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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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沛恩闻言一怔,“竟有这等事情?”他刚刚自顺康坊回来,还沉浸在傅氏的温柔乡中,对宜春郡主之事还真是不知道。淡笑道,“府卫们也是迂腐,门禁之事虽然重要,但比及郡主性命,又算得什么?对了,顾氏她没事吧?”

孙沛斐闻言心中很是失望。

郡主病重,大兄作为夫君,竟是这般轻描淡写不以为意。不免为那个女子心疼,“郡主是什么身份?她是大周郡主,是大兄明媒正娶的妻子。若不是府中主子平日里露出的轻慢倾向,侍卫敢夜里拦朝华居的人么?阿兄,”高声道,“你已经逼的马氏嫂子下堂,如今竟也要逼死宜春郡主方肯甘心么?”

“放肆,”孙沛恩怒道,“你是这样跟兄长说话的么?”

“阿兄行事越过道理,又失了情分,难道竟容不得我这个弟弟为嫂子说句公道话么?”

孙沛恩闻言沉静片刻,觑着孙沛斐,忽的一声冷笑,“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嫂子。”森然道,“这些日子,我只听你称呼她郡主,以为你不知道她是你的嫂子,还当她是你的夫人呢!”

孙沛斐愣了片刻,面上露出怒容,“你胡说什么。我和郡主清清白白,没有做过任何亏心的事情。你说这般的话,是要逼死郡主么?”

“你既知顾氏是你的嫂子,”孙沛恩觑着孙沛斐冷笑,“便当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事情,自当由我这个夫君处置。轮不到你这个小叔子随意发话?” 言罢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孙沛恩这个人物没有写好,所以默默回去修改前文去了!201章已经修改,打算接下来把203、204章给修一下。

大致上来说,他是一个枭雄,军中势力还是自己打出来的,但是因为小时候身世缘故,那一段孙炅和曹氏勾搭的年月带给压力的不仅是他的母亲何时,也包括孙沛恩。因为小时候那段经历,所以他觉得那些身份高贵、“大气”、带有家族助力的女子很有压迫感,无法欣赏,喜欢的 类型是类似傅春露这种小可怜,小白花类的。

所以阿顾是非战之罪,她确实是怎么争取也不可能争取到孙沛恩的心的。倒是后续阶段双方开战,阿顾剥落身上的郡主光环,境遇瞧起来比较“可怜”的时候,孙沛恩才会对她动心!

继续努力修文去了!

三七:叠扇放床上(之策反)

贞平四年九月,北地军一路攻打至巨鹿郡城下,巨鹿郡郡守为琅琊颜氏子弟,据城坚守,北地郡十二万人攻城,大半个月不能下,一路高歌猛进的势头首次遭到遏制。

九月二十八日,北地王孙炅带大军行至前线。十月十一日,为了振奋士气,决意在赵郡称帝。

称帝当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蒙蒙小雨。孙炅冒雨登上高台,南面而坐,痛斥大周,立国号为大燕,改元至武。观礼的北地军大为振奋,欢呼万岁。

燕帝孙炅封继妻曹氏为皇后,立长子孙沛恩为安王,幼子孙沛斐为庆王,改孙氏兴起之地范阳为北都,大燕立国之地赵郡为圣都。大举封赏周身开国群臣,封降于燕朝的原赵郡郡守达旬之为丞相,谋士严庄为御史大夫,妹夫傅弈为河间郡王,童子明为平卢侯,麾下将官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田承嗣、田乾真等人俱为侯伯。一时之间,河北叛军士气大振,趁着这股气势率军攻打巨鹿,在巨鹿城下叫战巨鹿郡守颜渊,“颜郡守,朕今日率大军亲征,巨鹿城必下。朕敬你是个英雄,你若肯率城降服于朕,朕可封赏你巨鹿侯,官爵财务,应有尽有,可成?”

