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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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在兰合亭上,左右四望。兰合亭居于两条园道交叉点,人立于亭中,四面来路都可以纳入视线之中,不会有人靠近。显见得不会有人偷听到姐妹二人的私密对话——她自然不会想到,在兰合亭下侧背面,亭中视线的死角庇护之处,却有阿顾和六染在那儿赏花——回头望着萧清羽青春稚丽的脸,顿了片刻,叹声道,“六妹妹,有些话,愚姐之前一直觉得你年纪小,没有和你说过。如今瞧着,却是不说不成了!”

她沉声道,“你可知道,大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萧清羽道,“不就是病死的!”随即明白了阿姐些许语意,怔了怔,抬头看着萧清珈的神情,惊疑不定,“难道不是…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清珈顿了片刻,苦笑道,“自然不是。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的。”

宋国公萧家的嫡长女萧元凤,是萧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儿,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的出来,萧家这一代嫡系子女排行是一个清字,她的名字却与旁人不同,单独用了一个元字。萧元凤自小容貌出色,品性聪慧。萧家祖上乃是梁朝天子,入仕大周之后,也曾一度显赫,如今渐渐的没落了,却还指望着重新崛起起来,得了萧元凤,就如同得了至宝,倾尽全力培养这位嫡长女,希望她能够足够出色,获得大周皇后之位,从而中兴萧氏一族,扶持萧家在大周朝堂上再度兴旺。萧元凤也不负长辈所望,仪态、教养、学识都达到十分出色的地步。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萧元凤才拥有了不可一世的骄傲性情!她自认为自己方是做大周皇后最佳人选,对于圣人身边出现身份亲密、颇有帝宠的的姚二娘子,自然便认为是劲敌。所以人都觉得萧大娘子貌美,才高,没有人事先能想的到,萧元凤竟然胆子那么大,没有和任何长辈商量,就自己私下里动了手,托了东都魏家的人在丹园算计姚良女。

东说起来,都魏氏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本身和魏国公的女儿姚良女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若不是有幕后指使,又何至于去算计一个身世高贵、炙手可热的姚良女?

萧元凤太自信,胆子也太大,最后,姚良女损了名节,果然失去了做皇后的资格。但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做事手法高不高明,若是被旁人发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太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圣人的行人司。行人司顺着东都魏家的线索查下去,很快就查到了萧元凤身上。

直到萧家在朝堂上尘沙折戟,被姬泽一降再降,打蒙的同时回不过神来,这才回来彻查,查到了萧元凤身上。

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萧元凤又能够有什么下场?圣人性情肃厉,虽然念着萧家早年的功德及旁人在此事上纯熟无辜,对于萧家朝堂上的人止是降了一级,并没有继续下杀手。但萧家辉煌早已经不在,几乎也只余了一个空头国公头衔,圣眷这种东西,一旦再失去,便再也难翻过身来!萧家人心下生了绝望,私下里商议,为了平息圣人的怒气,决定要萧元凤“病逝”!

“…去年初夏开始,大姐姐便躺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了!”萧清珈沉沉的声音慢慢道,“我们姐妹都是一处长大的,曾经的,大姐姐是多么光彩照人,不过是一宿,便倒了下去。阿娘大哭了一场,却救不了她的女儿。我那时候不懂事,想要见姐姐。阿娘眼睛哭的红红的,却厉声叮嘱我,不准我再提阿姐。那一天,我偷偷瞒着阿娘,溜到了大姐姐房间里。…我看到了什么呀!大姐姐一个人躺在榻上,盯着窗外的石榴树,眼睛直直的。她面色泛着青灰,眼睛里一丝生气都没有。我吓坏了,心里难受,笑着抚慰她,大姐姐放宽心,身子总是能好的。大姐姐这才看着我,她流下眼泪来,拉着我的手道,‘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求着妹妹们以后善守本分,切勿像她那样好高骛远,最后终究害了自己。定要远离宫廷。莫要再做那等美梦了!’”

萧清珈叙述完,亭子上,亭子下,一时间一片死寂。

阿顾的一双琉璃眸因为听到这惊人的内幕而瞬间睁大,在沉默的同时,她的心咯噔一声沉下去,总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没有想清楚,但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只得沉在心中,不敢肯定。

风中荡过花草摇曳的声音,亭中只余下萧清羽因为心怀激动而气息微喘的声音。

萧清珈转过头来,看着妹妹萧清羽,“六妹妹,有了阿姐前头这档子事,咱们萧家的女儿,终今上这一辈子都不要想着问鼎后位啦。咱们姐妹两今日受邀春宴,不过是陪着旁的贵女走个过场。你既知道这内幕,可明白了?”

