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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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顾心中一沉,问道,“灵犀姐姐怎么了?”

“…前儿个,门房的旺儿跑到棠毓馆,”阿结跪在地上述说发生旧事,“传话说二夫人请灵犀姐姐过去西府柏院一趟。灵犀姐姐便叮嘱我们守好了棠毓馆,自行去了。经过府中园子的时候,一个泼皮忽然从园中角落里跳出来,将灵犀姐姐拖了进去,灵犀姐姐就这么…”她的身子抖了抖,泣不成声,“给奸污了!”

阿顾闻言吃了一惊,一颗心坠落谷底。大周民风开放,上层社会的贵女风流浪荡,豢养面首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但对于民间女子的贞洁要求却和旧朝一般严格。尤其灵犀如今方才十八岁,还没有嫁人!阿顾想起温婉大方,做事稳重的灵犀,脸颊上落下泪来。“阿结,你给我细细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声音平淡带着一丝冰寒之意。

自东都归来后,阿顾便久居公主府,再也不曾回返韩国公府。灵犀作为大丫头留守棠毓馆,便紧闭馆门,谨言慎行,同时约束馆中的小丫头人等,规行矩步,不得乱惹是非,可谓过的没声没息。

“…从前县主在的时候府中上下倒还恭敬着,”阿结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禀道,“您如今好些日子没有回府,棠毓馆里的日子就艰难起来。馆中摆设珍奇无数,二夫人和苏姨娘都曾派遣人上门商借过,灵犀姐姐温言谢绝,不肯松口。结果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她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泪水打在地面上,一片濡湿,“灵犀姐姐花朵一样的人儿,喜欢府中哪个得力的管事不得,偏偏被那种人玷污了。偏巧不知怎的,被府中众人撞见,那恶人立时跳起来,说是灵犀姐姐勾引她的。可怜灵犀姐姐浑身狼狈,连批件衣裳遮掩都不得,就被她们拖了出去。”眉宇之间闪现一丝恨意,“苏夫人说是像灵犀姐姐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没有资格做娘子身边的大丫头,将灵犀姐姐逐出棠毓馆,连件披子都不准灵犀姐姐带,扔在马厩里。我晚上悄悄溜到马厩外头去瞧灵犀姐姐,见灵犀姐姐躺在厩中草垛上,身上只一件单衣,冻的嘴唇都紫了!若是您再不回去救她,怕是姐姐的命就没了!”

阿顾闻言气的目次欲裂,猛的挺直腰肢,吩咐道,“让莫小干立即赶去韩国公府,务必寻到灵犀,护住她生命安好!”

慧云也不料韩国公府竟会发生这种事,眸中含着水润泪花,闻言响声答道,“是!”急急出去吩咐。

“蠢货!”此时此刻,韩国公碧兰阁中,苏妍面色难看至极,狠狠的打了顾嘉辰一个巴掌,“为了昔日从前一点小怨,你便就设计毁了灵犀那个丫头,你怎么这么心性狠毒?”

顾嘉辰被打的偏过头去,转过头来冷笑,“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值得阿娘发这么大肝火?”念及自己的婚事波折置之冷笑。她们母女为了自己的婚事,费尽了心思,只是公主母女始终不肯垂头和睦悦色,京中权贵都精的似鬼似的,如何肯得罪丹阳大长公主,为自家子孙聘下这么个庶女为媳?众有一二子弟瞧中了顾嘉辰的美色,也只愿纳其为妾,根本不愿意娶其为正妻。眼见的在长安攀上一门豪门婚事无望,如今她已经十六岁,再不定下来怕是日后再难议好亲了。苏妍急中取乱,恰逢云麾将军杨永为其次子杨宣郎上门提亲,便一口答应下来。

杨氏乃是天水郡世袭武将世家,常年居于幽州,对于顾嘉辰的声名并无太多耳闻,且早年曾受过顾嘉辰大父韩国康公顾隶照拂,感念恩德,方愿意迎娶顾家一名庶女做为自己的儿媳妇。云麾将军也算得是三品高官,位高权重,这门亲事除了夫家不在长安城,看着已经是很有可取之处了。