巨鹿郡守颜渊立于城楼之上,甲胄之下神情疲惫,目光闪耀着明亮坚毅的光芒,指着孙炅怒骂,“孙氏老贼,你辜负皇恩,天下人皆可唁汝血肉,本官食大周俸禄,领大周军民。便是全城军民战至最后一丝血脉,绝不言降。”

孙炅被下颜面,心头大怒,阴沉着脸喝道,“传我的命,城破之后,允将士掠城三日。”燕军闻命大喜,作战悍不畏死。巨鹿城下的战役维持了一天两夜,巨鹿弹尽粮绝城破,郡守颜渊自杀殉国。孙炅占城之后,命人将颜渊的尸体挂在城楼鞭笞,又信守诺言放纵麾下将士抢掠城池三日三夜,城池纵践,军民性命几乎断绝。

巨鹿城的战报传送至长安,大周朝堂满朝文武皆哀恸。姬泽追封巨鹿郡守颜渊为忠勇公。“孙炅此獠,挟持英宗伪孙姬演,声讨朝廷,孙氏起势之时,英宗皇帝早已经作古,其一日未见英宗之颜,叛起不足月余,便丢开姬演称帝。可见得起军所称为忠于英宗之故,皆为虚妄。不过狼子野心罢了。朕意驾临东都,早日平复叛乱,恢复江山清平,也可告慰颜公忠勇在天之灵!”

朝会结束后,姬泽入了后宫。皇后王合雍一身严妆,面含焦急神情立在殿门前等候,见着姬泽,迎了上来,“妾在后宫之中,听闻今日朝会上圣人有御驾亲征之意?”

“不错,”姬泽将身上玄色冠袍交给王合雍,向王皇后解释道,“大周帝业乃马上起家,朕虽不敏,也是自幼熟读军书,练习弓马长大,并非畏战之人。且战局紧张,关中虽好,到底离战局有些远了,军报一日一传,很多时候到了朕面前,前线形势已变。朕有意出潼关,移驾东都,可就近指挥战局,庶几不误战局矣!”

王合雍眸光担忧劝谏,“圣人有此雄心,是万民之福。只是御驾出京干系重大,还是当三思考虑才是。”

“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再劝。”

王合雍垂眸,掩饰眸中伤感,皇帝决意御驾亲征,虽然大面上说是为了战局考虑,但自己想着,也有几分是为了早日接回宜春郡主顾令月吧!年轻端庄的皇后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沉郁之色,念及除夕夜发现的秘密,一颗心柔肠断绝,然而她毕竟是高门嫡女,自幼受聪慧坚贞的教育,虽此刻思虑缠绵,不会生出什么恶毒主意,来遏止顾氏的命运。片刻之后便抹去了面上痕迹,劝道,

“圣人既是下定决心,臣妾不敢再劝。但圣躬安危亦系天下,且于臣妾而言,前方战局虽然要紧,您的安危却对臣妾而言更为重要。还请圣人为臣妾计,为天下计,为大周国稷计,多多珍重安排。”

姬泽闻言微微感怀,他对王氏虽无阿顾念兹在兹的炽热情感,但夫妻数载,亦有一份坦荡情谊。“皇后放心,朕若当真前往,此前自有安排。”

“御驾亲征兹事体大,朕便算做此决念,也并非朝夕便可出京。前朝之中,政事堂几位宰相皆是忠心能干之人,宗室之中亦有魏王叔等人为朕效力。至于这后宫,朕就将之托付给皇后了。皇后自入宫以来,贤良中正,朕实信任的过,还请皇后在朕离京之时,也当镇守宫中,替朕看好了大周江山,使朕行军在外庶几无忧也!”

王合雍闻言面上焕发出了明亮光彩,“臣妾能得圣人信重,心”郑重承诺道,“妾定不负所托,守望宫门,紧肃宫中,盼着圣人平安归来!”

延嘉殿华丽富贵人间气象,黄金牡丹香炉中吐着热烈的芬芳,王合雍立在金丝织帘下,瞧着姬泽远去的背影,不由痴了。丹砂上前,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殿下,您保重身子!”

王合雍垂眸幽微叹了一声,“丹砂,你说,圣人这般,有几分是为了大周,又有几分是为了顾郡主?”