萧清羽听到这儿,扑到姐姐怀中,哭泣道,“姐姐,妹妹错了,妹妹一定改。”

萧清珈抱着妹妹,伸手在萧清羽的背部轻轻拍打,唇角露出一道柔和的笑容,“你若是能懂事起来,姐姐也就放心了。”

阿顾立在亭子下,五味杂陈。希望萧氏姐妹说完这件事,早早离开,好让自己出来。却偏偏这姐妹交涉完了这样一件秘事,颇觉心焦力悴。过了片刻,萧清羽似乎为了移开注意力,勉强笑着问道,

“三姐觉得,这最后选出来的人会是谁?”

萧清珈怔了片刻,笑着道,“这我也不知道。皇后人选需要玉真公主看重,最后由太皇太后敲板。今日春宴上的贵女,郑娘子气度高华,王二娘子处事沉稳,申国公高家女活泼可爱,裴郁琳才气高华,都是有可能的!”

萧清羽静默了一会儿,她今日甫知道萧大娘子的旧事,心境动荡不定,不愿意将怒火发到已逝的长姐萧元凤身上,便迁到旁处,忽的一声冷笑,“我倒是觉得,裴三有些书痴气,范六出身寒门,都不是好人选。若是姚二娘还没有嫁人,凭着她和陛下的亲厚,倒是可能的。只可惜姚二蠢,让人在丹园抓了把柄,不得不黯然下嫁。”她的声音犹如切齿冷意,“想当日,姚二娘马踏长安的时候多么风光,如今也不过黯然下嫁,姚家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出生,仗着生了圣人,竟逾越到咱们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女郎上头去了。果然什么也不懂,在东都吃了大亏!”

萧清珈皱起了眉头,听的这话不入耳,想要训斥妹妹,忽的一个黄衣少女从外头冲出来,指着萧清羽喝道,“你们好不…不要脸,在背后说…说人坏话。”却正是姚慧女。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之前不小心被锁了。应该有一部分读者过来看结果买不了进不去,不好意思啦!其实作者君写的真是清水,也真的是赶在12点更新了的!

下回注意发文前检查下有没有敏感词汇,这种事情真是伤不起!

十五:酌酒初满杯(之夺夫)

姚慧女往渚水泽边折了姐姐要的素带芍药,惦记着阿顾,急急回兰合亭寻找。她从渚水泽小径另一个方向绕过来,和阿顾她们正是相反的方向。兰合亭中,萧家姐妹因着刚刚说了那般关系重大的旧事,一时间情绪激越,竟没有看见她从惜园小道上过来,姚慧女登上亭子的时候,正听到了萧清羽非议自家姐姐,心中大怒,这才朝着萧氏姐妹发作起来。

萧清羽吃了一惊,看见是姚慧女,知道她是姚家的三女,想着自己刚刚的话被人听见,又惊又怕,到了极处反而恶从胆边生,挺起胸膛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妹妹闭嘴!”萧清珈大声喝斥妹妹,满面通红,起身对姚慧女道,“姚三娘子,我这七妹妹素来有口无心,你不要跟她计较。”

萧清羽抬起头冷笑道,“三姐姐,你不用为我赔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才不用连累你。”她此时见姚慧女只有一个人,身边只带了一个留了头的小丫头,不免将刚刚的胆怯收了起来,觑着姚慧女忽的扑哧一笑,笑声又是戏谑又是轻佻,“难怪你平日里不大说话,原来竟是个结巴!”

姚慧女的脸涨的通红,她口齿是有一些毛病,只是不大严重,平日里日常说话,将语速放慢些儿,也没有什么问题,一旦情绪激越起来,就会犯一些磕巴,这时候被萧清羽指着鼻子说出来,手握成拳头,手中攀折的素带芍药跌落在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颠颠倒倒道,“我二姐是…是好人,不许…许…你们胡说我二姐…姐姐坏话。”

萧清珈心中猛的沉下去,他们萧家已经是因着之前萧元凤的事情在圣人面前挂了号了,如今七妹妹又这般得罪姚慧女,待到姚慧女回去朝着魏国公一番哭诉,魏国公发怒起来,萧家不是更要雪上加霜了。她心意已定,转过头,“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萧清羽脸上。

萧清羽面上迅速泛起了掌痕,她伸手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清珈,“二姐姐,你竟打我!”