顾嘉辰犹心比天高,抱着将顾令月踩在脚底的念头。杨家虽好,却不过区区三品,且还要远远离开长安,如何肯应允?苏妍却是发作,“若你能够保证一年之内寻一门比杨二郎还好的婚事,我便立时拒了杨家。”顾嘉辰登时哑口无言,顾令月是宗室出女,生母丹阳受三代帝王恩宠,自己若想要压过她,只能攀上皇室宗亲。她也曾勾引过宁王姬溶,宁王却根本没看上自己,弃如敝履。回想起那段经历浑身瑟瑟咬牙切齿,方不情不愿的应下林家这桩亲事。

此时此刻顾嘉辰满面不以为然,念及当日前往棠毓馆商借剔红果盘被拒之事,眸中闪过一丝缘分之色,“顾令月那个妮子我比不得也就算了,连她的一个丫头都敢踩在我头上,我倒要瞧瞧,出了这番事体,她还有什么脸面!”

苏妍心中一片晦涩,跌退几步,叹道,“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可总要学会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境况。如今既是她们势强,咱们就应当学会收敛锋芒,等待她们落入低谷的时候方举戈反击。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前那段日子不是做的很好么?如今又这般招惹顾令月,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阿娘,你醒醒吧!”顾嘉辰冷笑,“如今顾令月回归也有了些日子,咱们百般讨好无法攀附,固然有我屡次不忿算计顾令月的缘故,但公主也重未露过一丝愿意与修好的意愿。你算盘打的精明,公主也不是全然的傻子,她已经恨毒了咱们母女,怕是咱们终其一生都没法子让公主重新垂青咱们了!”扬起头来,满面乖戾怨愤之色,

“我从前讨好她,不过是为了谋取一门好的亲事。如今既然已经无望,为何还要对着她低声下气的?那杨家远在幽州,我在那边人生地不熟,若不带着丰厚嫁妆过去日后可怎生挺的直腰杆过日子?如今国公府内囊有限,阿爷便是疼我,能发给我的嫁妆也有限,那顾令月的棠毓馆里头屏风床榻可都是好东西,也值个百十万贯银钱。我若是能取了去充作嫁妆,日后日子便也算能过了!”

顾嘉辰话语响在苏妍耳中犹如雷鸣,苏妍闻言跌坐在榻上,心中颓然。事至如今,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公主经历了那场锥心之痛早已经绝了对顾鸣之心,硬起心肠,便是自己再如何施法,怕也是不能让之垂顾了!事已至此,倒不如绝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如同阿瑜所言,将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手上。

换了心思,思绪也就灵活起来,眸中射出一丝坚毅之光,打足精神道“阿瑜,你既打定了棠毓馆的主意,咱们就得好好筹划一番了!”

“灵犀那丫头不足为虑,要紧的是顾三娘,不能让顾三娘得知此事。务要守牢国公府的消息,不能让一丝消息传到顾三娘耳中。在国公府中一切就随我们施为,想办法要了灵犀的性命,将棠毓馆中的东西运出去寻个地方隐藏阵子,日后让你带到杨家去,杨家远在幽州,想来你用着也没有什么关系。过个几日,寻个法子让府中走水,整个棠毓馆葬身水火之中,就算是顾三娘和丹阳公主再有能耐,也没法子回天了!”

顾嘉辰面上露出高兴神情,“阿娘,你终于想明白了!”扬眉露出傲然情绪,“这等事情还用你说么?我早就吩咐了,封闭了棠毓馆,馆中一应人等不得出去。又命人守牢了国公府各个门户,便是一丝风儿也不会传出去,你放心吧!”

马厩夜风寒冷,灵犀躺在草垛上,美丽的眼睛一片死寂。忽听得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声响,两个粗使婆子从外头走进来,瞧见狼狈可怜的灵犀,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得意残忍的光芒,“这贱人犯了这等事情,还有脸活着。若是我,早就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

恶意话语传入灵犀耳中,胸腑中强烈的恨意涌上来,奇迹般的涌出力气,支撑着坐起来,望着两个婆子冷笑,“天地有眼,自是知道我是冤枉的。那等陷害我的恶人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扬起下颔傲然道,

“我还等着瞧这等人的下场呢!”