丹砂闻言眼圈儿一红,“殿下,您太委屈了。”自个儿的主子出身高贵,容貌端美,德行心性,手腕心胸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皇帝有了这样一个妻子,为何偏偏不爱,却惦记着那位远嫁关山的顾郡主?“只盼着顾氏死在北地,莫再归来。”

“你又何必如此做儿女状?”王合雍却开解过来,反过来劝道,“圣人心系顾郡主,又非顾郡主的过错。”面上带着微笑,“我固然有些心酸,可却不会迁怒顾郡主。这世上,女子命途多舛,若是女子还难为女子,又岂非太过悲凉?”

十月八日,燕军下广平郡,邺郡,逼近灵昌。

二十日,周帝姬泽率御驾出长安城,移驾东都洛阳。同时发《讨逆文》,指斥“孙炅受仁宗、神宗两代帝王恩典,却拥捧英宗血脉,实乃忘恩负义之徒。孙獠于北地发迹之时,英宗皇帝早已经作古多年,此生未面英宗皇帝之缘。却以‘感念英宗皇帝’名义起兵,不过虚情假意。更不必提,起兵不过数月,便丢下平阳郡王,在赵郡自立为帝。算是撕下了大周忠臣的面具,暴露狼子野心。不要脸至极。”流传极广。燕帝孙炅之名一时之间跌宕谷底。

大周将兵士气大振,一举反攻,夺回陈留城,压住了大燕军队的攻势。双方在灵昌郡展开拉锯战。

“姬泽小儿,太过狂妄。”圣都行宫中,燕帝孙炅瞧着前方传来的《讨逆文》,怒发冲冠,披头散发,眼眸通红,拔出篷挂宝剑,“砰”的一声将帐中御案斫成两半。

丞相达旬之劝谏道,“陛下一路行来,范阳起兵,圣都称帝,便早该料到日后会有风言风语。这点儿纸上文章,何必在意?只要日后得了天下,还不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孙炅已经收拾过情绪来,长声笑道,“严卿家说的是。却是朕着相了。”思及周帝姬泽,眸中露出刻骨凶相,“朕定勇率三军大败周室,活捉姬泽小儿,以血今日之耻。”

御史大夫严庄立在帐中,瞧着孙炅神色,上前一步,手拜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陛下立朝已有小半年,仅只封两位郎君亲王位,储君之位一直空悬。臣为大燕百年计,请陛下速速定下太子。”

孙炅闻言面色登时沉落。他虽身体痴肥,年知天命,却自觉身体尚还健壮,可以再战数十年,根本不爱听臣子劝自己立储的话语。此时听着严庄的奏本,心中恼怒,压制住了神色,淡淡道,“如今大燕大业未成,便谈储位之事未免早着哩!”

“陛下,”严庄面上露出急色。“立储之事事关重大,非为陛下一身。古往今来立社稷者,需得稳固储位,如今朝中君臣可知承续之道,臣心安稳,一力建功立业,大业可期。为君者储位不稳,则后力难继。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并非败在了外敌,而是祸起于内墙之中。若是您决定立安王,则可让庆王一直闲置,安抚好曹皇后和曹氏一族;若是决定立二郎君,便不免要着手打压安王在军中的势力!”

还待再劝,孙炅已是极不耐烦,挥手阻止道,“我意如此,爱卿不必再说了!”

严庄瞧着孙炅面上跳动的青筋,知道孙炅已经狂怒,若是自己再不肯放弃,怕是要丢了性命。叹了口气,只得住口!

