。

卢芸和解衍都是喜不自胜,并不只是因为儿子在画艺上的出类拔萃,而更多的却是因为他的病痊愈了,心情恢复过来,精神好了很多,这才是身为父母最高兴的事。

预展那天,解意刚刚回到上海,却每天都到郦婷家里逗她的小女儿玩,坚决不肯出席,因此并没有看到那种名家云集。交口称赞的盛况。

看着郦婷和保姆将小小婴孩捧在水盆里洗澡,小孩子兴奋地舞动四肢,弄得水花四处飞溅。他便笑得很开心。

郦婷趁机勒索:“别光顾着乐,给你小侄女画几幅像。”

解意一口答应:“好啊。等过几天空下来,我就给她画。”

为了这个画展,郦婷和张唯勤也是跑前跑后的,帮了很多忙。他们都希望解意能有个新地开始,至少可以从中得到真正的快乐。

今年的上海气候怡人。现在已是深秋了,行在路上,有金黄地秋叶随着轻风飞舞,而阳光和煦,竟是温暖如春,只有夜里才会有一丝丝的凉意。

这天清晨,淡淡地冷空气掠过申城,引致大雾弥漫。浓雾中,却有一轮通红的朝阳在东方天际喷礴而出。景象特别壮丽。艳丽的霞光穿透白雾,很快便扫荡了雾霭。当解意他们的车驶到美术馆门前时,朗朗的睛空又出现在他们头顶。

颜色沉郁斑驳。用文化石镶嵌表面地美术馆大楼在阳光下显得有种极特别的艺术魅力,门前喜气洋洋。已准备好了剪彩用的红地毯。还有音响,似乎还有人在开幕式上讲话。

解意下了车。立即有一群穿着大红丝绒旗袍的美女笑着上前来,给他襟前别了漂亮的礼花,然后引导他进馆休息。

因为交通拥挤,他们只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一见到他们,便立刻笑着起身,上前来热情寒暄。解意都不大认识这些画坛中人,只有平时跟卢芸关系较好的几个老画家他是认识的,其他的都是陌生面孔。卢芸带着他,一一跟他介绍。双方听了,便会露出喜悦的笑脸,互道仰慕。

其实这些应酬跟商界没什么分别,解意温和地微笑,谦恭地倾听,偶尔对别人地夸奖逊谢一番。与那些平时散漫惯了的艺术界人士相比,他的姿态特别漂亮,动作特别优雅,骨子里似乎有种与生俱来地高贵,脸上的微笑犹如阳光,醇和地声音说着恰如其分地话,让人如沐春风。

一圈招呼打下来,年轻人几乎都对他着了迷,上了岁数的人则对他满是欣赏,相对地,对他画作的评价又在脑中自动提升了一大步。

当开幕式开始时,被邀的宾客都到了。解意在社会名流的圈子里看到了林思东、程远、路飞、亨利,他们每个人都对他含笑点头,示意他先招呼生客即可,不用专门去应酬他们。解意也便点头微笑,就没过去。接着,他也看到了戴曦、戴伦,却只是犹豫着微微对他们颌首致意,完全没有靠近他们的打算。

几个有名的德高望重的老画家都讲了话,高度评价了卢芸和解意的画。因为展出的作品还有以前他们母子合作的一批画,他们对这种将中西传统绘画技法完美地融于一体的做法大加赞赏。

等他们讲完,剪了彩,开幕式便算是顺利结束,解思欢迎各位来宾自由参观。

他们作品的展区在二楼西区,粗糙的文化石墙面上挂着一幅幅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国画和西画,灯光非常柔和,十分讲究地烘托出了作品的气氛。