婆子闻言面色微变,冷冷出声道,“我等奉夫人命来瞧瞧你的下场,既然你这么不知趣,就让我们帮你一程吧!”上前狞笑缠住灵犀的脖子。颈项上的白绫系的越来越近紧,灵犀拼命挣扎,想要挣出活路,涌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面色涨的红紫,心中闪过一丝迷迷糊糊的念头:这一回,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二六:飙风故不凉(之公道)

头发花白的婆子望着少女娇美的容颜在自己紧收的手中渐渐失去生命痕迹,笑的狰狞无比,“去死吧!”似灵犀这等大丫头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生命却系在自己这等低贱婆子手上,心中充满了微妙的成就,飘飘欲仙,忽听得身后传来一身冷冷的哼声,迅捷的剑影闪过,一双手掌落在地上,行凶的婆子哀嚎一声,“嗷!”

灵犀失了颈间力道,骤然颓倒,落在身后莫小干的怀中。

灵犀披着一件过踝斗篷来到阿顾面前,拜了下去,“奴婢拜见县主!”面色苍白至极,被救之后稍稍收拾过形容,略减了之前的些许狼狈,双手紧紧的牵扯着身上的斗篷,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体紧紧遮住,露出一个心酸凄美的微笑,“还能够见到县主一面,当真是三生有幸!”

马厩外长廊青瓦绵延,阿顾坐在廊下,瞧着廷中苍白凄凉的少女,双唇微微颤抖片刻,终究默然。灵犀本在花季年华,有着美貌容颜,稳重性情,这样的少女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在这一场噩梦里完全摧毁。清澈荔枝眸中闪过一丝哀恸之色,叹道,“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将你留在国公府留守棠毓馆,你也不会…!”

灵犀闻言触动心伤,两行眼泪缤纷落下,却忍住了,笑道,“不怪县主您,”双手攒紧地上砖石,露出其上累累青筋,恨声道,“要怪,就该怪那起子黑心的恶人。”

“你放心,”阿顾胸口热血上涌,郑重承诺道,“我定会为你讨要一个公道的!”声音铿锵。

国公府正堂,顾鸣坐在正座上。章婆子跪在堂下捧着断掌凄惨哭诉,“老奴奉命处置灵犀那贱婢,没有想到竟有人闯入府中,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就砍下了老奴的手掌。将那贱婢救了去,”忽的展袖捂住脸庞大哭,“老奴在国公府中勤勤恳恳,从不耍奸犯科,如今失了一掌,再也没法伺候主子。可怜老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这以后的日子可怎生过哟?”

顾鸣念及阿顾嚣张跋扈之举,面色铁青,怒道,“岂有此理。”

苏妍坐在一旁心中暗叹一声,到底是没有守牢消息,让顾令月赶过来了。不由对女儿顾嘉辰呢生出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意。她既处心积虑做下了这等狠手,又在自己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本以为她已经妥善处置,没想到到底还是漏出消息。如今既让顾令月这妮子知晓,怕是之前百般算计都成空,还要蚀一把米去。但到底心疼女儿,只能为她查缺补漏。察看着顾鸣面上神色,叹息道,“三娘子心疼自己的丫头可以理解,可下手这般狠毒,戾气未免太过。这婆子在咱们国公府做了十多年活,临到老,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实在是有些凄凉!”

顾鸣一甩大袖,斥道,“这孽女仗着皇家之势,越发行为乖张了,下回我见着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哦?”少女清亮的声音从传来,阿顾昂着头迈入大堂,扬声道,“我倒要看看,阿爷打算如何教训我来着?”朝着上座的顾鸣道了个万福,“国公安!”她在外头听见了顾鸣刚刚的话语,失了尊重,这一礼便敷衍了事,只略略一揖就直起身来。

呆板暗沉的正堂随着少女出现注入一道鲜亮的色彩,堂中上下下人微微肃穆,不由己身的紧了紧皮子。

顾鸣皱紧眉头,看不得阿顾这等态度,怒斥道,“放肆,顾令月,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阿顾冷笑,“为人长辈自当行事公道,若是如今已经偏颇的迷了眼睛了,还想要我怎么尊敬的起来?”声音一冷,板着面庞质问道,

“阿爷,韩国公府乃是您的府邸,如今我的大丫头灵犀在府中遭了这等恶事,您打算给我一个什么交代?”

顾鸣面色暗沉到了极处,显然不习惯女儿这般咄咄逼人,“逼凌质问生父,丹阳公主就是这么教养你的么?”凝视了身边苏妍一眼,“苏氏乃是你的庶母,你见了她,就不知道行礼么?”

阿顾微微一笑,“阿爷说笑了,我的教养是太皇太后一手负责的。圣人也教导我,我是宗室出女,身份尊贵,若有人胆敢欺负到头上,狠狠报复回去就是了。至于苏氏,”蔑了苏妍一眼,“她不过是个侍妾,立在这大堂上已经是僭越了,又有什么资格受我这个县主的礼?”