“好酒当醉,直需痛饮!”北都范阳城,曾经的北地王府,如今大燕皇帝孙炅潜邸行宫中,孙沛恩一身宽松燕服,坐在高台上,仰头饮尽面前爵中酒液。

大燕国初立,北地一派新气象,作为燕帝孙炅的嫡长子,受封安王的孙沛恩并未随军征战,反而被留在北都范阳,名义上是赋予重任,守卫孙氏腹心之地,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空置。范阳守卫森严,他留驻府衙也没有什么干系。所系白日滞留内宅之中,饮酒作乐,打发时间。

蕊春一身华美纱绡,跪坐伺候在孙沛恩身边。

孙沛恩心爱傅春露,如今孙氏称帝,他受封亲王,奉命驻守北都,在北都城一人独大,妻子宜春郡主也因此失了风头,冷置在行宫中。便想将傅春露带回府中长伴左右。但傅春露害怕嫡母辽阳长公主,怎么也不肯答应。孙沛恩回府之后,偶尔忆起当日蕊春之事,便命人将蕊春自朝华居索出,置在身边,当作打发精力的丫头。

当初蕊春在朝华居做下那等事体,损了阿顾颜面,陶姑姑气恨,命人将她扔在柴房里,不管不顾,有意将她饿死在柴房之中。之后阿顾重病,朝华居中乱了分寸,一时间竟无人留意蕊春的动静。竟让蕊春撑了过来。陶姑姑闻听孙沛恩之命,只对蕊春道,“若要出去,日后便当做没有这个人。”蕊春静默片刻,朝着正房阿顾起居的方向拜了三拜,毅然出了朝华居。听得身后朝华居大门紧闭关上,咬了咬唇。

此时此刻,台上香风熏熏,蕊春执着青玉夔纹鸡首酒壶,向孙沛恩嫣然道,“大王,奴婢再伺候你饮一盏吧?”

孙沛恩酒意熏然,沿着女子娇美的手望上去,瞧见女子胸脯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不由色授魂消, “斯乃美人哉,艳福不浅。!”

“大王!”蕊春似嗔似喜道。

孙沛恩闻言哈哈大笑,噙着蕊春的下巴亲了一口,“小美人儿,可真是乖巧,太叫我喜欢了!”

“大王,”武宁在外头禀报,“房先生从外头过来,在外堂求见。”

孙沛恩不在意扬声道,“跟房先生道个恼,便说孤今日已归内宅,如今正在宴饮做了,就不出去见他了。若有什么事情,不是很急的话,明日在府衙见了再说就是。”

武宁应了告退,过了小半刻钟,重新回来禀报,“房先生说,他有很急的事情向大王禀报,请大王允他面见陈说。”

孙沛恩面上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如今这北都城能有什么大事,值得他这么三催六请?”

无奈亲了蕊春一计,更了衣裳从内室中出来,见了外堂中一身褐色衣裳的房安之,面色微微沉下,“先生这般急着寻我,可是城中发生什么大事了?”

房安之不答反问,“大王适才在内,可是与那位宜春郡主的侍婢在一处宴饮?”

孙沛恩倏然沉下面色,“怎么,先生管的这么宽,竟是连我要什么女人都要管么?”

“大王误会了,”房安之见孙沛恩怒意勃发,连忙解释“您位高任重,美妾偶尔伺候本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位女婢身份着实不一般。”面上神色凝重,“你可知道,这位女婢据咱们的人调查,很有可能是行人司培养的暗人。”

孙沛恩愕然,登时胸口的酒意都醒了。

大周行人司是一个十分知名的机构,据传为。如今的大周皇帝姬泽任皇太子的时候,为收拢消息,命人重新建立起行人司。姬泽登极之后,行人司也就进入天下人的视野之中。据传如今的司主乃是一位积年的老宦官,司中养用着一批专业暗人,潜伏在朝中上下各位政要府邸身边,姓名,身手,专长皆不可知,靠着这批暗人,几乎天下信息都能够掌握在手中。他纵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当日在阿顾朝华居中意兴上来随意宠爱的,竟是行人司的暗人。

“大王,”房安之劝道,“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使君称帝,您便是大燕的嫡长皇子,身份尊贵,便是喜欢美人,什么样的美女是要不得的。何苦将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呢?”

