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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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和齐王府定了亲事。赵长青的嫡女将要嫁到齐王府,成为东平郡王妃。赵长青是齐王正经的姻亲。

这一深想,赵长青说出此言,显然大有深意。

太孙的目光落在赵长青身上。

赵长青倒是不见慌张,拱手叹道:“微臣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未曾想阙郎中竟误会了微臣之意,直接启奏殿下。微臣本无任何挑唆之意,此时倒是不便多辩驳。免得落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之名。”

“还请殿下责罚!微臣绝无怨言!”

说完,便一跪到底。

齐王目中闪过一丝快意。

赵长青这一招以退为进十分高明。太孙若执意严惩,反倒显得心胸狭窄,如妇人一般计较口舌了。

结下这门姻亲,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赵家人可比懦弱无用的王家人强多了。

赵阁老也是老而成精,事前父子两个并未商议,此时却颇有默契,也拱手请罪:“老臣教子无方,还请殿下一并责罚。”

第八百三十九章 唆使(二)

赵阁老身为一朝阁老,在朝中门生众多,颇有声望。分量之重,远胜过一个赵长青。

赵阁老一张口,太孙的神色陡然缓和了许多:“赵阁老何须如此自责。孤也是一时不快,语气稍稍重了一些。”

“赵大人和阙郎中的话,也不无道理。顾氏身为长孙媳,确实应该跪灵。”

“只是,顾氏自生子后,一直未曾下榻。让她出来跪灵,和索她性命无异。皇祖父在生前,是最慈爱的长辈。想来也绝不愿看到长孙媳拼着性命跪灵。”

太孙声音温和,词锋却如刀剑。

让顾莞宁守灵,就是要她性命。

这话说都说出口了,还有谁敢坚持让太孙妃出来守灵?谁敢担上谋害太孙妃的罪名?

赵阁老父子很快偃旗息鼓,告罪后,便各自跪回原位。一副此事和我绝无关系的表情。

倒霉的阙郎中,却没这等收放自如的本事,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太孙面前,不知该如何收场。

太孙不出声,就这么晾着阙郎中。

阙郎中也没傻到家,还知道用眼神向罗尚书求救。

罗尚书再气也不能不管。谁让这个缺心眼的是礼部官员?若真由他今日一直跪在太孙面前,他这个礼部尚书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阙郎中思虑不周,言语冒失莽撞,请殿下责罚。”罗尚书恭敬地张口。

求情也是讲究技巧的。先认错,再求责罚,就显得有诚意多了。

阙郎中也跪地求罚。

太孙淡淡说道:“阙郎中今日不必跪灵了,先回去好好反省几日,等想明白了再进宫。以后说话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既没降职也没丢官,惩罚不算重。却让在场所有的官员看到了太孙的威势。

阙郎中面如土色地退了出去。

从头至尾未发一言的齐王,目中冷芒连连闪动。

此事很快传到了内灵堂众人耳中。

原本还有心借此事兴风作浪的人,再无人提起让顾莞宁出来跪灵之类的话。

这天下,已是太孙的天下。太孙正大光明地袒护顾莞宁,谁敢在此时跳出来说顾莞宁的不是,无疑是正面惹怒太孙。在场众人,没人愿意做这样的傻瓜。

就连满心嫉恨的高阳郡主,也不敢口出妄言。

齐王妃眼中闪过冷意,很快垂下眼。

窦淑妃倒是低声对王皇后说了一句:“太孙说话行事,倒是和以前不尽相同了。”

孙贤妃不在,窦淑妃颇有些苦闷寂寞,偶尔张口说话,便只能找王皇后了。

王皇后神色漠然,淡淡应道:“身份不同,行事自是不同。”

以前的萧诩,是大秦太孙。上有太子,再上还有天子元佑帝。凡事轮不到他做主。他的孝顺恭谨友爱温和,至少一半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萧诩即将登基为新帝,再无人挡在他的身前。他初露峥嵘,也有震慑百官之意。