苏妍闻言身子微微摇晃,面色雪白,扯着面色暴怒的顾鸣苦苦劝道,“国公,县主还是个孩子,您别生她的气,父女二人该当亲近好好说话才是。”上前一步,朝着阿顾勉强笑道,“县主说的是,原您是不该给妾身行礼的。倒是您如今受封县主,该是妾身给你行礼才是。”屈身朝着阿顾恭敬道了个万福,“贱妾苏氏见过县主!”她虽然人已经中年,但容貌依旧保养的颇为姣好,此时一双眸子含着微微水光,楚楚可怜,别有一种风流袅袅之态。

顾鸣瞧着苏妍这般摸样,心中大发怜惜,愈发对阿顾的嚣张跋扈不喜,甩袖道,“好啊,你真是好本事,不过是封了个小小县主,这威风倒是对国公府发作起来。”

阿顾垂头微微一笑,“县主之位虽然低微,到底是阿婆圣人对我的一点爱护之情。”又道,“国公旁的事情就不必多提,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灵犀之事。你还是给我个交待吧!”

“灵犀不过是一个丫头,”顾鸣甩袖不耐烦道,“她不思检点,与外面的野男人勾搭成奸,在国公府中通奸,既然被现抓住了,一根白绫勒死也就是了。倒是你,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你竟遣人进来行凶,有没有把国公府的面子放在眼中?”

灵犀闻言,神情激动,怒喊道,“我没有。是那林二郎强逼我的。”

顾鸣皱眉冷视灵犀,“不过是个奴婢,竟敢对主子这般放肆直言,果然是个不知检点的”

饶是阿顾已经有心理准备,闻言垂眸,心中一片痛,顾鸣不分青红皂白,包庇苏妍和顾嘉辰,认定了灵犀与人勾搭成奸,想要直接处置了她去。灵犀一条性命的清白名声,在他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心中痛恨至极,扬头傲然冷笑道,

“笑话,韩国公府连里子都没有了,还怕丢什么面子?”

顾鸣闻言怒极,“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顾冷笑,“灵犀貌美性温,在棠毓馆中做掌事丫头,要寻个稍稍出息的儿郎有什么难的?那林二郎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灵犀如何会看上他?事发至今,那林二郎在何处,阿爷您可知道?那传话的小厮是谁,你们可有找出来?阿爷可否告诉我,灵犀出事,棠毓馆中如今失了管事的大丫头,如今是谁在管事?”她嘲讽一笑,

“哎哟,灵犀出事至今不过才大半天,馆中的陈设财物不知可有出借丢失的呀?哎呦,我可真是有些不放心,阿爷你觉得呢?”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直指国公府中有人觊觎棠毓馆的财物,方设计算计灵犀。顾鸣气的气怒攻心,指着阿顾喝斥,脸色胀的通红,“放肆,一派胡言。”

“宜春县主说的是。”堂下传来一声声音,范氏款款走进来,微笑道,“我也想知道这些事情!”

范氏言罢,转身朝着阿顾道了一个礼,盈盈道,“县主万福,自正月里一见,和县主又有好阵子没见,县主风采越发超逸了!”

阿顾眸色微微一温,客气笑道,“二婶客气了。”

顾鸣面色不佳,瞧着范氏这等架势,明显是来给阿顾撑腰了。心中不豫,道,“弟妹如何来了?”又道,“今日此事乃是我大房房中内事,与弟妹无关。弟妹还是请回吧!”

范氏扬起银铃的笑声,“大伯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如今奉着母亲的命掌管府中内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我若真当做不关己事。再说了,”她眼睛一挑,神态轻蔑道,“听说当日灵犀那丫头出事的时候,有个小厮传话说让她到我们西房来。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派过这么一个人。大伯,你可能给我一个解释?”

顾鸣一时语塞,竟是答不出话来。苏妍一旁瞧着不妙,忙上前一步解局。她做下这等事情,自是想过前前后后的。早已经有了准备腹稿,此时柔声解释道,“灵犀此事已经发生,事情内情究竟如何,其实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目视阿顾,“县主,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心狠,可我们也是为您好。”

“您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的,怕是不知道身边大丫头的重要性。大丫头乃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名声风气和主子息息相关。灵犀是您房中的人,却出了这等事情,纵然她是清白的又能如何?消息传出去定是说她和那林二郎勾搭成奸,您的名声也必定被连累了。宁肯我们做的狠一点儿,担了这个恶名,却保住了您的清白名声!”