每幅画的左下角都贴着一张不是很显眼的小纸片,红色代表已经售出,绿色代表尚未有买家,橙色代表非卖品。有许多懂行的人都敏锐地发现,已经有一大半作品都贴上了红色的标签,有几幅特别优秀的则是橙色标签,贴着绿色标签的不但本来就少,而且开幕不一会儿就陆续有工作人员过来换上了红色。对此,画家们心里还是挺羡慕的,尤其是年轻画家,看向解意的眼光充满了狂热的景仰。

这时,林思东、程远和路飞才走过来,笑着跟解意说“恭喜”。

解意笑得很愉快:“我们是老朋友,就不必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了。”

“就是,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思东马上说。“小意,你那几幅非卖品,可不可以友情出让?多少钱都没关系,我都想买。尤其是那幅《日出》和你的自画像。”

路飞淡淡一笑:“林董总是知道如何先下手为强,也留点好东西给别人啊。”

原来,解意当初画自画像时。总共画了两幅,一幅是林思东上次拿走的坐着的像。还有一幅是站着的。

这幅画上地解意穿着简单的雪白衬衫和米色衣裤,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他的脸只有一个侧面,却与正面有着同样地精致轮廓,隐隐地浮动着不自觉的脆弱。眼中却是平静地孤寂,从窗外扑进来的明亮光线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发光体,照亮着周围的空间。

解意知道有不少人都通过各种渠道向解思表示过,愿意出重金购买这幅画,但他的回答是“不卖”,态度非常坚决。

解思现在也在业余时间做母亲和哥哥的经纪人,代理他们作品地出售事宜。对于这幅画,他们全家人同样爱不释手。因此解意说“不卖”,他们父母固然举双手赞成,就连戴锦都跟着强调:“对。就是不卖。”现在,林思东又提起此事。解意也仍然只是微笑着摇头。

程远听着路飞轻描淡写的说话。再看解意明确表示不卖,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林思东一下:“哎,老林,我说你也不能太贪心了。我在你那里可是已经看到过小意的一幅自画像,你总不能两幅珍品一起要吧?做人要厚道,也得把机会让给别人一些嘛。”

林思东貌似忠厚地呵呵一笑:“有些事可不能礼让三先,反正,如果小意不愿意卖,我绝不会去勉强,如果他要卖,那我肯定会全力争夺,绝不放手。”

解意听了,只是温和地笑,完全没有去理会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现在,路飞的气质已提升了很多,完全不是当初做解意的助理时那样的温和勤恳了,有了许多杀伐决断的气势,让人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这时,他站在解意面前,对他的态度却仍是尊敬有加:“解总,你地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解意对他是特别另眼相看的,因为他在替自己照顾和保护着那个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陪伴的人。他微笑着说:“路总,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是什么总了。”

路飞却无论如何叫不出来。他在心里想了一下“小解、小意、解意”等几个称呼,不由得哑然失笑,轻声说:“我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解意当然明白他地感觉,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他了解地微微一笑。

程远在一边拍了拍林思东:“小意画的那组《浆声灯影》,我知道是你定购了,你地手也太狠了,买得那么快。哎,能不能打个商量?看在我们多年交情地份上,你就让给我吧?”

“你别做梦了,谁叫你脑筋迟钝,手脚太慢?”林思东颇感得意地连连摇头。“我们正在北京兴建一个五星级的欢乐酒店,这组画实在是与我们地主题非常相配。而且,这可是我们同游后海之后小意创作的,太有纪念意义了,想要我让给你?你先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再说。”

“老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程远嘻嘻哈哈地笑。“不过,这次我就让了你,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呢?只是,下次你可得让我。”

“小意的画不是还没卖完吗?你赶紧出手抢啊。”林思东很是不屑地挥了一下手,不去理他程远拉着他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展厅里的画说:“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除了非卖品外,还有哪一幅没有买主?我是抢购了几幅,但都是小尺寸,根本不过瘾。没办法,只好等下次小意再开画展,我非得狠狠地提前出手不可。”

林思东更加得意:“那好啊,下次咱们比比,看谁更加快、准、狠。”程远转头瞧着匆匆来去,忙碌不堪的解思,不解地嘀咕:“老林,你说还有谁会像你这么穷凶极恶,还没正式开展,就已经付出大笔银子,把画全都买走了?”