这才是为帝之道。

太子妃没想得这般深远,只暗暗松了口气。

顾莞宁此次难产,亏了身体,得安心静养,哪里还能来守灵。

翡翠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顾莞宁。

顾莞宁整日躺在床榻上,漫不经心地听着,权当是解闷。

琳琅又端了热腾腾的褐色汤药来,闻着苦,喝起来更苦。顾莞宁从不喜苦涩之物,却从未张口抱怨,很快将汤药喝下。

珍珠立刻捧来各色果脯:“太孙妃吃一些吧,去一去口中的苦味。”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挑了一块蜜饯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很快驱走了口中的苦涩。

乳娘很快抱着阿淳过来了。

顾莞宁目光一柔,张口道:“孩子给我。”

乳娘笑着应了,小心地将孩子送到顾莞宁怀中,不忘叮嘱一句:“阿淳公子沉的很,太孙妃小心些。”

顾莞宁身子虚弱,力气远不及往日,孩子抱到手中,陡然一沉。

自孩子出生后,她还是第一次抱他。

前几日未曾哺乳,奶水早就涨了回去。阿淳从未喝过亲娘的奶水。不过,两个奶娘轮流喂养,将阿淳养得白白胖胖。

顾莞宁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阿淳。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阿淳眉眼稍长开了些,皮肤白嫩,眼睛又黑又大,十分俊俏讨喜。

阿淳吃饱了心情颇好,咧着小嘴,冲顾莞宁笑了起来。那副可爱的模样,几乎能将人心融化。

顾莞宁心里被奇异的感动涨满。

这是她拼尽了全力豁出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这是萧诩和她的骨血。

这是她一双儿女嫡亲的弟弟。

就这么看着他,她便已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满足而感动。

国丧期间,不得举行任何喜宴。

原本已经定下婚期的顾莞敏,不得不推迟成亲之日。

太夫人将顾莞敏叫了过来,张口安抚几句:“成亲的日子,改到了腊月初六。总之不能拖到明年。亲事不能大操大办,便折成嫁妆,让你带到夫家去。”

顾莞敏今年已有十八岁,再不出嫁,就真得成老姑娘了。

顾莞敏轻声道:“一切都由祖母做主。”

她年龄已经不小了,太夫人特意为她张罗了一门好亲事。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入三品官宦家中做嫡长媳,既有定北侯府门第之故,也是沾了太孙夫妻的光。

顾莞敏这般温顺听话,令太夫人颇为欣慰。

紫嫣笑着来禀报:“启禀太夫人,三老爷从宫中回来,特意来给太夫人请安。”

顾海身为兵部侍郎,自有进宫跪灵的资格。百官们白日进宫跪灵,晚上便能回府,这也是太孙体恤百官。

太夫人听闻顾海回来了,立刻笑道:“快些让老三进来。”

顾海身在宫中,消息十分灵通,时常带些太孙和顾莞宁的消息回来。

顾莞敏立刻告退。

片刻后,一身素服的顾海进来了。

连着跪灵多日,顾海身体再好,也有些吃不消。人瘦了一圈,下巴处的短须也快变成长须,精神倒是颇佳。

没等顾海行礼问安,太夫人便一脸急切地问道:“老三,宁姐儿在宫中可还好?有没有出来跪灵?”

第八百四十章 暗涌(一)

这一个月来,太夫人每日忧心顾莞宁的身体。只要顾海回来,必要问上一回。

顾海低声道:“母亲放心吧!莞宁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今日她让人给我送了口信,说已经能下榻走动了。”

能走动就好。

太夫人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叹道:“这个孩子,也是宁姐儿命中的劫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丧期出生。又是早产又是难产,让人心惊胆战。”

顾莞宁临盆那一日,不知有多凶险。

太夫人跟着提心吊胆,连着两晚都没睡好。直到听到母子平安,才算放了心。

“母亲这话就说错了。”顾海笑道:“这孩子不是劫数,是莞宁命中的福星才对。皇上驾崩归天,太孙在此时又得一子,于国于朝都是件喜事。莞宁在此时多生一个儿子,日后就是有新人进宫,也无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