这一番话冠冕堂皇,听着入人的耳,竟是颇为说的通。灵犀跪在堂中听闻面色一片惨白,一时之间连范氏都没了言语。

顾鸣瞧着众人反应登时满意不已,拈了拈胡须,“苏氏说的极有理,你二娘为你一片苦心,你不思体恤也就算了,还这般咄咄逼人,着实是没有教养。”

阿顾闻言气怒不已。冷笑道,“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身边的丫头被人平白的欺负了去,没有人为她讨个公道,用条白绫把她一把勒死了,却是为我着想。可真是好笑啊!”

“县主,”苏妍柔声劝道,“我知道您心疼灵犀,只是灵犀这次犯的事情太大了。若是你包庇灵犀,怕是您的名声也会受损。”她知道此事败露,若此时再想一根白绫了断灵犀是不可能的,倒不如退上一步,歉意道,“如今瞧着,咱们确实是欠考虑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灵犀这个丫头在县主心中这般看重。这样吧,”眼珠一转,

“县主您若是当真舍不得灵犀这丫头,我便做主,寻了那林二郎来,将灵犀嫁给他。咱们补上厚厚的嫁妆,想来灵犀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她这般为阿顾着想,忍辱负重,此时又退了一步,听起来当真是温柔体贴到了极处。灵犀听的身子微微颤抖,便是阿顾,面对苏妍的这一番话,也忽的哑口起来。灵犀遭此痛辱,自己拼命为其讨回公道,但也许对于灵犀而言,事已至此,力主追求反而是另一种伤害,做主嫁给林二郎反而是活路。自己这般执着为她追寻一个公道,反而是对她的不公。心中纠结,迟疑不定,转头询问灵犀,

“灵犀,我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嫁给林二郎么?”

灵犀“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坚定,“县主,奴婢不愿意!”她咬啮自己的齿痕,目光深恨,“那林二郎毁我清白,卑劣小人,奴婢虽然人微身轻,也绝不愿意苟且偷生,与这等小人相伴为伍!”

“灵犀,”苏妍失声,极力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林二郎,只是事已至此,倒不如好好的过日子,有韩国公府和宜春县主做你的后盾,未始不能过好日子!”

灵犀面色涨的通红,面上泪水横流,朝着阿顾叩了三个头,道,“奴婢与表兄段三郎自幼一处长大,父母已经约定姻缘,若无此事,奴婢日后出府便是要嫁给表兄的。”垂下头,面上泪水潸然而下,“如今虽然这门婚事已经不能够实现了,那林二郎毁了我的姻缘,我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啮其肉,绝不愿意委屈自己,一辈子与这等恶人相伴!”

“好!”阿顾心中激赏,大声赞道,“灵犀姐姐竟然有这等心志,阿顾定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二六:飙风故不凉(之报复)

少女诺言掷地有声,在大堂上回响,犹有余音。苏妍面色苍白,心生颓然之感,依稀觉得自己所有谋划事情超出了自己控制之外,却依旧做一把最后的努力,试图挽住狂澜,“县主,灵犀这丫头意气用事。你是她的主子,可要替她想个清楚。若是走错了一步路,怕是再也难回头了!”

“多谢苏姨娘,”阿顾抬起头来,望着苏妍冷笑,声如击缶铿锵,“你多虑了!回头与否是日后的事情,眼下我若是连自己的丫头都护不住,又有何面目做这个主子?”

少女话语掷地有声,神色肃穆至极。堂中国公府上下下人听闻阿顾铿锵话语,一时都震住,嗫嗫说不出话来。灵犀跪在地上,登时泪如泉涌!她遭逢了府园中那样残忍的事情,本以为最后定会落得个凄惨下场,没有想到小娘子竟会百般维护,誓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一时之间心中万般心绪涌动,感激苦楚难言莫辨。

长安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晨光一点点的晕染着整个天空,照耀在公主府中,明亮而充满希望。世间不幸的事情随着昨日的落幕而消隐,新的一日,总有着更多美好的希望和愿景。

阿顾晨色中起来,坐在春苑妆台前,红玉立在一旁伺候着阿顾梳妆打扮,轻柔的话语在少女耳边禀道,“县主,灵犀姐姐已经是安置在府中后罩院,昨儿夜里辗转难眠,到了清晨到底是平静下来了。”

阿顾吩咐道,“让她好好在府中养着,莫要受委屈了!”