萧清珈深吸了一口气,不肯再看萧清羽,忍住了对妹妹的心疼,转过头来,对着姚慧女赔罪道,“姚三娘子,舍妹无知莽撞,我带她回去后,定会向长辈禀告管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多计较。”

姚慧女低下头去,泪水在眼睛中打转,她自幼也是在饴糖罐子里长大了,虽然之前萧家姐妹说起萧元凤秘事的话语她没听到,但最后萧清羽诋毁她阿姐的话语可是结结实实。她和姚良女姐妹感情素来是好,自然就怒火万丈,刚刚萧清羽对着自己冲的时候她还能维持住火冲上头的脾气,如今萧清珈对着自己道歉,自己一时之间反而竟不知道如何办了。

六染在亭子下头叹了一口气,推着阿顾上了亭子,笑道,“哟,这儿是怎么了?”

萧清珈看见推在阿顾身后轮舆的六染,面上一片惨白,身子忍不住微微摇晃起来。

自己姐妹和姚慧女发生冲突,这两人突然之间出现在兰合亭上,也不知道刚刚是否听见了自己姐妹之间的话语。阿顾便也罢了,六染她却是认识的,是玉真公主身边的贴身丫头,地位仅在大丫头丝金、缕银之下,若是真的将萧家秘事听在耳中,定会回去禀报公主。如此不说选皇后无望,只怕连萧家都会被带来麻烦!

玉真公主是太皇太后幼女,交游广阔,姿态雍容,六染伺候在她身边,也学了一些公主的做派,面上端起的笑容极为官方,盈盈笑道,“几位小娘子都是公主邀来的贵客,若是有什么冲突,不如随我去见公主,由公主说和说和?”

萧清珈勉强笑着道,“瞧六染姐姐说的,

阿顾望着姚慧女,“阿萝,你没事吧!”

姚慧女低着头,眸子里泪水还在打着转,望着阿顾道,“阿顾,我二姐姐没有做错事情。”

阿顾看着这样的女孩,心中一软,道,“是。姚姐姐没有做错事情,她只是…太美好了,招了旁人的嫉恨!”

姚慧女眼中还噙着泪,立时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阿顾,你真好!”复又愤愤的瞪了萧家姐妹二人一眼,道,“不像那些起子人,个个都坏透了!”

萧清珈面色难堪,朝着姚慧女行礼道,“姚三娘子,今日我姐妹二人无状,还请三娘子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姚慧女吃吃道,“我也不是个难为人的,适才那萧七娘对我阿姐口出不逊,我要她对我姐姐认真道歉。”

萧清珈如释重负,忙道,“一定一定,”回头瞪了萧清羽一眼,“还不快给姚家妹妹道歉。”

萧清羽自六染出现,气势便已经萎下去了。此时被姐姐压着,只得委委屈屈的上前,含糊福了一礼道,“姚三娘子,对不住,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和你二姐道歉。”

姚慧女怔了片刻,她本是一腔子火气,但如今萧清羽已然乖乖的向自己道歉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讷讷说不出话来。

六染目睹此挑了挑眉,她身为玉真公主身边的丫头,有义务帮助公主保证春宴能够和平的继续下去,若双方争执不下,她自然要代公主出面“主持”公道,但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和解,她自然也不会做个尖头攒子,故意扯着不放手,含笑看着萧氏姐妹急急告退,匆匆离开这座亭子。

“刚刚不好意思,”姚慧女含着泪意朝阿顾一笑,灿烂非常,“让阿顾你见笑了!”

阿顾听了一耳朵秘闻,心下也正自有几分发虚,连忙岔开话题,“怎么会?倒是你们姐妹情深呢。对了,阿萝,我见你平常说话流畅的很啊,怎么刚刚…?”

“呃,”姚慧女脸刷的一下红了,低下头赧然道,“阿顾,这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可不能传出去。我只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会比平常慢一点罢了,只一点点,”伸出手指强调,“一点点!”

阿顾扑哧一笑,“好,一点点!”

夕阳的斜晖拖在两个少女身后,绚丽灿烂,六染跟在两个少女身后,唇角舒展!