这倒也是。

太夫人点了点头。

太孙对顾莞宁用情至深,他们毫不怀疑。只是,身为天子,有传承子嗣的重任。后宫绝不可能只顾莞宁一人。迟早要有新人进宫伴驾。

顾莞宁有两子一女,又有太孙的宠爱,足以在宫中安稳立足,无人能撼动了。

“太孙要守孝三年,纳美人进宫至少也是三年以后的事,现在不必多虑。”

顾海很清楚太夫人的心事,张口开解安慰:“以莞宁的手段,三年时间,足够她清理后宫,牢牢地坐稳皇后之位了。母亲也不必总为她忧心焦虑。”

太夫人自嘲地笑了一笑:“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宁姐儿自小就聪慧,长大之后,心志坚毅果决,远胜普通女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慌了手脚,也会沉着冷静应对。”

“可我总忍不住为她牵肠挂肚,唯恐她过得委屈。”

这是祖母对孙女最深的牵挂。

顾海也有些动容,口中笑着打趣:“莞宁只会让别人憋屈,自己怎么可能受委屈。”接着,便将今日在灵堂上发生的事情道来。

太夫人听了之后,冷哼一声:“这个齐王,从来不是安分的主。为皇上跪灵,都没忘了给太孙添堵,委实可恨可恼。”

顾海一边张口哄太夫人开怀,一边暗暗想起了今日顾莞宁送来的口信。

齐王居心叵测,恐在皇祖父下葬后有异动。立刻暗中命人召回遣散出去的暗卫,务必守住侯府安危。

以顾莞宁的性子,绝不会危言耸听。

既然这么说,显然是察觉到齐王私下有异动,所以才会特意送口信提醒他早些做好防备

顾海略一思忖,还是将此事按捺下来,并未告诉太夫人。

太夫人年龄大了,不宜思虑过多。这件事他和顾谨行私下商议就是了。

平西伯府。

平西伯父子也从宫中回来了。

平西伯夫人领着儿媳顾莞华迎了上去,蹦蹦跳跳的虎头冲进了丁骁的怀中:“爹,你总算回来了。虎头要骑木马!”

往日最疼儿子的丁骁,今日满腹心事,无心哄儿子,冲顾莞华道:“我和爹要去书房商议正事,你先带虎头去玩。”

顾莞华没有多问,抱起虎头哄了几句。

丁骁随父亲一起进了书房。

父子两个神色俱都凝重无比。

“父亲,齐王确有反心。”

二十多岁的丁骁,一脸英气,身手不凡,善于领兵,已是年轻武将中的佼佼者。此时他皱紧眉头,声音低沉:“太孙殿下之前命我暗中派兵扼守京城外所有的官道,这些时日,不时有身手高强来历不明的壮汉奔赴京城,聚拢在一处偏僻的田庄里。那处田庄,明面上是一个商人的庄子,实则是齐王府暗中的产业。”

按大秦律法,藩王无领兵之权,只能有一千亲兵。

齐王当日归京,便将一千精兵都带回了京城。韩王魏王也是如此。

当然,藩王们私底下豢养些暗卫死士,也是难免的事。只要不太出格,人数不太多,不会危及到朝廷,就是天子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别说藩王,就是普通文官府上,也少不得养些家丁护卫。武将们暗中豢养些人手,也成了心照不宣的惯例。

之前定北侯府被曝出有暗卫一事,根本就没人惊讶。

平西伯统领五万朝廷精兵,暗中也养了一千精兵。

元佑帝新丧不久,还未安葬。齐王还在跪灵,便开始召集人手进京,这样的动静,可就太不寻常了。

平西伯目中闪过寒意,低声问道:“你可曾查出有多少人聚在田庄里?”