红玉应了声,“是。”声音真心实意,略顿片刻,又继续禀道,“之前事情体项已经是查清楚了。顾嘉辰今年已经十六岁,在长安声名一直不好,前些日子苏姨娘给她订了一门亲事,是云麾将军杨永次子杨宣郎。顾嘉辰觉得受了委屈,便索要大批陪嫁。可是韩国公府内囊空虚,如何付的起?便打起了棠毓馆的主意。丫头奼紫邀功出了这个恶毒的主意。顾嘉辰便找了泼皮林二,秘密带入国公府。灵犀被骗至花园,最终遭了此事…”

阿顾手中握着一支玳瑁簪子,闻言心中怒火扬炽,猛的用力,簪子“喀”的一声碎成两段。“贱人果然改不了□□,当真是至理名言。”

“县主,”红玉瞧着她胸口微微起伏,雪面因为怒火昂扬而越发明艳,劝道,“你是金玉,若是因着这等恶人气坏了身子,那可就划不来了!”

阿顾喘息片刻,方缓缓平复怒气。玫红蹙金绣大衫明艳非常,雪白的颊上略略抹染一点胭脂,登时红润起来,红玉略看了看,解开包裹玲珑暖玉的帕子,将玲珑暖玉挂在少女胸口,又取了枕边的金错刀,系在少女腰间系带上。

阿顾按着六神妆镜中清丽的容颜,眸色微微凝动。

顾嘉辰性子偏执,手段卑劣,她只盼着心胸疏朗畅快度日,不愿与之一直纠葛相缠,可这个女人总能做出一些更可恶的行为,将自己脱陷入韩国公府的那一滩烂泥之中。当日之事若非小结拼死逃出到公主府报信。待到灵犀被生生逼死,顾嘉辰管束住了府中小丫头,将棠毓馆一把火烧个干净,自己便是知情,也不好追究下去。到头来竟难保顾嘉辰当真得逞了去。

她伸手按了按腰间的金错刀。刀鞘坚硬的触感提醒着自己它的存在。

姬泽当日以这柄金错刀为生辰贺礼,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掌刀锋之利,斫尽天下邪祟小人之恶。当日公主府中,她抖抖索索的吩咐人杖毙瑟瑟,便明白过来,犯事之人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便是辜负自己,涨了恶人志气,伤体己之人人心。下定决心,凝重开口,

“世间之事总是一报还一报。灵犀无辜受此苦难,这等作恶的人,总要尝到相同的痛楚,方能解了心头愤恨。”

灵犀遭了这等事情,春苑中的大小丫头除了愤恨之外,亦有几分物伤其类之意,此时听闻阿顾话语,登时心中欣悦,面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笑意。红玉目光闪亮,响声应道,“是!”

数日之后,泼皮林二郎被人在暗夜里打了闷棍,送至京兆尹衙门前。府中衙役清晨开府门时,见门前一人双手绑缚,背后附帛书书写其这些年来犯下罪行无数。京兆尹崔郢明心守职,善断刑案,很快就查肃清楚。照着林二郎这番刑罚,怕是一辈子待到牢狱中再也不见长安天日。

灵犀在韩国公府中时谨守棠毓馆门户,除了拒借馆中陈设外,并无与人结怨之处。奼紫为一己私欲,竟出此恶毒主意,害了灵犀终生。阿顾恨其心思歹毒,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日,在蕉院中风光无限的奼紫接了家中口信,说是阿娘病重,已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让她尽快赶回去看看。她匆匆出府,往府后国公府下人聚居的后罩街上而去。经过一小巷巷角,忽觉得后脑勺一痛,登时晕了过去。家中不知归家,顾嘉辰处又只以为她返家之后歇在了家中,竟是一夜无人问询下落,待到第二天清晨,打更的更夫经过,只发现躺在大街上,面色惨白,身上衣裳破烂,露出一丝二痕青紫的痕迹。

屋内灯光昏暗,嫣红轻轻推开破敝门扇,瞧见榻上神情呆滞的奼紫,心中陡然一酸。

觉出光线照射在脸上,奼紫急忙向着床的里侧畏缩,口中嚷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声音惊惧不已。

嫣红心如刀割,唤道,“奼紫,是我啊,是我啊。嫣红。”将奼紫抱在怀中。

奼紫闻言停止挣扎,抬头望着嫣红,小心翼翼唤道,“嫣红?”