日色渐渐西斜,众位少女玩的尽兴,纷纷来向玉真公主辞行。公主面前的大丫头丝金出来,笑着对众位贵女福了福身,道,“各位小娘子,公主在里头发了话,今日效仿魏晋古人,兴至则聚,兴尽则散,她就不出来相送了!”

众女曼声应道,“今天在惜园十分尽兴,多谢公主款待了!”

阿顾本打算随着众位贵女一道离府,丝金在身后唤住了她,“顾娘子,公主吩咐你过去见一见她再走。”

轻纱檐子载着阿顾穿过惜园园道,绕过大半个碧湖,进了听春水榭。水榭四周的帘子放了下来,隔开了外面的湖光园色,整个榭堂一改晨时临阑望湖的清爽玲珑,变的繁华靡丽起来。青铜兽首香炉在水榭香几上吞吐着清甜的蘼芜香,玉真公主坐在上座乳白羊毛榻上坐下,神情慵懒。许是因为小睡了片刻,她的面容显的愈发娇艳,一双眸子似乎要滴出水来似的。笑着睇了外甥女道,“阿顾,今儿玩的可开心么?”

阿顾年纪尚幼,不疑有它,大力的点头,“嗯!”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小姨,惜园风景出色,我和姚三娘子一道玩耍,过的十分开心。”

“姚三娘子,”玉真公主在心中略一忖度,缓缓的笑出来,“玩的开心就好!那姚家的三丫头倒是个纯良的,你和她相交倒也不错。”

王禅换了一身松青色大氅,从一旁帘子中出来,笑着道,“顾小娘子冰雪聪明,日后定有造化!”

玉真公主听的欢喜,朝王禅嫣然一笑,“便算承你吉言了!”低头看着阿顾,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我和姐姐命途都多舛,只得了阿顾这么一位外甥女,她天性里有些痴,喜爱读书绘画,日后若得了机会,还劳你这位大才子多多指点!”

王禅怔得一怔,虽然之前便知晓玉真公主看重阿顾,这时候听得玉真这般郑重托付,方愈加明白阿顾这个同母胞姐的外甥女在玉真公主心中的分量。他笑着拜了下去,道,“臣遵公主之命,这是臣的荣幸!”

夜幕渐渐挂起纯黑的天障,一弯新月挂在蔚蓝色的夜空之上,洒下清辉。待到阿顾和王禅都离开,公主府驱散了白日的热闹,恢复了静谧,六染方捶着公主的肩背,将兰合亭中发生的事情细细禀了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微闭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听了,将手搭在一旁的榻座上,笑道,“原来还有这一遭公案!我道之前我在母后面前提起萧家娘子的时候,母后面上神色淡淡的,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公主劳累一日,身子骨有些疲惫,六染锤在她肩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那萧大娘子奴婢往日随着公主也是见过的,谁也想不到,竟有这般胆子,好在公主如今已经知道了,日后自可避开萧家小娘子!”

公主冷笑一声,忽的板着脸道,“六染,还不跪下。”

六染大惊,猛的到公主面前,“公主,奴婢…”

公主冷笑问道,“你可知错?”

六染期期艾艾,“奴婢…着实不知。”

玉真公主眉宇之间藏了一丝厌恶之色,“小娘子是何等金贵的人物,这种污遭的事情,就不该进了小娘子的耳朵。你竟遇见了此事,就该及时出面喝止,而不该是让小娘子顾着你做下这样偷听之事,若是伤了小娘子的心神,如何描补的起?”

六染浑身一震,深深埋下头去,她一意要在玉真公主面前争功,有了打探萧家秘事的机会,自然见猎心喜,没有想到,公主竟是这般看重顾小娘子,

她眉眼之间失去了亮色,低声道,“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公主饶恕。”

玉真公主淡淡道,“你既知错,便自去向杜录事领罚吧!”