孙沛恩低头沉思,伸出手指在石柱栏杆上敲击,忽的低低的笑起来。“行人司的女子,我倒是要会一会。”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房安之的急劝。“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如今父皇起兵,兴大燕基业。孤乃父皇嫡长,正当博宠立功,树立自己威信之时,蕊春乃行人司暗人,可她终究只是一名女子而已,”他昂了昂头,信心满满,“女子情志消磨,容易为感情心身所困。孤以情义惑之,恩宠噬之,可向其套出行人司秘事,借此清楚范阳城中周朝势力,算是驻守北地的一大功。”负手傲然睥睨,“孤便不信,一个女人身心皆归了男人,还能心收的住不成。”

房安之闻言叹服,“福祸倚之。学生知道此事,只担心大王安危,却没有想到可以反借此事为咱们谋利立功。当真不如大王。大王有此雄心,属下按说不该阻止才对。大王只是还请以自身安危为重,您的安全方是最重要的,若是因小失大,那就得不偿失了!”

“先生放心,”孙沛恩哈哈大笑,“孤自当擅自珍重。”

高高的台座之上,蕊春一身华美的春绡,跪坐在座旁,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孙沛恩走进来,仔细打量着她,用一种之前没有用过的认真态度。蕊春察觉到了,抬头宛然问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没事,”孙沛恩吟吟笑道,“孤只是想看看,孤的爱宠女人究竟有多么美。”

蕊春登时讪然娇嗔“大王。”

“我给大王弹一曲琴助兴吧。”

孙沛恩哈哈笑道,“你这可人儿竟还会弹琴,如今,孤可当真要好好听一听了!”

蕊春起身坐到台上琴几之后,素手拨琴。七弦琴琴弦顺滑如水,蕊春坐在琴台前,素手拨弄琴弦,一曲终了,划拨一下,扬头笑着道,“大王,奴家弹的可好?”

“很好。”孙沛恩点了点头,“我竟不知,我的爱宠竟是以为多才多艺的才女。”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蕊春,“蕊春,你是怎么到郡主身边的?”

蕊春面上在孙沛恩的注视下泛起点点红晕,娇羞的低下头来,“我本是良民女子,娘家姓赵。家父在生之时是读书人,疼爱女儿,亲手教导我读书写字。后来家中遭逢变故,阿爷忽然亡故,母亲无奈带着我一起卖身,后来分配到公主府,这一次郡主出嫁,要择选一些新的丫鬟,瞧着我聪明伶俐,就挑中了我。”

“可怜的,”孙沛恩道,“如今既跟了我,就过好日子吧。”他笑道,“你娘家既姓赵,如今不随在郡主身边,便复了赵姓。春字珍重,不好用之。取名中的一个蕊字,唤作蕊娘吧!”

蕊春眸中露出仰慕之意,“蕊娘多谢大王赐名。”

珍水阁布置华软,赵蕊娘瞧着奢华的布置,目中露出踟蹰满意之意来。阁中帘子打开处,几名仆妇丫鬟恭敬的拜道,“见过赵娘子。小的等人奉命在阁中伺候赵娘子,还请娘子多多照顾。”

赵蕊娘瞧着面前恭顺的仆妇丫鬟,微微笑了,“如此,就起来吧!”

“…听闻前儿朝华居的灯亮了一宿,”一人低低禀道,“庆王殿下出面,为郡主延请大夫。在朝华居守了宜春郡主一个多时辰,到三更的时候才回的南园。”

曹皇后面上笑容消散,挥退了来人,神情阴郁,过了片刻,方勉强笑道,“想来二郎心善,纵然是对个小小周朝和亲郡主也是这般照顾。只是竟星夜留驻朝华居,也太没规矩。”

尤婆子却眉头深锁,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这等事情不好说。娘娘该当仔细问问庆王殿下一番,也好消除心中疑虑。”

曹皇后盯着尤婆子的目光像是一根针似的,“你这般说话,是什么意思?”