嫣红心中一酸,点头道,“是我。”

奼紫静默片刻,发出惨笑,“报应!我想要在大娘子面前争宠,出主意害了灵犀,没想到到头来我也落得这个下场。”

“没事了,没事了,”嫣红眼泪簌簌而落,迭声安抚,“我这就去和大娘子说,大娘子一定会救你的。”

奼紫闻言猛然抬起眼睛,望着嫣红,充满期待的问道,“大娘子真的会帮我么?”

嫣红登时哑然,过了片刻,方道,“定是会的。”声音飘忽,似乎在说服奼紫,又似乎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娘子这么疼你,你遭了这般劫难,她定会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奼紫雪白的脸上涌现出希望,一把握住嫣红的手,“好姐姐,你看在我们一同在大娘子身边做事的份上,在娘子面前定要给我求求情。我不敢求再在大娘子身边伺候,只求大娘子让我在蕉院里做点粗使活儿,让我有口饭吃,就感念大恩大德了!”

嫣红闻言心如刀割,不住应承,“我定会的,我定会的。”

蕉院天光明亮,顾嘉辰立在东厢房窗前,执笔在案上做一副画,听着嫣红悄悄的脚步声,眉目不抬,淡淡问道,“你去瞧过奼紫了?”

“是。”嫣红低头小心应道。

“她如今如何了?”顾嘉辰问道。

“很不好。”嫣红道,“躺在榻上,神色憔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顾嘉辰闻言心头郁怒,墨绿水盂“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细屑,“好,好,好,顾令月,可真是好。我动了你棠毓馆的人,你就用同样的法子毁了我的丫鬟。顾令月,你可当真是心狠手辣。”美眸中露出怨毒之色!

“大娘子,”嫣红跪在地上,“奼紫见我探望,支撑着跪在地上,殷殷言道想回来伺候大娘子,您就心疼心疼奼紫妹妹,给她一条生路吧!”

顾嘉辰遽然站起,“走,咱们这就去。”

她衣带当风,匆匆出了蕉院大门,行到廊上,“阿瑜,你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女子凝高的喝止声。

顾嘉辰身子微微一僵,回过头来,见苏妍扶着丫头的手从廊角中转过来。

顾嘉辰停住了迈出的脚步,低头行礼,“阿娘。”

“我要去接奼紫。顾令月辱我至此,我心气难以平息。奼紫是我的丫头,我心疼,自是要去后罩街接她回来的。”

“糊涂!”苏妍闻言圆睁双目,大声呵斥。

“阿瑜,我知道你和奼紫那丫头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好。不想放弃这个丫头。可奼紫遭的可不是一般事体。你已经十六岁,很快就要成亲家人,扯上这等的事体,好玩么?”

声音沉静下来,“当日我劝顾令月的话虽不中听,可句句都在正理上。这个世道不易,对于女子严苛,身为女子切不可行差踏错。身边的大丫头坏了事体,做主子的娘子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这时候可不能心软,尤其你又没有顾令月的家世,更是要谨言慎行,听阿娘的话!”

“阿娘说的我都明白,”顾嘉辰猛然截住,眼圈儿泛红,“可是阿娘。我心中不服。一般是遭了这等遭遇,她顾三能够出面为灵犀讨公道,我顾阿瑜就护不住自己的人么?”

“你如何能同顾三娘比?”苏妍道,“她有个当公主的娘,做太皇太后外祖母,你有么?为人既无资本,又想要任性行事,如何能为世道所容?”

母亲的话刺入顾嘉辰最痛之处,犹如一把尖刀,绞着顾嘉辰的心脏,顾嘉辰眼圈发红,浑身颤抖,苏妍瞧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一酸,上前一步,握住女儿的手腕,“阿瑜,事已至此,你只当你和奼紫的缘分尽了吧!”

顾嘉辰闻言颓然半响,终究低下头颅,默默无声。

苏妍瞧着她服软不由吁了口气,“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叹道,转身吩咐身边,“弱柳,你代阿瑜前去后罩街管氏家中,将这事处置干净了。瞧着她与阿瑜的情分,定要宽待可明白了?”

弱柳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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