丁骁答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命人远远地盯梢,未曾细探。这些人俱是昼伏夜出,深夜进田庄。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两千千。”

离元佑帝下葬之日,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还会有多少齐王死士赶赴京城?

除了这些死士,齐王暗中还有什么后手?

平西伯越想越是心惊,咬牙寒声道:“皇上尸骨未寒,齐王便想着谋夺皇位。狼子野心,实在可恨。”

“齐王有反意,便要趁早动手。”丁骁倒是颇为冷静:“太孙殿下虽然年轻,却是皇上下旨钦封的储君,继承皇位,顺理成章。若任由太孙殿下继位坐上龙椅,以后齐王想谋朝篡位,更是难之又难。”

“所以,齐王必会在皇上下葬之后就动手。”

齐王一定会赶在新帝登基大典之前起兵逼宫。

平西伯先是点点头,然后用力呼出一口胸口的闷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忠于天子,皇上选了太孙殿下继位,我们便忠于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的密令,我们自要遵从。绝不容乱臣贼子篡位。”

“从今日起,你就告病,不要进宫守灵了。继续让人盯着齐王府所有的动静,再暗中召集我们丁家的精兵。”

丁骁敛容应了声是,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让人给顾家也送个信?”

平西伯目光一闪:“这倒不用。殿下既让人给我们送了信,顾家必也早已知情,有所防备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暗涌(二)

漫长的八十一日跪灵,终于熬到了结束。

百官中年龄大身体弱的,不少熬得病倒了。傅阁老赵阁老也未能例外,俱被扶着回府养病去了。

宫中嫔妃病倒的,也不在少数。窦淑妃病了,王皇后被抬回了景阳宫。太子妃也是身心俱疲,可她没有休息的时间,还得继续坐镇宫中。

为皇上启棺安葬之事,自有太孙齐王等人前去,前后耗时至少也要五六日。

所有女眷都被留在宫中。安排众人住宿,也是件繁琐的事。太子妃索性挑了一个离福宁殿最近的延福宫,让众人暂时歇脚住下。

静养了两个月未曾露面的顾莞宁,和太子妃一起住进了延福宫。也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堂嫂将养两个月,气色看着不错。”傅妍细细打量顾莞宁一眼,浅笑着夸赞一句。

顾莞宁生产时的凶险,傅妍早有所耳闻。原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虚。

在床榻上养了两个月,顾莞宁的脸色依旧苍白,没什么血色。所谓气色不错,大半都是恭维。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我还算有些运道,抢了这条性命回来。这两个月一直在床榻上养着,到今日才勉强能下榻走动。”

这么说,不免有些夸大其词。第一个月未曾下榻,到这个月,身子稍稍恢复之后,顾莞宁每日坚持下榻走动一个时辰,如今走路已无碍。

苍白的脸色,是特意敷了一层脂粉的缘故。

事实上,在徐沧精心的调养下,她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了。

林茹雪也走上前来,关切地说道:“堂嫂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安心静养才是。”顿了顿又笑道:“阿淳也有两个月大了吧!自出生之后,一直未曾抱出来。我们还未见过他呢!”

齐王妃似笑非笑地接了话茬:“是啊,吩咐乳娘将阿淳抱出来,让我们都瞧瞧。”

顾莞宁却没给齐王妃颜面,一口便回绝了:“天气寒冷,孩子抱来抱去,多有不便,也易生病。待到以后天暖了,再让阿淳出来见人。”

齐王妃碰了个硬钉子,面上火辣辣地,心中暗暗咬牙切齿。

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就是生了个儿子罢了。谁还没生过儿子?想当年,她也生过两子一女

想到两子一女,不免就会想到至今还被关在天牢里的长子萧睿。齐王妃心中黯然又悲恸,对眼前的顾莞宁充满了怨憎。

若不是因为顾莞宁,萧睿断然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最憎恶嫉恨顾莞宁的,非王敏莫属。只是,再恨再怨也没用。顾莞宁不但又生了儿子,还要做大秦皇后了

元佑帝已经被送往皇陵,不日就要安葬。丧事一了,新帝便要登基。顾莞宁可不就顺理成章做皇后了么?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命好的人?