曹姑姑在公主一旁,冷眼瞧着六染垂头丧气的退下,方上前一步,笑着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曹姑姑是玉真公主的乳娘,在公主府的地位远非六染可比。玉真公主对之也有着一份尊敬,闻言笑着道,“观其妹之言行,其姐便也不足为奇。便是那萧元凤未出这样一遭事,也不是能够最终入选的!宋国公萧氏先祖虽然宏伟,后人竟已担不起这份清嘉。”

她淡淡一笑,英气的眉毛微微睥睨,“那姚良女心性手段不足,担不起母仪天下的职责,纵然没有东都的事,母后想来也是不会让她做这个皇后的,但以圣人对她的情谊,若她肯进宫,一个宠妃还是跑不掉的。萧元凤既立意要做皇后,先出手对付了她,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她手段既不利落,尾巴又没有处理干净,自然也要承担后果。圣人愿意为表妹张目,处置了动手的魏家,自然也不会放过在幕后的萧家。萧家长辈虽然在此事中颇有些无辜,但养女不教,也当要承担起责任来。”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萧家经此一事,除非是再出个惊采绝艳的人物,否则十年内是不要想恢复元气了!”

曹姑姑缓缓一笑,“公主慧眼。”瞧着公主微微颤动的眼睫,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儿春宴上这么多女郎,公主看上了谁做日后的皇后了?”

“姑姑可别这样说。”玉真公主柳眉一挑,“一国之母至关重要,如何是我一个公主能够决定的。我之所以办这场春宴,不过是因为圣人现在还在孝期,宫中不好大肆相看,我先替母后掌掌眼而已!”

“公主说的是,”曹姑姑笑着道,“老奴嘴拙了!”

玉真公主抿了抿鲜艳的红唇,端然道,“皇后一职事关重大,母后既托给了我,我便得好好的操弄。我还得多看看,多看看!”

一轮新月挂在安仁坊玉真公主的惜园之上,同时也挂在永兴坊丹阳公主的公主府上。阿顾从惜园出来,带着桓衍一道回了公主府。公主早便在正院端静居中等侯,见阿顾先回春苑换了一身家常襦裙方过来,忙召了女儿到面前,仔细上下看了片刻,见爱女上上下下没有什么不妥,方放下心来,笑着问道,“今日去你小姨那儿,过的可好?”

“劳阿娘这般惦记,我好的很呢,”阿顾笑盈盈道,

“小姨的惜园十分漂亮,里面的花花草草很多。我在里头逛着,看的都要入迷了,玉真小姨也对我十分好,一直将我放在身边照顾。”

公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你玉真小姨那惜园,可是当年容国丈一家花费重金所造,你小姨又是个素来爱来事的,这些年经营下来,自然美不胜收。”她笑着摸了摸阿顾的额头,“你玩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阿顾没有异议的应了,体贴道,“阿娘也早些歇着。明儿一早,我再来看你!”

阿顾回了内院的时候,桓衍也回了西院中自己母子居住的小客院。母亲蒙氏早已经知道他今日随了府上的小娘子出门,此时坐在堂间等候,见了儿子回来,端声问道,“大郎,今天跟公主进府后如何?”

桓衍恭敬答道,“阿娘。公主命我日后守护小娘子的安全。”

蒙氏怔了片刻,心中大惑不解。公主如果仅仅是要找人保护小娘子的安全的话,府上有这么多的侍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胜任,何必要将自己母子从外头请进公主府居住?论起来,府中收养自己母子,付出的代价不小,得到的收获却又太少,论起代价收获的比值来说,岂非大大不值?,她皱起眉头,一时想不明白,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今儿见过小娘子了,小娘子为人如何?”

提起阿顾,桓衍陡然兴奋起来,对自己阿娘道,道,“顾小娘子可爱的很,看着也不是很难相处。我今儿随着她往玉真公主府上去了,小娘子进了园子参加公主举办的春宴,我留在外头和一众人喝酒。玉真公主府上有一个姓严的教头,身手可好啦!”

“好啦,”蒙氏的面色倏然难看起来,喝止道。

桓衍连忙住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亡父对自己寄予厚望,母亲一向不喜欢他习武,他刚刚也是太兴奋了,才在母亲面前露了口风。

蒙氏默然了良久,方开口道,“大郎,你如今拜了姜卫长为师,天天溜到校场上学功夫,我是知道的!”

桓衍一惊,面上讪讪的,“原来阿娘你是知道的啊!”

蒙氏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儿子,你每天偷偷溜出去那么久,我能一点都不知情么?公主对咱们母子恩厚,你既然如今接了保护顾娘子的任务,日常伴在小娘子身边,身手不好是不行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拦着你习武了。”

桓衍大喜,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蒙氏点了点头,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只是有一条,你阿爷是读书人,他是希望你日后能读书出人头地的,你一定不能将诗书丢了去。”

桓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肃穆,跪在地上,朝着蒙氏叩了个头,认真应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文习武,争取日后成才,不会辜负阿爷和你对我的期望。”

蒙氏闭了闭眼睛,伸手摸着儿子的眉眼五官,“咱们如今能有这样的安稳生活,都是公主对我们的恩情。”神情肃然起来,“龙亢桓家的人再落魄,这骨子里的风仪却是丢不得的!你要牢牢记住公主的恩情,日后定要报答!”