尤婆子心惊胆战,“青年男女好色知慕少艾。庆王殿下正方青年,血气方刚,宜春郡主虽然罹患足疾,又已经是个嫁人的妇人,但也算的上是个美貌可人的妙龄女子。庆王殿下受了诱惑,爱慕上郡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皇后面上神情铁青,双手握紧,冷然片刻后,吩咐道,“去南园。”

玄色皇后仪仗穿梭过行宫的大道,南园门口,总管文翁匆匆的迎上来,朝曹皇后恭敬参拜下去,“小人拜见皇后。不知娘娘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庆王如今在园子里么?”曹皇后问道。

“大王一早上便去醉仙舍参加成先生召开的文会了!”文翁禀道。

曹皇后迈进南园,“我过来瞧一瞧。”文翁跟在身后随侍,曹皇后是燕帝孙炅亲封皇后,庆王殿下的生母,如今进南园查看孙沛斐的起居情况,文翁自然不敢阻挡。园中屋舍俨然布置,孙沛斐在内宅中惯常待的书轩位于西院第二进处,曹皇后入了书轩,见轩中清洁,书架上摆着累累书籍,靠着窗前的书案上当中铺放一叠宣纸,砚台中尚余一泓残墨,一支狼毫笔搁在一旁笔架上,毫尖沾染着黑色残墨。清风盈盈吹入,翻起纸张哗啦啦的声音。

曹皇后失笑,“这孩子。”替孙沛斐整理书稿,一张书笺从其中掉落,其上书写着一首诗:“昨夜竟夕起,神女入梦来。遥怜一弯月,皎皎河汉光。涉水深深采,邀君淡淡辞。焉如春山鸟,文璀寄此心。”

曹皇后念着这首诗,面上神色阴沉下来,目光四顾,最后凝驻在墙上挂着的《春山花鸟图》上。见画中花鸟嶙峋,并无一般富贵动人之态,久视有惊心之感。凝视《花鸟图》良久,问道,“这幅《花鸟图》是何人所赠?”

“启禀娘娘,”文翁道,“这幅《花鸟图》是宜春郡主之作,郡主赠给了大王,大王很是喜欢,经常在书轩中瞧着此画,一瞧就是大半天。”

曹皇后面上神色剧烈滚动,最后凝聚成一段深冰,“回去吧!”

“皇后娘娘,”尤婆子瞧着曹皇后神色,心惊胆战,勉强劝道,“庆王殿下不过是一时糊涂,待到日后您为他迎娶贵女,自然便忘了这段事情,您别放在心上。”

曹皇后面上泛过一丝深深的疲惫,“本宫累了。”

尤婆子不敢再劝,伺候曹皇后歇息,褪下华美的皇后外袍,躺在金丝檀木榻上,盖上八段锦绣被衾。

醉仙舍大厅中的北地文士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议论如今天下局势,比拼诗文,气氛颇为热烈。

二楼雅座之中,庆王孙沛斐与北地名士成柳明相对而坐,自开窗中瞧着厅中文士,“北地养了这么久,也只有这么一点文气。”成柳明含笑道,“只盼战火容情,莫要灭了北地文气的星火。”

“先生何必忧虑。”孙沛斐闻言含笑,“我孙氏如今兴兵,虽重武功,但对于文事也并非不屑一顾。听闻父皇前月攻下赵郡,赵郡原郡守达旬之便是天下有名的文士,降城于燕。父皇便是颇为看重,任命为宰相,如今在前方已经掌握政事,颇是风光。”

“达旬之确实是大才,”成柳明道。忽的起身,展开广博的大袖,向着孙沛斐慎重拜道,

“老朽不才,有请向大王陈述,还请大王务必听从吾言。”

孙沛斐诧然望着这位老友,郑重道,“先生请说。”

“如今大燕初立,气势如虹,但天子未立储君,根基未稳。庆王殿下乃是曹皇后亲子,堪当太子位。身后有辽东兵马使曹家的支持,正当奋起。”

孙沛斐愕然,“先生勿再言。先生你难道不知,我素来性情疏懒,自幼只喜风月文道,于政事武功并无丝毫兴趣。如何能涉太子位?大兄比我年长,勇武有谋,早年入军营磨练,至如今屡立战功,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储君。我不过是幼弟,胸无大志,他年大燕兴盛,只要做一个闲散亲王便罢了。如何能争这个储位?”