相较之下,她又是何等的倒霉?

王敏用力地咬着嘴唇,将头低了下去。

顾莞宁从头至尾也没看王敏。和众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太子妃太过疲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隔日下榻,依旧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顾莞宁前来探望,特意将徐沧也一并带了过来。徐沧为太子妃诊脉后,开了滋补调理身体的药方。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熬了补药端来,伺候太子妃喝了下去。

“我这把老骨头,真的是不中用了。”太子妃不无自嘲地说道:“没能照顾你,倒要劳烦你来照顾我。”

顾莞宁微微一笑:“我这两个月一直待在屋子里休养,诸事都让母妃操劳。母妃疲累不支也是难免。现在也该轮到儿媳来操心忙碌了。母妃只管安心歇着,宫里的事都交给我便是了。”

太子妃状态不佳,头脑昏沉浑噩,确实不能理事。

可是,顾莞宁早产之后,身子一直不佳,又哪里禁得起这般操劳?

太子妃满脸踌躇:“你生产时亏了身子,得好生养几个月才行。宫中诸事繁多,你眼下哪能应付得来。要不然,还是将宫务暂且请托给云昭容”

“母妃不必担心,我能应付。”顾莞宁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打断太子妃:“宫中诸位娘娘跪灵多日,要么病倒,要么疲累不堪,就是昭容娘娘也已体力不支。眼下,唯有我能撑得住。”

太子妃忧心不已地看了面无血色的顾莞宁一眼:“可是你的身子”

顾莞宁轻笑一声,凑了过来:“母妃仔细瞧瞧我的脸。”

太子妃睁眼,仔细看了一看,然后:“”

好端端地,在脸上擦脂粉做什么?

乍看之下,倒像是身子太过虚弱面无血色一般。

太子妃一脸疑惑,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顾莞宁却未多解释:“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母妃不用多问了,只管安心地休养一段时日。”

太子妃最大的好处便是听话。想不通的事情,索性扔到脑后,不再多想。反正,顾莞宁行事自有分寸。

景阳宫。

寝宫里燃着炭盆,暖融融的。

面色灰败的王皇后闭目躺在床榻上,仿佛在昏睡。

宫女早已退了出去,席公公悄步走了进来。

听到熟悉的轻微的脚步声,王皇后慢慢睁开眼。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了令人心惊的寒光:“本宫交代的事,你可曾办妥了?”

席公公应了声是。

王皇后被废,他这个昔日椒房殿里的总管太监,如今在宫中也没了往日的风光。不过,王皇后在宫中经营数十年,宫中各处都有她的人手。想暗中做些手脚不算难事。

只是

“娘娘真得想清楚了吗?”

席公公伺候王皇后多年,堪称王皇后心腹。私下无人时,仗着胆子劝慰主子几句:“这么做了,以后再无转圜的余地。”

“当日皇上临终之前,曾有遗言,命太孙殿下视娘娘如祖母一般敬爱。以殿下的心性为人,必会善待娘娘。娘娘何苦还要将自己置于生死险境?”

第八百四十二章 暗涌( 三)

是啊,她何苦还要孤注一掷,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怨恨不甘。这股怨气,并未因元佑帝的故去而消散,也未因元佑帝的临终遗言而终结。反而更多了一层愤慨。

元佑帝既然放心不下她,为什么不直接恢复她的凤位?偏偏让她以静妃的身份在宫中苟活?

什么奉养天年,什么视她如嫡亲祖母。都是没用的屁话!

她执掌中宫数十年,从不曾居于人下。现在让她仰人鼻息苟活于世,本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太子妃是个废物,这座后宫,很快就会成为顾莞宁的掌中物。她和顾莞宁交手数次,早已结下仇怨。一想到以后要对着顾莞宁示弱讨好,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便在胸膛里无声地燃烧。

既然这般不甘心,那就压上一切,赌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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