桓衍声音清朗,“儿子知道!”

桓家母子在客院之中做了一番郑重交谈,定下了人生方向。春苑里,阿顾洗去一日疲累风尘,披散着一头青丝从浴桶里出来,披着一件素色袍子坐在东次间的美人榻上。

今日在惜园之中听闻那个惊天秘闻,萧清珈有些语焉不详,她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心中有了惊人的猜测,只是没有得到验证。自己身边的人,赖姑姑素来不插手这些琐事,碧桐虽然得力,但只在自己身边服侍,在公主府外是没有任何人力的;其余公主给的人,论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似乎公主□□出来的人手和她自己本人一脉相承,于机灵来事上欠缺了一些;只有陶姑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积年的老人,有多年积累,想来能够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办。

她想定了,便吩咐身边伺候的丫头梧子,“去请陶姑姑来一趟。”

梧子屈膝应了“是”,转身悄悄离去。

过了片刻,陶姑姑从帘子外头进来,眉目不扬,对坐在上首金丝美人榻上的少女屈了屈膝,“老奴见过小娘子。”

“姑姑,”阿顾望着眼前的老妇人,她是阿婆太皇太后给自己的老人,自己相信她的能耐绝不止于此,她笑着问道,“我能够托你一件事情么?”

陶姑姑怔了片刻,望着美人榻上的少女,静夜之中,阿顾容色精神,目色如琉璃,她渐渐成长,从湖州乡下的小女孩渐渐有了一丝贵女的风情,眉如笼烟,目似荔枝。虽然不符合大周时下以丰腴为美的主流美人儿,但谁也不能否认,阿顾确实是个美人儿。

她肃然起来,“小娘子,若有何事,但请吩咐。”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萧家已逝的大娘子与东都魏家之间的是否有什么关系?”

陶姑姑愕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的低下头去,“小娘子,这事情需要时间。”

“我知道。”阿顾点了点头,嫣然道,“还请姑姑尽力快些就是。”

“是。”陶姑姑退了下去。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阿顾如同寻常一样的起卧,梳洗,偶尔前往树屋流连,谁也没有看出来,她心中惦记着一件事情。这一日,她午睡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乌芳伺候着梳理头发。陶姑姑从帘子外进来,吩咐乌芳道,“下去吧,这儿我来伺候。”

乌芳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屈膝行了礼,悄声退下。

陶姑姑接过象牙梳篦,握住阿顾的青丝,柔和的梳理着,一边轻声道,“娘子,前几日你问老奴的事情,已经是有些眉目了!”

六神铜镜中映照出阿顾漆黑如墨的眉眼,顿了片刻,方轻轻道,“姑姑请说。”

“是这样的。”陶姑姑娓娓述说,“已逝萧家大娘子的奶姐佟氏,嫁到了东都魏家,做了魏家的次孙媳…”

阿顾握住青丝的双手一紧,过了片刻,方放松下来,“我知道了!”

阿顾恍然间记起,还是在东都太初宫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太皇太后,“东都魏家为什么要算计姚良女?”

那时候,太皇太后当时的神情有一丝复杂,她没有告诉自己答案,只是说,“如果你聪明,日后自然会知道答案。”

姚良女芳阁惊事、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姬泽刀刻一样凛冽的眉眼陆续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丹阁之事,东都魏氏的覆亡,萧元凤的卧病惊惧而亡,几件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的通过她的脑海,她一直觉得这彼此之间有一种联系,却不知道这联系如何而来,听到了陶姑姑的禀报,才终于找到了那根线。

宋国公府嫡长女萧元凤,一路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萧家没落,如果她这个嫡长女能够入宫为后,自然可以重振家声。萧元凤想来也她自信自己能够担当皇后之职,对于马踏长安、鲜花着锦、传说中有着最高登上后位可能的姚良女自然十分忌讳。她通过自己嫁入魏家的奶姐佟氏,指使魏家,设下圈套。姚良女在芳阁之中失了名节,自然不能再入宫,自己也就除去了这一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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