林思东瞄了一眼沉稳冷静,微笑不语的路飞,摇了摇头,淡淡地道:“猜不出来,只怕得问那个伶牙俐齿的解大律师了。”

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谈论,解意实在是忍不住,脸上一直带着愉快开朗的笑容。

第11章

戴曦在展厅里慢慢地走着,仔细地看着解意的每一幅画,尤其是那幅自画像,他在前面站了很久很久。看着画中人挺拔的身姿,看着他俊朗的眉梢眼角之间那一丝寂寥和无奈,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阵抽痛。

想到他们的初次相见,在他咄咄逼人的激烈言词之下,他的脸上也曾经流露出这样隐忍的无奈,可是,无论他处于怎样的下风,整个人都仍然是如此的光彩照人,有着高不可攀的优雅的骄傲。

也就是那一天,在北美冬日的斜阳里,在寒冷的风中,他爱上了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人,爱上了他眼中稍纵即逝的那一缕脆弱,爱上了他面对自己家人时的那种温柔,爱上了他在现实中挺身而出时的刚毅坚强,也爱上了他遭遇灭顶之灾时的平静无波的地方,五官精致的脸容更显柔和,看上去却比过去的年龄还要小,竟然有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真。他一直温和地看着围在他身前的那三个男人,脸上有着亲切明朗的笑容,很明显,他们的交情很深。

戴曦认得那三个人,高大健硕的林思东是欢乐集团的董事长,英俊潇洒的程远是远大装饰集团的掌门人,而沉稳练达的路飞更是厉害,过去是大能集团的董事长特别助理,最近刚刚出任永基地产的总裁。这三个人的动向,只怕足以影响中国股市。

不过,这些他都不惧,最让他心悸的却是从那三个人身上溢出的浓重的怜惜和保护欲。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也无法忽略这三个人地眼睛中流露出的对解意的爱护和亲昵。而解意地身体语言十分放松。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靠近。这令他更加妒忌。

他猛地转过头,不想再看这一幕刺眼地情景。

戴伦是跟他一起来的,却没有他这样的耐心。他快速在展厅里转了一圈。便跑去帮解思和戴锦。

磨着他们想买“非卖品”的人非常多,听到解思和戴锦反复道歉。声明“不卖”之后,又缠着他们下订单,要买解意以后的作品。

卢芸和解意合作地画也是一样,好些画商对这种风格十分奇特的中西合璧的画作非常感兴趣,几位海外的画商专门提出。希望全部收购他们以后的这一类画作。

接着,卢芸的画也全部卖完。她是沪上著名的女画家,求画的人很多,这时也是门庭若市。

解思不断地解释,登记,又跑去指挥工作人员,不一会儿便觉得热,几乎想脱掉外套,甩开膀子大干。只是顾着礼仪,勉强忍耐着。

无论商人多么有钱,对真正的艺术家也是肃然起敬地。戴伦虽然不务正业。却仍是出身书香门第,这时悄声对戴锦说:“艾丽斯。你看你婆婆和大伯都这么才华横溢。你是不是太像只丑小鸭了?有没有压力啊?”

戴锦身穿浅粉色套装,长发披肩。脸上薄施脂粉,更显美丽出众,闻言爽朗地笑道:“完全没有,我为此深感骄傲。”

戴伦看了一眼远处的解意,笑嘻嘻地说:“丹尼斯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妙人啊,可惜…”

“你别信口胡说。”戴锦瞪他一眼,轻声警告。“有什么可惜地?他有选择感情的自由,没什么好议论地。”

“当然当然。”戴伦嘻皮笑脸地道。“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地: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地权利。”这段话,他是用纯正的美式英语朗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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