“大王此言差矣!”成柳明言辞激烈。

“如今大燕初立,要平定天下,确实依靠的是武功,但天下之道,除了武功还有文治。如今打天下靠武功,他日治理下却需靠文治。殿下您比安王更适合做储君,理由有三,大燕起兵靠的是胡兵,但他年攻略天下,中原更多是汉人,安王殿下血脉纯为胡人,殿下母系却是汉人,血液里含着汉人血脉,您做新君,对统领中原汉人更为有利,此其一也;当今形势,陛下勇武善战,但性情暴虐弑杀,安王殿下与陛下性情相类,若大燕连续经历两个这样的帝王,只怕整个北地军民都难逃凋敝困苦下场。殿下您却不同,您是我自幼带出来的徒弟,性情宽厚,仁慈爱民,您为新君,可抚恩陛下杀戮后的北地江山,令子民休养生息。此其二也;”拱手大声道,“还请殿下为天下万民计,莫辞此事,担起这幅担子来!”

孙沛斐闻言震撼。他素来性情疏懒,从未想过与大兄争夺北地基业之事。成柳明此时为自己剖析局势,振聋发聩,竟震的自己无法发言。他心潮澎湃,思虑良久,沉默片刻,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笑意,开口道。

“成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有一事相问。”

“大王请说。”成柳明恭敬道。

孙沛斐神情郑重,“这些年你这些年与我交好,是否早有谋虑?”

成柳明目光愕然,顿了片刻,朝孙沛斐深深拜了下去,诚声道,“我与殿下相交,亦师亦友。情分确确实实是真的。北地走到如今这步,乃是时也势也。若孙使君没有称帝的野心,这点心思也就一辈子不必说了,但如今既然使君南面为君。还请庆王殿下为北地百千子民计,莫要推拒,担起这幅担子来!”

孙沛斐低低笑起来。“先生请回。您今日的话,我当好生思虑一番。过后再给你回话。”

孙沛斐回返行宫之时,心情微妙。

他与成先生相交,视其为良师益友。却没有想到,成柳明心中却怀着如此志向。如今想来,当年声名初起的成柳明与自己这个北地王幼子相交,本来为的就是北地文道吧!只是如今大燕初立,北地文道希望参与政权,自己这个自幼喜好风月文道的新君幼子,自然是最适合的投效人选,方托了成先生前来,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等谏言。

而自己今日听了他的一番谏言,也自心旌动荡。时局风起云涌,父亲孙炅奋力起身,博一个江山伟业,自己作为他的幼子,是否真要应北地文道所请,加入大燕储君争夺的战局中呢?心思万千,见了书轩中案上诗笺,陡然一僵,问道,“我出去的时候,可有人进过这儿?”

“皇后娘娘今儿进来过,替大王整理了文书。”文翁禀道。

孙沛斐面色微微变幻,片刻后,道,“知道了!”

行宫主殿中,曹芙蓉沉沉的睡了一个时辰,微微迷糊醒转之际,瞧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自己榻旁的身影。孙沛斐瞧见母亲醒了,忙唤道,“母后。”扶着曹皇后在榻上坐起。“儿子从醉仙舍回来,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午时睡的可好?”目光望着母亲,神情微微探究。

“母后老了,不中用了。”曹皇后笑着道,“白日里精力不济,睡的便多了点。”瞧着孙沛斐,“如今大燕朝是咱们家的天下。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别的不指望,只盼着你长进,为你父皇效力,打下大燕锦绣江山,日后再娶个贵女为妻,给我生几个孙子,母后便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孙沛斐扶着曹皇后的手微微一僵,顿了片刻,回避笑道,“母后,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吧。”

曹皇后心中一叹,“你不爱听,我便暂时不说。陛下封了你大兄和你亲王的位份,连之前的马氏都封了端安夫人,郡主是你大兄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没有被封安王妃。郡主如今境地很是尴尬。这些日子,我也曾听说几耳朵,侍奉给朝华居的用度很是克扣,若非我几次加以喝止,命人好生供奉,怕是连伙食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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